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又是炎热的夏季,也是让人又怕又期待的考季。历经一整年魔鬼式的苦读操练,无数次的大考小考,最终,却在短短两天里判定生死。成绩揭晓的那一刻,有人高声欢呼熬出头,当然也有人伤心梦碎。柯家与白家恰是如此鲜明的对比。柯柏勋众望所归地考上城里第一高中,而白意芬却伤心失意地只能选择镇上的职业学校就读。柯家夫妇高兴之余,也不忘安慰白家夫妻俩。只是,虽然两家情谊深厚,面对这样的落差终究别扭,说太多只显得刻意和多余,徒增尴尬。“唉,怎么会差这么多!阿芬如果有阿勋一半聪明就好啦,”白爸爸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咱阿芬不是读书的料,这样也好啦。”白妈妈不无感慨。这天,白家弥漫着一片低气压,然而,最深受影响的除了当事人之外,就是白意美了。悄悄地走到大姊和二姊共享的房门外,她犹豫地站了好一会儿,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房里大姊哭泣的声音,还有二姊在一旁安慰的轻语。其实,她心里也同大姊一样难过。附近的邻居都知道大姊和柯柏勋同年,难免会拿两人做比较,乡下人家难得有人考上城里高中,津津乐道之余总会夹着几句评论,也难怪大姊会哭得这么伤心。踌躇了好片刻,正想推门而入时,老二白意芳刚好走出房门。“二姊,大姊她还好吗?”白意美小小声地问。白意芳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她难过得要死,眼泪流个不停,劝她也不听,真伤脑筋哪!”“那怎么办?”白意芳耸耸肩。“我想只有柯柏勋劝她才有用吧。”“柯柏勋我不懂?”她一脸困惑不解。“这种事≈20320;当然不懂喽!”老二一副小大人模样。“大姊之所以这么难过不只是因为成绩考不好,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什么原因?”她忍不住问。白意芳的表情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似,整个人凑到她耳边说:“我告诉≈20320;,大姊是因为喜欢柯柏勋,所以才这么伤心。她觉得自己成绩差他那么多,根本配不上他,这份暗恋就只能永远放在心底了。”白意美一听,整个人都楞住了!大姊喜欢柯柏勋?!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令她的胸口莫名一抽,心底某个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却又无法辨识清晰。“≈20320;≈20320;是怎么知道的是、是大姊告诉≈20320;的吗?”她还有些回不过神,问话问得断断续续。“这还用得着她告诉我吗?”白意芳朝她扬了扬眉。“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不然≈20320;以为大姊为什么那么拼命念书啊?还有,每回看到柯家老大她就脸红口吃,≈20320;没发现吗?如果不是喜欢他她会这样吗?”原来是这样经老二这么一提点,白意美恍然有所领悟,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情景大姊和柯柏勋讲话时轻声细语的模样、她脸上奇异的红晕还有熬夜苦读像拼命三郎似的冲劲原来,这一切全是因为她喜欢柯柏勋知道这个秘密着实带给她不小的冲击,她整个脑袋瓜都糊成了一团,没办法思考,心里闷闷账胀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一直等到老二离开后,她才回神过来。凭着心里一股莫名的激动,她走进房里,来到床铺旁。隆起的凉被下断续传来呜咽的声音,她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伸手拉开薄被。“大姊,≈20320;≈20320;别哭啊!”第一次看到大姊这么伤心,她不免有些无措。“我知道≈20320;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我、我去帮你把柯柏勋找来好不好?”这话一出口,白意芬立即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蛋,朝她死命摇头。“≈20320;别去找他,找他也没有用!”声音哽咽不已。“那我要怎么做大姊≈20320;别再哭了好不好?”白意芬只是埋首摇了摇。