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熙熙攘攘的街道显现出整座城市的繁忙,主要g道塞满了汽车,捷运涌进大批人cha0。
而我,正用尽全力奔跑。
还有二十秒。
咬紧牙根,我朝着不远处的建筑物疾速冲刺,站在校门口的教官此刻举起手,斜睨了眼手表,然後转过头,与我四目相接。
十、九、八……
教官将手臂横放在x前,直直地望向我。
三、二、一……
秒数归零的瞬间,钟声分秒不差地在我耳边响起,而我的双脚则稳稳地踩在校门口的界线上。
──安全上垒!
「这是第几次了,苏瑾?」相较於我的雀跃,教官的神情倒显得十分无奈。
「呃……报告教官,这礼拜的话是第一次!」我得意地挺起x膛。
他则是一副败给我了的表情,「那是因为今天是礼拜一!」
「那我也没讲错啊……是这礼拜的第一次。」我小声嘟囔。
「苏瑾,算教官求你了,以後早一点来学校,不要每次都让我看你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
「那是青春的汗水。」我振振有辞地反驳。
他显然不想与我争辩,「行了,赶快进教室,不然我就要登记你了。」
「是──」
我嘿嘿一笑,正准备迈开步伐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忽然闯进我的视线。
──是孙晨曜。
我移开目光,故作没看见似的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真不愧是我们的苏瑾。」他的声音从後方传来,迟疑半晌,最终我还是选择回首,映入眼帘的是孙晨曜的微笑,「本月第十次安全压线,佩服佩服。」
「谁跟你我们。」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你是变态啊?偷偷记录次数。」
「这叫关心。」他加深了笑容,「你啊,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麽优点,唯独那双脚。」
「谢谢喔,至少我还有一双脚能让你称赞。」我故作感激地点了头,「能得到我们孙大人的夸奖,受宠若惊。」
孙晨曜与我的关系,正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我们自小到大便生活在一块、「玩」在一块,而且基本上都是我单方面地被「玩」。
以前我还可以为他开脱,说是小男生调皮、ai恶作剧,所以喜欢闹人,但怎麽到了高中他还是一个样。
孙晨曜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心智不成熟、长不大的小鬼。
尤其是那张嘴,几乎不会对我吐出什麽好话。
「话说回来,你怎麽在这里?早自习呢?」我狐疑地望向他。
「班导不在,每个礼拜一早上他都不会来,听说是去进修。」
「风纪也不管?」
「都高中了,哪有人在管这个?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再说,我跟风纪交情好得很,他真要登记,我说一下就没事了。」
「我要跟你们老师告状。」我贼然地笑。
「苏瑾,你是小学生啊?」孙晨曜鄙视地看向我,「还跟老师告状。」
「你才小学生!」我不甘示弱地嚷嚷,「都几岁了,还刻意跑到别人面前讪笑她今天没有迟到。」
孙晨曜当作没听见似地别开头。
学校里有棵大榕树,据闻创校以前就在了,而这棵榕树的位置正好是交叉点,往左是教室的方向,往右则是c场。
走到大榕树前,孙晨曜理所当然地往左转,我却停下了脚步,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红se跑道。
「你在g麽?」走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跟上的孙晨曜,这时转过身,一脸疑惑地问。
我盯着他,又瞥了眼c场,心里有两道声音在互相抗争、反覆拉扯。
挣扎许久,最後我将身t向右微转,回道:「你先回教室吧,我要去c场一趟。」
「c场?」他不解地皱起眉,「你去那g麽?」
「你问题很多耶,回去就是了。」
「怎麽,难不成是去偷约会?」
很明显的,这是孙晨曜随口一提的玩笑话,可这个玩笑,却犹如落雷般,击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身t微微一震,紧张的情绪像是膨胀般快要冲破我的x口,掌心渗出的汗水使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怎麽可能。」我扯了扯嘴角,故作没事地回,「只是想偷懒跷课,不行吗?」
「也是。」孙晨曜认同地点点头,「你怎麽可能有男朋友。」
「罗嗦。」我狠瞪了他一眼。
孙晨曜没有再多问什麽,而是说了声再见後便往教室的方向走了。
看着孙晨曜逐渐缩小的背影,确认他真的离开後,我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放心地迈开步伐。
早晨的yan光斜映在c场上,使砖红se的跑道显得格外耀眼。
我在c场旁的石阶上坐了下来,目光则是朝跑道上几个正在围圈讨论的男生移去。
很快地,我便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视线就这麽停在那人身上,定格住。
他的存在宛如一阵风,吹进我的心底。
──戴河俊,田径社的主将,同时也是我只能放在内心偷偷关注的人。
会注意到学长,是在一次周末的下午。
那日yan光明媚,室外的温度高得骇人,原本跟班上几位同学约好了要一起打球,却因为天气太热缘故,临时将集合时间向後推延。
而当时的我已坐在公车上,不得已,只好提早到校,独自在学校里闲晃。
假日的校园相当宁静,沿途几乎不见人影,照理而言,周末的球场应该还是会有一些学生才对,今天却是空荡荡一片。
看样子,再怎麽热血沸腾终究敌不过yanyan的高温。
──除了跑道上的那个男生。
选了个有树荫的位置,我在c场旁的石阶坐了下来,稍作休息,同时将目光朝那人投去。
他站在白se的起跑线上,正在踢腿,大概是为了接下来的练习做暖身。
拿出手机,我大略地滑了一下萤幕,查看是否有新讯息。
当我放下手机的刹那,那男生恰巧蹲下身,一脚膝盖抵在地面上,另一脚则是微曲。
看着他专注起跑的模样,我不由屏住呼x1,心底莫名泛起几丝紧张。
微风吹过c场中央的绿地,草坪随之摆动,耳边的蝉鸣声忽然大了些,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的流速彷佛慢了下来,几秒钟的时间,恍若一世纪。
我咽了口口水,原先近乎静止的画面,倏地动了起来。
好似有道无声的枪响,那男生忽地向前冲刺,像是一颗子弹,如风一般朝终点线疾速奔去。
同一瞬间,我彷佛感觉到有另一颗子弹,往我的x口直冲飞来。
笔直地,朝我的心口狠狠撞上。
而我就这麽毫无防备地被击中。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跑步的速度相当有自信,虽然没有参加过田径社或是田径队,但也见过不少速度惊人的对手,甚至较量过。
──但眼前这个男生,却全然颠覆我的想法。
彷佛一把槌子,毫不留情地敲碎我对「快」的认知。
「你们认识那个人吗?」
後来,我好奇地问了约好一起打球的同学,此时那个男生已坐在跑道旁的树荫下,正在喝水休息。
「咦?苏瑾你不知道吗?」他们瞪圆杏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那是戴河俊学长啊,大我们一届,同时也是田径社的王牌兼社长。」
「戴河俊啊……」我喃喃重复道。
那天之後,戴河俊这个名字,宛如烙印般,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我也没打算让其他人知道。
因为我很清楚,学长不是我能轻易触及之人,所以我只能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不让任何人发现。
「g麽,你男朋友是田径社的?」蓦地,一道熟悉的嗓音从我的後方传来,我随即回过头,孙晨曜的脸庞就这麽闯进我的视线,使我猛然一惊。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用力ch0u动了下,一gu莫名的心虚此刻自心里迅速窜起。
「……孙、孙晨曜,你怎麽在这?」我结结巴巴地问。
「被我说中了?」他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反倒继续追问,「是哪个?没想到我们的苏瑾居然有男朋友,藏得真好啊。」
「回答我,孙晨曜!」我怒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回教室了吗?」
他没有说话,仅是静静地凝视着我,不发一语。
被孙晨曜这麽仔细端详,我突然有些不自在,彷佛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我的心上不断挑弄,搔痒难耐。
「孙──」
「跟平常不一样。」我正要开口,孙晨曜却出声了,「刚才的你,很明显的跟平常不一样,就像是有什麽事情瞒着我似的。」
「哪里不一样了?」我不服气地问。
孙晨曜究竟是从何处判断出我的异常,我觉得我跟平时并无区别才对啊。
他的目光先是与我相接,明亮的眼眸透出几丝犹豫。
半晌,孙晨曜别开眼,回了句:「反正我就是看得出来。」
「这是什麽不负责任的话!」
「我本来就没义务告诉你。」他冷哼。
我咬牙切齿地瞪向孙晨曜,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现在该轮到你回答了。」他双手交叉横放在x前,表情一副理所当然,「你男朋友是田径社的?」
「你还好意思说轮到我。」我忍不住咕哝,「刚才那算哪门子的解释。」
「再抱怨我就诅咒你明天被登记迟到。」
「孙晨曜,做人不可以这麽恶劣!」我慌忙遮住他的嘴,阻止孙晨曜继续说下去。
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张乌鸦嘴。
叹了口气,我澄清道:「我说了,我没有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孙晨曜眯起眼,「──难不成是喜欢的人?」
孙晨曜的话,使我的心倏地漏了一拍。
我愣愣地看着他,喉咙像是哑了般,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见我久久没有回话,孙晨曜不禁皱起眉,轻唤了声:「苏瑾?」
闻言,我的思绪像是被人给用力地ch0u回现实,有点茫、有点不真实。
我木然地看着他,脑袋几近呆滞地回了几个单音:「……呃、嗯?」
「苏瑾。」这一次,孙晨曜的眼神变了,变得极其严肃。
他认真的态度使我随即回过神,不安地对上他的视线。
「g、g麽?」我咽了口口水,语气不自觉小心翼翼了起来,「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孙晨曜依旧严肃,他仔细地凝视着我,就跟方才一样,沉默不语。
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表情让我感到害怕。
如果说刚才的感觉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我的心上搔弄,那麽现在大概就是有人拿着一把刀抵在我的心上,使我胆颤心惊。
好好的,怎麽说变脸就变脸?
