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兵学苑除了普通学员外,也开设了几个高级班,用于培训一些中层将领。
学成以后,调任后军副将,但主要管骑兵部队。
此番决战,张名振把左翼两个师,两千多骑兵都交给他指挥。
当初在军山湖,斩杀马进忠的,就是之前被全歼的多铎镶白旗部,而眼下符离桥之后,正是岳乐新重建的镶白旗。
故而,当看到远处那依稀的镶白色绘龙旗时,吴忠宁眼中战意顿时爆发,一马当先。
麾下骑士开始掏出背后骑弓和鞍下火铳。
明军骑兵的远程攻击方式并非全是火铳,这年头火绳枪的精准度实在是感人,故而军中依然保留不少弓手,哪怕是兵学苑选拔学员时,弓马也是重要参考项,如果考生擅长骑射,一般都是直接录取,并且重点培养。
“嗖嗖嗖”
“砰砰砰”
骑兵驰骋数十步外,就是一阵箭雨、弹雨输出,与此同时,清军步卒也没闲着,开始组织用火铳还击。
“轮射预备,放!”
“砰砰砰”
硝烟将战场笼罩,横冲直撞的弹丸如雨点泼出,冲驰的骑兵与列队步卒同时倒下一片。
相较于就地列阵的步卒,骑兵一旦受伤落马,几乎毫无生机,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身后战友轰隆铁蹄下的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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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震天乒乒乓乓的枪声和薄雾当中,八千只马蹄如滔天浪潮,裹挟着磅礴气势,汹涌而来。
“掌雷!”
顶着轮流不停的火铳,每一步都有将士折马倒地,咬牙靠近十步以内,而后于吴忠宁一声令下。
如冰雹般数十滋滋冒烟的黑点,借着惯性,向清军阵列掷去。
“退后!”
一名清军把总远远就看见丢来的掌雷,经过多年明清战争,清军已经知道明军大多数手段了,所以士卒都能认出,这玩意他们也大量装备得有。
疾声呼喝麾下士卒闪躲,还有部分清兵士卒也点燃自己腰间的掌雷,往铁蹄铮铮而来的骑兵群回掷。
他往后退缩几步,按照经验,这些掌雷的杀伤范围并不大,超过五步就很难伤人了。
“轰隆!”
一连串连环爆炸在整个侧翼战场响起,火光迸射,犹如朵朵莲花绽开,刺鼻的硝烟与薄雾,让人视线难以超过两丈。
纵使清兵以前领会过掌雷的厉害,但没想到,这一波轰炸,却是比想象中来得更加猛烈。
盖因吴忠宁部所用掌雷,是改良过的新火药,这东西无法作为发射药使用,但用作炸药,威力却比传统黑火药大得多,兵工公司就将其制为掌雷,装备前线部队。
由于是这两年新弄出来的武器,清军还没有大规模遭遇过。
于是乎,整个步兵阵列,竟是一下子被炸懵了。
刚才那个把总,直接被四散的弹片扎成了刺猬,满身是血,惨叫倒地。
掌雷中,夹杂有不少碎石和铁片,作为破片杀伤,在升腾的硝烟中,能撂倒一片清兵步卒。
原本严整的步兵队列顿时被炸得七零八落,松散混乱。
部分被突如其来打击中,崩溃的士卒,丢下武器,拼命往后逃窜。
阵型,是步兵能够阻拦骑兵大队的唯一武器。
吴忠宁勒马当先,拔出鞍下锋锐马刀
大声呼喝
“冲!”
“锃锃”
上千雪花般的锋锐一齐闪出,前排骑矛,后排马刀,轰隆铁蹄中,汇聚成锐角锋矢状,向着混乱中的步兵集团冲刺。
“刺啦!”
吴忠宁,略一弯身,横刀一掠,就带走一条性命。
身后洪流跟随涌动。
即使有零星的清兵,在身边军官勒令下组织起来,用长矛阻击,但也杯水车薪,最多只能稍稍迟滞一会儿。
这一阵近三千步卒,一下子就被烧红铁钎般的骑兵深深插入,四散崩溃。
正在中军的赵良栋连忙调动人手,往侧翼补充,顶住溃散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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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离桥北侧的岳乐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见状立马放下手中望远镜,立马决断道
“镶白旗骑兵马上渡桥,自赵良栋侧翼,击溃明军骑兵,新军孙思克、陈福部紧接其后,准备渡桥。”
“炮兵各部,调往临桥射击!其余各部,也往前顶上去!”