“没用的我再怎么拼命追也追不上他追不上他呜呜”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白意美心里,她怔了下,随即拥住大姊因抽噎而抖个不停的身体,喃喃道:“大姊≈20320;别哭,我帮≈20320;追上他我一定帮≈20320;追上他”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恍然发现,从一开始,她就一直追在他身后,也才看清,自己这样苦苦执着的背后,藏着一份说不出口的--爱恋。周末午后。“阿美,下来啦,阿勋找≈20320;哟!”白妈妈的大嗓门从楼下一路飙上二楼,整个屋瓦都为之掀动。一听到叫喊,白意美怔楞了下。他来找她干么?自从放榜那一天得知大姊心中的秘密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避着他。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情绪转折,她对他竟产生一种又喜欢又讨厌的矛盾感觉。想装睡当作没听到母亲的叫喊,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打消了,母亲的大嗓门向来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阿美呀”果然,拔高的嗓音再度响起,她≈20320;着耳朵三步并成两步蹬蹬蹬赶紧下楼去。纱门外,黝黑的温柔脸庞正对她微笑着,她的心跳了一下,垂下眼慢慢地走到门边。“有事吗?”口气显得有些冷淡,甚至没抬头看他。“我明天要去学校报到了”欲言又止地,他难得说话吞吐。“以后都住学校宿舍,大概一个星期回来一次。”白意美蹙了下眉头。他跟她说这个做什么?随之一想,心里却又难过了起来,他就要到外地生活,和他的距离又拉远了轻咬了下唇,她勉强笑了笑。“恭喜你考上那么好的学校”才说了句,她就再也挤不出话来了,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双眸仍是低垂着紧盯住地面。柯柏勋细长的眼黯闪了下。她从刚才到现在始终不曾抬眼看他,好像躲着他似;这阵子她也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他,遇上他最多点个头就马上闪人,像是又回到她刚上国中时的情形。情绪莫名地低落下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望着她的发漩微微怔呆。午后的斜阳轻洒在静默无语的两人身上,空气也像静止了般。“阿勋哪,进来坐啊,你怎么还站在外面?”白妈妈从屋后喂完鸡进来,看到两人还杵在门边,随即又扯开嗓子招呼。经她这么一嚷,两人这才各自回神。“阿姨,不用啦,我只是跟阿美说几句话而已,一会儿就回去了。”淡淡地露齿一笑,将视线转回白意美身上,眸光回复一贯的浅浅温柔。;思美,≈20320;要加油喔,别忘了我在城里等≈20320;。”一句话,让白意美心中猛地荡漾,他还记得曾对她说过的话!忍不住抬眼看他,黝黑的脸庞绽着温柔的浅笑,笑窝隐隐而现,她不觉怔闪了下,在自己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时,他已转身离去,高挺的背影走出她的视界,随即,白花花的阳光涌进眼底,模糊了她的视线。屋后的厨房里,白妈妈不时偷眼望了前头一下。“奇怪了,阿勋不是来找≈20320;,反倒找阿美,怎么会这样咧?”一脸不解地对着大女儿边皱眉边咕哝。白意芬停下洗碗的动作,闷闷地回了句:“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全是你们大人自己在那边乱凑对。”“他不是喜欢≈20320;,会喜欢谁呢?”白妈妈无心地随口一问。白意芬默不作声,洗好碗后,擦干了手,转过身往里走,准备上楼睡午觉,顺便再哀悼一下自己不曾开始的初恋。走到楼梯口,一抬眼便看到白意美杵在门边发呆,拉长脖子往外瞧了一下,没看到柯柏勋,迟疑了会,随即往门口走去。“发什么呆呀?柯柏勋已经回去了。”一手搭上老三的肩膀。白意美回过头来,扯出一抹笑。“我知道啦!大姊今天外面天气真好。”白意芬定定地瞅着她好一会,而后拍拍她的肩膀。“≈20320;可别忘了跟我说过的话,否则≈20320;老姊我就太可怜了。”“啊?”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睁大着眼楞望着大姊。白意芬又拍拍她的肩膀。“≈20320;不是说要帮我追上柯柏勋吗?还有两年,加油吧!我等着看≈20320;追上他。”一边说着,人一边往楼上走去。白意美呆了呆,足足楞了好半晌,而后缓缓地扬起一抹笑。