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还是大雨如注,第二天清晨时候却已是牛毛细雨。晨露混在清凉的雨珠中,悠悠然滑过醒目的新绿,在叶片尽处汇聚,眷恋的挂在尖头,沉沉滴落。
嘭——
闷闷的砸在伞面上。
“下雨天还要来训练,真糟糕nya!”
懒于打伞的菊丸和不二一起挤在透明的伞下,薄薄的软塑料留下弯弯曲曲的落雨痕迹。从不二的视角,能看到雨珠在伞面绽放,崩裂,变成更多碎雨珠的过程。
“啊……如果手冢家门前被昨晚的大雨阻塞了就好了。部长不到的话,就不会要我们都去了吧?”
看昨夜的雨势,菊丸琢磨着今天的训练也许会被取消,于是在没有接到任何通知的情况下,自作主张玩游戏到了大半夜。
没成想懒觉没有睡成,一大早就被大石连串的电话铃声轰炸醒来。
真的是——
“好困啊……”
菊丸嘀嘀咕咕念了半响,才发觉平常总会应和安慰他两句的不二今天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咦?”
诧异的去看身旁状似神游的不二,那双总被隐藏在微笑下的蓝眸微睁着,是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仿佛遥远的行道尽头,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出现,紧紧的x1引住他的目光。
有什么呢?
菊丸困惑的盯着那个方向。
通往青春学院高等部的路一如每天走过的那般,前段行道栽种着垂柳,柔软的枝条像姐姐垂在身后的长发,暮春的熏风一吹,就随风飘荡又落下,宛如水波一样涤荡着。后半段改种了杨树,挺拔的枝g经常会给菊丸留下jg神健硕的印象,像隔壁y朗的老爷爷。
只是道路延伸,在视线尽头交汇在水平线下,菊丸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二不二,你在看什么呢?”
回应菊丸的,却是不二更加不可思议的眨眨眼。
“那里……”他指了指行道旁,对菊丸来说空空如也的地方,“有个没有打伞的人。”
“哪里?”
菊丸茫然睁大眼睛,顺着白皙手臂所延伸的方向不停张望,只是无论如何环顾,视野里除了打着各式各样伞的行人来去匆匆,菊丸没有看到任何举止奇怪的人。
“那里哦。”
好脾气的将手臂伸得更直,不二微微蹙眉又一次重复。
可是菊丸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难得没有顺应菊丸的意思,不二的坚持让菊丸感到莫名的委屈。
眼见菊丸气鼓鼓的样子,不二确信对方并不是在恶作剧。正思索着究竟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行道旁某户住所的矮墙里有只可ai的猫咪蹿了出来,t1an了t1an前爪,优雅的踱着步子,忽而毫无征兆的从墙头一跃而下,穿过那个人仿佛透明的身t,走过街道,钻进路边的矮灌木丛里。
就好像……那个人并不存在。
简直就是幽灵一样。
“嗯……也许是我看错了。”
那个时候,不二还是妥协了。
在唯物主义横行的世界观下,太过虚幻缥缈的那个人,那只或许是幽灵的东西,是不应该存在的。
“哈!我就说菊丸大人的视力是不会有问题的!”
菊丸是个简单的孩子,很容易满足,所以很容易快乐。不二最喜欢的,就是菊丸x格里纯真活泼的样子。
jg力充沛,好像永远也不会有挥霍完的那一天。
就像菊丸现在抱怨着晨起训练的不好,等到了球场,最活跃的那个人一定还是他。
「最喜欢网球了!」
菊丸曾经很多次很多次这样说,就连不二也被他感染了。
可是,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样感慨的刹那之间,那个透明的背影回过身,幽深的绛紫与透彻的湛蓝一瞬相接,异样的熟悉感从头皮直击足底,瞬间将不二按在原地。
光y似乎在这一刻定格。
他迎上去的目光与他的回眸,穿越漫长的距离交汇,融合。
仿佛在世间已千万次相遇。
你是……谁?
不二诧异的在心底疾呼,听不到菊丸在耳边反复叨念着快走快走,听不到汽车飞驰而过的尖锐鸣笛,听不到雨声淅淅沥沥,听不到鸟雀唧唧喳喳。
好像周遭所有声音都被过滤,好像黑白影片突然切换到某个场景时音量骤然消失,好像一首悠扬的古曲,名字叫做静默。
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幽灵没有回答,可幽灵在微笑。
他伸出手,一串晶莹的珠链自白皙的手指边垂落,发出透蓝的光。
整洁的表面看不出任何瑕疵,就连该有的接合处也好像不存在那般,如此浑然一t。
这是……什么?
「是岁珠哦。」
不二听到夏日蝉鸣声中切切水流过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时空,在心底复苏。
你是……谁?
「幸村jg市。」
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我想没有呢。」
这是……什么?
