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代表冬陶同志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还在骑车赶来的路上。
蒋序嘴硬完还是忍不住拿出数学作业准备垂死挣扎一会儿,就在这时候,后面有人拿东西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蒋序偏头一看,是昨天借给池钺的数学试卷。
“订正完了。”池钺说。
蒋序昨天就是那么一说,闻言反而有点不自在,接过来打开试卷一看,里面居然还附了一张。
是昨晚的数学作业,字迹飞扬,步骤清晰。
蒋序一愣,回头看他:“你做完了?”
乔合一耳朵极灵,立刻扑过来:“谁,谁做完了?”
见到试卷上的名字,他猛的扭头看着池钺,一脸震惊:“你做完了?”
池钺略一点头,又说:“不一定对。”
这话语气挺敷衍,一听就知道是顺口加上的谦虚,一群人凑过来研究起蒋序桌子上的试卷。再看池钺的眼神都多了点敬意。
乔合一语重心长:“高二一班就需要这样喜欢主动分享交流的同学,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事你说话。”
说完就准备去拿作业。
韩濛等着对答案,没好气地拍了他脑袋一下:“人家是分享给蒋序的,你先排队。”
乔合一默默缩回手:“我这不是在等着嘛。”
蒋序拿着那张试卷有点懵,一看后面的人已经低头去看书了,没有要再开口的样子,只得重新低头去看那份作业。
这时候后面的人又开口了,声音略低,不急不缓。
“看不懂就下课问,别在我作业上写弹幕。”
蒋序:?
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话里弹幕的意思,对照着先把没做完的题抄了,想想又先回头问:“能借他们看看吗?”
池钺一脸无所谓:“随便。”
一群人如同饿虎扑食,瞬间把两人的作业叼走。蒋序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借自己作业,只觉得这台空调又调回了制暖,大清早吹得自己莫名其妙又头脑发晕。
他说:“谢了。”
池钺没应声。
预备铃响了,蒋序犹豫着坐正,桌子上还有昨天借给池钺的,由对方订正的试卷。
满试卷的红笔修改,蒋序粗略的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份池钺写得比刚才那份作业更加工整,字迹清晰了不少。
蒋序这么想着,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就看见自己考试无聊时随手写的两句吐槽后面被人加了几个字。
图形题旁边蒋序写了“什么东西,看不懂。”
现在那道题已经被人详细写完了全部的解题步骤,后面被人加了一句
——看懂了吗。
蒋序:“……”
他下意识去找那道掷硬币的题,果然,在那句“闲着没事就找个活干”后面,也多了几个字。
——我看你也挺闲。
蒋序:“…………”
现在就是想死,非常想死。
他猛地合上试卷,像是藏了什么秘密不能被人看见,动静大得旁边的乔合一都吓了一跳。但这时候蒋序已经顾不上对方了,转身盯着后面的人。
池钺抬眼和他对视,看见对方快要冒气的状态,池钺略一挑眉,似乎在问蒋序有什么事。
蒋序现在知道对方的弹幕是什么意思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不许在我的试卷上回弹幕!”
汽水
池钺和他对视几秒,在蒋序感觉自己要自燃之前终于开口回答。
“哦。”
语气轻轻松松,甚至还有点轻微的上扬,说完就要低头去看书。
哦什么哦,蒋序没打算放过他,一巴掌按住对方的语文课本。池钺正准备翻页,蒋序这一爪子直接按在了他手上,让他动弹不得。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块,蒋序手上的温热贴着皮肤传递过来,池钺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抽开。
他重新抬目,蒋序压根没注意到哪里不对,只皱着眉问:“哦是什么意思?”
语文老师已经出现在走廊,池钺终于回答:“知道了的意思。”
蒋序这才收回手。
托池钺的福,全班第一次在第一节课结束就按时上交了数学作业,冬陶同学受宠若惊,有些感激涕零:“好久没有过这种不需要催收的日子了,每次等你们作业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
然后在众人围殴中艰难逃窜。
到底是一起抄过人家作业的关系了,班上很多人对池钺明显拉近了点距离,没那么排外了,偶尔还有人会找他搭一两句话,蒋序坐在前面很难听不见。
虽然蒋序一直觉得对方没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脸,但基本的问题他都简略用“嗯,对,还行”回答了,但也算是有问有答。
在借了人家昨晚的英语作业对完完形填空后,乔合一明显感受到了这一点,趁着午自习时间和蒋序偷偷嘀咕:“这人虽然看起来有点装逼,实际还行吧。”
蒋序在做早上刚布置的文言文,小声道:“你抄人家作业嘴短。”
“冤枉我了,我这是不带情绪的客观评价。”乔合一抵死不认,又问,“你和他有矛盾啊?”