蝉声唧唧的夏日午后,空旷的教室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埋首苦读。过几天便是联考的大日子,虽然没剩多少时间,还是有人努力做着最后的冲刺,白意美也是其中之一。窗外,阳光很明亮,微风轻拂,苍翠的树叶层层迭迭,迎风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伴随着蝉鸣的节奏,并不让人觉得吵杂,反而是别具一格的宁静。连续看了一上午的书,她不免有些疲惫,眼睛微微酸涩,看了一眼教室墙面上的时钟,她决定趴着休息一下。没想到,她的头才沾着桌面一会儿时间,睡意便漫卷袭来,不多久,意识已沉入梦乡里。恍惚间,耳际响起一道熟悉的笑声,她回神一望,柯柏勋温暖明亮的笑脸就在她眼前,白牙一如往昔地闪烁她不由得一怔,他怎么会在这儿?才刚要开口问话,他却突然转过身去,往前跑开。她愣了下,随即不假思索地追上前去。可他却愈跑愈快,和她之间的距离也愈来愈远。她的心开始慌了,鼓起全身力量更加拼命地往前追,心跳声在胸腔里轰轰急响,汗水跟着涔涔而下,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却仍咬着牙坚持,眼睛直盯着前方熟悉的身影,怎么也不肯放弃。忽然间,脚下一个踉跄,下一刻,她整个人已趴跌在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的刺痛差点逼出她的泪水,她咬牙忍住,心急地抬头望向前方,瞧见他正好回头看她,她的双眼不自觉流露出期盼与渴求,盼着他会过来拉她一把,像小时候那样心疼地拍抚她。可他没有。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往前跑。她惊慌又失望地瞪大眼,而后忍着痛拼命想起身追上,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站不起来,急得泪水快要滚出眼眶。眼看着他的身影逐渐缩小,离她愈来愈远,就快要消失不见时,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白意美、白意美”苦苦挣扎的迷雾中,彷佛有人用力摇着她。“白意美,≈20320;怎么了?”拉扯的力道又加大了好些,叫喊的声音固执地穿透她的听觉和知觉,双重的力量硬将她从梦的漩涡里扯离--蓦然惊醒后,她楞楞地圆睁着泪涟涟的双眸,茫然得不知身在何处。一阵微风拂过,让一身冷汗的她不觉微微颤抖。
“白意美,≈20320;怎么了?是不是作恶梦了?”一名同学好心地摇醒她后,关心地问着。怔了一会,她才完全自混沌恶梦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环望四周一眼,在教室里念书的同学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她尴尬地扯唇一笑,转向摇醒她的同学说:“谢谢≈20320;叫醒我,我刚刚确实是作恶梦了。”一个此时仍让她惴惴不安的恶梦。“哎呀,该不会是作了联考失利的梦吧?”那位同学像是心有戚戚焉“我也作过那种让人讨厌的梦呢,不过我爸爸说那是因为压力太大的关系,他叫我不要太紧张,≈20320;也一样要放轻松喔!”“谢谢≈20320;。”白意美点头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作这样的梦,是因为太久没看到柯柏勋了吗?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一晃眼也就这么过去了。这中间,他几乎每逢星期假日都会回家,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却不多,大多时候是不凑巧:她开始上辅导课,甚至周末也会到学校自修念书。几次知道他回来她却没遇上,心里总是怅然;但因为有着目标,她总能按捺忍受,只盼着自己终有一天能达成愿望,与他并行。然而,那个梦却像一道阴影似,密密地笼罩住她。窗外暖阳依旧,蝉声依然有节奏地唱鸣着,在这宁静而悠闲的午后,她的心却惶惶不安梦,彷佛像一个预警,白意美的升学之路冷不防跌了个大跤。素来健康的身子竟在大考那几日严重感冒,头昏脑胀、鼻涕流个不停的她,就这么栽了个大跟斗,以数分之差掉落他也选择念工专呢。”趴在桌面上的人儿依旧动也不动。白意芬叹口气,索性拉了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准备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跟她耗了。“其实姊姊知道≈20320;心里在想什么。