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眼下最重要的是……
早饭!
江文清加快手里洗菜的动作,等菜洗好她去灶台前面准备生火把玉米糊糊煮上。
陈翠春舍得吃让家里人吃,早饭就是两个菜卷饼配糊糊,这在整个大队都是奢侈行为了。
让人看见指定说一句她败家,怪不得家里一直不富裕,全吃肚里了。
江文清倒是庆幸陈翠春把自己“买回来”。
嘴上不受罪,人才有活头。
糊糊煮上,江文清准备切青椒丝,用刀背轻轻压扁青椒方便切丝。
江文清手下的动作行云流水,在屋里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张兰香听到“哒哒哒”切菜声也松口气。
万一人真跑了,她可没法出去追。
青椒,土豆全都切成细丝,江文清怕猜错口味,也没敢多切。
等锅烧热,在锅底抹上薄薄一层油,倒入青椒丝翻炒,炒软了以后倒入鸡蛋液。
鸡蛋液均匀裹在青椒丝上的时候,辛辣鲜香的味道也随着烟囱传出去。
张兰香不由自主开始闻着味道咽口水,她坐月子不能吃盐,每天闻味就开始馋。
今天这味格外浓烈,她格外馋。
馋的不止张兰香,还有陈木桃。
江文清正等鸡蛋定型把菜盛出来,忽然眼角瞟到一个黑影,吓得她心脏颤了颤。
等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陈木桃。
陈家最小的妹妹,给队里打完猪草回来正扒着门流口水。
看到江文清发现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二嫂,你做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江文清招手让她过去:“是辣丝炒蛋,待会配土豆丝卷饼吃,你饿了吗?”
陈木桃点点头,又摇头:“饿,但是要等爹娘哥哥他们回来一块吃。”
江文清轻轻捏一下她的小鼻子,觉得她太懂事了。
不过陈木桃没有等太久,江文清这里两个菜刚出锅,那里上工的一行人就回来了。
陈木武满脸喜色跟在爹娘后面:“什么这么香?今天有好吃的了。”
江文清听到声音从灶房里探头出来:“回来了!正好赶上吃饭。”
陈木文刚刚听娘说做饭的是自己媳妇,还担心她身体不舒服,现在看她面上有些血色比前几天强的多才放心下来。
“招娣中午吃什么?这么香!”
陈木文直接进灶房问江文清,江文清弯弯眼说:“辣丝炒蛋和清炒土豆丝配昨天娘烙的饼,还煮了一锅玉米糊糊。”
张兰香在坐月子,江文清从两个鸡蛋液里抠出来一部分给她蒸了一小碗蛋羹,配土豆丝卷饼和糊糊。
正好陈木武回来了,让他先把张兰香的饭送过去,一家人再吃饭。
一家子今天都迫不及待的坐下来准备吃饭,昨天剩的烙饼煮糊糊的时候放在蒸汽上熏过。
面皮宣软,卷上菜被菜汤浸润更好嚼。
陈翠春看看桌上两个菜也没说什么,江文清看她面上没什么反应才松口气。
又去把切好的咸菜疙瘩端上桌。
等陈粮丰卷了一个饼先吃起来,大家才开始各自动筷。
江文清卷好一个递给陈木文,陈木文愣了一下才接过去。
劲道的饼皮卷上辣丝炒蛋,土豆丝,一口下去咸香鲜辣不知道多满足。
这两道菜都是不需要怎么调味,光是撒上盐翻炒就能最大限度激发味蕾的菜。
陈家堂屋少见的吃饭时如此安静,光顾着吃了。
一顿饭结束,陈翠春揉着肚子脸色发黑的跟江文清说:“以后吃饼不准再炒辣丝炒蛋,我这留的两天的饼一顿就吃完了!”
江文清汗颜,她还以为筐里留的饼是一顿的量。
她看到的时候还在心里想陈家日子过得还挺不错呢,没想到是两天的伙食。
陈木文跟他娘抗议:“为啥不吃?我媳妇手艺这么好,不吃浪费了!后院还有挺多辣椒的嘛!”
他娘白他一眼:“那你光吃菜别吃饭!”
