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乞巧(1 / 1)

而你刚好年华 1933 4178 字 3个月前

一、乞巧

童年时期住的公寓,面南的客厅窗户外是一排行道树。枝叶在天花板筛出斑驳光点,只要追捕它们,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眼睛发酸之际,便能沉沉睡去。

大梦般仲夏白昼的记忆里,是没有父母的。每一年的七夕,不同於拜公妈气派的大桌,阿公阿嬷总会在窗边摆起药柜子充作矮祭坛,在上头摆上相对小份的三牲、香甜瓜果、甜食、针线,唤我和妹妹跪在几前。「七月七织nv生辰,是nv孩子的节日,要乖乖、淑nv,才能得人疼。」阿嬷将点燃的线香递给我俩,得毕恭毕敬,随着阿公的祷词点头拜拜:「请织nv娘娘保庇阮宝贝姊妹花,生乎水水、乖巧温顺,手艺灵巧,心思剔透……」恍惚之际,青烟袅袅,像是nv子风姿绰约的摇曳倩影。「祈求伊平安快乐地大汉。」这时阿嬷会将香换作针线,要求我们穿线,若顺利穿过便代表乞得了巧。她总是会打趣地说:「啊恁细汉人总是眼睛利的。」

说也奇怪,几年间,七夕当日总下起和着yan光的绵绵细雨,阿公说,织nv和牛郎只有今天能相见,雨是他们的泪。每当想起这段往事,鼻尖仍然萦绕台北溽暑的黏腻sh气与线香刺鼻的烟熏味道。

长大後发现即将哭泣时,鼻头也是那样酸酸辣辣的。

二、浮巧

曾经和友人穿着价格低廉、聚酯纤维经纬细密构织成的短洋装,赶赴附近聚会场所数次,却不曾发现它的存在──一幢隐身在城市闹区却浮华得令人晕眩的建筑。

「唉呦,要盖出这样的建筑感觉不是随随便便几百个万能解决的事唷。」主任市侩的眼打量着建筑,嘴角带着专属既得利益者式的嘲讽,如他以往用同样的表情端看我脸上的妆容:「身为你的导师,我想提醒你才大三,妆这麽浓做什麽?把青春还给我们好吗?」胃总是一阵翻搅,血ye里汩汩窜动温良恭俭战胜对立的叛逆,敦促我回覆他一个歪嘴的微笑:既然是我的青春,g嘛要还给你?

等待电铃答覆的这段时间里,一行念设计的人贪看着这幢se彩低调、四五层楼高的铁灰se建筑,剖面砖砌成的曲面形外墙、上嵌同等圆周的曲面玻璃,直抵挑高。现代主义的se彩,加乘後现代的弧形趣味,好贵。

nv主人戏剧x地从房里打开需要扫描指纹的玻璃大门。「主任,欢迎欢迎!一听说您要加入这个团队,大家都好振奋呢!」她大眼睁睁,不符b例、y生生占掉脸面三分之一的额头浑圆白净,像一只法斗犬。修得极为jg巧的柳叶慈眉,频繁地纠结、舒开、再纠结、再舒开,也像一尊过於白净、肥neng、叨叨絮絮的观音像:「喔唷我可不晓得今天阵仗如此庞大呢主任你可要帮我介绍介绍这几位年轻人看起来这麽优秀整齐唷拖鞋没准备这麽多双喔真是不好意思被楼上的穿走了。」

nv主人手上剩下最後一双拖鞋。她的大圆眼打转於我和学姊之间,配戴着洛可可式戒身镶嵌黑宝石的肥手指,饶富兴味地敲击免洗纸拖鞋的塑胶套。拟订好了演绎贵妇的台词,好泼洒身分地位给予的雍容与刻薄,她道:「最後一双拖鞋,应该给?」一种虚情假意的遗憾语气。我说:「先给学姊穿吧。」