≈20320;这么努力,无非是想追上柯柏勋,就跟我那时候的心情一样。不同的是,≈20320;比我有能力多了,虽然没考上女中,但也挤上了城里的好学校,我认为≈20320;并不比他差。”“而且,≈20320;知道吗?那所商专距离柯柏勋就读的高中很近哟,我听同学说,好像就在同一条路上呢,第一女中可离得远了。”兀自哇啦哇啦地说了好一会儿,她忽地静默下来,哀怨地长叹了一口气。“唉,≈20320;去城里念商专,起码还可以常常看到他,哪像我,才真正跟他隔个十万八千里遥呢!我如果是≈20320;,已经很心满意足了。”闻言,白意美幽幽地转过脸来。“大姊对不起,我答应过≈20320;要帮≈20320;追上他的。”白意芬皱了皱眉。“帮我追上他?≈20320;还记得那时候说过的话啊?傻瓜!想要迎头赶上他的人是≈20320;,因为≈20320;喜欢他,不是吗?”“我、我才才没有喜欢他呢!”白意美整张脸倏然一红。“不喜欢他,为什么非要追上他不可呢?”白意芬不以为然地问。“因为因为不想输给他。”勉强找了个借口。白意芬点点头。“≈20320;的个性很好强,我了解,可是为什么偏偏针对柯柏勋?因为≈20320;在乎他不是吗?既然在乎,就表示喜欢吧?”自问自答。“我”白意美被说得无言以对,胸口那股怅闷的感觉梗得她好难受。“大姊我只是不想再一直跟着他身后跑,不想再一直追着他,希望自己能跟他一样”她喃喃述说着,却无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想这就表示≈20320;喜欢他吧。”白意芬皱着眉认真思考。“虽然我也不大清楚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哎呀!总之,≈20320;别自寻烦恼,≈20320;和他的距离其实并不远,我相信总有一天≈20320;一定能追上他的,所以,别因为这次小小的挫折就放弃了,知道吗?”白意美咬了咬唇。“我真的追得上他吗?”“一定可以啦,我对≈20320;有信心,≈20320;可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小孩呢!”“那如果我一直都追不上他呢?”“我觉得≈20320;根本不必担心这个。”白意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羡幕。“也许≈20320;不必追得这么辛苦,如果他一直都等着≈20320;”虽然用的是假设的语气,但她心里确实隐隐感觉得到柯柏勋对老三是特别的。从小时候就一直是这样,他凡事都让着她、顺着她,对她的好可比拟对自家妹子一般宠,看在她这个作姊姊的眼里,心里也不免有些嫉妒。这两年他到城里念书,每次回来虽然总和老三阴错阳差地闪过,但一定会询问老三的状况,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唉!也就因为这样,她对他完全死了心,不再抱有任何奢望。“等我?他等我干什么?我又没考上城里第一女中。”想起这一点,白意美心里又难过又气馁。她其实一直记得他说先去城里等她的话,可是她并没有如他和自己所期望的考上第一志愿。“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看老三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白意芬不由得摇了摇头,放弃解释,就让老三以后自己慢慢去体会吧!现在说太多也没用。“柯柏勋昨天回来了。”她转移话题道。“他很关心≈20320;的成绩,还问我≈20320;考得如何。”“哼,那他知道了一定很失望吧?”白意美闷闷地回了句,又转身趴回桌面上。“他才没有呢!”白意芬微笑地摇头。“人家他还说念商专也不错啊,离他学校很近,他可以就近照顾≈20320;。”“哼,谁要他照顾我!”语气别扭得紧。“他本来想过来找≈20320;,我跟他说≈20320;心情正低潮,叫他迟些天再过来看≈20320;--”话刚说完,白意美立即抬起头大喊:“≈20320;别让他进来!我不想看到他--”语音都还没歇止,身后就传来两声轻敲,白意美与白意芬同时转过头望去,柯柏勋高大的身影正杵在房门口,一脸带笑地看着她们。白意美脸一红,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趴在桌面上,固执地将脸埋着,打定主意不理睬他。“柯柏勋,我们才说到你你就来了!”白意芬大方地和他打招呼“阿美还在为没考上第一女中的事情难过,你帮我劝劝她吧。”说完,转身下楼去。柯柏勋走到书桌旁坐下,眼神温柔地看着背对他趴在桌子上的身影,好一会儿后,才轻声说:“意美,我好久没看到≈20320;了。”白意美没料到他第一句话是说这个,心里暗楞了下。