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阁,很雅致的一个名字,不过在东宫里面,它却是一个最为让人胆寒和怯步的地方,冷清,荒芜,少人照看,是为太子殿下惩罚犯错妃子与宫女所落到的一个院落,在东宫里,任何一个宫女或妃子,一旦被太子殿下给遣送至此,她的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这是何苦来哉?
看到太子妃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反抗地随在自己的身后,李清不由得摇头轻叹,好好的一个太子妃,皇长孙的生身母亲,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还会是未来皇后的最佳人选,为什么偏偏会这般地不识趣,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触及了太子殿下的怒火?难道她看不出,太子殿下这几日里正在为齐王的事情烦心不已么?
唉,到底还是年轻,到底还是女人,一遇到争宠的事情就会变得有些冲动,不顾一切,最终还不是苦了自己?
李清又回头悄看了武媚一眼,又一次无奈地摇头,显是对这位太子妃日后的前程已是不再报有什么希望,过几日便是皇上或是皇后娘娘得了讯息,出面把她从知秋阁移出,太子殿下对她怕是也不会再有分毫地留恋。
而没有太子殿下的看重,在东宫,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而已,太子妃这个空空地名头,也不足以再让人像是现在这般畏惧。平时很机灵,很是有些手段地一个女人,就这么不知趣地断了可以成为皇后的机会,真是可惜了了。
嗯,或许,自己也该再另找一位靠山了。
一路行来,李清对于武媚已是不再报有任何地希望,心思电转着。思量着太子殿下接下来会恩宠于哪个女人,他也好在事前,好多有些准备。
“太子妃殿下,知秋阁到了。”七拐八拐,在东宫最后处的一个偏僻院落下停住脚步,李清很是不礼地躬身向武媚提醒,道:“小人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陪太子妃殿下进去了,太子妃殿下请自便。”
“嗯,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对于李清地不恭态度,武媚没有一丝地意外,不欢,不喜,很是淡然地冲着李清摆了摆手,自行迈步向眼前这个显得有些过份冷清地小院走去。
“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李总管!”听到外面有些人声,一直在院里候着的宫女们纷纷从阁内迎出。齐身向武媚二人见礼。只是武媚没有理会,对面前的几位宫女视若无睹,仍是缓慢着步子,一刻不停地向着院内移动,片刻的功夫就从宫女群中穿过,身单影只,看上去甚为萧索。
“多谢太子妃殿下体谅,”再次躬身于武媚行了一礼,李清站在门口儿。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宫女们一眼,朝着武媚渐离地身影尖声说道:“阁内的这些宫女、侍婢,小人事前都已经做过交待,太子妃殿下在里面若是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向她们吩咐办理。太子妃殿下珍重。小人这就先告退了。”
“你们几个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太子妃殿下已经进去了吗。都还不快点跟上?”见武媚没有回身理会,李清自觉得有些没趣。狠瞪了一眼还在那里傻呆着宫女,大声地喝斥了两句。之后便忿忿然地转身走了回去。
“柳先生且在此稍待片刻,待小人进去通禀一声。”吩咐着手下地内侍把张楚楚母子带到立政殿长孙皇后那里之后,李然亲自领着柳一条一路就直奔了太极殿来,在太极殿的正门处,欠身向柳一条示意一番,随着便率先入了殿内向李世民通禀。
片刻,李然刚进去不到一息的时间,便又复回转到殿前,躬身向柳一条一礼,恭声言道:“皇上有请柳先生进殿,先生且随小人过来。”
柳一条闻言,面无喜忧,神色淡定,规规矩矩地上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髻,弯身拱手,向李然说道:“有劳李总管了!”