旗语挥舞,金鼓齐鸣,数万大军涌动。
首先就是新建镶白旗骁骑营,三千骑兵绕过步卒,度过狭窄的符离桥,而后分为两翼,向正在步兵阵列中横冲直撞的明军骑兵扑去。
不过早在清军过桥之前,动向就已经被明军指挥层发现了。
相较于清军中,只有将帅才能配备望远镜,明军这边,望远镜的装备更加普遍,下放到了参将一级。
武备局专门建立了军用玻璃厂,用于生产军用级别的光学玻璃。
这是一个技术含量相当高的产业,工部下了不少功夫,在此之前,民间虽然也有广泛使用眼镜,但大多以水晶为主,不易于大规模生产。
为了研发适用于制作镜片的透明玻璃,工部研发部门,参考了葡萄牙和英国的技术,又从民间征募了不少匠人。
最后甚至在报纸上刊登悬赏,来自吴江的一名唤作孙云球的年轻士人,在这方面极具天赋,被胡璇亲自指定为新建的部属玻璃和制镜工厂督办。
其人技术上果然初色,攻克了不少难题,让望远镜逐渐普及军中,虽说造价和成品率还是很糟糕,但起码比之前只能用水晶制作强多了。
吴忠宁已经快要击溃眼前的步军营,将溃散的残兵往中军驱逐,试图冲散赵良栋中军阵型。
但不得不承认,赵良栋治军还是有一手的,即使侧翼步卒被突然击溃,但还是凭借中军,死命将阵型稳住,对驱逐过来的溃兵,直接就地斩杀。
硬生生将不少人又逼了回去,迟滞横冲直撞的明军骑兵。
正当吴忠宁准备一鼓作气,再建奇功时,符离桥方面,飞扬起的阵阵烟尘,瞬间让他面色阴沉下来。
“撤!”
号角呜呜作响,上千骑士勒马向后退却,已经被击溃的步卒也不敢撵上来追击,只能坐视明军骑兵撤离。
而不远处奔驰而来的镶白旗骁骑营和赵良栋部马营汇合,一齐向明军骑兵追击而来。
张名振知道,岳乐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迅速下令,霍湅和刘孔昭本部兵马,逐渐从侧翼往中间收拢,其余两个师的步兵大阵则步步向符离桥逼近。
“追!切莫放了明军骑兵!”
符离桥之战(下)
镶白旗骁骑营参领一声疾呼,身后骑兵呼啸而至,经过鏖战后的明军骑兵马力不及,很快就被追到尾巴。
清骑接近数十步内,便开始弯弓搭箭,发射出一箭雨。
吴忠宁任凭锋矢从身侧呼啸,却是不屑笑道
“这八旗骑兵,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箭软绵绵的,比军山湖时差远了!”
随后干脆勒马,命全军转向,往涌来的清军骑兵对冲而去!
掏出已经准备好的火铳,濒临数十步内,开始连绵放铳。
“砰砰砰……”
“嗖嗖嗖……”
一阵弹雨、箭雨呼啸,两支轰隆作响的铁流同时倒下数十人马。
这么近的距离,想要再展开周旋,困难太大,于是乎,两军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正面直冲。
“锃锃”
飞扬的马刀、弯刀,和丈余锋芒闪烁的骑矛,纷纷横立,对准敌人。
“蓬!”
两堵铁壁轰隆撞击在一起,大地都为之震颤,折断的矛头,破裂的甲胄,飚溅数尺的嫣红鲜血,与残肢断臂,顷刻间铺满交锋的战场。
“刺啦!”
吴忠宁用骑矛将一名清骑刺杀马下,随后骑矛,擎刀继续搏杀,有的骑兵直接两骑撞击在一起,轰然间一并摔落,同归于尽。
骑兵大队对决的气势可比步军恢弘多了,整个符离桥两侧都为之侧目。
张名振心中有些紧张,这还是新建的明军骑兵第一次和八旗骑兵正面对决,胜负尚未可知,却是检验三年以来骑兵建设和发展的重要一战。
两股洪流惊涛拍岸,余声阵阵,直到半刻之后,两军骑兵交错而过,却是各自少了数百骑。
而那战场之上,留下猩红一片,人肢马尸无数。
吴忠宁眼中赤红,身上溅血,已然弃了骑矛,只剩下马刀横立,勒马疾声命麾下掉头,转身再战。
那镶白旗骁骑营参领心中亦是沉着,这支明军骑兵比想象中要坚韧得多,双方战损近乎一比一,各自倒下近三百将士。
在过去,明军当中,敢和八旗正面对抗的骑兵不多,也就蓟镇、辽东那一两万。
清军对明军军队建设的动向并非一无所知,比如骑兵扩建,其实也在意料之中,这本就是拿下川陕的重要意义之一,明军不扩建骑兵才是怪事。
但对于这些建立不到三年的骑兵战斗力,清军并未放在眼里,骑兵不是步卒,并非一两年就能拉起来的,无论是骑士还是战马的培养,都是麻烦事。
可今日一交手,他却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明军骑手的战斗技艺都称不上纯熟,但纪律性却奇佳,尤其是在基层军官的组织勒令下,往往能够成群,紧紧笼络在一块,在正面冲突中,爆发出更强的冲击力。
尤其是面对上新建的镶白旗,这些从女真余丁,海西、野人女真大量补充后的骑兵,虽然战力也不算弱,但相较于以前多铎手里堪比上三旗的强悍战力,已然大不如前。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战到此时,谁要是掉头撤退,都只会迎来对方的全力掩杀,故而除却继续对冲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