孙晨曜不当演员实在可惜了,尤其这张脸,很适合去拍悬疑片。
「是被我说中了?反应才这麽大?」良久,孙晨曜再度开口,表情也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才、才没有,你不要胡乱瞎猜。」我别开眼,不敢与他对视。
「没有的话,为什麽不敢看我?」
「又没有人规定我一定要一直看着你。」我夸张地叹了口气,十分委屈,「好歹我看你这张脸也看了十六年,总有看腻的时候吧?」
他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这段话,「我就当你认了。」
「喂,你别擅自给人下定论!」
他显然不想理会我的抗议,而是另启话题,「苏瑾,给你个忠告。」
「什麽?」
「单恋太苦,不适合你。」不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他接着道:「假如你们已经交往了,我不会阻拦你,但如果今天你只是单恋,那我还是劝你赶快放弃。」
孙晨曜的话使我顿时一怔。
我没有回答,仅是愕然地望着他,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gu复杂的情绪自心底蔓延而开,一点一滴,悄悄地、缓慢地萦绕整颗心,那gu情绪蕴含着错愕、疑惑──
以及愤怒。
「凭什麽……」我握紧拳头,声音明显夹杂着颤抖,「你凭什麽叫我放弃?」
孙晨曜没有应答,却问了我另个问题,「苏瑾,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吗?」
「这很重要吗?」我蹙紧眉,忿忿地反问:「无论有或没有,你凭什麽叫我随便放弃?你明明什麽都不晓──」
「──不是随便。」打断我的话,孙晨曜神se陡然一变,和方才的表情相同。
他认真的眼眸,挟着几丝我读不出的情感。
「我再说一次,单恋太苦,不适合你。」他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所以,不要轻易尝试。」
说完,孙晨曜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陷入混乱的我。
***
「单恋太苦,不适合你。」
这几天,孙晨曜的话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适合我?为什麽不适合我?
有人天生就适合单恋的吗?
甩甩头,我让自己不去多想,这几天因为这件事,我已被弄得心烦意乱,疲惫不堪。
更令人气愤的是,整件事的凶手──孙晨曜,在那之後待我的态度和平日并无不同,彷佛只有我像个笨蛋似的独自烦恼。
反正想破头也不会有答案,再继续深究我就是傻子。
虽然我好像已经当了好几天的傻子了。
午後的c场,被烈yan毒辣地晒了一整个早上,滚烫的彷佛快要融化似的。
燥热的空气让人忍不住起了逃课的念头,这个天气再加上这个时间点,即便是可以逃离学科的t育课也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
「饶了我吧……为什麽偏偏是今天测百米。」一旁的诗洁哀怨地拉了拉衣领,从额头上渗出的涔涔汗水不断滑落下来。
诗洁跟我,因为开学恰巧坐在隔壁的缘故逐渐熟稔起来,最後变成了好朋友。
虽然是好朋友,但学长的事,我并没有告诉她。
「跑完不就没事了吗?这样不是很好?」我不解。
「是没错啦……」她挥挥手,试图搧出一点风,却徒劳无功,「但用尽全力冲刺後,汗绝对是像瀑布一样疯狂地流,我光是用想的就浑身不舒服。」
「会吗?」我歪头轻笑,「全力冲刺後不是应该很痛快吗?」
诗洁对我投以鄙夷的目光,「只有你这麽想吧?像我们这种跑不快的人,怎麽跑怎麽累,哪里痛快。」
「跑步是件很开心的事啊。」我试着说服。
诗洁翻了个白眼,显然不领情,「这天气简直是一种折磨。」
闻言,我忍不住失笑。
也是,冲刺之後的愉悦并不是人人都能t会。
但我想,那个人应该是最能理解的。
想起学长的脸,我不禁加深了笑容。
砰──
响亮的枪声盖过了学生们的喧闹。
待前一组的人跑到中间後,我迈开步伐,向前两步,脚尖抵着起跑线的画面使我不由雀跃起来。
正如孙晨曜所言,从小到大,我确实没有什麽优点,唯独这双脚,是我难得的骄傲。
只有在跑步的时候,我才能确切地感受到属於自己的价值。
「下一组准备。」
我蹲下身,尽管跑道被yanyan晒得发烫,我仍做出起跑姿势,让一脚的膝盖抵在砖红se的地面上──就像那天的学长。
我也想变得跟他一样。
「预备──」
老师的声音使我弓起身,枪响的瞬间,我蹬了一下地板,接着拔腿向前冲刺。
薰风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脸上,带来了阻力,彷佛要我放弃般阻止我前进。
抛开脑袋里的杂念,我咬紧牙,使尽全力加快了些速度。
眼里唯一看得见的,就是不远处的终点线。
──那就是我的目标,同时也是我的归处。
越过白se线的刹那,紧绷的身t顿时松懈下来,我将双手抵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哔──
而站在终点线的诗洁则是在同一时间按下秒表,然後一脸震惊地朝我奔来。
「天啊,苏瑾!」诗洁是计时人员,我这道恰巧由她记录,「十三点一,你也未免太快了吧?」
「这个秒数……」我一面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一面摇头,「还不行。」
跟学长的速度相b,我简直差了一大截。
「什麽?」诗洁微愣,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麽回答,她惊愕地眨眨眼,「这样还不行?那要几秒才算可以?」
「至少十二开头。」
「你是要参加b赛吗?苏瑾。」诗洁莞尔,「以没有接受过田径训练的人而言,你这个秒数已经相当惊人了。」
「训练啊……」我喃喃重复着诗洁的话,半晌,这才点首表示认同,「也是。」
「对吧,所以你也别太苛──」诗洁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他计时的同学给拉走,大概是下一组要准备起跑了。
「你先忙吧,我去石阶休息,等你测完再来找我。」计时人员通常是最後一组测跑,由老师在课堂一开始随机ch0u选。
原本以为跑完就没事的诗洁,在得知自己被选为计时人员时一脸哀怨。
看样子她的签运不太好。
「好,我再去找你。」
在得到诗洁的回覆後,我转身朝c场旁的石阶走去。
而脑海浮现的,是诗洁方才的那席话。
「没有接受过田径训练的人而言,你这个秒数已经相当惊人了。」
田径训练啊……
虽然我的跑速在同龄层的nv生中算是突出,但也不到顶尖。
之所以没有参加田径社或田径队,没有其他原因,纯粹不想而已。当时只觉得,能拿来躲掉迟到就很不错了,并没有思考太多。
然而自从那天看完学长跑步之後,我的内心逐渐起了变化。
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哪里不足、哪里还得加把劲,可思来想去,就是没想到真正关键。
而这个关键,却无意间被诗洁给说了出来。
是啊,训练。
就是缺乏训练,才永远觉得自己少了点什麽。
扭开瓶盖,我喝着水,余光却发现一道视线往我这个方向投来。
我环顾四周,附近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男生。
我困惑地顺着那道视线移去,在发现目光的主人後,我倏地一怔,原先喝到一半的水这时从喉咙呛了出来。
我痛苦地咳了几声,巨大的动作引起旁边男生的注意。
「苏瑾,你还好吗?」其中一个男生关切地问。
「没……」我正想回没事,却又接连咳了几声。
片刻,待状况平复下来後,我这才虚弱地g起嘴角,沙哑地回了句:「……没事。」
他们对望一眼,又看了看我,在确定我没问题後,这才坐回原位继续聊天。
我抬起头,朝方才的方向望去,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是戴河俊学长。
「怎麽了?瞧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间不晓得过了多久,诗洁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
我先是被她的出现给吓了跳,半晌,待情绪稍微平复後,这才反问了句:「测完了?」
「嗯。」她耸耸肩,笑得无奈,「十六点六秒。」
「别那麽沮丧嘛,人各有所长。」我试图安慰,却换来她的窃笑。
「是啊,难怪苏瑾的头脑不太好。」
「过分!」我用手肘撞了一下她的腰,诗洁立刻发出哀号。
真是,好心没好报,诗洁这家伙,嘴巴怎麽就跟孙晨曜一样坏。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诗洁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向我求饶。
我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这才收回原本蓄势待发的第二击。
「话说回来,你在想什麽,想得这麽出神?」诗洁扭开水瓶,接连灌了几口水後,好奇地问。