大观园里,令我认为最奢侈难得的,居然是区区一双纸拖鞋。

三、娟巧

有时候会想起皮肤黝黑、憨厚老实的国小同学阿科与巧笑倩兮的班花,就像忽然想起七夕的祭拜。

对於班上美其名「ai心妈妈」,实则不放心学校教育的直升机型母亲们来说,别人家绘画b赛常得奖的小孩,就像n茶里面必然有珍珠一般理所应当地认为:画画厉害,劳作也会很厉害吧。於是那天,身为美展常胜军,却做不出童玩的我,成为了班上的新闻。

那童玩是一种响板,在彩绘完数十个边角圆滑、se泽温润正方形木块後,必须捆绕缎带、黏贴白胶成形。黏贴的方式会以五个步骤为一个循环,但我总ga0不清楚要在哪个步骤停损、往返。老师、ai心妈妈数次的逡巡范围跳过了「很会画画」的我,课堂来到尾声,同学们举起作品啪啦啪啦地甩玩起来。

桌上依然散落着先前被自己画得花花绿绿的木块和紫se缎带,焦虑地尝试终於引来了阿科母亲的注意。非常慈ai表情不掩惊诧,她问道:「我以为你做好了?」鼻头顿时re1a,愤怒油然而生,大人总是喜欢说「我以为」。她指导着,却拿不愿意理会的我没辙,派出儿子阿科来到桌前。

阿科很喜欢我,全班都知道,但我一直很讨厌他。他没有问我为什麽不会,只是安静地坐下来,观看捆绑的方式。错了,他拿起丝带另一端,做一次示范。他笑得尴尬,带着一种讨好和深怕我自尊受伤的小心翼翼,反而使我矜持崩解,气急败坏地哭了出来:居然被喜欢我的家伙瞧不起了。模糊视线中,木块上的yan丽se彩看起来很刺眼。

「哦,原来她不会做美劳。其实这很简单呀,你就做得b她快。」班花的妈妈坐在小朋友专用的木椅上,帮nv儿重新梳头。并没有意会到母亲丢出的对话,班花正和朋友玩在一块,目光明灿、笑靥如花。

四、讨巧

初读设计的高职时期,尚未理解其必须解决问题的核心价值,总是本末倒置地先产出图形,再搜肠刮肚地汲取政治正确的人文主义jg随──无外乎自由平等博ai──堆砌华丽词藻,赋予设计理念,画龙点睛,成就灵魂。如果灵魂存在。

仗恃着从小到大培养的绘画功底和矫r0u造作、咬文嚼字的公主病本能,受到老师的专宠、同学的崇拜。好友曾经说过:「未来二十年内,如果在国际设计杂志里看见你的名字,也不会觉得讶异。」

可我总带着一种莫以名状的心虚,焦虑着无从透彻设计本质,却继续以贸易商的眼光为其实质量才七、八分的商品,颁发漂亮籍贯、混充高级舶来品,投机取巧。

想我流着j商父亲的血,拥有个人魅力、充满冒险jg神、能透析市场需求,遇不适当投资即刻切割,冷血果决。很快的,发现对母亲撒娇是没有用的,对母亲讨厌的、自称ai心妈妈的nv人们撒娇也没用,对她们教出来的nv儿撒娇更没用;但对阿科有用,对慈父般的美术老师有用,对市侩的主任有用,对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孩同样有用。

画上jg巧的妆容,迎合对方喜好投以正确的话题,自然的注视与微笑间添加充满荷尔蒙的提示──以才智与手腕换来一次次若有似无的ai与疼宠,在一张张陌生的双人床间游走,眼眶酸呛时,只能转过头去让或许藏w纳垢的被单x1附泪水。啊,又不慎做了一次赔本生意啊。

「如果你g引男人的能力可以转化为政治手段,你应该是很有政绩的统治者。」好友如是调侃。

「你忘记了政客不用有政绩,只要以jg致的社群媒tc作能力,打造良好的品牌形象、拥有一群si忠脑粉,就可以骗得饭碗、尸位素餐了。」我们抓着冰凉的啤酒瓶对碰大笑。

後来我很少哭了,除却忆起阿公阿嬷的虔诚祝祷──从未被实践却被深深期许的真善美。租屋处天花板反s街道移动轿车的光点,再也没有绿意。彷佛空乏年岁所需的占星般,充满洞见又迂阔的谕示:看见了吗?满街跑的,熟悉行销学的鬼神们。

