无遮挡物的走廊上,可以看见安烈农停在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前头, 看起来像个仓库, 那大门铁锁似乎都生锈了。
“就是这里……您之前说过……所以………”年轻的骑士弯腰请示道。
安烈农不置可否地用剑劈开了铁锁。
乌瑞皱眉道:“他们进去做什么?”
英格尔不敢贸然靠近,他眼神闪烁, 臼齿咬死,脸颊绷紧。
乌瑞感觉英格尔握着自己的手收紧了,他以为这是他紧张的表现。
很快安烈农出来了。
他胸前和脸颊上都沾着血,他手上拿着一块从窗帘上割下来的破布擦了擦剑。
“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我再说第二遍了,里面的人有大半姓萨兰布拉,即便我救下了她们,她们又能活多久?而且,就她们那个样子,呵呵,已经不能算人了。”
“这是团长对她们的仁慈。”另一侧的骑士低声道。
年轻的骑士脸色很难看,却没敢说什么。
安烈农用扔掉破布,拍了拍他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血指印。
乌瑞和谢丽尔眼瞳一缩。
等到一行人走后,英格尔带着两人悄然落在门口。
他们没有进去,在门口他们看见了可以称之为地狱的惨状。
乌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谢丽尔挡在后面。
谢丽尔靠在乌瑞的背上低声抽泣起来。
英格尔只略微一瞥,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了。
他完全可以不去看。
但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漆黑的眼底,印着那一幕,分毫毕现,他可以从中推断出这些女孩生前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也可以看出,她们死前是多么麻木绝望。
乌瑞的拳头在颤抖,想起他们临行前比比代说的话。
本来英格尔是要带上比比代一起的,但比比代拒绝。
比比代说:“我已经决定要杀他了。你们去吧。”
“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来之前都不认识那个人。”
比比代:“现在认识了。我不是和外交官一起与一些贵族打过交道吗?从他们嘴里可以知道很多八卦。那个安烈农,他是贫民出身,他有虐杀落魄贵族的习惯,爬上来后落到他手里的小贵族没好下场,贵族圈几乎人人都知道。但是大部分骑士都不信,以为这是贵族们污蔑他。当然还有一些觉得他是在为民除恶。”
“可是那也是道听途说。”
“我相信我的直觉,而且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更何况不是有你们去看吗?”
乌瑞亲眼得见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谢丽尔泣不成声:“明明他可以救她们的!我们刚刚……”
英格尔轻轻掩住谢丽尔的嘴,说:“我们回去吧。”
他带着两人回到了妮妮芙的房间。
乌瑞把他们碰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妮妮芙低声道:“所以我不喜欢他。”
薇拉对着她摇头。
艾利克斯听完却转向英格尔,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乌瑞替他辩解道:“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
英格尔:“………”
艾利克斯抓住英格尔的衣领:“你一定猜到了!”
英格尔平静地看着他:“艾利克斯,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救她们,但我不是你,如果带他们去的是你,你们三个人现在还回的来吗?”
乌瑞愕然地看向两人。
一会儿,艾利克斯松开了他的衣领,他道:“对不起。”
英格尔淡淡地说:“我接受。”他又说,“艾利克斯,你走的路和别人都不一样,你不用作出任何改变,也不需要认同我的选择。你的选择没错。”
艾利克斯又说了一遍:“应,对不起。”
英格尔没有回答,转向谢丽尔和乌瑞:“架枪。”
妮妮芙拿起手帕,踮起脚给英格尔、谢丽尔、乌瑞每个人擦汗。
英格尔低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他深知自己是一个卑鄙自私的人,比起救一群悲惨的陌生人他选择了救自己的朋友们,比起救几个可能没有生存欲望的人,他选择了救以后更多的愿意活下去的人。
当然,这都是他单方面的选择,他有力量却选择了不救,这是他很早就做出的第一个选择。
之后也会有很多一样的选择。
但他希望,艾利克斯以后再也不会、不需要也不必作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他说了“没错”。
艾利克斯的这份愚勇是值得珍惜的。
英格尔不知道的是,艾利克斯其实不在意这件事,他曾经在战场上作出很多两难的选择,无论他作出怎样的选择,在结果到来之前,都不会知道对否。
但每一次他都会后悔。
身边没有一个人会责怪他,无声的宽恕,这是最折磨他的。
他宁愿有个人扯着他的领子骂他一顿。
所以他这样做了。
他看出了英格尔的难过。
英格尔习惯把一切都藏起来。
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艾利克斯对此感到生气。
这是一个阖待解决的漫长的课题。
当特尔斯劈开妮妮芙房间的大门时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