我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远方,心里宛如有个天秤在左右摆晃。
挣扎许久,最後我抛出另个问题给她,「诗洁,你觉得……我去田径社怎麽样?」
「咦?」她显然被我的疑问给吓了一跳,诗洁瞪圆杏眼,模样相当震惊,「没来由的,怎麽突然这样问?」
抿抿唇,我yu言又止地看着诗洁,良久,这才缓缓开口:「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去接受田径社的训练,是不是能跑出更好的成绩?」
「你对现在还不够满意啊?」诗洁不理解地笑了笑,「你真的想跑到十二秒开头?」
闻言,我蓦地一愣,同时陷入沉思。
彷佛一洼流沙,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将我吞噬其中,使我感到迷茫。
我想跑到十二秒开头吗?
诗洁的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太对,大致上看似没错,实际上却又存在着我看不见的疏漏。
能提升我的脚程,确实是我的目标。
假如我能跑得再快些,总觉得就能离心中的憧憬更靠近一点。
「苏瑾?」见我久久不语,诗洁狐疑地推了下我的肩膀。
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原来如此,那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啊。」她认同地颔首,摆出加油的姿势,「反正现在才高一,趁着课业压力还没那麽重的时候,放手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嗯,我再想想。」我踢着腿,眼角余光瞄到脚边的水瓶,想起方才的画面,我忍不住问:「对了,诗洁,现在有其他高二的班级在上t育课吗?」
「这个嘛……」她歪头想了一会儿,随後皱起眉,回:「我不确定,不过刚才我确实有听到一个老师喊着三班集合,但那并不是我们这届,至於是不是高二我就不晓得了,也许是三年级的?」
三班……
记得之前打探学长消息的时候,曾听说他是三班的学生。
思及此,我更加确信方才我所见到的人就是戴河俊学长。
──那张脸,我绝对不会弄错。
「你没事问这个做什麽?」诗洁狐疑地盯着我,须臾,她眯起眼,贼然地笑,「──难不成,你有喜欢的学长?」
我感觉身t瞬间一僵。
像是秘密被拆穿似的,我顿时感到心虚,几度想别开视线。
但是我知道,这麽做一定会让诗洁起疑,就如同当时的孙晨曜。
捏紧手心,我扯了扯嘴角,故作没事,「你还真会联想,有够八卦。」
说完,我啧了一声,打算藉此敷衍过去。
「咦?难道不是吗?」诗洁先是露出遗憾的表情,但很快地,就被一张暧昧的笑容给取代,「没有也好,不然我们家的孙晨曜可就要戴绿帽了。」
「什麽戴绿帽!」我嫌弃地蹙紧眉,「我何时跟他成了一对?」
「嗯?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诗洁瞪着无辜的双眼,「你跟孙晨曜是青梅竹马,就算不是情侣也差不多快交往了吧?」
我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晕倒,「谁说青梅竹马就会交往?我们就只是一般的青梅竹马,现在是这样,以後也会是这样。」
「孙晨曜不好吗?」诗洁摇摇头,神情不甚理解,「好歹他也是我们这届的知名人物,人气虽然不及二年级的张承勳跟戴河俊,但也有不少si忠的粉丝。」
她将食指抵在我的额头上,一字一句用力地说:「苏瑾,你这个态度真的会遭、天、谴。」
「你才遭天谴。」拍掉她的手,我冷哼,「还有,那家伙跟河俊学长可差多了,别把他们相提并论。」
语落的瞬间,我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名字。
一颗颗名为紧张的微小粒子,此时渗进我的皮肤,窜遍全身。
我再度捏紧手心,并悄悄地观察诗洁的反应。
「哦──」她出声的刹那,我感觉自己冷汗直流,「原来苏瑾是河俊学长派啊?」
她莞尔,灿烂的笑容使我不禁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顿时舒展开来。
「还河俊学长派咧。」我不禁失笑。
「唉,河俊学长的脸虽然长得好看、跑步的样子也很帅,缺点就是太冷了,那冷若冰霜的态度我实在无法。」下一秒,她弯起眼眸,犹如新月般,「我还是b较喜欢承勳学长那种暖男型,彷佛春日里的太yan。」
「是、是,春日里的太yan也不会照在你身上。」我毫不留情地打碎她花痴的幻想。
「罗嗦!」她瞪了我一眼,「学长本来就是拿来远观的,我静静地在远处欣赏就好。」
我没有说话,而是无奈地笑了笑。
明明这话是从诗洁嘴里说出,可我听着听着,却觉得有些心酸,甚至带点苦涩。
是啊,学长原本就不是我能轻易接近的人。
这一点,我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原来就已经领悟的事实,随着诗洁的这番话,又更加深刻了些。
恍若一根钉子,深深地、用力地,刺进我的心坎。
疼得让人忍不住泛泪。
傍晚,放学後的教室几乎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仅有零星几个书包在座位上,却不见其他人踪影。
有的打球、有的买晚餐,整间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我还在座位上。
缓慢地收拾文具,将课本放进书包後,我站起身,悠哉地步出门外。
夕yan的余晖映红了整条走廊,将墙边的花草染上一抹yan红。
我反sx地眯起眼,并伸手遮住光线,快步走下楼梯。
教学大楼的格局大致可分为两栋大楼,一为北栋,主要是高二的班级,南栋则是高一新生。
由於北栋的位置b较靠近校门,通常高一的学生离开时,沿途会先经过一楼的中庭,来到北栋,最後才会走出教学大楼。
穿过中庭,我滑着手机,随意瞥了周遭几眼,意外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斜靠在对面的楼梯转角,没有任何动作,仅是伫立在那。
我先是一愣,脚步随即停下,不再前进。
我不自觉抓紧书包的背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的人,然後向後慢慢退了一步、两步……
我甚至想直接拔腿冲进一旁的花丛,可我没这麽做。
应该说,我做不到。
僵直的双脚使我连移动步伐都相当困难,更遑论奔跑。
三步、四步……
当我准备向後踏出第五步时,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麽,忽然转过头,与我四目相接。
我瞬间僵住身t,动弹不得。
空气充斥着紧张的气息,我咬紧下唇,尽可能地保持镇定,同时深深地x1了口气,试图稳住情绪。
我们就这样对望了一、两分钟,谁也没移动。
僵持片刻,对方迈开步伐,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
「名字。」走到我面前,他停在距离我约莫三十公分的地方,语气淡然,「你的名字。」
没想到他会用这两句话作为开场白,我又惊又慌,赶紧回答:「苏、苏瑾……」
「苏苏瑾?」他皱起眉。
「是苏瑾!」我急忙更正。
看样子,人果然不能慌,一慌连话都讲得不清不楚。
「苏瑾,是吗?」他喃喃道,然後理解地颔首。
抿抿唇,我加重了力道,几乎是用「掐」的方式捏住书包的背袋。
我忐忑地对上他的视线,忍不住问:「学长……有什麽事吗?」
「你知道我?」他的眼底倏地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地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嗯,知道。」
这所学校不晓得戴河俊的学生,大概屈指可数。
即便不从身旁的同侪得知,也一定曾在朝会上听过这个名字,每逢县赛,学长总会摘下锦标,替校争光。
有时学校甚至会在校门口贴出红布条,大肆庆祝,相当壮观。
「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学长的眉头这时舒展开来,彷佛我替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看来传闻不假,都说学长是个不太开口的人,果真如此。
「苏瑾,有兴趣加入田径社吗?」像是天外飞来一笔,学长的话出乎我意料之外,使我倏地一怔,哑口无言。
良久,我这才勉勉强强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什、什麽?」
他以为我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次方才的问题,「你有兴趣加入田径社吗?」
「不、不是……」我木然地眨眨眼,澄清道:「我的意思是……学长怎麽突然问起这个?」
听完我的解释,他瞬间恍然大悟,「下午,下午t育课的时候,我曾看过你跑步。」
下午?
