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滴血溅落在脸颊上,不同于雨水的冰凉,它是温热的,带着炽热的滚烫。宝珠呆呆地伸出指尖去触碰脸上的血滴,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的是半边脸都染上血的沈归砚。血,好多好多的血。她的世界里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鲜红的血。“没事的,不要怕,这些血不是我的,是他们的。”心脏像被刺到的沈归砚抬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渍,嗓音发颤的解释道。宝珠看着向她伸来的手,像是受到了惊吓,捂住耳朵尖叫一声后就往后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宝珠,过来,那边危险。”“听话,快点过来好不好。”沈归砚刚出声,紧接着宝珠脚下站着的一小块崖面开始松动起来。随着泥石松软,她整个人失重得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落,呼啸的寒风刮过脸颊,像刀子刮皮子般生疼。茫然中的她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什么,抓住的只有一片虚无。难道她真的就死在这里了吗?她还年轻,她还有好多吃的都没有吃过,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要是死了,大哥和二哥还有沈归砚,娘亲他们肯定会很难过吧。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凄厉的喊着她的名字,是谁呢?“宝珠!”冲到断崖旁的沈归砚瞳孔欲裂的想要抓住她的手。可他仍是晚来了一步 ,只能痛苦的看着她掉下去,自己像个懦夫一样无能为力。持剑用力攥得骨指近乎断裂的沈归砚忽然笑了,笑得恣意而张扬。而后沈归砚松开握剑的手,抬手擦去嘴边血渍,张开双臂往后跃下。宝珠,你等等。我很快也下来陪你了。天上的雨势越落越大,仿佛要将整个春季的雨水都在今夜灌满,不见明夜露白霜。原先大得仿佛要把整个天空捅烂的雨水渐渐平息了下来, 雨声从急骤减到平缓,随后是细雨润无声。随着盘旋于半空中的庞大乌云散去,得以出来喘上一口气的月亮露出了半个影, 照得湖面波光粼粼。本以为掉下悬崖后会摔得个粉身碎骨,烂成一滩肉泥的宝珠没有想到下面会是个湖泊, 好运气砸下湖畔的宝珠在身体的剧痛缓解后, 立马游向岸边。
等她好不容易游到岸边, 还没等休息一下喘口气, 就看见湖面上还漂浮着一个人影, 脑子嗡噔一声,双手双脚并用着就往前爬。湖里飘出一个她就很吓人了, 要是在飘出一个, 指定就是水鬼了。她才爬远没多久,脑袋忽然不受控制的转过去。托了水面光影的折射,顿时让她气得牙根发痒,想要不管不顾的拿块石头直接把他砸死算了。前面还信誓旦旦说要用生命保护她,现在大冷天里让自己下水捞他的人谁!虽说现在入春了, 但是大晚上的下水也很冷的好不好!好不容易把人连拉带拖上岸,力竭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宝珠耳朵一动,听见了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的声响。茫茫林野中,那高举的火把照耀出的火光堪比艳阳高升,也照出了宝珠那张惊恐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莹白小脸。大晚上的, 根本不会有人来这边走动,要说有人,来的也只能是………刹那间, 宝珠的一颗心提高到嗓子眼,掌心跟着冒出涔涔冷汗, 大脑随之变得空白一片。她拼命的想要扼制掉那个令她感到不安的可能,它们却如跗骨之蛆,甩也甩不开,随着脚步声的逐渐靠近。天上的月亮突然被乌云遮住,也像是给了逃命之人一丝喘息的瞬间,更像是猎人猎杀时刻的到来。纤细又坚韧的杂草被人踩在脚底下发出簌簌的声响,偶有枯枝断裂发出的咔嚓一声,像是有人在大脑中狂舞。藏在灌木丛里的宝珠好奇的探出半个头,却在对上一双阴鹫嗜血的眼睛,只是一眼,浑身的血液似乎被冻住了,大脑炸开后嗡嗡嗡作响。双手负后的黑衣人立于火光前,一双多情桃花眼如鹰隼般锋利,“废物,那么久了还没找到人吗。”“是小的无能,还请主子责罚。”左脸沾上血渍的刀疤男因胆颤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咚咚咚”的磕头声沉闷至极,在刚落过雨的黑夜里更显毛骨悚然。把玩着匕首的男人下颌紧绷,以至于方圆十米之内,连风都过得小心翼翼,直到一声轻嗤溢出,“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完话的男人转过身,满身肃杀冷冽令人误以为踏入百兽之王的领地,后颈传来一阵压抑臣服,随后他转过身,脚尖一转的往某处走去。他走去的位置,正是宝珠所藏身的位置。橘黄色的火光照耀下,照出了男人的五官轮廓,也让宝珠瞳孔跟着放大,唇瓣翕动间不自觉吐出熟悉的称呼,“二哥。”只是二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在男人快要发现自己的时候,宝珠的整颗心脏剧烈得仿佛要跳出来。她的第六感也在告诉她,快跑!跑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