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侑安这才松了口气,眼神飘了飘,突然想起了之前蔺繁看牙的那间牙科诊所,里面的牙医,就诊床,各种器械。
江侑安没来由地打了个颤,捂着脸颊的手更用了几分劲。
见江侑安一直没有反应,段京辞又偏头偷偷看了一眼。
几秒后,另一张被折的乱七八糟的纸条掉在了江侑安的桌子上。
江侑安抬眼看了一眼段京辞的脊背,撇了撇嘴后展开了纸条。
【你别生气了,哎呀,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
可能是癖好,也可能是觉得江侑安会吃这一套,段京辞又在纸条末尾画了一个哭哭的表情。
江侑安一边顽固着捂着脸,一边垂着眼在纸条上留言。
【可是这一点也不好笑。】
可能是单手操作的原因,江侑安的字写得歪七扭八的。
不过江侑安也不在意,反正这只是写给段京辞看的,有什么要紧的?
江侑安正要将纸条还给段京辞,却又突然觉得差了点什么,垂眸看了一会儿,鼻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而后在纸条末尾也礼尚往来地画了一个生气的小表情。
段京辞等了半天,本以为这次的纸条也要有去无回了,却在放弃等待的最后一秒收到了江侑安还回来的纸条。
段京辞有些惊讶,又有些喜悦,连忙展开来看了一眼,完全不在意江侑安语气的不满,而只是享受着在上课的时候传纸条的快感,匆匆扫了一眼之后又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趁着老师不注意又丢到了江侑安桌子上。
江侑安盯着桌面上再次出现的不合时宜的小纸条,幽幽地抬眼看向段京辞。
段京辞冲他咧嘴一笑,暗示性地冲小纸条努了努嘴,这次甚至都没把脑袋转回去,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江侑安把纸条打开。
江侑安的牙又酸了起来,没忍住又用舌尖抵了抵之后郁郁地撑住了下巴,捏着纸条摆弄了半天,才在段京辞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打开了。
里面还是一些没头没尾的废话,江侑安不太想回,但是才一抬头就撞上了段京辞可怜巴巴的祈求的眼神。
江侑安还是没忍心,淡粉的嘴唇抿了抿,又埋头回了一句。
这仿佛彻底打开了开关。
段京辞和江侑安开始聊了起来,也许算是段京辞单方面的聊天,但是时间一长,他们聊天的话题也
逐渐发散了开来,也多多少少触及到了江侑安感兴趣的方向,江侑安也逐渐开始愿意多在纸条上写几个字。
他们开始频繁地聊起天来,但是在纸条之外好像依旧不太认识。
江侑安依旧不怎么和段京辞说话,除了和蔺繁聊天比较多之外,也只会多和方塘说几句,他甚至都没有和段京辞打过招呼。
段京辞倒也不太在意,依旧和江侑安保持着纸条上的聊天关系,私下却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打破这道屏障,然后能和江侑安成为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
在某种程度上,对待像江侑安这种安静乖巧,习惯性把自己缩进壳子里的人,就是需要段京辞这种厚脸皮的人来诱导犯罪。
除了对江侑安的观感逐渐改变之外,段京辞对蔺繁的态度也变了不少,抛开事实不谈,蔺繁也挺有意思的。
“到你了。”蔺繁抱着胸,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轮到段京辞了。
段京辞撑着下巴,盯着棋局看了好半天,才迟疑地落下了一颗棋子,目光又一犹疑,才颇有些后悔地抱住了脑袋,凄惨地哀嚎了一声,“服了,走错了。”
蔺繁没理会段京辞,依旧不紧不慢地落子,提醒段京辞轮次,然后用余光瞥了一旁的江侑安一眼。
江侑安对下棋不感兴趣,对看别人下棋也不感兴趣。
只对旁边作为赌注的糖果感兴趣。
江侑安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放在那两堆糖果上,似乎是害怕被人注意到,有些惊慌地瞥了眼四周,又欲盖弥彰地把下巴抵在了桌面上,有些郁闷地把脸颊贴上桌面。
“吃不吃?”蔺繁瞅了眼自己面前的一小堆糖,也不在意这算是赌注,最后要凭借个数决出胜负,直接拨了几个到江侑安面前,慢吞吞地继续开口,“别找补了,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江侑安:“”
对面的段京辞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装模作样地歪着脑袋看江侑安,笑嘻嘻地补充道:“够不够?我再分你几个?”
江侑安恼羞成怒地瞪了段京辞一眼,然后气急败坏地塞了颗糖果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冲段京辞道:“我才不要你的,你都快输了。”
这下轮到段京辞哑口无言了,欲言又止地盯了江侑安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段京辞并不在意江侑安变成小气鬼的模样来指责他,甚至还乐得见江侑安来控诉他的罪行,只是他多少还是有点上不得台面的胜负欲
段京辞正要怼回去,就见江侑安突然嘶了一声,然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脸颊,含在嘴里的糖也一时间没含住,啪的一声砸在了桌面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倏地红了一圈,内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泪光。
段京辞大为震撼,叹为观止,口不择言,“我草,你这就哭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江侑安疼的眼冒金星,眼泪直流,感觉一股尖锐的疼痛从牙齿的神经蔓延到了耳根,连带着左侧脸都麻痹了起来,再之后就是太阳穴泛起了酸,整个脑袋都一团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