沉思几秒,我的脑袋立刻浮现t育课在石阶上与学长相互对视的画面。
──那个人,真的是学长!
「虽然预备姿势不够正确、起跑也不够流畅,但就一个没有接受过田径训练的人而言,这速度已经相当惊人了。」他凝视着我,语调极为认真,「不排斥的话,要不要试着加入田径社?」
学长的话好似裹着一缕诱人的糖衣。
面对这项提议,我没有作声,仅是愣愣地看着他。
虽然下午我曾向诗洁询问过意见,也曾思量过关於入社的事情,可我万万没想到,戴河俊学长居然会跑来找我。
他的出现,宛如一块巨石,投入我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引起剧烈翻腾,并掀起漫天浪花。
紧咬下唇,我悄悄地觑了学长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定格在我的身上,没有移开。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而开,彷佛一块无形的铅石,往我的心尖上压去,沉重无b。
「你好像很为难。」良久,学长打破si寂,淡淡开口:「抱歉,我不该一直b你。」
「不是的!」我一听,立刻反驳,「我只是太震惊,所以……」
「震惊?」他不甚理解地蹙起眉。
被他这麽一问,我顿时不晓得该做何反应,只好困窘地搔着耳根,「呃……因、因为我从没想过学长会邀请我入社,所以、所以……」
「你跑这麽快,从来没有人邀请你加入田径社吗?」他的眼底浮现几丝狐疑。
看着学长,我的心情感到一阵复杂,既无奈又庆幸。
无奈学长误会我的意思,同时也庆幸他没有弄对重点。
学长大概不会猜到,我震惊的原因会是他自己吧?
见我没有应声,他再度张口:「没关系,你慢慢考虑,想好答案再告诉我。」
我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我的班级是二零三,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说。」说完,他抓着书包背带,并侧过身,「先走了。」
「学长再见。」我朝他挥挥手,然後目送他离开。
看着学长的背影,我的内心不晓得为什麽,浮现一丝躁动。
随着那抹背影逐渐缩小,我感觉心里的那gu躁动愈是剧烈。
彷佛一壶即将沸腾的水,无数个细小的气泡自壶底不断涌现,而表面的水亦开始激烈翻腾,愈演愈烈、愈演愈烈──
「学长!」沸腾的刹那,我再也抑制不住那份躁动,扯开喉咙大喊。
正要离开教学大楼的学长,听到我的声音随即停下步伐,回头望向我。
我飞快地跑到学长面前,先是喘了几口气,气喘吁吁地问︰「那个、学长……我真的、我真的可以吗?」
「什麽?」
抓紧衣角,我咬着下唇,轻声地问:「你觉得……我真的适合加入田径社吗?」
我不安地瞥了学长几眼,几秒钟的等待,恍若一世纪那麽漫长。
他没有答话,仅是静静地凝视着我。
良久,我正打算放弃时,学长出声了:「适不适合我并不清楚。」
闻言,我顿时感到些许失落,学长的声音却再度从耳边传来,「但是我很期待。」
抬起头,我惊讶地望着学长,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此刻多了一丝和蔼。
「我很期待。」
短短的四个字,看似简单,却足以撼动我原来的世界。
这几日,田径社的事宛如一缕轻烟,在我的脑海不断徘徊,挥之不去。
即便我很努力地想要得出结论,然而反覆思量的结果,终究是没有结论。
我很清楚,这种事要是没有一个突破口,想再多也只是徒费力气,於事无补。
道理我是知道的,只是那个突破口,我却怎麽也找不着。
领着入社申请单,我缓缓步出教务处。
与其待在教室兀自烦恼,倒不如来一点实际行动,看看能不能刺激自己。
我一面看着申请单,一面朝教学大楼前进,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我。
「苏瑾?」
回过头,孙晨曜的脸庞映入眼帘,使我一愣。
「还真的是你。」在确定是我後,他g起嘴角,加快步伐朝我走来。
我心一惊,赶紧将入社申请单对折,迅速藏到身後,不让孙晨曜发现。
「……这麽巧。」我勉强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若无其事地开启话题:「你刚刚去哪?」
「班导找我去办公室。」
「不会是风纪包庇你跷课的事被抓到了吧?」我贼笑。
「那我第一个绝对怀疑是你去告的状。」他给了我一记白眼。
「咦?所以不是罗?」我夸张地叹了口气,语气惋惜,「真失望。」
「我的痛苦就是你的快乐,你是这个意思吗?苏瑾。」孙晨曜向前踏了一步,在我的脸上来回扫视。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我几乎都能感受到孙晨曜的鼻息。
「你、你没事靠这麽近g麽啊?」我吓得连忙推开他,却忘了右手藏着一张不能让孙晨曜发觉的东西。
当那张申请单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在心底暗暗喊了声不妙。
正想收回时,却为时已晚──
「这是什麽?」孙晨曜ch0u走我手上的纸,打量着,「入社申请单?」
我没有说话,而是捏紧手心。
「苏瑾,你要加入什麽社团?」他晃动手上的纸,一脸疑惑地盯着我。
「我、我还在考虑啦,还没确定。」伸出手,我急得想要抢回申请单,却被孙晨曜轻巧躲过。
「好吧,那我换个方式问。」他刻意将申请单举在我垫脚也拿不到的高度,目光b人,「你想加入什麽社团?」
「这很重要吗?」我跳了几下,别说拿了,那张纸就连碰我也碰不着。
孙晨曜似乎是非听到我的答案不可,将手举得更高一些,让我澈底放弃投降。
「你不回答,我就不还给你。」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算了,大不了我再拿一张。」
说完,我转身准备朝教务处的方向前进时,手臂却被人给紧紧抓住。
我望向孙晨曜,语调不耐,「放手。」
「不要。」
「你到底想怎样?孙晨曜。」
「我想要你的回答。」他直直对上我的眼眸,神情认真。
我先是一怔,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半晌,我这才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了句:「为什麽?」
孙晨曜没有说话,依旧紧盯着我。
四周的喧闹声和嬉笑声忽然大了些,两人陷入了沉默。
不晓得是这阵沉默还是他的视线让我感到不自在,我尴尬地别开眼,孙晨曜的声音突然落入耳里。
「是田径社吗?」
轰的一声,他的话彷佛一道落雷,不偏不倚击在我的心上,使我瞬间无法动弹。
「那个有你喜欢的人在的田径社吗?」他再度张口。
听到关键字,我的思绪立刻被拉回现实。
回过神,我皱起眉,狐疑地望向他,「你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的嘴角没了笑容,「是因为那个人,你才想加入田径社吗?」
闻言,我蓦地感到一阵错愕,同时陷入沉思。
沉寂良久,我摇头,「……不完全是。」
「所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对上孙晨曜认真的眼眸,我不打算逃避,而是诚实地回:「嗯,我想变得跟他一样。」
这样的动机,的确跟学长有关吧?
