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再去觑扶薇神色,隐隐觉得扶薇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来时带着怒气,扶薇没觉得累。往回走的时候,她才觉得乏,期间歇了几次,才回去。
回到宿家要先经过宋家,扶薇看见灵沼站在宋家的门口和宋能靠说话。
灵沼回头瞧见了扶薇,赶忙辞过宋能靠,小跑着迎上扶薇,弯着眼睛唤一声“主子”。
扶薇在灵沼脸上的笑多看了一眼,视线又越过她,瞥了一眼仍旧站在宋家门口的宋能靠。
花影快走了两步,推开宿家是院门,而后和灵沼立在一边,让扶薇先迈进院门。
扶薇踏进小院,一眼从厨房开着的窗扇,望见宿清焉的身影。
听见院门推动,宿清焉回头,隔着窗扇望向扶薇,清隽的眉眼间立刻浮现温儒的笑。
扶薇走进厨房,宿清焉先开口:“听灵沼说你出去走走了,多出去走走挺好的。”
扶薇不接这话,而是问:“在忙什么?”
“你不是想吃葡萄?多买了些,给你做葡萄渴水。”
扶薇走近,瞧着宿清焉被葡萄染得乌漆嘛黑的手指。
感觉到她的目光,宿清焉说:“捣葡萄的时候还是沾上了些。”
他抬眼对扶薇笑了一下,而后继续忙碌,拿着汤匙将熬制好的葡萄汁,盛进瓷瓶中。
他一边做一边说:“最好晾一晚,明日再饮。”
扶薇看着他将熬制好的葡萄汁盛进四个瓷瓶中,然后将其中一瓶与另外三瓶分开放。
宿清焉微笑着解释:“那一瓶是给留给流峥的。”
扶薇瞬间眯了下眼睛,又在宿清焉抬眼望过来之前恢复寻常。她弯眸对宿清焉柔笑,说:“你这手可要好好洗才能洗干净。”
宿清焉指尖相蹭,亦觉得脏污的手指很不雅观。他轻颔首,立刻转身走到一旁的洗手架前,仔细洗手。
扶薇望着格外放置的那一瓶葡萄渴水,聚在眼里的杀意彻底散去。
算了,宿流峥毕竟是宿清焉的弟弟。只要宿流峥不再惹她,这一次她可以为了宿清焉饶过他。
扶薇神色彻底恢复如常,朝宿清焉走过去,看他慢条斯理地洗手。
弄到手上的葡萄汁不好清洗,他将胰子弄出的沫子涂满指上,亦不能在一时间将指端洗净。
扶薇伸手于他的手背上捏了一点泡沫,涂到宿清焉的脸上。
宿清焉无奈一笑,用带着哄意的语气低语:“别闹……”
“我的手也脏着,还没来得及洗呢。”扶薇伸出双手,递给宿清焉。
宿清焉刚要伸手拉着扶薇的手帮她洗,眼角的余光看见梅姑进来厨房,他瞬间收回手,一本正经地唤了声“母亲”。
扶薇瞧着他端方的姿态觉得好笑,不过也没难为她,收回了手。
“薇薇散步回来了,正好也该吃晚饭了。”梅姑看了一眼宿清焉在洗手,“好,你们洗了手就来。”
梅姑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厨房去端晚上。立在院子里的花影和灵沼赶忙进来帮忙端饭菜。
她们将最后一道菜也端了出去,厨房里只有宿清焉和扶薇两个人了。
扶薇正打量着厨房,手被宿清焉拉住。她疑惑回眸,看着宿清焉将她的一双手放进刚换的一盆清水里。他洗得发红的干净指腹于水中轻轻抚着扶薇的手背,给她洗手。
“你母亲进来了!”扶薇突然说。
宿清焉立刻松了手,因为动作太快,盆里的清水溅起。
扶薇轻笑一声。
梅姑并没有来。宿清焉颇为无奈地看了扶薇一眼,拿了一方巾帕将溅到扶薇脸上的水珠儿擦去,然后拉过她的手,继续帮她洗手,然后再拿着帕子帮她擦水。
“不用擦了。”扶薇道。
“天冷了,小心凉。”宿清焉仔仔细细将扶薇双手的水渍擦净。
晚膳摆在庭院里,梅姑已经坐在桌边等着,看着宿清焉和扶薇从厨房出来,梅姑的视线不由落在扶薇的肚子上。
算着日子是是不是应该显怀了呢?可扶薇腰身细得惊人,一阵凉风吹来,吹动扶薇身上的裙子紧贴在她身上,更将她的腰身衬得纤细无比,不盈一握。
宿清焉和扶薇已经走近,梅姑收回视线,笑着说:“有些晚了,快些吃吧。”
今天是搬过来的第一日,梅姑执意要亲自下厨,蘸碧和灵沼只给她打下手。
扶薇很喜欢梅姑的手艺,笑着夸赞:“您的手艺真好。像跟人系统学过呢。”
梅姑笑了笑,随口说:“以前在大户人家的厨房做过工。”
扶薇想起宿清焉的厨艺,道:“清焉也是跟您学的吧?”