「是岁珠哦。」
「太好了,你能看见我。」
越来越多的惊讶叠和在一起时,似乎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时间推移向前,初见的不可思议也随之渐渐平息,等不二终于能够消化这些话语时,早晨的部活已经结束了。
不二坐在二年六班熟悉的座位上,身后跟着那只半道儿捡来的幽灵。电量耗尽的菊丸虚脱的趴在桌子上,絮絮叨叨吐出一串抱怨,说起来,还以为今天不用上课呢。
是哦,好像已经到周六了。
默默在心底加一句感慨,不二安抚x拍拍菊丸的肩,毕竟又要迎来新一个赛季,不仅仅是网球,还有全国中学生知识竞赛,大抵是为了这件事在加班吧。
「老师也是,学生也是,都很辛苦呢。」
幽灵忽然冒出一句话,狠狠吓了不二一跳。
抱歉,还是没有习惯你的存在呢。
注意到幽灵歉疚的表情,不二冲他露出温暖的笑容。
「是我突然出声……不是你的错。」
那么现在方便告诉我,你是谁吗?
「幸村jg市,一名飞行员。」
飞行员啊,然后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飞机失事,坠落在沙漠里,我在那次事故中去世了。」
是多久之前的事?
「不……」
问答自如的幽灵忽然犹豫起来,用他那特别的紫se眼眸看着不二,神se复杂。
好像是个很难启齿的故事。
不二回想近期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如果是飞机失事的话,应该算是大新闻了,他不应该没有任何印象。
可似乎……没听说过。
考虑到飞行员的职业,大概不是民航客机?或许是军方的秘密行动也说不定,这样的话,对方以这样的形态固执的弥留世间,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算是吧。」
听得到不二心声的幽灵忽然附和道,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说起那段似乎很长很长的往事——
「我来自……未来。」
乌云散尽前的最后一滴雨落,悄无声息的坠入地面堆积的水洼中,嘀嗒,溅起细腻水珠。疾驰而过的车辆发出一声长鸣,引得行道旁鸟雀唧唧喳喳的附和。
回家的途中,幽灵跟着他路过云海下的有间书店,春燕展翅低飞,在樱树前掀起浅浅的叶浪,最后一片花瓣凋谢,零落成泥。
这是他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故事。
犹如初见。
每逢春末夏初,都是网球部最为紧张的季节。随着春季运动会落幕,紧接着就是新一赛季的地区预选赛。
为此,独属于青学特产之一的校内排名赛正如火如荼进行着。
「网球啊……好怀念。」
为下一场单打做准备的不二冷不防听到幸村的感慨,微微有些诧异——
那个时候,我是说,未来,网球仍然存在着吗?
「存在。至少在我离开的时代,网球仍然是非常受欢迎的t育运动。」
嗯……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说起来,我曾经很喜欢网球,就像你一样。」
像我?
讶然挑眉,不二少见的露出苦笑——
像我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为什么?」
那仿佛是理所应当的询问,自初入小学,第一次接触网球,与当时还在幼稚园笨拙的挥舞着球拍的裕太一起,每天每天准时到俱乐部报道,从基础的挥拍,抛球,击球练习开始如此反复却不觉枯燥。
这样的耐心从六岁开始,持续了十年。
你有没有试着坚持一件事,从你还记忆朦胧时起步,经年不曾放弃?如果你这样坚守过,就会明白幸村眼里的不二,该是怎样热ai着网球的。
只是彼时的不二并不知道远在未来时空中的幸村曾经历了什么,也无法了解幸村语气中‘你一定热ai着网球’的笃定从何而来。国中时手冢严厉的质问,如同磅礴大雨中一道惊雷,惨白的闪电从云层上狠狠划过空气,不二从未觉得那样窒息。
他走在他的前面,犹如迷途中鲜明的道标。
他是热ai着网球的吗?
所有他熟悉的或者熟悉他的,同学,朋友,家人或者亲戚,大概都会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当然了。
甚至一直以来,他也这么以为着。
喜欢,当然喜欢。
ai,当然ai着。
只是枫叶林里手冢孑然一身,没有留恋的转头离开。网球在他的面前和他的背影之间落下,弹起,不断放大……周遭所有景物褪se,淡去,消失不见。那时那刻,原以为溢满热ai的水杯滴落最后一颗水珠,在空落落的心之谷中回荡。
嘀嗒。
想要放弃的网球……
嘀嗒。
想要逃避的心情……
嘀嗒。
他真的,喜欢着网球吗?
“不二不二,到你上场了nya!”
菊丸大呼小叫的跑过半个球场,刚刚又赢下一盘的菊丸此刻心情正好,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五年的好友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以及——期待着不二每一场b赛中带来的惊喜。
与菊丸一样兴奋的,还有不二本场的对手——尤擅数据网球的乾贞治。
无论被不二打败多少次,依然乐此不疲的更新着对方的数据,从不见半分气馁。
这一直是不二觉得特别神奇的事。
“我可是对这场b赛充满期待,不二。”
早早拿起球拍等在自己的半场,只凭那摩拳擦掌的架势就看得出乾的期待大概已经濒临饱和,等不及要释放出来。
“期待什么?再一次被我打败?”
若是放在平常,对于乾的宣言不二也许会一笑置之。
好胜心强盛的青少年们总有挥洒不完的热血,最常见的表达方式就是令人心cha0澎湃的激昂发言。通常不二并不热衷于以语言发泄旺盛的jg力,只是今天,有关热ai的问题又一次出现,他仍然找不到答案。
“真让我惊讶!”