这一次,换他皱起眉头,不甚理解,「变得跟他一样?」
我的脑海浮现学长奔跑的画面,想到这里,我不由扬起笑容。
「嗯,就像一阵风,我想要像他那样自由自在地奔跑。」
听到我的回答,孙晨曜忽然放开紧抓着我的手。
我困惑地看向他,正想问怎麽了时,他先开口了:「没事了。」
「啊?」我不明所以。
「我以为你是因为恋ai才加入田径社。」孙晨曜眺望远方,「如果是这样,我一定阻止你。」
转过头,他的视线再度回到我身上,「但是,倘若你是为了自己而跑,那我就不说话了。」
「……孙晨曜?」我愈听愈发糊涂,这一刻,我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似乎不如想像中那麽了解他。
明明是相处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明明我应该对他了若指掌。
但这刹那,我突然茫了。
「苏瑾,虽然我平时对你也没有多好,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受伤。」
「你也知道对我不好。」我忍不住调侃,试图缓和这紧绷的气氛。
然而,孙晨曜却又补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我愣了愣,脑袋闹轰轰的,无法思考。
「走吧,要打钟了。」孙晨曜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木然地眨眨眼,片刻,这才喔了声,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但来自心底的sao乱却怎麽也止不下来。
骄yan似火,湛蓝的天几乎不见半朵白云。
yan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我的书桌上,绚烂夺目,使我不由眯起眼。
转着笔,我漫不经心地翻着讲义,繁复的文字令人不禁打了个呵欠,昏昏yu睡。
如此大好的天,我不仅没有出门,反而在书桌前用功读书。
我真的该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掌声。
「别装了,苏瑾,我知道你半个字都没看进脑里。」蓦地,一道熟悉的嗓音自我的後方响起。
我先是一惊,随即回过头,发现孙晨曜在我的身後不断窃笑。
「你、你……怎麽在这?」
「怎麽?我不能出现在这?」他轻挑着眉,一副理所当然。
「当然不行,这里是我的房间耶!」我立刻站起身,将孙晨曜往门口的方向推去,「你一个男生,怎麽能随随便便踏进nv生的闺房。」
「闺房?」他环视四周,然後莞尔,「苏瑾,你觉得这里像是nv生的房间吗?」
「喂,你说话客气点喔!」我急得赶紧将掀了几角的棉被铺好,然後把丢在床上的衣服塞进衣柜,「好歹外观还是能看的。」
他再度挑眉,「是我说了之後才能看吧?」
「罗嗦!」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抱怨,「真是,一定又是妈放你进来的,也不想想我的感受……」
听到我的唠叨,孙晨曜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看着他得意的模样,我更是一肚子气。
妈真是个叛徒!
孙晨曜的家就在隔壁几间,走没几步就能到的距离。
也因此,从小他就经常跑来我家玩,不仅跟我分食点心,三不五时还会跑进我房间闹我。
小时候就罢了,可我都长大了,妈怎麽还轻易放行!
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孩子?
「如何?申请单交了没?」像是天外飞来一笔,孙晨曜忽然问起我田径社的事。
他的问题来得太突然,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没有答声,仅是愣愣地看着他,错愕的情绪彷佛一颗气球,在内心不断膨胀,占据我的思绪。
良久,我深x1了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对上孙晨曜的眼眸,好奇地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他摇头,「这只是顺便。」
「还顺便咧……」我一面碎念,一面从书包里拿出入社申请单,平放在桌上。
「你还没送出去?」孙晨曜语气明显流露出惊讶,这让我有点诧异。
「怪了,上礼拜你明明就不希望我加入田径社,怎麽现在又在催我送单?」我狐疑地望向他,觉得莫名奇妙。
「我没有不希望你加入田径社,我只是不希望你是为了谈恋ai才入社。」他更正。
我没有回话,目光则是落在申请单上,陷入沉思。
「难道你有什麽顾虑?」
「是没有……」坦白说,我也不晓得自己在纠结什麽。
但每次我想向前迈出一步时,内心总有一gu力量将我往後拉,使我却了步。
反覆几次,结果就是我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
「没自信吗?」在听到我的回答後,孙晨曜轻笑了起来,「苏瑾你啊,从小就是这样,表面看似倔强,但其实很容易受动摇,而且特别没自信。」
闻言,宛如秘密被拆穿似的,我羞赧地别开眼。
在孙晨曜面前,我总有一种ch11u00的感觉,彷佛什麽事他都知晓,我想藏也藏不住。
「既然没有其他顾虑,那就放手去试吧。」他耸耸肩,语调轻快。
「你说得倒简单。」
「本来就很简单啊,是苏瑾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他轻哂,「真的不行,大不了退社而已。」
孙晨曜的话,使我倏地一怔。
恍若逐渐放晴的天空,灰se黯淡的乌云慢慢散去,透出一丝曙光,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盯着孙晨曜,久久不语,心却明朗了起来。
是啊,我究竟在迷茫什麽?
是不是我把事情想得过於繁杂了?
这麽简单的道理,我花了这麽久的时间都没领悟出来,倒是孙晨曜替我解答了。
「想通了吗?」他仔细端详我的脸,然後笑了,「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明白了。」
我难为情地撇过头,「……罗嗦。」
我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不料我的所有心事在这人面前,如同被摊在yan光下般,显露无遗,毫无遮掩。
「所以你来找我有什麽事?」良久,我率先开口,好奇地问。
「对喔,差点忘了。」他挑了挑好看的眉宇,「分组意愿单,你填了吗?」
「还没。」我摇头,「不是还有一个礼拜才要交吗?」
「嗯,是还有一个礼拜。」他又问,「那你想好要选什麽组别了吗?」
我狐疑地看向他,「你问这个g麽?」
「怎麽?不能问吗?」孙晨曜挺起x膛,理直气壮地反问。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等你选好我再选。」
「为什麽?」他面露不解。
「你应该不会选一类吧?」我解释道:「反正二、三类我都行,你选二类我就选三类,你选三类我就选二类。」
「你现在是故意跟我作对吗?苏瑾。」我彷佛可以感觉到孙晨曜的额头缓缓浮现青筋,眉角不断ch0u动。
「我是为了自己好。」我向後退了一步,手握拳摆在x前,做出防御姿势,「跟你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
「是吗?」孙晨曜弯起嘴角,眼眸弯如新月,笑得灿烂,「那往後的每一天,我就让你都活在危险之中。」
我愣了愣,随即揪住他的衣领,「什麽意思?」
「之後你就懂了。」他像是拍掉虫子般的拨开我的手,无视在後头抗议的我,迳自走出房间。
我疑惑地目送他离开,并甩甩头要自己别想太多。
就算真的选了同个组,也未必会同班,按照往年大概是五分之一的机率。
应该没这麽倒楣吧?
