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清说:“他们能帮我什么,别扯我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反正她坚持不送,陈翠春只能算了,只晚上睡觉跟自己男人说:“别看老二媳妇平时笑眯眯的,人也可倔。”
陈粮丰说:“泥人还有三分性呢,她这也是被逼急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陈翠春就跟江文清一块坐在廊下包粽子。
张兰香趴窗户上跟两人说话:“我也想出去包粽子!”
江文清现在跟张兰香熟了,说话也随意多:“等吃还不好?”
“那不一样,看到这么多粮食我心里开心。”
江文清逗她:“那你隔着窗户闻闻味吧,粽叶和糯米的味道也很香。”
陈翠春说她没出息:“我看你也是劳碌的命,我生武子的时候只做了半个月月子就被你奶赶出去上工了。”
还是陈粮丰看她出来把她赶回去,跟陈老娘说他一个人干两个人活,结果陈老娘说他偏媳妇更不喜欢他了。
一说起这个话题,就是吐槽婆婆大会。
张兰香赶紧拍马屁:“我婆婆跟你婆婆能比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让我做满月子的婆婆了!”
陈翠春听到马屁没怎么样,江文清被她笑得粽叶都拿不住。
“大嫂!你可真狗腿!”
张兰香性子开朗活泼,人也直来直去事不放过夜。江文清猜她这样的性格,以前在家里被家里人疼出来的。
果然,陈木武中午前赶着去了张家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一只老母鸡。
陈翠春说:“这是你丈母娘给的?她也太客气了,先放圈里养着,过几天兰香出月子她娘家人来了再杀。”
这一阵没人下河捞鱼,今天她又让男人去坝上看看。
张兰香出月子就是学学的满月,陈翠春不打算大办,就把张兰香娘家人和几家当时授礼的人叫来吃顿饭。
队里没几家给女孩办满月宴的,到时候肯定又要有人说道。
母子两人正说着,陈粮丰带着陈木桃手里提着两条鱼回来了。
“哎呀今儿个可赶巧了,有人在坝上捞鱼?”
陈木桃兴奋地说:“是大队长带人捞的,他说过节给大家添道菜,愿意要的用工分换。”
酱烧鱼
陈翠春说:“那感情好,现在坝上还有吗?快去跟对面刘婶说一声。”
她说着看刘婶在院里听到已经开门出来了,故意说:“别回头她看我们家吃鱼又眼气……”
刘婶把门带上笑着说:“就你是个促狭嘴,一听不打趣人你浑身发痒痒,晚上该让你家男人好好给你挠挠。”
陈翠春她俩关系好,互相都几句嘴是常有的事。
刘婶匆匆往坝上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说:“回头我换到鱼拿着调料到你家一块烧,你二媳妇天天馋死人了。”
陈翠春还没来得及说好,她人就跑没了。
陈粮丰已经把鱼放空缸里养着:“我要了一条大的,一条小的,咱中午也吃一条小的吧。”
他不经常说想吃什么,平时提起肯定是真馋了。
陈翠春不愿意他在儿子儿媳面前丢丑,只要他说肯定答应。
他带鱼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一把艾叶回来,陈翠春把艾叶捆了挂门头上。
这时候粽子已经在锅里闷起来了,粽叶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甜味已经从灶房里传出来。
江文清听说中午要吃鱼,让陈木文看着火,自己去后院挖一勺酱用来煮鱼。
家里没豆腐,江文清又泡了干菇,削了土豆切成条一起放鱼里煮。
小的鱼也有三四斤,陈翠春让陈木武收拾鱼的时候把鱼头斩下来。
“分两顿吃,下午去十队换块豆腐回来喝汤。”
去公社买豆腐也要豆腐票,十队有人家会磨豆腐,现在不能做豆腐生意,平时自己家磨着吃一个队里的可以拿黄豆换。
前进生产队管的不严,只要没人举报大队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鱼煎过以后再煮会更香,家里油还要吃几个月要省着吃,江文清就先沾个锅底油把酱和姜蒜炒了。
再把鱼放进去直接加水煮,这样鱼不会粘锅。
刘婶拿了鱼和油过来,江文清就把两条鱼放一锅煮。他们家的鱼没鱼头,也不会弄岔。
鱼炖好粽子也就差不多了,两样一起出锅,江文清先把刘婶家的盛出来。
他们还放了土豆和菇子,江文清也盛了一勺进去,让陈木桃给刘婶送过去。
又单独拿了三个粽子一碗鱼给张兰香送屋里,他们家人才准备吃饭。
糯米被粽叶包裹浸透,一口下去嘴里满是粽叶的清香。
江文清差点哭出声,真是久违了的细腻口感。
谁知道她心里有多煎熬啊!