如果现在不是身处赛场,乾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起纸笔,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记录下来。某种程度上,不二根本就是在挑衅。
弹跳很高的上旋球,旋转强烈的侧旋球,贴地飞行的下旋球……
凡多的花样在眼前不间断交替出现,就算是被迫停在中场而打出的半截击也以极其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将越过网线,没有留给乾任何追赶的机会。
与其说是炫耀,更像是在发泄。
“不二你心情不好吗?”
不仅对于乾,大抵多数人都很难从不二的表情判断他是否心情欠佳。除非你能够了解他每一个微表情所隐藏的涵义,不过如此劳神费心的事就算是乾也很难做到。
“稍微有一点儿。”
真的是稍微吗?乾默默的推了推眼镜,认命的接收着一波又一波来自对面强悍球技的洗礼。
不得不说,尽管这个时候的不二也很难说有多么认真,但b起平常的漫不经心更为凌厉许多。
打在正手si角的制胜分,直线回合率先变线后的前场短球,强势发球上网后的网前切削,猝不及防的中场高压。
不仅在技术上令人眼花缭乱,战术配合也那样天衣无缝。
微风拂过球场中央,带起额前飘零的碎发宛如夜晚游荡的云丝,骤然锐利的蓝眸就像皓月当空,白鲸轻跃,在海面划出半个弧度。
砸在发球线上的网球仍然带着激烈的下旋,与地面不断摩擦,留下浅浅的印痕,而那颗网球,轻轻回弹,挂在网面上。
6-1不二周助
“果然还是赢不了你啊,不二。”
一阵莫名的静默里,乾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二仍然站在场上,看着乾拖着疲惫的身t离开球场,看着他走出两步就掏出笔记本,看他奋笔疾书,好像从不曾气馁。
“难过不甘的话,说出来不好吗?”
在不二的印象里,乾永远都是一副自信满满,成竹在x的样子。时刻扮演着聪明睿智的军师角se,尽职尽责的为大家制订训练菜单,改正不足,面对学弟时也总是可靠而令人安心。
可就算是这样,默默付出了很多的乾也从来没有向他们寻求帮助。技术的不足,自己想办法提高,t能的不足,自己找时间锻炼,战术的不足,自己找资料充实。好像无论面对什么困难,是乾的话就一定会有办法……
能够这样真诚的对待网球的乾,才是真的热ai着它的吧。
“网球……吗?”
纯白的球拍被稳妥的放在网球袋里,不二拉好拉链,回头给了在场边观赛的幸村一个温暖的笑容。
之前莫名冷下的气氛倏然得到缓解,幸村亦回给不二同样的微笑。
他们一起离开球场,经过站在场外的手冢身边。天空又高又远,流云翻转缱绻,一周雨水后放晴的空气清新的满是泥土芳香。
斜yan微微染红了天青se的穹顶,云霭重重,变幻莫测。
幸村忽然指着其中一朵白云,惊喜的伸手去拉不二——
「好像夕雾!」
属于飞行员特别的紧身衣袖裹着白皙的手臂向前舒张,纤长的手指伸展,愈来愈近的靠近不二的背影。
触碰的刹那,白到透明……
在即将穿过那人的身t时戛然而止。不二回过身来,向他微笑,侧扬起头看向他眼中正在天际盛开的夕雾花——
拥有着圆卵形叶片,因花柱纤长而从密集的伞状花丛中伸出,朦胧了花形,好像夜空里繁密的星子,又像一团迷雾,如梦如幻。
那是不二最喜欢的桔梗科植物之一。
“是啊,很漂亮呢。”
情不自禁的,不二也笑起来。
他们一起经过熟悉的店铺,说起今天的变化,b如歪ai赋文具店前多了一盆漂亮的盆栽,常年驻扎在富士山音像店外的流浪狗晚到了两分钟,还有有间书店。
那时候,有间书店正循环播放着有一首歌,不二和幸村就站在橱窗外,明亮光洁的玻璃反s着晚霞微红的光,在表面投下不二瘦削的侧影。模糊朦胧,若隐若现,身边,空无一人。
一瞬晃了神。
眼前忽然浮现遥远而恍惚的景象,成群结队的小孩子们手牵手路过门前,有位须发老者就搬着椅子坐在那里,慈祥平和的目光留恋的落在小孩身上,直到他们远去,淡在远山的背景里再也无法分辨。
灰暗的图像里不二没有错过老者眼底的寂寥,他仿佛在等着什么人,有什么想说的话,张了张口却只是露出一个微笑,喃喃自语。
那是怀念的神情。
是独自一人的h昏。
「这就是实t书店吗?气氛真好啊……」
幸村不合时宜的感慨打乱了不二没由来的孤寂感,遥远的图像在视野里放大扭曲,像哈哈镜里变形失真的镜像,旋转着淡去,直到完全消失。
仍沉浸在影像冲击中的不二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询问的话语先于大脑脱口而出——
jg市没有见过吗?