当分班结果出来时,我确确切切地领悟一个道理。
──人果然不能存有侥幸心态。
原以为五分之一的机率应该没那麽容易同班,然而孙晨曜的名字却和我印在同一行。
r0ur0u眼睛,我拚命说服自己看错了,反覆确认了几次,结果终究没有任何改变。
──往後两年,我跟孙晨曜成了同班同学。
还真是孽缘啊、孽缘。
庆幸的是,我和诗洁依旧在同个班级。
看着班上几个因为跟孙晨曜同班而雀跃不已的nv生,我不禁摇头叹气。
别骗了啊,这家伙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邪恶的很。
七月,烈yan高照。
随着暑假的来临,许多事开始起了变化,例如分班。
──例如我加入田径社。
砰──
响亮的枪声响彻了整个c场,一抹身影飞快地从起跑线向前冲刺,笔直地朝终点奔驰而去。
那如风一般的存在,深深地捉住我的目光,让人舍不得移开。
「十秒点八。」一位紮着马尾的nv生伫立在终点线旁,当河俊学长越过白线的刹那,她按下码表,面带微笑道:「又进步了,戴河俊。」
「是吗?」他朝那nv生靠近一步,表情虽是一如往常的平淡,眼角却隐隐约约透出一丝笑意。
对此,我不由一怔。
还来不及整理好思绪,便见学长朝我挥手,示意要我过去。
「这位是新加入的学妹,苏瑾,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田径社的一员了。」田径社其他人围成一圈,视线伴随河俊学长的话集中在我身上,使我不免有些紧张。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异样,方才那位nv生轻拍着我的肩,微微一笑,「没事的,不要紧张。」
我没有说话,仅是尴尬地颔首。
她先是轻哂,接着转过头,环视了一圈,「你们这样盯着学妹看,把学妹吓跑了怎麽办?」
闻言,其他人纷纷出声,急忙解释:「没、没有啦,太久没有nv生加入,我们只是一时太好奇,才多看几眼。」
一位学长更是一脸无辜,「学妹,你可别因为这样就退社了,学长们不是变态。」
听到他的澄清,我忍不住噗哧一笑。
原先困窘的气氛,随着那nv生的两句话逐渐活络起来。
彷佛打了结的绳索,被人给解开,得到纾解。
田径社的暑期训练安排得相当密集,扣除假日,每天的集训时间是从早上十点至傍晚四点。
早上大家会先一起暖身,抬腿、跨步以及渐速跑,下午则是个人专项训练。
所谓的渐速跑,便是前五十公尺由慢到快逐渐加速,最後五十公尺全力冲刺。
由於每个人的t能状况不同,为此,教练为每个成员jg心设计了一套菜单,令人不禁深感佩服。
而那个nv生每个礼拜固定会来一天,有时b较特别,会到两天,起初我还以为她跟我一样是田径社成员,後来透过其他学长才得知,原来她是田径社的地下球经,没有正式挂名,却默默做了不少事。
「十二点六。」按下码表,教练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有进步喔,苏瑾。」
我睁亮了眼,「真的吗?」
「嗯。」他点点头,毫不吝啬地称赞道:「以新人而言,你进步得很快,不愧是河俊介绍的人,资质果然与众不同。」
面对教练的赞扬,我不由感到害臊,腼腆一笑,「哪里,也许学长只是想找个nv生加入田径社,而我凑巧被他发现罢了。」
「河俊不会做那种无谓的事。」教练加深了笑容,勉励道:「对自己再有信心一点,苏瑾,我相信河俊是看中你身上的某个特质,所以才招揽你入社,而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你的确有跑步的天分。」
抿抿唇,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我的脚程确实得到不少称赞,但如此由衷的赞许,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河俊学长,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什麽吗?
「怎麽了?」教练走远後,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蓦地从背後响起。
我先是一惊,猛然转过身,发觉是河俊学长。
我摇摇头,示意不要紧。
「教练训你了?」
「没、没有啦,教练很好,不关他的事。」我急忙替教练辩解。
「那就好。」他露出放心的表情,「如果有不适应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
「好。」我用力点头。
明明知道後面那句,不过是河俊学长出自社长的关心才说的话,可我的心依旧泛起几丝暖意。
宛如一道暖流,伴随着学长的声音,悄悄地、无声地流进我的心坎。
遍布整颗心。
「学长。」听到我的呼喊,原本正要离开的河俊学长随即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微微皱起眉,疑惑地看着我。
我捏紧衣角,手心不断渗出的汗水,流露出我的紧张。
「学长你……为什麽会想找我入社呢?」迟疑片刻,最终我还是决定将藏在心里的疑问摊在yan光下。
与其埋在心底,倒不如直接确认。
他没有回答,仅是静静地凝视着我,认真的眼眸使我的心微微ch0u动了下。
整颗心宛如失速般,愈跳愈快……
「眼神。」沉寂良久,风送来学长的声音。
我愣了愣,对上他的视线,心一缩。
「你跑步的眼神透露出你的热忱跟态度。」他徐徐道出原因:「这就是我选你的理由。」
我没有应声,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t倏地一僵。
脑袋则是像张白纸般,一片惨白。
我木然地看着他,久久没有回应。
一阵暖风这时迎面扑来,扬起场边的砂砾,吹起我的头发。
同一瞬间,我彷佛感觉到有什麽情绪,随着这道风一并吹进我的心底。
搅乱了我的思绪。
炎炎夏日,我跟孙晨曜并肩走进一间运动用品店。
刚进田径社的时候,学长有发一件队衣给我。
虽然这个季节,每天手洗再晾乾也来得及,但总觉得只有一件运动衫不太够,仔细想想还是决定再买一件轮替。
除此之外,还能再买件运动k。
自动门开启的那刻,一gu凉意瞬间迎面袭来。
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我忽然有些感动,「天堂!」
孙晨曜则是不以为然地瞥了我一眼,「是啊,这种天气还愿意陪你出门的人,大概也只有我了。」
「明明就是你y要跟。」
「谁叫你长着一脸傻里傻气,我是担心你被店员骗。」他振振有词地反驳。
「喂,你说谁傻里傻气!」
孙晨曜没有理会我,而是迳自朝田径服装专区走去。
在店员的介绍及解说之下,最後我买了件运动衫和两件短跑k。
结完帐的同时,我的目光落在店员右後方的跑鞋专区,好似定住般,怎麽样也无法移开。
察觉到我的视线,店员先是往後看了眼,随後笑着问:「需要帮你介绍跑鞋吗?」
我一惊,想到我那乾瘪的钱包,急忙摇头,「没关系,不──」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孙晨曜给打断,「听听也无妨吧?」
我顿时有些羞窘,正想张口时,店员的声音再度传来。
「是啊,有兴趣的话就听一下。」她和蔼地笑着,「即使最後决定不买也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听到店员这麽说,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点点头。
「不少跑步的人会选择izuno,耐穿、好跑是他们品牌的特点。」店员走向跑鞋区,向我娓娓介绍起,「这双是他们的最新款,主打抓地力强,或是也可以参考一下他们的经典款……」
店员滔滔不绝地叙述着,我一面听,一面恍然大悟地颔首。
虽然我心里属意了其中一双,然而看到价格的刹那,我赶紧放弃。
那个价格,实在不是我这个高中生可以负担的起。
想到每个月那少少的零用钱,我连忙打消念头,朝店员鞠躬道谢後,便拉着孙晨曜走出店里。
「不买吗?」孙晨曜一脸纳闷,「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其中一双。」
「买不起啦。」我苦笑了笑,「今天光是买服装就花掉我大半储蓄,更不用说鞋子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後牵起嘴角,故作没事地拍了拍孙晨曜的肩,「走吧,我们先去吃点点心再回家。」
孙晨曜白了我一眼,「你会胖si。」
「喂!你什麽意思。」我不满地嚷嚷,孙晨曜则装作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虽然只有一瞬,但我总觉得,方才孙晨曜的脸,闪过一张若有所思的表情。
搔搔头,我告诉自己:大概是看错了吧。