那是灵魂对肉和油水的渴望……
她再抬起头,发现大家都是一脸的小心翼翼,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陈木桃还在舔粽叶,势必不留一粒米在上面。
酱味做成的鱼也咸鲜的很,滋味浸透土豆,土豆烧的绵软吃起来比鱼还香。
又是光盘的一顿,吃完饭陈翠春后知后觉心痛起来。
不过想想是过节她又安慰自己,就这一顿而已。
吃完饭她又精神焕发,上对门找刘婶跟她去十队换豆腐。
陈粮丰带俩儿子去上工,江文清和陈木桃去采艾叶回来,晒干的艾叶不仅能泡脚洗澡,还能熏屋子。
天越来越热,蛇虫都出来了,熏熏屋子住的放心。
现在虽说在破四旧,不让迷信,但是这边人还是都信被端午正午的阳光晒过的艾叶最好。
她俩采了两大筐回家晒。
艾叶晒上,她又把早上陈木文拆洗的被套收回屋子里缝上。
忙到晚上炖了一锅鱼头豆腐汤,陈翠香让大家都吃饱点:“明天就要忙活了,肯定没时间好好吃饭,养点力气好下劲挣工分。”
过了端午队里种水稻的苗育好,她们就要去地里拔秧捆好往已经放好水的水田里送。
正好张兰香出月子,陈翠春怕她去插秧在水里站久了不好,就只让她拔秧,中午回家做饭送饭。
陈木桃每天除了割猪草,还要看学学顺便把家里鸡喂了,卫生打扫一下。
一家人忙的团团转。
江文清也从拔秧开始做,第一天她上工的时候,陈木文把自己的劳保手套给她用了。
她没觉得累就是蹲的腰酸背痛,还有天气开始变热,她在外面呆一天总感觉自己晒黑好多。
下工回来就央着陈木文给她编一顶草帽,还特地要求帽檐要大大的才行。
陈木文连夜给她编了一顶出来,第二天她就带着一顶不低头看不到她脸的草帽去上工了。
跟她一块拔秧的都是三队同龄的小媳妇,第一天看她带了一双劳保手套就眼气的不行。
毕竟劳保手套可不好得,也只有在县城厂子里的工人会发劳保手套,想买就要花钱票。
工厂每月会发放两三副白线劳保手套给工人,把手套偷偷攒下来,个月后就能把攒的手套织套毛衣,可不便宜呢!
陈从文家里有三副还是他用猎物跟人换的,对外都说是陈翠春娘家给的。
她娘家有人是县里厂子工人,这村里人都知道。
平时手套也只有他们家三个劳力干重活的时候才带,没想到江文清拔个秧都要带。
她当时被“抬”进陈家,她们小队可都看到了。
没想到她现在不仅被养的脸上有肉许多,男人还纵着她。
蹲地头拔秧的小媳妇跟她身边的人说:“怎么以前没看出来文子是个疼媳妇的呢?”
“咋地,你看出来你改嫁给他?”
“滚蛋吧……”
且不论别人背后怎么调笑,江文清也听不见。
今天她又带着一看就是新的帽子过来,就有人憋不住气了。
“哟~这帽子是新的吧?”
江文清听到声音四处望望,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在跟她说话。
她跟三队的人不熟,平时上工只在陈家亲戚堆里呆着。
她点点头:“是的,昨天没带帽子晒得脸疼。”
江文清见人三分笑,说话的时候也带着清脆的笑意,看起来性子就好。
跟她说话的人姓张,叫张招娣。
之前“江招娣”跳河被送到陈家的时候,她也去围观过,当时因为两人用一个名字她还可怜过“江招娣”。
只是不知道哪天起她就听说江招娣不叫江招娣了,改叫江文清了。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心活的很,不是什么过日子的人。
果然身子好了一直不上工,上工了还矫情来矫情去的。
今天看江文清带了新帽子她就憋不住了:“你家里男人白天干活晚上还要伺候你,怎么也不知道心疼男人……”
江文清听的莫名其妙,看她说的上头还要说,忙打断她:“我认识你吗?”
张招娣噎了一下,等她过去的几个陈家嫂子听到“噗嗤”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