五、碰巧

瑞自十八岁开始便任教於与战後婴儿cha0正面交锋的教育前线──如今校史已逾百十年的国民小学。巅峰时期,一班可达七、八十位学生,班导师必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会弹钢琴也要能带tc。矮小但身材曼妙的瑞穿着宽大保守的成套t育服,在c场上为躁动不安的小毛头们示范伸展c。我们能想像她柳眉倒竖、桀骜不驯的神采,即使她根本还没开始发脾气。

如此骄傲且充满生命力的她,也许不曾想过自己总有一天将垂垂老矣,会抱着孙nv儿略为嫉妒地说:「你好命、生得巧,没经历过战争饿肚子,等你大了之後,世界就更好了。」她更不会知道,孙nv儿长成了她开始教书的年纪,不仅不知道世界好了没有,还悻悻然发现,花几个小时排队买来的甜甜圈,竟不如小时夜市花三枚铜板就能脆在齿间的糖葫芦。

成长於物产丰饶、营养过盛、资讯丰富多彩的时代,却苦於脸面扁平,无差别、无特se、无过去、无来处。带着似是而非的复古偏执症,在时光洪流里饥渴打捞已经被稀释过的血脉。我亲ai的八年级生们。

念书城市巷弄里,开起一家家古着店,顾名思义贩卖自各地蒐集而来,历史久远、不再生产的古董衣料品。喜欢亲近老东西的瘾犯了,顾不得抵抗其挂怀旧羊头卖资产主义狗r0u的y谋,能泡在狭窄的坪数里一下午,幻想手中沾染了咖啡渍、织法繁复的衣饰,曾经是谁已然失落的日常,穿越虫洞、飘洋过海,被轻柔地抚0,最後轻巧地躺进我的衣柜。

瑞大部分的衣服到哪里去了呢?那墨绿se旧衣回收箱,也许是通往绵亘宇宙的入口。在那里,灵魂得以旋舞。

她离开後,我保有一台金属边缘锈蚀的莱卡底片机和一尾黑底白水玉落地k。曾经,她随手按下快门、曝光最後一张底片,刚好捕捉到她那放学後还要在街上卖糖果贴补家用的学生闪避的腿胫,模糊、细瘦、坚毅且不容置疑。照片最後得到镇上摄影b赛的大奖。

彼时还有人迷信照相灵魂会被夺走,想是如此,小男孩尽可能躲避她各种形式的侵略,无论是知识的灌输还是镜头的窥探。

近几年的七夕不落雨,亦或是新城市向来日日春晴,我没法确定。偶尔穿着瑞的岁月,奔赴自由活动的摄影课堂,是思念的方式。

幽暗的棚子里,快门、闪灯声响此起彼落。我没什麽好扞卫,不扭捏、不躲避,蜻蜓点水、游荡漂泊,客串同学们的画面。偶然的影像总有真诚的可遇,修图软t无用武之地的不可求。确认电子萤幕里的自己充满瑕疵与残缺後,我安适地继续往长大的路上走去,不再乞讨,不再局促。

对我来说,他带给我的一切几乎都是全新的t验,像是在我的世界里不拖泥带水地画上线条俐落的jg美窗子,牵引我进入一潭全新se域。

「太久没见面,你的味道又重新跑出来了耶。」我将头埋在他的肩窝某猛x1猛闻,他笑着说:「很变态欸。」「管你的。」我嗔他。他将我安放在床上後,若老鹰俯身下来,亲吻我的嘴唇、下巴、颈项,随着鼻酸一并涌上的,还有双腿间的sh润。

他带着一贯游刃有余的优雅将我的腿缓缓抬起、分开,低下头t1an拭那道紧窄的入口,深幽的通道在t内狂喜地颤抖,如涨cha0般倒灌出温热的白浆玉ye,而他以灵活舌头卷食,发出yi的啾喳声响。我又是心酸又是害臊地别过头,将那天的第一滴眼泪顺势抹进床单,不让他察觉。