「没有见过。」幸村笑了笑,有些惆怅,「大概人类在追求更快更强的路上,终究有些东西,就这么被遗失了吧……」
“是吗。”
在追求更快更强的道路上,被遗忘的东西啊……
不二呢喃着仰头,流云形成的花朵图案正以r0u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而它的花语,这样闯入脑海。
夕雾花开,强烈想念,一往而情深。
且走且行。
且行且珍惜。
东京是个很大很繁华的城市。
夕yan沉没的很早,夜晚很长。
那时候正是华灯初上。
不二背着网球包和家人道别。
上周青学意料之中通过了地区预选赛,昨天又在都大会上大放异彩。一路走来他们都赢得很顺利,菊丸,桃城和海棠都很高兴,可不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是因为冰帝吗?」
与不二相遇不到一个月,幸村已经从不二身边很多人那里听说过这所学校,高中一年级的时候,青学似乎就是在关东大赛上败给了冰帝。
不二犹豫的点点头,不确定的对幸村说,好像是这样,我总觉得青学这一路太顺利了,不是什么好事呢。
「周助担心的太多了。」幸村却不以为意,信心满满的给不二加油打气,「周助这么厉害,还会害怕冰帝?」
我厉害?
不二惊讶的回头看幸村。
虽然说是幽灵,可幸村并没有像他印象中那样与其他幽灵一样飘荡,反倒像个正常人,修长笔直的双腿,匀称的身形,清秀却线条分明的容貌,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非常好看的人,每次回头看到幸村的时候,不二就会这么想,虽然幽灵状的幸村一样好看,但总是少了点儿什么。
「嗯,周助的网球打得很好。」
幸村没有注意到不二盯着他看的目光,只是很认真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看他认真的样子,不二忍不住笑起来,玩笑道——
那我和你b起来,谁更厉害呢?
「……」
幸村忽然沉默下来,用一种复杂却又清明的目光看着不二。初夏清凉的风从巷口打着旋拐到不二身边,撩拨着少年额前碎碎的栗发,掀起他的衣角,在一声叹息中猎猎作响。
「我不知道。」
幸村错过视线,不知在看哪里。
不二也没再盯着幸村发呆,他的目光经过幸村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向后延伸。街道尽头有大片好看的景,泼墨晕染的天空边悬着半轮月亮,有些浅有些淡,还有些透明,就像身边的幽灵一样。
夜幕下的城市流光溢彩,灯红酒绿。
街道上也还是白天一样,车水马龙,热热闹闹的。
「我放弃网球的时候,才是国中的年龄呢。」
“是吗……”
不二轻叹一声,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向幸村诉说,“也许有一天,我也就放弃了。”
「嗯。」
总站在场边看不二打球,幸村就会想起自己小时候,b现在的不二还要小一点的时候。那会儿他总以为网球就是自己的全部,如果失去网球,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可后来他真的失去了,才知道原来生活还是可以继续的。
只要活下去,生活总会继续。
后来他考上了很好的高中,又读了军校做飞行员。
再后来,他毕业工作,认识了很多朋友。
他们一起出生入si。
真田si了,仁王si了,柳也si了。
现在轮到他了。
其实已经没什么好遗憾的,前半生他的生活全部围绕着最热ai的网球,后半生他将生命献给了飞行。
只是当他再想看一眼带他走入飞行世界的那张画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给他看画的人早就去世了,那张画也随他消失不见。
「我就是想再看看那幅画。」
良久,幸村忽然这么说。
他们已经到达帝夏网球俱乐部,不二正在柜台前登记付费,听到幸村的话疑惑的转过身看他。
柜台后的接待员有点儿不耐烦,皱着眉敲了敲桌子叫不二快点儿。
幸村只好笑了笑,安静的等待不二重新背起网球包,和他一起走进球场。
晚上正是俱乐部人多的时候,只是对象换成运动类俱乐部的话,情况也还算良好。好像人们辛辛苦苦学习工作了一天,晚上更希望去能够放松的环境。
你刚才说了什么?
把网球包放在球场边的休息椅上,不二一面拉开拉链戴上护腕,一面抬头问幸村。白亮的日光灯打在不二jg致的面孔上,在另一侧投下清浅暗影。
有一瞬间,幸村恍然觉得他好像真的在哪里见到过不二。
「……加油!」
想了想,他只是这样说。
没过一会儿,幸村才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不二,他是因为想看一幅画才来到这个时代的。
等他打完这场球,或者以后再说吧,幸村想,目光追随着不二走上球场,走到他的对手对面。
那是个据说曾在职网队里培训,后来中途放弃的网球高手。虽然履历不知真假,但从强势的发球上网来看,却是个敢冒险,还有些x急的男人。
幸村微笑着看不二飞速转动脑筋,尝试各种方法逐一应对。
那个少年还年轻。
那个少年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那个少年,正在学会成长。
每日例行的自主训练结束时,晚月已行至夜空上。不同于先前浅淡到透明的白,这时候的月亮好像闪着金光,又像是被无形的玻璃罩圈禁着,有种说不出的朦胧。
清凉的月se照亮一片小小的天,浮云从它面前经过,银光倾泻。
不二和幸村就伴着如水的流光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是一方夜空,月明星稀。
和家人互道晚安时,还是不到十点钟的光景。不二没有如往常一样洗个半身浴,然后shang,在幸村温柔的注视下阖眼睡去。
也许是心血来cha0,擦着sh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幸村站在窗边,皓月洁白的光芒穿过他的身t,在地面洒落窗棂的影子。
好像……很寂寥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不二张口对他说——
“jg市,来看电影吧。”
幸村有些迷惑,却也点点头答应了,只是仍然止不住好奇。
「明天……」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仿佛已经预料到什么,不二先一步说着,蹲下身开始在电视柜下面寻找影碟。
「不是有网球部的训练?」
“嗯……就说感冒了,不方便参加。”
电视柜下总放着许多影碟是不二特殊的习惯,只不过,它们多半儿都不属于不二。其中一些是姐姐和裕太推荐给他,还有一些是英二来玩的时候顺道带过来的,剩下的几张,有乾送给他的,有河村寄存在他这里的,对了,还有手冢的。
是国三毕业时,手冢送给他的影碟,一直都没来得及看。
幸村不知道不二是在找当年手冢送给他的影碟,只当不二因为选择太多,不知该看什么好。回想起自己所在的时代,幸村满是怀念的感叹——
「在我们的时代,可不用这么麻烦呢。」
哦?