蒋序翻书的手一顿,莫名其妙:“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俩昨天自己说的啊,不算认识不算朋友。”
“……没有。”蒋序有点后悔昨天的话了,“认识,没矛盾。”
他这回答含糊又多变,乔合一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噢”了一声又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蒋序迟疑了一下,不确定池钺愿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于是敷衍道:“暑假认识的。”
这也不算错,只是有些文不对题。乔合一还想说什么,韩濛回头给了他一个死亡眼神,又指了指后黑板上面的钟,示意他现在是午休时间。
乔合一立刻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默默缩了回去。
午休一过,冬陶又抱着试卷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批完了,李老师说这次作业完成得不错,晚自习就来讲。”
发到蒋序这他特意停了一下:“李老师特意表扬你了——连蒋序都能坚持做完不空题了,还做对了,不错不错!”
蒋序:“……”
没办法,蒋序英语成绩一骑绝尘,语文和史地政也名列前茅,只有一科数学极其不稳定,回回在及格线试探,一直被老李重点关注。
蒋序直觉不好,今晚的数学晚自习恐怕要遭。他默默看了眼池钺,对方作为全班准时交上作业的功臣深藏功与名,还趴在桌子上睡觉,下课铃也没惊动他。半张脸对着蒋序,呼吸一起一伏,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闭眼假寐。
他又埋头去看那张数学试卷,盯了十分钟终于放弃,手肘拐了一下旁边的乔合一。
“这两题,你看懂没?”
乔合一一脸震惊:“你居然会主动问数学题?”
说完还没等蒋序说话,他又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震惊之色一点没减:“而且还是问我?”
“当我没说。”蒋序木然收回手,又用试卷点了点前面的韩濛。
“班长,这两题你看懂了吗?”
韩濛回头给他展示了一下两个鲜艳的叉,表情比蒋序还无奈:“早上对的答案不一样,我还想相信自己一回呢,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蒋序默默收回手,环顾了一圈,冬陶正在和人聊得热火朝天。
他收回目光,继续去看题。
这一看就看到了吃完晚饭,离晚自习还有一小时,乔合一叫他去打球。
蒋序总觉得今晚数学晚自习就是自己的末日,有气无力答:“不去了,我回教室睡会儿。”
告别完一群人,蒋序独自走到教学楼下,想了想脚下又打了个转儿,直奔便利店买了两瓶青苹果味的芬达。
离晚自习上课的时间还长,现在这个时候除了球场,大多数人都在外面吹着风背书,教室里几乎没人。
只有池钺坐在位置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蒋序在门口看了几秒才迟疑着走进去,坐回自己的位置,还不忘偷瞄一眼池钺正在写什么。
哦,地理练习册。
他拿出昨晚的数学作业,又开始苦大仇深地盯着那两道题。
盯了几分钟无果,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池钺。
这时候夕阳正下山,余晖斜斜笼罩着半个教室,照得池钺发梢微微金黄。他校服外套的拉链是敞开的,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他衣服鼓动又落下。
蒋序继续看数学题,看了五分钟无果,又回头看一眼池钺地理写完没……
第三次回头的时候,池钺突然停下笔抬头,和蒋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池钺取下一只耳机,语气淡淡:“有事就说。”
蒋序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我就是想问你——”
他停了一下,拿起一瓶芬达飞快递了过去:“你喝饮料吗?”
蒋序买的芬达还是冰过的,瓶身上一层薄薄的水汽,绿色的瓶子被夕阳光线一照,斑驳的同色光影落在蒋序手上。
几秒钟后,池钺接了过去。
汽水拧开发出轻微的“噗嗤”声,池钺喝了一小口就合上。
“然后呢?”
“然后为了感谢我给你带饮料。”蒋序看他喝了,拿着草稿纸和作业心安理得转过来往池钺桌子上一放,挪动凳子凑近了点。
“给我讲讲这两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