***
放学钟声响起,学生们纷纷收拾桌面,接连步出教室。
将铅笔盒塞进书包,确认没有遗漏的东西後,我站起身,跟坐在旁边的诗洁挥手道别。
「又要去田径社?」
「嗯。」
见我点头,诗洁不禁皱起眉,「今天不是礼拜二吗?」
「我才刚加入不久,自然得抓紧时间跟上大家的脚步。」我轻笑。
暑辅开始後,由於白天还要上课,田径社的练习时间调整为每周一、三、五,下午四点至六点。
如果其他天想要自主训练也可以,只是教练不一定在。
「累吗?」诗洁问。
思忖几秒,我莞尔,「有一点,但累得很值得。」
「都不知道原来你有被nve倾向。」诗洁搓着手臂,不敢置信地看向我。
我则回敬她一个白眼,「你够了。」
「不闹、不闹。」她轻拍了下我的肩,随後扬起笑容,「加油啦,不要太勉强自己。」
听到诗洁的关心,我忍不住笑了,「跟个老妈子一样。」
「你很过分。」她忿忿抗议道:「我要收回刚刚那句。」
「来不及了。」我笑得更乐了。
跟诗洁道了声再见後,我朝门的方向走去,途中经过孙晨曜的座位。
原以为他早已溜之大吉,不料孙晨曜竟还坐在位置上,悠悠哉哉地滑着手机。
「还没走?」我停下脚步,语气挟着惊讶。
他依然盯着萤幕,头也没抬地回:「嗯,在破关。」
「还破关咧……」我无奈地摇摇头,然後迈开步伐,「先走了,掰。」
当我走到门口,准备踏出去的刹那,孙晨曜的声音蓦地从教室传来,「你今天要练到几点?」
我回眸一探,发现他放下手机,视线直直往我投来。
「不晓得,怎麽了?」
「没有一个大概?」
「你问这个g麽?」面对他的追问,我不由疑惑。
他将身t向後一倾,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不能问?」
「也不是不能……」我虽然困惑,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应该会练到七点左右吧。」
「知道了。」他露出了解了的表情,然後再度低下头滑起手机。
看到他的反应,我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纵然不解,但我也没继续问下去。
临走前,我悄悄地觑了孙晨曜一眼,只见他紧盯着萤幕,一脸专注。
这家伙……
有时候还真不太懂孙晨曜在想什麽。
夕yan斜挂在天边一角,将云朵染上了渐层,有橘、有红,缤纷夺目。
刚练完渐速跑的我,站在树荫下,一面喘着气,一面扭开水瓶。
「今天也来了?」我正要喝水时,便发觉河俊学长背着书包,朝我徐徐走来。
我弯起嘴角,点了点头,「嗯,反正没什麽事,想说来练习一下。」
「你b我想得还认真。」他的眼神映着几分赞许。
听到学长的夸赞,我不自觉搔了搔耳根,脸颊逐渐泛热。
为了不让他察觉到我的异样,我赶紧寻了个话题:「学长今天好像b较晚?」
除了规定的时间外,河俊学长平日放学也会留下来自主练习。
基本上我跟学长是固定班底,偶尔也会有其他社员,不过非常少。
「明天有模拟考,稍微看了下书。」他弯下腰,一面系紧鞋带,一面回道。
「模拟考?」我瞪大眼眸,诧异地望向他,「学长还来练习,不要紧吗?」
「还好,反正我要考t大,总级分不要太低就好。」
相较於我的反应,学长倒显得相当镇定,彷佛明天要模拟考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学长要考t大?」得知这个消息,我更加震惊了。
「嗯。」他神se平淡,慢慢地说着:「我也不喜欢读书,只想继续跑步,没有bt大更适合的选项了。」
「那倒也是。」我认同道。
系好鞋带的学长这时站起身,朝跑道走去。
夕yan的余晖斜映在他身上,一闪一闪,犹如亮粉般,耀眼夺目。
望着学长的侧脸,我忍不住扬起唇角。
即便只有短短几句,但能像今天这样跟学长闲聊,我便心满已意足。
暮se苍苍,c场上依旧有十几个人正在慢跑。
相较之下,一百公尺跑道显得有些冷清。
大概是模拟考将至的缘故,今天只有我跟河俊学长留下来自主练习,教练亦恰巧不在。
站在白se的起跑线上,我调整着起跑姿势,学长则在後方,适时给我建议。
「重心放得太後面了。」
我调了一下位置,「这样呢?」
「肩膀再低一些。」他走到我旁边,稍微压了一下我的肩膀,「髋部的位置要b较高。」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又调整了下角度。
「嗯,就是这样。」
得到学长的肯定,我闭上眼,试图将现在这个姿势印在脑海中。
「起跑是你的弱点。」
「起跑?」闻言,我立刻睁开眼眸,并挺起身。
「暑训时我有观察过你跑步。」他缓缓解释:「我发现你每次在起跑的时候,重心都不太稳,有时太前面、有时又太後面。」
听到学长的话,我不禁陷入沉思。
确实。
当我在看其他学长跑步时,总觉得他们都起跑得相当流畅,唯独我,像是卡住般,无法有效地加速。
看样子,是该好好练习一下起跑动作。
「不用太急。」沉寂半晌,学长忽然开口,似乎是想安慰我,「我看过你的成绩,跟之前t育课时相b,你已经进步得很快了。」
我先是微怔,随後莞尔,「嗯,谢谢学长。」
「十月底的县赛,你也可以参加。」
我诧异地看向他,「县赛?」
「每年十月,每个县市都会举办各项运动的b赛。」他对上我的视线,语气认真,「对你而言,是个很好的登场机会。」
「我吗?」搔了搔耳根,我面有难se,「真的?」
「没得名也没关系,重点是参赛经验。」他徐徐道:「跟自己实力相仿、甚至更强的对手切磋,是进步最好的方式。」
我没有回答,仅是轻轻地点头,同时将目光飘向远方。
县赛啊……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他瞄了眼手表,短针停在六跟七的中间,不知不觉已经这麽晚了。
「嗯。」我微微颔首,快步跟上他。
收拾好书包,我跟学长以看似并肩而行、实际上却有着些微差距的形式朝校门走去。
由於我们两个搭的是不同路线的公车,站牌的方向也不一样,通常我跟学长会在校门前停下脚步,互相道别。
「明天见。」他的语调一如往常的平淡。
「明天见。」我露出一抹浅笑,「模拟考加油。」
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麽说,学长的眼底隐隐约约闪过一丝愣怔。
纵然相当细微,但我依然清楚地捕捉到这微小的变化。
就在我以为对话已经结束、准备转身离开时,学长突然开口:「谢谢。」
尽管幅度不大,可我仍发觉他的嘴角略微上扬。
那瞬间,我感觉呼x1一滞,脑袋如纸张般一片空白。
原先正常跳动的心,宛如一匹脱缰野马,失控地开始加速,愈跳愈快……
「苏瑾?」或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学长狐疑地盯着我,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想张口,话却像是梗在喉咙似的,怎麽也发不出声。
最後,我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示意没事,然後挥手道别。
一直以来,我都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默默观察学长。
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距离,以至於我从来不敢想像,学长会有对自己微笑的一日。
他的反应,是我始料未及的。
徐徐走到站牌前,我在一旁的木椅坐下,并将目光飘向远方。
等待公车的同时,我愣愣地回想着方才的种种,思绪有些茫然。
占据脑海的,尽是河俊学长微笑的模样。
如果说眼睛是一台相机,那麽刚刚的画面,现在已作为一张珍惜的相片,印存在我的心底。
多麽的珍贵。
夜幕低垂,或许是过了放学的巅峰时刻,附近街道行驶的车辆并不多,徒留晚风在我耳边呼啸猖狂。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给拍了两下,我立刻绷紧神经,警觉x地侧过头。
孰料,映入眼帘的,竟是孙晨曜略带疑惑的脸庞。
「发呆啊?」他迳自走到我旁边,然後坐下,「一个人等车,要多点危机意识。」
看到他的出现,一gu疑惑这时自心底泛起。
我盯着孙晨曜,忍不住问:「你怎麽在这?」
「我不能在这?」他轻笑着反问。
「你不是应该回家了吗?」我愈说愈觉得奇怪,「你可别跟我说你在教室玩手机玩到刚刚。」
「没有。」他伸出手,指了指後方的店,「中间我有换个地方玩。」
公车站牌旁恰巧有一间吃茶店,放学後有不少学生会来这一面喝饮料,一面闲聊消磨时间,生意还算不错。
但我怎麽也没想到,孙晨曜居然会在吃茶店玩手机玩到现在。
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不由叹了口气。
回家躺在床上悠悠哉哉地玩不是很好吗?
虽然在吃茶店没有什麽不好,但终究不及床来的舒服吧?