“是。他学东西快,看着我做几回就会了。”梅姑赞赏地望着宿清焉。在她的眼中是身为母亲的骄傲。
“那清焉读书识字也是跟您学的吧?”扶薇再随口问。
梅姑却戒备地看向扶薇。不过只是一瞬,她回过神,反应过来这份戒备没有什么必要,笑着点头:“教过一点点。”
扶薇亦是警惕性很高的人,梅姑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戒备没有逃过扶薇的眼睛。
扶薇淡笑不语,继续吃着东西,心里却不由多想了些。
梅姑望了一眼夜空,叮嘱:“最近雨水多,晚上别忘了关窗户。你们也要都多穿些,以防染上风寒。”
宿清焉含笑颔首称是。
晚上,梳洗过后。扶薇今日去街市转了一圈的疲乏立刻浮现,她懒倦地靠在宿清焉身上,声音也软绵:“我走不动了。”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里,宿清焉总是会纵着扶薇的缠黏。
他弯腰抱起扶薇,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扶薇躺在床上,闷声:“我嘴疼。”
“怎么了?”宿清焉凑近去看。
扶薇也没避,由着他轻轻剥开她的唇。宿清焉看见扶薇娇唇里侧破了一块,他立刻皱眉:“怎么弄的?吃饭的时候咬到了?”
怎么弄的?
扶薇一下子想起宿流峥压着她时气势汹汹的噬吻,那种喘过气的压迫感和腥甜的疼再次想起,让扶薇皱起眉。
长公主的身份,扶薇必然是高高在上的性子。那口气堵在她心里没得纾,再看面前宿清焉那张和宿流峥一模一样的脸庞,扶薇心里本来已经消了的气愤又浮现。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为了宿清焉才妥协,没有取宿流峥的狗命。
如此,她如何能不迁怒宿清焉。
偏偏,他不仅无辜,又用这样温柔、心疼的目光望着她。
扶薇深吸一口气,突然握住宿清焉的手腕,将他拉上床榻。
宿清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顺着她的力道,依着她的意思躺在床榻上。紧接着,扶薇直接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看着扶薇含着愠意的眉眼,宿清焉疑惑地轻唤:“薇薇?”
“薇薇?”宿清焉迟疑地轻唤。他望着扶薇带着丝愠的眼睛, 知道她心情不好。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对于宿清焉来说实在是有些别扭,不成体统。宿清焉犹豫了一下, 才克制着没有将扶薇从他身上推下去。
他握住扶薇的手腕,温声问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谁惹了你不高兴?”
扶薇抿着唇, 居高临下盯着他不说话。
“你……能不能先下去?”宿清焉试探着问。
扶薇还是抿着唇不说话。她盯着宿清焉的脸颊, 从他的脸上看见那个讨厌的宿流峥的影子,这让她心情更不好。
她什么时候让自己憋屈过?这几年最艰难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忍一时,过后总要争回一口气。
可今天这事儿,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争回一口气。
她甚至不愿意告诉宿清焉。
这个人啊……太单纯了, 她有些不忍看见他这双干净的眼睛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染得事故、复杂。
“薇薇,到底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宿清焉再一次温声询问。
扶薇坐在他的腰上, 宿清焉缓慢坐起身,再双手护在扶薇腰后, 免得她跌滑下去。
宿清焉坐起身, 双臂环着扶薇,将人圈在怀里,两个人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
宿清焉抬起一手轻抚扶薇鬓间的发丝,微凉的指腹划过扶薇的脸颊,扶薇抬起眼睛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宿清焉浅浅地笑着。他低头凑到扶薇嘴边, 轻轻地吹。
“明天就不疼了。”他清温的声线噙着只有在夜里才会有的温柔哄意。
他再抬眸望扶薇,见她还是紧抿着唇,神色不愉。宿清焉迟疑了一下, 贴上去,轻轻地亲吻她。
他的吻温柔又专注, 从扶薇的唇角开始,细密柔情地吻摩。又因为扶薇的一侧唇瓣内侧咬破了,他此刻的动作格外温柔。就连更进一步探伸的吻,也十分温儒,他总是轻轻地探,再如品尝仙酿一样吮吻一下,又立刻重新贴吻扶薇的唇,直到扶薇的舌主动给予,才会慢慢加重这个蜜津柔吻。
亲吻就应该是这样温柔的一件事情才对,扶薇心里的暴躁慢慢得到了纾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扶薇闭上眼睛,手心抚上宿清焉的脸颊,专注地回吻、品尝。
她的身体逐渐软下去,逐渐将重量全部倚靠在宿清焉的身上。
扶薇偎在宿清焉的怀里,两个人缓缓倒进柔软的床榻。
床幔无风自动,悠扬地浮晃。宿清焉的手臂探出天水碧的床幔,伸到床头,拉开抽屉,摸出里面的黑盒子。
扶薇偏过脸,看着两个人解下来的衣带。她黑色的衣带与宿清焉白色的衣带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地相缠。
不知怎么的,她眼前突然就浮现宿流峥阴邪的笑容,想起他单手握住她交叠在一起的手腕,欲要将她的手绑起来。
扶薇刚蹙眉,就被一阵进伸的纾意驱离了所有思绪。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的人与事皆散去,她抬手,纤细的手臂紧紧攀在宿清焉的肩背,紧密地拥抱着他。
扶薇许久没有走那么远的路,今日傍晚走得久些,人身上也乏。床笫之愉抹去了她的乏,同时也让她比往常更早更沉地进入酣眠。
她白里透着嫩粉的脸颊贴在柔软的锦被间,睡着的眉眼是白日罕见的温柔。
宿清焉俯身,轻轻去吻她的额头。
扶薇已经睡了,他也该睡才是。
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