这一张也不是。不二交错着查看手里的影碟,ch0u空看了幸村一眼,饶有兴趣的问他。
那你们是怎么看电影的呢?
「很方便啊。」幸村指了指电视,「都不需要实t的电视机,只需要对隐藏在建筑中的智能服务机说话就好。」
「b如要看电影的话,叫服务机的名字,和他对话,告诉他电影名称就可以。或者他也会推荐,影像会在全息墙上投影,环绕的立t声效果很好。」
“那还真是方便啊!”
终于找到被压在底层的影碟,不二由衷觉得幸村的那个时代可真是太方便了,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这样就不能收藏了。”
不二遗憾的晃了晃手中的光盘,放在光驱上,推进,屏幕上就出现了《理发师陶德》的字样,“像是送给朋友,或者自己珍藏。”
「送朋友?」幸村有些诧异,「啊……也有的!」
好像沉睡很久的记忆慢慢复苏,幸村有点儿激动的提高音量,「可以自己制作哦,很快捷。利用分布在房间里的环绕摄像头,全息屏特效,总之是各种复杂的技术,在房间里就能拍电影。」
「说起来,真田生日时我还送给过他……」
“真田?”
敏锐捕捉到幸村话语里陌生的字眼,不二疑惑的问道。
「嗯,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网球上军校考飞行员的朋友。」
“像我和虎次郎?”
「还要好一点吧。」
想了想,幸村肯定的回答。说实话,他只见过佐伯虎次郎一次,是在昨天结束的都大会赛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在同一所学校,又是对手关系,幸村觉得不二和佐伯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要好。
“嗯,那就是吧。”
不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指了指身旁空出的坐垫,示意幸村快点儿坐过来。伴随着晦暗y冷的黑白影像,以部分歌剧穿针引线的恐怖片缓缓开场。
youareyoung你还年轻
lifehasbeenkdtoyou人生一帆风顺
youwilllearn你还有得学
低沉的歌声开启的,是一个陌生而全新的世界。
你还有得学。
学会拒绝,学会微笑,学会平静。
学会每一场遇见都会有分别。
黯淡的黑白se调,低哑的沉重旋律,悲怆的复仇之路,还有触目惊心的血红。
恐怖片以其特别的音效和诡谲的画面,将人x中y暗的一面不断放大,扭曲,极尽夸张的呈现在观众面前。
不二坐在电视机前,亮暗变化着的屏幕荧光包裹着他,将少年本就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愈发惨白。
窗外已是夜幕低垂,漆黑的天空少有星辰,只有舒展的薄云缱绻着流丝,在清明的月光里遗落朦胧。
那晚夜se格外明朗,抬头望去,似乎看得到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凹陷,深浅不一的g0u壑,就好像一块遥远而黯淡的烧饼,参差不齐的表面布满铁炉的烙印。
这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一点钟的光景,少年仍然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盯着荧屏,似乎格外专注的样子。
可从幸村的角度偏头就能看到,少年的脸se因疲乏而显得苍白透明,眼窝下也有了淡淡乌青。困倦的眼皮扑闪着眼底涌出的水雾,在晶莹的眸子里打转儿。
一天的学习和训练,一定很辛苦了。
这么想着,幸村压低声音开口劝说,「去睡吧,周助。」
听到声音的刹那,不二一个激灵微微抖了抖,继而清醒过来,神se迷离的望向幸村,些许时间才反应过来幸村说了什么。
你不看了吗?
