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自相矛盾的话,英格尔却没办法反驳。
“艾利克斯,不要为我伤心,我没关系的。”
“………嗯。”艾利克斯顿了一下,“你现在不太好照顾自己,让我来照顾你,其他事情会有别人替你做好的。你很久没休息了。别操心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英格尔呼出一口气。
肩上的单子轻了一半是因为有人替他分担了另一半。
但如果那是艾利克斯,他可以接受。
如艾利克斯承诺的那样。
他来了之后,就再也没让任何公务进他的耳朵。
他只是单纯地疗养。
维托次次来都没好气,但还是竭尽所能为他拔毒。
其实他很想说,不用拔毒了,早死早复活。
但他直觉这话要是说出来,两人可能都会原地发疯,于是很明智地没说出口。
他这一周有些体验到绝症病患的心情了。
有时候,苟生不如好死。
进食的痛苦,呕吐的恶心,咳血也很麻烦,不停更换的绷带,目不能视只能依靠别人的生活。
他有时烦躁起来甚至只想快点去死。
然而,正是艾利克斯在身边,才提醒了他。
不能有这样的心思。
他不可以习惯死亡。
生命是因为有死亡才珍贵。
理所当然觉得能复活所以就看轻了死亡是不对的。
痛苦给人活着的真实。
他最后两天彻底平静下来。
由内到外的平静祥和。
他还在战营,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在与魔族战斗。
只要有艾利克斯在身边,他就完全不用去在乎这些。
某一天。
英格尔突然道:“我记得这附近某个山坡上好像有一个秋千,还没有损毁。我之前看见了,一直没时间过去,你现在带我过去吧。”
艾利克斯看了看外头,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于是他说:“好。”
坐上的秋千发出吱丫声。
英格尔笑道:“这个该不会塌吧?”
艾利克斯站在秋千座椅靠背后,“我让人修了一下,不会的。”
花香从树上飘落,温暖错落的日光穿过叶隙贴在脸上融化。
艾利克斯只是用温柔的力度推着秋千,一次,又一次。
春季的暖风穿过耳畔,撩动发丝。
他瘦削而苍白的脸颊多了一丝不明显的血色。
血液被日光熨烫,整个身子都暖起来。
之前因为怕影响军心,他一直都待在营帐,没怎么出来,而且经常要清洗、呕吐、换药和拔毒,出去也不方便。
但是新鲜的空气与广阔的空间,对身心都好。
如果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香气蓬勃的树下复活,也是不错的。
英格尔现在终于能坦然开口了。
“艾利克斯,我不再害怕了,是因为有你们在。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今后也不会。”
艾利克斯的手握住了绳。
“我还是希望你能认同我的选择,让我站在你身边和你们一起战斗。”
艾利克斯的心抽痛起来。
“啊……”英格尔合上眼睑,摘下了绷带,眼底的血迹干涸了,他说:“我在想,未来如果有一天寿终正寝,我希望是在这样温暖的春天。”
像睡着一样,进入永眠。
艾利克斯温柔地回答他:“……会的。”
秋千晃了又晃。
直到,手中的魔杖哐啷落地,那因毒而形神具毁的身体歪了下来。
艾利克斯从后边环抱住他,不让他跌倒。
血从眼角,嘴角淌落。浸湿了他搁在他胸前的袖口。
艾利克斯闭上了眼。
不需要探明,他就能感受那呼吸消隐的冰冷。
他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泪水的滚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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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为谁而鸣(2)
维托掀起帘子看里头的人。
艾利克斯安安静静坐在躺着的英格尔旁边, 他就像一座雕塑,眼中充斥着专注的光芒,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坐下来到现在都没眨过眼睛。
维托放下帘子对着红桫椤轻声道:“那样不行, 就算他是高阶骑士,这样不合眼,不吃不喝守在他身边, 已经一周了他精神身体都会吃不消的。”
红桫椤摇摇头, “别问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曾经对艾利克斯说过一次。
“夜里有我们守着,你要是身体吃不消, 错过了时间怎么办?”
“如果在我睡着的时候错过了怎么办?”
红桫椤这才察觉,除了他自己, 他任何人都不信。
红桫椤气道:“一个两个都这样!他这样迟早坚持不住!错过了时间。看他到时候去哪儿哭去!”
维托跟她说,“你找个人和你换班, 看着他们俩。”
维托还有他自身的职责,不能长久留守。
红桫椤应下,找来了一个巫师和她换班盯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