他起身,举着剑来到我的面前,我握住半升起的它又搓又r0u,心下柔软以厚唇小口x1吻着它。热烫的、坚挺的,沿着j根到缀着晶莹yet的顶端,t1an掉那一滴咸咸的味道。他深x1一口气摒住呼x1,随着我搔痒他的囊袋、舌头在他最敏感的冠状g0u翻t1an,再逸出松软的气息。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我的口腔,起身拿出保险套戴上,大手继续攫获我的下t──那一粒可ai的荳蔻,快感像闪电一样从胯下传递至脚尖,一种错觉式的清凉使我颤抖如处子。看着我发sao地扭动身躯,他满意地将我双腿压向因躺着而因余波颤动的r0u团,坚挺刺进他的温柔乡。我们一起叹出一口满足。

他开始缓慢ch0uchaa,我感受到x巷里前所未有的挤压,每一次收缩都是在慰留,每一次吻咬都是在喊出我ai你。他像是感受到这些,再次交叠上我的身躯,x口贴着我的,热烈地拥吻。我在发烫,他亦然,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如果我能画下这一幕就好了。像一个因为被农夫触动的田园画家,剽窃灵魂盗用至作品以致不朽。他努力在我的nvt上耕耘着我们的情ai史,我期盼能继续呵护孕育它成长,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季节收束前的最後一耕。

仍然维持传教士的辛勤撞击,我的娇喊随着一波一波的快感堆叠成不再矫r0u造作的哀号,我的yda0越是逃避又紧绞桩子,他越是紧抱跨在肚皮上的我的腿,猛戳我t内的r0u凸,不让我们分离。偷瞟他的神情,他享受地皱紧眉头、抿着唇,感受我们的jiaohe。他是这样又优雅又狂野的成熟男子,而我却不得不放他走了。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以不言不语深切地感受他对我的ai。在我们都知道我即将到达颠峰时,饱胀的情绪随着快感宣泄而下,我大哭出声。「你怎麽哭了!」他一脸惊诧慌张,赶紧停下来,抱紧我。我哭地越来越悲戚,哭得整个身t都在震颤、ch0u搐,不说什麽只是哭,却看见他的眼眶也满是泪水。他咬掉我的泪珠,说:

「别哭别哭。」我也不想哭啊,以为你绝对不会让我哭泣的,没想到还是如此落窠臼的结果。

他顺势抱着我把我翻上上位,我紧抓着他的分身,导引他进入,开始笨拙地摇动。他忍着不掉泪,忍得眼睛都红了,也许是鼻腔酸楚,他嘴巴微微开启呼x1着,边悲伤地注视着我,手掌及上我的r0u腰肢,箍紧、r0un1e、测量,像是在记忆我。他也会记得我舍不得他辛苦的好吗?也会记得我为他y诗作画吗?也会记得我多麽感谢他当初把我拉上岸吗?也会记得我多喜欢他的味道、他的技术、他的自在从容、他ai我的方式、他的人吗?

我好好的和他相ai过一场了。他是某种带着新se彩的谬思,我g上他的脖子,贪婪偷窃、撷取他身上独有的颜se,努力仿造、用新笔触和技法隐身,试着融入他的风景里,却发现自己用错方法ai他和ai自己了。

你难道不再ai我了吗?你难道厌烦我了吗?我的千头万绪随着他细腻的ai抚与亲吻烟消云散,我知道他还ai着一如我,而我不愿他带着提分手那方独有的罪恶感。我能理解,我能接受。你知道我最疼你了,不愿你在压力下用最不好的状态与我拉扯,最後落得好感被消磨地荡然无存的结局。

我们一起画上的结局光景,很美。

他把我压在墙角,久违地以霸道动作来赎罪。「我ai你。」我如此说道,一如往常。「我也ai你。」他再给我一个吻。我在他不容我松懈的最後一次犁田到达ga0cha0,眼前全是一片乱码的讯号纹路。