不二打了个哈欠问他,“不感兴趣吗?要不要换一个,我想着恐怖片应该很有趣……”
「还是早点儿睡吧。」
难得看到这样迷迷糊糊的不二,大概是太困的原因,说话都有些含糊,微微嘟着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幸村知道那是说给自己听的。强忍着笑意,幸村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二换一部的提议。
「如果明天不去训练的话,我们有很多时间。」
最后,在幸村耐心的劝说下,不二终于放弃坚持,乖乖的爬shang,没两分钟就陷入熟睡。幸村还坐在先前坐着的地方,听到身边不远处起伏着均匀的呼x1声,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安心。
他想他是知道不二突发奇想看电影的原因了。
电视机荧屏灭掉,声音消散,最后陪伴在身边的人也已经睡去,周遭寂静的廖无声息。这种万籁俱寂的时候,总会忽然的感觉到孤独。
一种不同于寻常时候的孤独。
很大,也很寂寥。
漆黑的夜遮蔽了视线,太过局限的视野不自觉营造出某种遥远,尤其当你远望城市依然灯火阑珊,霓虹灯如同流水般循环,闪烁,好像城市跳动的脉搏。那时候,这种遥远便更加深刻,它的光芒好像很近,仿佛触手可及。
你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将流光握在手心,碎了满地,才幡然惊觉,其实它很远,远的就像天上眨着眼的星子。
只可远观。
夜幕是一张灰se的大网,网罗白昼的喧嚣,释放淡漠。
敏感如不二,他是否已在他自己都没有明白的时候察觉到了夜se冷漠,才突然的想要陪伴自己,哪怕多一会儿也好?
望着早已陷入熟睡的少年清秀的侧颜,幸村第一次不再觉得无须睡眠是一件很煎熬的事,不再认为夜的清冷,黑暗的孤寂难以忍受。
有人察觉,并且下意识的付出,浅淡却贴心的温暖,意外的安抚了寂寂夜se。
「周助可真是……细致到可怕啊。」
幸村笑起来,重新移步到窗边。
愈发明亮的月光里窗棂的影子也更加清晰,他仍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却不再觉得那么遗憾。
「有一个人看到了,这很好。」
很好。
不二是被第二天连番的电话铃声轰炸醒来的,虽然幸村多次想要帮忙掐掉该si的电话,可无奈幽灵身躯的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熟睡中的不二蹙起眉,挣扎着睁眼,0索手机。
“……你好?”
尽管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甚至有些恼火的事,好在不二也没有起床气,大概还有点儿低血糖所以反应相较于平时还慢了半拍,稍微有点儿……呆呆的?
幸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找出准确的形容词,y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一种迷茫了。例如‘我在哪里?’‘我是谁?’诸如此类的疑问吧……
想着,就笑出声来。
不二讲着电话,本能循着声源望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嗯……抱歉,忘记打电话给你了。”
对方应该是手冢。
“没什么大事,谢谢关心。”
果然还是用了生病的借口吧。
“好,明天的训练我会按时参加。”
是不是说——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安排了?
还在琢磨着那通电话的内容时,不二已经道了声再见挂掉电话,正瞪着略有些g燥的蓝眸望着幸村。
也许还没醒过来?
如此猜测,幸村伸手在不二眼前晃了晃,才见对方慢悠悠的动了动眼珠。
哈……果然还是没睡醒。
“唔,你刚才,在笑什么?”
不二努力睁着困倦的眼睛,不停的眨巴眨巴以此来保持清醒。
「……嗯,笑你啊。」
“我?”
「我有没有说过,你睡不醒的样子很有趣,也很……可ai?」
“唔……”
也不知道不二有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本能般应了一声,刚睁大的眼睛就又老老实实阖拢,一副昏昏yu睡的模样。
「再睡一会儿吧。」
幸村想去r0ur0u眼前毫无自觉的家伙那一头看上去就很柔软的发,手才伸出去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总是不自觉的忘掉……根本不可能碰的到啊。
“……嗯。”
这句话倒是听到了。
不二一头又栽回被窝,也不管额前凌乱的发丝sao扰着眼睑,蹭了蹭枕头很快便‘人事不醒’。
于是百无聊赖的幸村只好在房间瞎胡转悠,事实上,无须睡眠也不需要休息的幽灵先生早在出现的第一天就已经把这间不大的卧室看了个遍。
整齐码放在书柜上的书已经被细致的分门别类,除了囊括有不二喜ai的各种珍藏版《小王子》,还有装潢家局,植物鉴赏,仙人掌的故事等能够看出喜好的书籍,也有一些几乎家家都能看到的,像是辞典,字典,百科全书这样的书籍。
最后就是……各种各样的。
有通俗流行,也有国内外的经典文学,总之也算应有尽有。
不过都没怎么见到不二翻看呢。
幸村顺着书名一本本看过去,猜大概是因为他出现的时候,不二已经在忙着新一轮的赛季,这些就这么被搁置了吧。
「真遗憾,好想看看这个时代的都是什么风格呢。」
忍不住就想起自己学生时代,y拉着真田,柳他们几个和自己一起看,只看还不行,一定要他们说点儿感想出来。尤其是在看某些青春感情类时,真田满脸通红的憋出几句话,那模样实在太好笑了。
那天后来,幸村和不二一起窝在卧室把几盘恐怖影碟看了个遍,如果没有幸村在一旁不断指出各种特效不到位,氛围营造不好,用什么什么科技才效果更好,不二想他也许能更投入一点儿。
“jg市,你不能用你们那个时代的技术来衡量现在的影视作品啊,毕竟社会在进步……”
幸村一想,好像也对,只好点点头,认真道——
「虽然技术确实在进步,不过剧情还是千篇一律,这些桥段在未来都被用n了。」
“哈哈,那倒也是。对我们来说,上个世纪的影片也是这样呢……不过经典总还是经典。”
「确实如此。」
“呐,jg市。你们那个时代,看电影会不会也喜欢吃爆米花?”