陈木文是陈家唯一一个敢正面反抗他娘的,他爹和他哥有心却无力支援他。
他着急说话也不是为了吃,而是怕他娘骂他媳妇,想出来吸引一下火力。
陈翠春懒得拆穿他只说:“家里粮食紧,我本来打算过两年再让你成家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他能自己给自己找个媳妇回来。
“现在招娣说是你媳妇,但但啥都没办。咱不落人口舌这半年紧紧,看能不能年底凑两桌酒席给你们补一下。”
江文清听到陈翠春这样说真的感动了。
她以前也不是过得多好的日子,爹不疼娘不爱,为了上学为了生计没有一天神经不是绷着的。
现在猛然受到别人的好意,整个人还有些茫然。
陈木文听老娘这样说心里也觉得是该补,他大哥当时结婚是请了两桌亲戚的,不补以后怕是媳妇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他心里想着要上山要下河的补贴家用不提,嘴上又开始亲娘亲娘的哄陈翠春。
陈翠春啐他一口,把他赶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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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约莫八点左右,大家小歇一会,村里喇叭响了又要去上工。
江文清身体还是虚,做完饭她歪在炕上好一会。
陈木文走之前摸摸她的额头没再起烧。
“是不是累了?中午别做饭,我提前回来做。”
江文清摇摇头:“没事,我歇一会就好了。”
她这身体就是之前营养不良,先前队里大夫也这样说。
营养不良只能慢养,一时半会肯定是补不回来的。
陈木文看她坚持要做,没再说什么,只说中午不让她送他回来拿饭,江文清答应了。
现在六月份正在麦收,连陈木桃吃完饭也要跟着去地里捡麦穗,要不是江文清实在虚,肯定也在田里待着。
只是正是赚工分的时候,陈家有两个人去不了,年底工分肯定要拿的少。
工分拿的少,粮食自然也要分的少。
这些陈家没人说过,江文清一时也没想到,只有张兰香心里急。
陈家没有懒人,张兰香这个大儿媳妇也是个勤快人。
江文清歇够了就出屋准备中午饭,中午大家都在地头吃,她要提前准备好等陈木文回来取。
中午正是日头大的时候,陈翠春走的时候把中午的粮食拿出来给她。
还给了一把绿豆让她中午一块煮了送去。
现在还早,江文清把绿豆和中午要蒸的粮食一块泡上。
口粮少吃饭的人多,家家户户年末分完粮就把细粮换粗粮。
粗粮也要省着吃,陈家也不例外。
江文清记忆里,江家吃的粗粮比陈家还要差两成,省下来的粮食专门每天细粮混着粗粮蒸一碗给太子吃。
张兰香听到动静趴在窗户上往院子看,看江文清泡上粮食以后站在院子里没动静了。
她怕人想跑,在窗户后面叫江文清:“招娣,招娣。”
江文清没想跑,只是在想中午吃什么。
听到有人叫招娣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是叫自己,忍不住抽抽嘴角。
这破名字,她早晚给改了。
“大嫂,你叫我?屋里没水了吗?”
屋里有水,陈木武走的时候放的。张兰香总不能说是怕她跑了才叫她,只说自己想跟她叙话。
江文清还打算把粮泡上回去缝衣服呢,她被江家人往陈家一扔,连身衣服都没给送来。
陈翠春给她找了两件旧衣服让她改改自己穿,她没摸过针线,在屋里改了一个星期都没改出来一套。
“大嫂你等一下,我拿个东西过来陪你说话。”
江文清说着往屋里去,把衣服针线拿出来,坐窗户下面跟张兰香说话。
张兰香问她在改什么,江文清跟她说了。
“要不然我给你改吧,反正我除了看孩子现在也没事。”
江文清顿时觉得张兰香人也挺好的,立刻把衣服送进去给她。
张兰香在炕上坐着,陈家大孙女学学正在炕上酣睡。
江文清凑过去捏捏学学举着的小手:“学学真乖,都没怎么听她哭过。”
张兰香笑:“饿了才哭呢,就吃奶机灵。”
学学大名叫陈学,江文清问张兰香:“这名字谁起的?还挺好听的。”
张兰香说:“她爹起的,我生她的时候路过公社小学破的羊水,总不能叫学校,就叫了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