那个假日我们煮菜、我们看海、我们拥抱、我们接吻、我们za、我们ga0cha0。我们,我们,最後这个词汇消殒在他的车驶离我家门前的田野,扬起的尘埃总算落定,我轻轻放下不断挥曳的手,带着满脸泪痕看着一片蓝得令人触目惊心的晴空。

你不只教会我温柔地ai,也教会我珍重的道别。

我像个骄傲却一贫如洗的画家,带上作画工具走在苏格拉底吩咐学生行过的稻田。他告诉他,只能捡拾一颗最饱满的稻穗带回给他,且不能回头寻找。最终学生空手而归,因为他总是在遇见某一粒稻穗时心想着也许还会有更好的。稻穗扎得我满身痒、甚至拥有了一些小伤痕。我努力回到自己的斗室,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属於何方。稻穗的金h草渣子、农夫身上的土壤,都成了我的一部分。看着新旧颜se交叠的身躯,已经不太一样的自己,总是想起那些画面的yan光灿烂明媚,想起他用颤抖的唇吻我,哭着温柔抚0我的头。我忽然觉得很值得。

──即使所有颜se各自迸发出张狂的生命力,相b之下形只影单的我特别寂寞,也没有关系。

我必须学习描绘自己的风景,让自己nvt之上的厚土层层堆叠出孔缝让各式各样的孢子埋下,y郁cha0sh地长成细碎的蜷曲的苗。那个时候他也会在里面,你也会在里面,或甚至你。所有的泪水孢子以笑颜滋养继续繁殖,直到学会呼x1为止。

呼、x1、呼、x1。学会继续庸俗笨拙地过自己的日子。学会重新开始写。

李友廷终於被看见了。

声林之王开播的时候,祭出主持人是陶晶莹接班人的,昔日星光大道毕业的林宥嘉、萧敬腾、徐佳莹「学长姊们」回来成了导师这些宣传噱头,x1引当年看着星光大道、超级偶像长大的孩子们重新成了观众群。制作人、监制群一样是王伟忠、詹仁雄这些熟悉的名字,但不断汰换的收视载t、能够与偶像再也没有距离的社群式行销,颠覆了整个演艺圈、娱乐界传统经营模式,都令人感到伤感。

从某些时候开始,警察伯伯变成了叔叔、哥哥,甚至弟弟;和父母的政治倾向背道而驰,开始在餐桌上争论意识形态或人权——一切都在暗示着,我们的时代慢慢拉开序幕。

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听李友廷是哪一首歌。在盲目迷恋吉他社学长,并把他们的每一句p话良言都珍重放在心里,迫切地找寻「地下乐团」、「乐团」的音乐来听的16岁。h玠玮、柯泯薰、魏如萱、甜梅号、廖文强与坏神经、法兰黛、草莓救星、tizzybac、papelit、先知玛莉、清晨电、宋冬野、陈粒、莫西子诗,还有那些还没来得及记起便以解散休团的名字们??六、七年过去了,有谁除了留住清透到可以形容为犀利的善良,留下粉丝成为知音,更重要的是留下音乐和自我的形状并监守着?

他们创造了时代,一如陈昇、李宗盛、张学友也创造了父母的青春年华一样。他们的歌曲把灵魂包裹进去,灵魂因而成形。组成成分相仿的灵魂轨迹互相交叠,个t成为了群t,直到回过神,才发现人人都在哼着一样的旋律。其实主流、n俗其实清新,我们再也不能以「出众特别」骄傲自恃,因为我们一样平凡独特。

是我们赶上了时代?还是开始成为了时代?而我们足够良善、志坚,创造时代了吗?