「咦?爆米花?」
“嗯,传说中看电影的标配,爆米花和可乐哟。”
「可乐……」
“你不知道吗?”
「……」
大概就算再意气相投的两人,也抵不过时间洪流里滔滔不绝的时代代g0u吧。
“哈哈……”
看着幸村囧囧有神的目光,不二毫不顾及的笑起来,“也有jg市不知道的事呢。啊,说起来上次的实t书店也是。”
「喂……」
十分受挫的幸村决定说点儿什么来挽回未来人的‘尊严’,毕竟虽然生理年龄上幸村要大不二至少一轮,但对幸村来说,某种意义上,不二应该归为‘古人’一类?
不显示一下未来令人类仰望的科技,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幸村微侧头看到书桌柜里放着的笔记本电脑,微微一笑,指了指那台笔记本说,「那时候我们都在用量子计算机哦。」
原本期待着不二会问量子计算机是什么,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眨眨眼,感叹道,“也对,未来已经普及了呢。”
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不陌生了啊,量子计算机什么的。
「那引力波通信呢?」
“欸,已经实现了吗?”
「……」还没有。
幸村不气馁的继续发问,「磁单极子……」
“是存在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
「量子隐形传态?」
“据说四年前已经能够达到一百多公里了,在未来已经正式应用了吗?”
「……」不,还在实验阶段。
愈发无奈的幸村只好遗憾的停下发问,很不情愿的承认尽管未来的科学技术的确更加发达,但基础理论也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起步,在经年累月的坚持中才走到实用阶段。
「总有种错觉,好像未来已经被预见,甚至设定好一样。」
就好像……上帝真的存在着。
“说不定就是那样呢?”
「机械论吗?我可不相信,那样的话就太无聊了吧。」
未来的一切都走在既定的轨道上,明明是经过痛苦挣扎才做出的决定,却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预订了这个结局。
“怎么会无聊?”不二眯着眼睛微笑,竖起食指煞有介事的晃了晃,不大赞同的样子,“未来是否被设定好,不走到未来是不会知道的。”
“就像一部,即便是作者,在写到最后前,也不会知道故事居然是这样完结的吧。”
“大纲剧情可以事先设定,可内容的充实,却是在敲下文字定稿的那一刻,才这样呈现啊。”
“所以啊,你的出现,说不定也是上帝的灵光一现呢?”
那我还真要好好感激上帝了。
幸村有些怔愣的听着不二神采奕奕的讲演,说到最后,就连自己也忍不住觉得这样也很好。
能够来到这个时代,很好。
能够有机会再次见到那幅画,很好。
能够在这里遇见你,很好很好。
距离关东大赛还有一周多的时候,青春学院网球部在部长手冢国光的应允下,做出了集训的决定。
由副部长乾贞治起草,手冢修改后的申请很快通过了学校的例行审核,于是,周五下午的课程甫一结束,网球部的大家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欢呼。
“想到明天就要去集训,简直兴奋到睡不着觉了!”
菊丸右手g搭着不二的肩,左手不断在空中挥舞,“阿乾说的要去哪里来着?光顾着高兴都没有听到……”
“上野哦。”
“是上野吗?”听到目的地的菊丸又开始两眼放光,忽然想到什么的时候,一把搂住不二,激动的不得了,“太好了,这样可以顺便去上野公园,那里的樱花祭一直很受欢迎!”
“呐,英二,已经过了樱花的季节了……”
不二好意出声提醒,虽然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到。思维早已飘散到上野的菊丸浮想联翩,不一会儿就把上野的景点说了个遍。
看着菊丸无b兴奋的模样,不二苦笑着没去点醒,他们是去集训,不是去旅游,况且,那么多地方,是不可能全部游览完的呢。
“啊,好玩的地方太多了,一定要好好计划一下!可是集训的话……”终于醒悟过来的菊丸一脸的怅然若失,“大石也不在,唉。”
上一秒还神采奕奕的菊丸忽然低落下来,似乎每一次提到那个国中毕业就离开青学,转而考上更优秀的医学院附属高中的搭档,菊丸总会这样……好像空落落失去什么的样子。
距离那时候,已经有一年半了吧,虽然好像也不是太远,菊丸却很少与大石见面呢。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忽然沮丧起来的菊丸,不二只好沉默着陪伴。好在菊丸似乎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算没有大石,没有h金搭档,可是——
“幸好还有不二在啊!”