「你平常都练习到这麽晚?」孙晨曜问。
「差不多。」我继续道:「今天算早了,团练的时候会再晚一点。」
「难怪伯母最近老是碎念你太晚回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後皱起眉,「不过也是,这麽晚了,nv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确实让人放不下心。」
後面那句,孙晨曜几乎是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
尽管音量很小,但我依旧听到了完整的话。
对此,我先是愣了愣,接着弯起嘴角,将脸凑上前,笑问:「想不到孙晨曜会关心我啊?」
那刹那,我彷佛意会到了什麽,脑里的网络霎时全连通了起来。
我紧盯着他,试探x地又问了句:「难不成……你是一边玩手机一边等我练习结束?」
语落的瞬间,孙晨曜原本滑着萤幕的手忽然一顿。
半晌,他收起手机,斜睨了我一眼,「你长得这麽安全,哪里需要我关心。」
「喂,你什麽意思!」
「若要说歹徒绑架你的理由,绝对是劫财远大於劫se。」他毫不客气再补上一枪。
我气得往孙晨曜脚上狠狠踩了一脚,他则哀号了声。
「不过说真的,你也别弄得太晚,身为父母,伯母总会担心。」他一面r0u着脚,一面看着我,语气认真。
「知道了。」
看样子,是得规划一下,将有限的时间发挥最大的作用,提升效率。
「对了,刚才跟你一起出校门的男生,就是你单恋的人吗?」安静片刻,孙晨曜张口,抛出了疑问。
我顿时一怔,身t随着他的话而僵住。
不安的情绪在心底不断滋生蔓延,爬上心头,紧紧包围。
我深x1了口气,语气不自觉夹杂几分颤抖,怯怯地回:「……你看到了?」
「嗯,二年三班的戴河俊。」相较於我紧张的模样,他倒一脸轻松。
「你认识他?」我震惊地望向孙晨曜。
「不认识。」他耸耸肩,「知道而已。」
听到孙晨曜的回答,我宛如一具失去控制的人偶,瘫坐在椅子上,原先因为惊讶而紧绷的肩膀亦逐渐松下。
我的心恍若卸下了一块巨石,「那就好……」
「怎麽?怕我讲你坏话啊?」面对我接连的转变,孙晨曜忍不住窃笑。
「怕啊。」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你最喜欢抖出我的糗事。」
「那代表我很了解你。」孙晨曜将手抵在椅背上,侧身看着我,并加深了笑容。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扭头。
四周一片寂然,我瞥了眼手表,在心里怨叹公车怎麽还不赶快来。
「苏瑾,你对戴河俊是认真的吗?」
面对孙晨曜的问题,我没有答声,仅是睨了他一眼。
「他不是那种你单恋久了,就会有结果的对象。」
我依旧不言,却将身子转向他。
「即便如此,你还是坚决继续喜欢他?」见我始终保持沉默,孙晨曜忍不住问。
我紧盯着他,沉寂片刻,这才慢慢启唇:「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能跟学长并肩而行。」
孙晨曜对上我的视线。
「我很清楚,即便聊天的内容变多了、对我露出微笑了,事实依然摊在那,没有任何改变。」我一字一字缓缓地说,明明语调是那麽的平静,但我的鼻头却逐渐酸了起来。
明明说出这些话的人是我,我却觉得有人正拿着匕首在我的心上一刀一刀地划着。
「所以,我想通了。」我感觉眼眶一阵sh热,随即昂起下巴,害怕眼泪就此落下,「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默默跟在学长的背後,哪怕只是一条影子,我都甘之如饴。」
「你这算哪门子的想通。」孙晨曜皱起眉。
「要你管。」我含泪瞪向他。
远方这时出现两道白光,我望了望,发现公车正从街口驶向我们。
由於方才的情绪尚未平复,我没有起身,而是深x1了口气,调整着心情。
「走了。」大概是看我没有动作,孙晨曜忽地抓起我的手,使我一愣。
「你、你g麽?」我感到错愕,想甩开他的手,却被抓得更牢,「放手,孙晨曜,我自己会走。」
「不要。」
此刻,不只司机,就连车上的乘客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很丢脸耶……」我困窘地别开眼,如果地上有个洞,我真想立刻跳进去。
上车後,原本我想跟孙晨曜分开坐,却在他的注视下,b不得已选了个中间靠窗的座位,他则迳自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苏瑾。」窗外的景se飞逝而过,耳边响起孙晨曜的声音。
「又怎麽了?」我无奈地回。
「其他事我都无所谓,唯独戴河俊这件事我不可能不管。」
闻言,我疑惑地回过头,对上的,是孙晨曜坚定的眼眸。
他认真的表情,使我一阵愕然。
「你g麽那麽坚持啊……」
「因为你太笨,所以我无法置之不理。」说完,他朝椅背一靠,阖上眼,宣告对话结束。
望着孙晨曜的侧脸,我真不晓得该气还是该笑。
可他的声音,却在我的心底逐渐起了变化。
恍若一粒小石子,掷入水中,掀起阵阵涟漪……
那天之後,孙晨曜每天都会在学校或是吃茶店,等我田径社练习结束後再跟我一起回家。
尽管我已经跟他说了好几次,不用这样,但他依然没有理会我的话,等我走到站牌前,他总会理所当然地出现在那。
简直像个跟踪狂。
「苏瑾,今天我有事,就不等你了。」放学钟响,孙晨曜走到我面前,咚咚咚地用手指敲着桌子道。
「早就让你别等了,是你每次都y要留下来。」我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伯母对我照顾有加,我不得不回报一下。」他露出委屈的神情,一副可怜兮兮,「只好勉强当她nv儿的保镳。」
「什麽保镳,是变态吧?」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老实招来,你其实是我妈派来的间谍吧?负责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讲这麽难听。」他翻了个白眼,然後朝我挥挥手,「总之就是这样,先走了,掰。」
「掰。」
孙晨曜步出教室,待那抹背影消失在视线後,一旁的诗洁立刻凑上前,一脸八卦地看着我。
「我都听了什麽?嗯?」她笑得极其暧昧,「孙晨曜每天护送你回家?这麽绅士?」
听到後面那两个字,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直摇头,「别,别说那家伙绅士,我还真无法想像他绅士的模样。」
「不用想像啊,你每天都看得到不是吗?」诗洁用手肘顶了肩膀一下,笑得更加灿烂了,「这进展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偷偷隐瞒我什麽,真的很不够意思耶,苏瑾。」
我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真有什麽会跟你说,但重点我跟孙晨曜真的清清白白,无可奉告。」
「那,就是我们的晨曜在单相思罗?」她捏紧x前的衣服,一脸同情,「真让人心疼啊。」
「那麽心疼,你去安慰他啊。」快速地收拾好书包,我站起身,用着「没救了」的眼神看着诗洁。
她则连忙拒绝,「不了、不了,我会先被孙晨曜的ai慕者追杀。」
「有这麽夸张?」我噗哧一笑,认为诗洁的话过於夸大。
「不知道耶。」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停顿片刻,才又接着开口:「是没听闻什麽事,看样子我们这届挺和平的。」
听到关键字,我狐疑地皱起眉,「我们这届?」
「是啊,高二那届可就jg彩了呢。」诗洁将我拉向她,压低了声音,「据传,只要跟承勳学长或河俊学长有过多互动的人,都会遭到他们的粉丝私下霸凌呢。」
闻言,我瞪圆杏眼,不敢置信,「真的?」
「真的。」她认真地颔首,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都高中了,居然还有人在ga0霸凌……」对此,我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种事若发生在国小、国中也就罢了,没想到到了高中还在进行。
嫉妒心作祟吗?
nv人还真可怕。
想到这里,我搓着身子,抖了一下。
夕yan斜映进中庭,将周围几棵盆栽和花染上了一抹橘。
走出南栋,我朝北栋的方向走去,同时紧张地瞥了眼手机。
方才被孙晨曜跟诗洁耽搁了一阵子,幸好今天的团练因为教练临时有事而延後一小时,否则我早就迟到了。
我加快步伐,匆匆前进。
当我越过北栋的楼梯时,一道从未听过的声音喊住了我,「站住。」
我先是微愣,随即停下脚步,困惑地往左边一望──
几个nv生这时缓缓走下阶梯,并朝我走来。
环视四周,发现周遭除了我跟那群nv生之外,没有其他人,此刻我更加确信她们就是在叫我。
「你就是苏瑾?」站在最前面的nv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模样高傲。
「嗯,请问你是?」虽然心里有gu直觉要我回答不是,感觉唯有如此才能躲过危机,但想了想,最终我还是决定承认。
看她们个个不怀好意的神情,我有预感接下来没什麽好事。
「我是白羽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