李然冲着柳一条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作言语,向柳一条示意一下之后,便直转过身形,带着柳一条向殿内走动。
大殿里,一干宫女内侍,皆已被李世民给挥手屏退,正堂之上,只有李世民一人在座。进来的时候,柳一条低头抬眼,小心地向上观瞧,几日没有见过李世民的面容,不过这位明君现在的神色,却是憔悴得厉害,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那里,不停地批示着桌案上堆得老高地奏章,眼中血丝密布,面色苍白少血,依着柳一条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位明君,至少已有三日,不曾有过安稳地睡眠。
可怜的,当皇帝当到这个份上,又是何苦来哉?柳一条心中微叹,也难怪自古以来,历史上地明君寡而庸君众,这个明君,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特意甩了两下袖子,弄出了一些响动,柳一条躬身拱手,向堂上的这位明君见礼。
“哦,是柳先生到了啊,”抬头朝着堂下看了一眼,李世民将手中的毛笔放定,坐直了身躯,开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不必多礼,且在一旁坐下吧。”
示意李然为柳一条搬上了一把竹椅,李世民端起桌前的温茶,缓缓地小押了一口,又强提起了一些精神。
“具体的事宜,李然当是已与先生提过,”将茶碗放回,李世民低头向堂下已是坐定的柳一条说道:“卢国公,苏炳仁,还有昨儿刚倒下的宋国公,三位朝中德高望众地重臣,在这种危急时刻,全部身染重恙,昏迷不醒,而太医署的一干太医对此却是束手无策,查了几天,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
“且,前段时间据说还在夔州看诊地孙思邈道长,现在不知又云游到了何处。朕曾着人多方打探,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结果。”李世民抬手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道:“无奈何,情况危急,性命攸关,朕也只得再请柳先生出山了。”
“皇上可是怀疑,这三位大人同时染恙。是有什么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很敏锐地把握到李世民言语之中隐藏的意思,与李世民客套了一番之后,柳一条虚声开言。直接向这位明君询问。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颇是赞赏地瞧看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不过重中之重,朕还是希望柳先生能让这三位老臣早些苏醒过来。”
现在的时局不稳,三位德高望众的老臣同时病倒,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这几日里。李世民已是听到了不少的流言,虽然这些流言大都不尽其实,很多甚至都极为荒谬,但是若是不管不顾地任由它们展下去,在一些有心之人地有意推动之下,迟早都会造成一个不小地祸患,不得不防。
“小民定当尽力而为,不负皇上所望。”顺着李世民的话头儿,柳一条弯身应是。之后又冷不丁地开声向李世民问道:“皇上是不是已然知道当日要取小民一家老小性命之人为谁?”
“嗯?”李世民神色微愣,两只老眼之中闪现出一丝异彩,看向柳一条的目光不由又多了一丝赞叹,小押了一口茶水以饰本心,老李不动声色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柳先生为何会有如此一问?若是知晓了当日真凶为谁。朕又岂能让他逍遥于法外?”
“柳先生如此相问。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端倪?柳先生若是知晓谁是真凶的话,不妨直告于朕。==
“柳老实,柳贺氏,还有柳小惠他们三人,早在前日清晨,朕就已着人前往奉节接迎,不出半月,他们就能赶回长安,柳先生一家,届时也可团聚。”没有过多的废话,李世民抬头轻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在路上的安全问题,这次前往奉节的带队之人,就是你在前段时间新认的那位义兄,罗通,还有他手下的那一百禁卫。有他们在,当可保你父母小妹一路周详。”
罗通?还有他手下地一百骑兵禁卫?闻言至此,柳一条的面上次露出了一丝喜色。别人他或许还是不知,不过罗通,还有他地那帮手下。柳一条可是熟得不能再熟,对他们的实力也是多有了解,清一色全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老兵油子,忠心,暴戾,每一个都绝对是可以以一敌百地好手。正如李世民方才所言,有他们在,确是可保老柳他们一路无忧。
不过。李世民这位明君此次愿意派出与他一向都有些不对地罗通出去,还真是有些意外,他们这对干父子,不是已经有近五年没有当面说过话语了吗?