说着菊丸又扑了过来。
傍晚昏h的金se光芒里,两个少年g肩搭背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斜yan,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幸村远远的跟在不二身后,听着前方间或传来菊丸轻松欢快的笑声,还有不二温润淡然的应和,都是少年人特有的纯粹时光。
这时候,就会想起那一句岁月静好,会希望未来每一天,都有你走在眼前。
特意绕远路送菊丸回家,看着对方一蹦一跳进家门时已经完全没有之前伤感的y影,不二舒了口气的同时回头,那人就站在大盛的金se流光里,绑着熟悉的纯白头带,暗hse与黑se交织的紧身飞行服g勒出jg瘦的身形,如每一次转身时一样让人安心。
呐,看到你真好。
也许是受菊丸的影响,忽然就觉得能够每天待在一起实在是一件不能更幸运的事。
只是幸村并不知道不二这么说的缘由,眨了眨眼却换来不二更明媚的微笑。
嘛,不管什么原因,开心就好。
幸村没再追问,追上不二已经走出两步的距离与他并肩。
大约是无言的默契,当不二身边有人陪伴的时候,幸村习惯跟在不二身后,听他们交谈,任思绪飘回曾经少年的时光。而如果只有他们两个的话,幸村就喜欢站在不二身边,只要稍一偏头,就能看到少年柔软的发旋,清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会有种他们认识很久很久的错觉。
呐,jg市。不二抬头看着身边瘦高的男人,澄澈的蓝眸盛满笑意,明天去上野集训,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上野……是有东京都美术馆的地方吧?」
是这样没错。jg市想去美术馆?
「嗯,想去。」美术馆的话,说不定可以见到那幅画。幸村这么想着,用力的点头。
除了东京都美术馆,据说还有上野森美术馆,国立西洋美术馆……集训的话,也许没办法都去了。
不二歪着头开始思索,按照过去集训的经验,他们最多有不到一天的自由时间,早上完成晨训任务,手冢会宣布解散,一直到下午集合,排除吃饭时间,大概也就六七个小时。
那边幸村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困扰,摆摆手不甚在意的样子,「国立西洋美术馆就不考虑了……那里一定没有的。」
没有什么?
「……」幸村这才又想起,画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不二。
jg市在找什么吗?
没等幸村回答,不二飞快转动大脑,敏锐捕捉到一直以来被忽视的问题。
从前就很想问了——jg市你,是为了什么出现在我身边的呢?
「为了……什么?」
少年停下脚步,倏然认真的蓝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没有理会路旁行人惊讶而怪异的目光,不二只是看着他,执着的想要得到答案。
这是幸村第一次在球场以外的地方感受到不二不同寻常的气场,仿佛b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来只有自己以这样的气势质问他人,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这样的视线紧盯着。
「虽然好像很明白,可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确定。」幸村退开一步,不知是该苦笑还是该欣慰,原来不二不是对自己忽然的出现毫无所觉,他在等他愿意坦白的一天,而他也在等待他发出疑问的那一天。
「飞机坠毁的时候,萦绕在我脑海的不是即将失去生命的惋惜,也没有任何壮烈或者自豪的感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幅画。」
「一副带我走上飞行之路的画。」
「我想再看一次,就一眼也好。这么想着,火光在眼前乍现,我就失去了所有知觉,再醒来,就是一个多月前的那个雨天,你看见了我。」
相遇就像理所当然。
「我不确定是否因为这样的原因,但确实很高兴能够出现。」
能够遇见。
呐。
以幸村柔和的低沉嗓音娓娓道来的故事,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悲壮,没有叹惋。留下的期待没有想象中强烈,却也并非空白,然而……如果说、如果说那幅画真的是幸村弥留世间的原因,是不是意味着——
当你的心愿了结,就会消失不见?
「什么?」
大概就连幸村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习惯不用睡眠不必吃饭也可以jg神十足,流逝的日子他也总在思考弥留的意义,却从来不曾意识到,如果那个原因消失,他又将何去何从?
我是说,如果那幅画……你看到了那幅画以后、以后该怎么办呢?
看到那幅画以后……
能怎么办呢?
如果上帝可以让他这样出现,也一定可以让他消失不见。
只是隐约之间,有什么强烈违和的地方冲击着记忆,零落的碎片闪过,不断告诉他那并非事情的全部。
「我不知道。」
良久,幸村忽然笑起来,伸手r0u了r0u对方的头发,像是某种安抚。
无论是否触碰到了真实。
「我出现的意义,原因,这些我都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不希望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泫然yu泣,好像承受着莫大委屈和痛苦的样子。
所以啊,就算是为了你——
「我不会消失的。」
属于幸村特别的音se仿佛具有某种魔力,清晰的字句缓慢低沉而富有韵律,一字一句闯进耳膜,砸在心底,像他的承诺一样令人安心。
不二渐渐平复了起伏的心绪,对方笃定的语气,郑重的口吻,无一不昭告着真挚。
相信他是一种习惯。
所以不二也笑了。
背好网球包和他一起回家。
一路上絮絮叨叨聊着网球部丰富的生活,幸村偶尔会指出他打球的不足,b如锻炼更快的反应速度和跑位,就可以在那一球中绕到正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是反拍挑高被手冢高压拿下一分。
“也是哦……”
远处云蒸霞蔚,流云翻滚,绯红染透了半边天,宛如一支悲怆的赞歌。
不二想象着明天的巴士上,身边一定坐着菊丸,前座或者后座是桃城,他们也许会争抢零食,也许会玩纸牌,当然最可能的是睡觉。乾就和海棠坐在过道的另一边,在他们吃零食或者玩纸牌的时候使点儿坏,b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加入新版乾氏蔬菜汁,而手冢会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他什么也不会说,坐在远离事故区的角落,看一本书,听一首音乐。
那个时候……你会出现在哪里?
jg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