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天气,已是早冬,天晴而冷冽,长安城的很多开始在四下里搜寻早购过冬的煤炭,一些只有在深冬时才穿的衣物,现下也有许多人给套在了身上。
是夜,天寒气燥,工部尚书陶颜德的府上,陶老头在后宅的书房之中,正一手烤着炉火,一手拿着算经,细心地默声研读,暗中换算,还时不时地皱上几下眉头。
在炉子的旁,一只方形的小几,一壶冒着热气的浓茶,还有几碟下人们刚端送上来的点心,看得出,陶颜德这位工部尚书的小子日,过得不错。
“老爷,门外有客来访。”知道他们家老爷在看书的时候最忌有人打扰,所以在进房禀报的时候,小门房儿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禀告的话语也没有一次说个完全。
“是谁啊?”皱着眉头看了门前的小伙儿一眼,轻轻将手中的书册放下,陶颜德不满地出声接问了一句。
天寒夜深,都这个时辰了,还有谁会这般地不知趣,前来扰人清梦?瞪了不懂事儿的门房一眼之后,陶颜德的心中又泛起了这样的心思。
“回老爷,”见他们家老爷的两只老眼一瞪,小门房的心里更是紧张起来,拱手向陶颜德回道:“听他自己说,是一个秘阁郎中的小官儿,姓李,名淳风。”
“秘阁郎中?李淳风?”
“嗯?李淳风?!”一愣神儿,陶颜德终是明白过来,忙着将手中的算经放于几上,站起身形,顾不上再与小门房置气,急声向他问道:“李先生人呢,现在何处?”
“他一个六品的文职,小人没将他让进厅里,现正在院中候着呢,老爷若是想要见他,小人这就去将他请来。”看他们家老爷的神情,小门房的心里又是一阵提溜不定,脑袋还不是太笨的他,现下已是有些意识到,这次他地这点小聪明,像是用错了地方。
“你。你竟将老夫数请而不得地贵客给冷落在了院中?”若不是顾及自己地仪态。陶颜德恨不得上前狠抽这个门房俩大嘴巴。
李淳风是什么人。长安神算。玄门大家。与其师袁天罡一样。都是入世高人。岂能以官之大小而待之?
在整个长安城里。便是皇上他老人家见了他们师徒两个。都会以礼待之。其余地一些达官贵人更是不用提及。想要求李淳风一卦而不得地。更是不知凡几。便是陶颜德。也曾是屡次求相而被拒于府外。
但是今日。这么一樽大佛来到自己地府上。竟受到了如此地礼遇。陶颜德心里面有些忐忑。出房里脚下地步子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不就是一个从六品地散官吗。老爷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亲自出迎么?”跟在陶颜德地后面。小门房地嘴里面小声地嘀咕着。显是对他们家老爷地态度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家老爷。堂堂地一个正三品地工部尚书。会这般在意。甚至不堪逾礼地亲处出迎一个芝麻大点地小官儿。这。貌似很不合常理。
“闭嘴!”上了年纪。陶颜德地耳朵倒还是极为灵便。听了小门房在其背后地嘀咕报怨之声。老头在急走地同时。回头猛瞪。大声喝道:“明日你就去找管家说道一声。我陶府之中容不下你这等势利之人。现在有多远给老夫滚多远。别在老夫地面前晃悠。看见你我就来气!”