“还有,”不待柳一条言语,李世民又接声言道:“柳张氏还有柳致远他们母子二人,这段时间就且安住在立政殿内,有皇后还有豫章公主她们陪着,当也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待半月之后。罗通带着柳老实他们三人回来,你们一家可暂且安落在罗将军府里。”
“至于柳先生,”抬眼打量了柳一条一下,李世民轻声言道:“柳先生地一身武艺,在我大唐已是少有人敌。就无需朕再多管闲事了吧?”
“一些防身的庄稼把式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皇上言重了。”见李世民按排得这般周详。柳一条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拱手谦虚客套了一阵之后。柳一条直从椅上站起身形,拱手向李世民请示,道:“救人如救火,小民这就先去瞧看一下三位大人吧?”
现在知道救人如救火了?怎么方才大倒苦水地时候,没有见你提起分毫?在心里面很很地鄙视了这个奸商一番之后,李世民温笑摆手,道:“卢国公他们那里,有太医在旁照料,虽不能让他们即时醒来痊愈,法这一时之间却也不会让他们有什么意外,柳先生晚一刻再去也是无妨。”
摆手示意柳一条再次坐下,李世民着李然为柳一条续添了一碗茶水,道:“近几天里,长安城中陆续出现了一些事端,柳先生可有耳闻?”
来了!
柳一条心里一突,小心谨慎地拱手回言:“回皇上,在乡下时,小民多少也有一些听闻。不过具体地一些事宜,小民就不太清楚了。”
“对于齐王之事,先生有何见解?”李世民显是没有要轻易放过柳一条地打算,对于柳一条的含糊应答不于理会,直接开声向他问道。
“回皇上,一条只是一介草民,像是这般军国之事,小民哪敢妄言?”柳一条低头默然,对李世民试探性地问话三咸其口,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哦?是吗?”李世民的眉头轻挑了挑,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目光在柳一条的面上扫过,不过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从柳一条的表情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权万纪在齐地边界意外身亡之后,不到三日,在当地报信地差役快马加鞭地赶到长安之前,朕就已经事前得了消息,先生知道,向朕说起这则消息的是谁吗?”放弃了想要从柳一条地表情上看出些什么的打算,李世民将目光收回,淡声开言向柳一条问了一句不太相干的话语。
“是朕膝下的第八子,一向都窝在府里读书,少有露面,且成年都难得入宫一趟的越王李贞。”在柳一条回话之前,李世民自部自答。
“很出人意料,不是吗?”再次扫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接着说道:“一向都不为人所重的书呆老八,竟先于他的几位皇兄之前,就得了远在万里之遥,权万纪遇害的消息。”
“……”接着低头,接着不语,柳一条大致已经猜到李世民下面要说的话语了。原本有些紧张地心绪,一下就变得安定了下来,这种时候,不能乱了自己地阵脚。
“这几个月来,柳先生与越王相处地似颇为娴熟,”扯了半天,终于扯到了重点,李世民双目直视地看着柳一条,道:“前几日听越王提起,他似也曾拜在了先生地门下,可是真有此事?”
“皇上说笑了,小民之前的身份只是一寻常的教书先生而已,与越王殿下虽有过几次接触,不过也都只是一些正常礼节上的来往,断是没有生过什么拜师这般无稽的事情。皇上若是不信,小民愿与越王殿下当面对质。”
没有一点心虚地抬头与李世民对视,柳一条神色坦然,他不相信李贞那小子会傻到把所有地事情都告知于皇上知晓,李世民今天玩地这一手儿,明显是想诈糊,想从自己这里,套出一些东西出来。
“哦?是吗?”李世民的目光一直在柳一条地脸上打转,眼神犀利地逼视着柳一条问道:“那你让越王着人去监看齐王与权万纪的事情,又该当作何解释?难不成在此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权万纪会枉死于齐地?”
终于,李世民问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有些迷惑不解,甚至是有些猜忌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