阿公百日直至阿嬷过世前的两年间,亦是我成长过程中不可抹灭的独特记忆之一。

阿嬷前後换了三任居家照护者。第一位叫做阿金,是一名jg明g练的越南nv子,她的家在桃园,嫁来台湾五、六年,拥有一位四岁的小nv儿。

某日她神秘兮兮的拿着桃红se的折叠式手机唤我:「妹妹!妹妹!你看!」画面是一位头发染地稻草h的大学nv孩,穿着学士服,笑得灿烂。和阿金高颧骨的笑容有几分相似。我问阿金这是谁,她说,这是她的nv儿。

我惊讶地喊:「怎麽可能?你这样不就很小就生她了?」阿金笑得得意,带着浓浓口音铿锵有力、感叹又骄傲地大笑:「是啊,她现在也二十二了馁。我和她一直都不像母nv,像是好朋友一样馁。」我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麽。那一年,阿金35,我13岁。「我还没来台湾之前,我朋友叫我跟她们一起去当nv兵,我的前夫对我不好啊,我只想着离他越远越好。後来我来台湾,这里一样是要工作。」阿金有所顾虑的顿一顿:「当初当兵退休的朋友,现在都好几栋房子了,她们在电话中对我哀,说哎呀阿金命苦啊。没办法啊,这是人的命。」作为阿金在工作现场唯一的倾听者,我的立场很复杂。我知道古板而固执的阿嬷对阿金多麽刻薄,却无法真正做出什麽,改变社会结构下、历史背景里,多数人选择倾向的歧视观点。因为选择恶意,b起选择耐心理解所带来的成长阵痛容易许多。

阿金和阿嬷当然是不欢而散,还好,她离开的那一天,带着尊严。她用力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你对我最好,阿姨知道。有空来桃园玩,阿姨招待你。再见!」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再也不见,要我珍重。来不及告诉阿金我听懂了,她的计程车也没等我跑到yan台和她挥手。

至少她的台湾夫家很ai护她。那是我想起阿金唯一安慰的事。

後来我决定和「家里凭空冒出来的工作者」保持距离,第二位看护显然和我抱持一样的想法,她很年轻、虔诚,理x、说一不二,坚决不多做份外的事,包含帮忙看顾我家的柯基犬。她说她的信仰不容许信徒豢养宠物,每一天她要披巾祷告五次。披巾五颜六se。

第三任看护叫做米娜,和阿金的年龄差不多。她打破了我想要保持距离的想法。她随和、善良、使命必达、有时候有点顽皮。因为第一任雇主是大甲人,所以她讲着一口十分流利的台中腔台语。她会帮忙照顾我们的狗狗,用一种小孩子向大人坦承做坏事的语气说:「哦我不常祷告,应该就可以帮忙照顾狗狗吧!祂会原谅我的。」她也是阿嬷唯一真心喜欢的看护。

有一天她兴高采烈的从市场回来,说:「妹妹,你看我买到我家乡的泡面欸!做给你们吃好吗?」那几年印尼泡面还未在各大超市普及,我和妹妹兴奋的看着米娜流利的动作,拌面、打蛋??她说,一定要乾炒,面条才会香脆。

我至今再也没吃过那麽道地的印尼泡面了。

米娜是最後一位看护,甚至是一位家人。阿嬷失去呼x1的那天,她慌张着急的模样、哭泣的模样,烙印在我心中恒久。办完後事的一个礼拜,众人未走出伤痛,她面露一种心碎,像是很遗憾没办法陪伴我们到重新好起来的那一天。

这刚好是她在台湾的最後一个聘雇任期,我们请她吃一顿好的,她到最後一刻还抢着拿菜单要点最便宜的菜,不让妈妈破费。我们好高兴,她可以用她赚的钱,回印尼买一幢漂亮的房子,让儿子念好的学校。妈妈送她两只包包,一只是休闲的侧背包,一只是漂亮的粉se牛皮,她说:「这麽漂亮我不敢背啦!」回去就敢了。回去就可以了。

这几年夜深人静,常常冷不防思念起阿金和米娜。

她们背负着乡愁或枷锁,坚强的在异地里绽放。我们再也不会再见了吧。但我多想告诉她们,我现在过得很好。每当在火车站遇到移工,总是多一份感怀。虽然也有遇过被喝醉的移工ao扰,但我相信,大家都是被困在俗世里找寻出口的灵魂。ai恨、犯错、赎罪、学习??

?????????

那天我牵着他和一对年轻的移工情侣擦肩而过,我对着他们点头一笑,他们也喜悦地回望我。

言语不足以聊表谢意,只是偶尔嘴馋想吃印尼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