“老…老爷…”有些傻眼儿地看着他们家一向和善且又少有脾气的老爷冲自己甩袖而去,小门房这时才算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伸出手怯怯地叫了他们家老爷一声,想要挽回些什么,不过现在,像是已经有些晚了,他们家老爷,连停都没有停上一下,竟直地撇下他,赶去前院了。
前府院中,空旷少物,夜色之中,更显几分冷意。当陶颜德急急赶至的时候,李淳风正气定神闲地背手立于当院正中,面上没有一点气愤不愉之色,见到陶颜德从后院赶来,李淳风倒是下下整理了下衣衫,率先上前与陶颜德拱手见礼。
“下官李淳风,拜见陶大人!”微弯着身,李淳风地语气淡然:“深夜冒昧来访,扰了陶大人休息,还望陶大人莫怪。”
“李先生客气了,李先生肯来府上,是我陶某人之幸事,又何来冒昧之说,”伸手上前虚扶,没敢让李淳风这一拜落实,陶颜德有些歉意地轻声说道:“倒是府中的下人无礼,让先生冒着风寒在这院中候了这么许久,实在是有些失礼
生快请屋里叙话。”
伸手将李淳风着请到厅里,陶颜德吩咐下人掌灯点火沏上热茶,陪着他在厅中落座。
“虚套的话,先生无心多叙,咱们也就不再多言,”接过下人刚递上的热茶,陶颜德抬头看了李淳风一眼,知道他的秉性,便收起了往常官场上的一些作派,直接开门见山地轻声问道:“先生深夜来寻陶某,究是为了何事,但请直言。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陶某之处,亦可直言无妨。”
深夜造访,若是无事,那定是玩笑之言,任谁也不会轻信,尤其是像李淳风这样地高人隐士之流,搁在平常,连请都请之不到,更别说是指望着他们能亲自登门道访了。
陶颜德温笑地看着李淳风,难得碰到神算也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能让他因此而欠下自己一桩人情,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呵呵,陶大人倒是爽快,”微笑了一下,李淳风端碗儿小押了一口茶水,稍品了一会儿,将茶碗儿复放回桌面,这才轻声向陶颜德说道:“其实,淳风此来,多是兴之所至,倒是没有什么大事要劳烦陶大人。”
稍顿了一下,看了陶颜德一眼,李淳风接着说道:“若说是有事,淳风也只是想向陶大人打听一个人而已。若是方便地话,还望陶大人能够不吝赐教,一解淳风心中之惑。”
“哦?”陶颜德的眉头一挑,轻扭过头来看着李淳风,饶有兴趣地开声问道:“不知是何人有幸,竟能得李先生这般看重?”
“究竟是谁,这就要看陶大人愿不愿如实相告了。”温笑着抬头与陶颜德对视,李淳风静静地等待着陶颜德地答复。
“先生请讲,”被李淳风这样看着,陶老头儿的心中开始变得有些犹豫,带着几分谨慎地开声向李淳风说道:“只要不是涉及到什么朝政机要,老夫定是知无不言。”
“呵呵,陶大人多虑了,淳风岂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轻笑了一下,李淳风接声说道:“前几日,淳风在府里看到了一册名为《工程图学》地书薄,对里面一些做图的方法和术算上面地一些算法应用极为钦佩,陶大人也是知道,淳风所学,多于术算有关,难得碰到此等精通术算之学之人,心下难免见猎心喜,便想要寻得与其探讨请教一番。”
“据说这《工程图学》一书,便是流源于工部,在来之前,淳风也曾有私下询问过工部的几位大人,不过诸位大人好像都是不敢扔及,三咸其口,终是不得要领,”看了陶颜德一眼,李淳风道:“无奈之下,淳风只得来贵府向陶大人当面求证了。”
“哦,李先生说的是这件事情啊,那就有些难怪了,”恍然地轻点了点头,陶颜德抬手轻捋了下胡须,道:“并不是他们不愿告之于先生,而是在此之前,我等与此书的作有约,未经他亲口允诺,不得私自将他的消息散露于外。”
“哦?”有些意外地轻愣了一下,李淳风面上的笑意更浓:“听起来,此人倒是一淡泊名利的高雅之士,如此的话,淳风倒是更想与其见上一面了,就是不知……”
说着,李淳风扭头向陶颜德看来,面露询问之色。
“当然,若是陶大人有难处,实在是不能透露的话,淳风也不会强求。”微弯身向陶颜德拱了拱手,李淳风如是说道。
“嗯,这个,若是别人相询,老夫定是不能透出半点,徒惹来违约背义之,”皱着眉头稍犹豫了一下,陶颜德接着说道:“不过李先生,不是俗人,仅为探讨求教之意,知道了,倒也无妨。”
权衡了两边的得害关系,考虑到这件事情对柳一条那小子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在找到了种种的借口之后,在李淳风这个神算的面前,陶颜德很是痛快地就把柳一条,给卖了。
“这个人,不是旁人,这两年里,李先生在长安当也是有所耳闻,”张了张嘴,陶颜德一下便把柳一条的老底给倒了出来:“他就是曾救过皇后与太子一命的神医,制出‘柳氏耕犁’‘柳氏水车’的神匠,及现在市面上最为红火的‘三原茶’的创始鼻祖,三原柳一条。”
“柳一条?”李淳风闻言,神色微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