“≈20320;刚才说不想见到的人是指我吗?”低沉的嗓音温厚而轻柔,似是一点也不以为意。“我本来想等≈20320;心情好一些再过来看≈20320;,可是又有些担心”她彷佛听到他叹气的声音,忽然好想抬起头来看看他,她其实真的好久没看到他了。而后,是一段长长的静默,长到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于是忍不住抬起头来。一转过头,即迎上一双细长温柔的黑眸,眸底的专注与关心让她不觉喉咙一紧,一直强忍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你走啦!我不用你安慰我。”她赶紧撇过脸,别扭地道。“意美,也许我要说的话很老套,但是,我真的觉得念高中并不是唯一的路,≈20320;不要再难过了好吗?”他的声音依然柔柔缓缓。她根本听不进去,心里只觉得好懊丧好不平,失败的人不是他,他当然这么说!“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我的事不用你管啦!”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拼命压抑的沮丧一古脑儿进散开来。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努力啊?!就因为他说过要先去城里等她、等她追上他,她才会这么在意这么难过呀!“我或许不能完全体会≈20320;现在的心情,但是看≈20320;这样,我心里很难过。”白意美楞了一下,他总是这么温柔、这么好脾气,只是他愈是这样,她心里就愈烦躁越郁闷。“你难过什么?该难过的是我好不好!”她负气地回嘴,拼命眨掉眼眶里的湿意。“是我自己不自量力,你不必说那些同情我的话!”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是早已熟知她的性子呵!“我不是同情≈20320;才说这些话。”他柔声说“我们老师曾说过一句话:人生有太多的意外,只要尽力把握当下就好,不必太执着。也许≈20320;是走到了另一条更好的道路,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啊。”“我才不要这种意外!”什么跟什么嘛!白意美不悦地抿了抿嘴,他说的大道理她听不懂啦。“意美”他开口唤了声,随即被她打断。“你出去啦!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她倔拗的脾气一起,忿忿站起身拉住他的手往门口走去,低垂着头将他推出房门外。“意美”他轻轻抓住她的手,她却因力道过大,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往他胸前跌去--?x那间,两人身体紧紧相贴着,她的胸迭着他的,彼此心跳的节奏彷佛加快了,互相牵引震荡着。她错楞了下,愕然地抬眼望向他,他细长的眼眸依然温柔,却显得有些怪异,那样专注的、黑沉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脸颊一热,赶紧推开他站直身子。“你、你回去啦!反正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你也不必等我了啦!”她胀红着脸,语无伦次地急急吐话,话说完,没等他响应,赶紧匆匆把房门关上、落锁。有好半晌,她全身紧绷地背贴着门板,动也没动一下,心脏莫名地快速震动以及脸颊上滚滚的烧热感让她无措。真的好奇怪呀为什么会这样子?她心头乱哄哄的,理不出个头绪来,呼吸甚至无法顺畅。片刻后,她整个心神才完全宁定下来,竖耳细听了会,门外一点声响也无,他该是已经走了吧?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后,她将仍有点发烫的脸靠在凉凉的门板上,徐徐垂下眼睫。忽然间,门缝底下缓缓塞进来一张白纸,纸上彷佛写有字迹。她好奇地蹲下身拾起,白色的纸张上写着再清晰不过的七个字--我会在城里等≈20320;。笔迹刚棱有力,无需署名,她也知道是何人所属。眼眶再度漫上了湿意,视线微微朦胧,她忍不住又哭又笑,觉得他好讨厌啊真的真的让人觉得好讨厌哪“三姊,≈20320;好奇怪喔,≈20320;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啊?”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白意满一脸惺忪地皱着眉头问。白意美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