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泗……”
这个名字,让如同惊弓之鸟的罪众们心中有些安稳。
泗?
赵泗?那个夺船出海的小子?哦,想起来了,荆就是那个当初跟在他身边的小屁孩?
赵泗啊……大部分人对赵泗的观感都很好,哪怕赵泗的年龄很小,但并不妨碍他在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好印象。
荆置若未闻,只是一边靠近一边打招呼。
“王伯应该还记得我吧?我头一次开荤还是你带着我的。”荆笑着打了个招呼。
毕竟滞留于此的秦人就这么多,大部分都有照面,这些又是徐福的根基所在,故而徐福也没有亏待,大部分都能存活至今,荆一路走,还真就念出来了大部分熟面孔。
荆的出现,让他们慌乱的内心有些安宁下来,最起码荆也是这里走出去的。
荆一边打招呼,一边朝着徐福的方向靠近。
在荆不断攀交情的同时,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徐福也在持续输出。
“哈……尔等难道真以为,秦王只会问罪我一人么?”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徐福脸上带着嗤笑。
“秦王的残暴是天下闻名的,难道拿着我的头颅就能赎罪了么?”
荆皱了皱眉,看了看和徐福的距离。
差不多了……就是这个距离!
正在一脸笑容打招呼的荆忽然暴起,抽出腰间的秦剑,一剑刺入徐福的胸膛。
献血喷射而出徐福满脸诧异,诸众皆慌乱……
刀兵加于荆的身上,却又不敢真正逼近。
“陛下当然不会只问罪于你!”
“罪臣徐福!”
荆啐了一口唾沫,无视了加在自己身上的刀剑高举圣旨。
“陛下旨意!”
“诸庶伏听!”
荆踩着徐福的胸口拔出秦剑,鲜血在荆黑黝黝的脸上滑落。
他高举圣旨逼视着所有人。
诸众悉惊……
伏地跪拜听旨……
他们唯一有可能反抗的筹码已经被荆暴起诛杀,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况。
荆又恰好是扶桑滞留童子出身,偏偏跟他们同根同源。
当然,最重要的是,荆高举起来的圣旨!代表着那个人的意志!
始皇帝!
二十艘海船还横亘在海面之上……
他们担心的也从来只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为徐福报仇。
至于徐福的死忠?在荆渡船上岸的火并中,早已经死光了。
徐福为大秦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罪臣徐福,违抗王命,出海不至,百死难犹……”
荆目光肃冷的宣布着对徐福的审判。
“车裂!”
徐福虽然死了,但是刑罚并不能够幸免。
当冰冷的字眼落下,跪在地上的诸人心头皆惊!
“尔等受徐福蒙蔽,滞留扶桑,违背王命,按律当斩,陛下圣恩,贬隶臣妾,徙十年。”
这是赵泗尽量争取的结果。
徐福的死罪不可避免,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然而除了徐福,其余大部分人都是受害者。
当年赵泗生活在此,彼此之间也都有些情分,然而刑不法则不畏威,始皇帝免除他们的死罪已经算是法外开恩。
所有跟随徐福滞留于此的人,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会被贬谪为隶臣妾。
然后发配扶桑十年,为扶桑的建设添砖加瓦。
“陛下圣恩!”
十年隶臣妾!
看似很重……可是,没有肉刑,不用去死……甚至,他们还有重归故土的希望,这并非不能接受。
“荆……”
一人张了张嘴。
“扶桑事宜,是由你来主持么?”开口之人满眼希冀之色。
他们当然希望扶桑的一切事宜由荆来主持,最起码他们认识荆,有几分微薄的情分。
官奴隶的生活并不好过,有荆在,他们生存的可能就会更大,求生,是人的本能。
“并非如此……不过尔等不要顾虑,我是和你们一同滞留扶桑,当年事宜,我很清楚。大家都是遭受徐福哄骗,被迫滞留于此……”荆笑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大秦的二十艘战舰正在缓缓靠港。
“当然……有些人并不是被迫的。”
野心家并非只有徐福一人。
好在,荆的记性还算不错。
荆话音刚刚落下,匍匐在地上的人群之中已然有人想要暴起。
荆眼疾手快,持剑便刺!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有人跑,有人抓,有人暴起杀人。
“抓住他们,就是他们害我们滞留海岛!”
聪明人不会不明白荆的意思。
对于遭受欺骗被迫滞留于此的,荆不会计较。
然而当初徐福的同犯,荆一个也不会放过。
刀剑再起,在大秦士卒开始登陆之时,兵戈已然熄灭。
他们捧着背叛者的头颅,脸上带着谄媚奉承的笑容躬身献上。
等候着荆的下一步指示。
“弃兵卸甲……”
“那群土著还使唤的动么?”荆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王伯想来还记得我,跟在我左右。”
中年人面带奉承的笑容紧紧跟随在荆的身边,其余人丢弃武器,解下铠甲,匍匐于地,瑟瑟缩缩。
“让这些土著自缚手脚。”荆开口。
各“贵族”发号施令……土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们的主人已经选择了放弃抵抗。
当然,他们也放弃了抵抗。
有主人撑腰的时候他们不畏生死肆无忌惮,可是主人软了以后,他们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斗志,任人宰割。
“教的不错啊……”荆看着乖乖听话自缚手脚的土著奴隶眼前一亮。
“那是那是,此地夷人虽然矮小,可就是胜在能吃苦不怕死,一声令下,就是让他去死他都不会犹豫,耕种学的也快,干活也麻利,生养的也快,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主人要是软了,他比主人软的都快,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像是狗。”王伯奉承的开口回答道。
“咱们这……”王伯搓了搓,脸上有些难为情。
“贵族,怕是当不了了,不过放心,海外人手较少,尤其是老秦人更少,用的趁手的人更少,况且眼下扶桑,徐福不过占据一隅,岛上多有土著盘踞,还需要一一清剿,只要尔等愿意尽心用命,十年之后,多半都是能回去的。”荆没有卖关子,直接把话说了个明白。
其中有很多人认真来说对荆这一群童子都还挺照顾的,而且赵泗当初夺船出海,也有他们的暗中帮助。
“能回去就成……能回去就成……”王伯揉了揉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开口说道。
“说实话,赵泗那小子走的时候我就想着有没有这么一天……我心里又害怕,又想着能不能回家看看……”王伯叹了一口气。
“俺们违抗王命,纵是尽数坑杀也不为过,王上圣恩,给了俺们活命的机会……我不怕苦……就是眼下这扶桑……”王骥沉吟半晌。
“眼下大多数都在这里扎了根成了家,也都有了孩子……”
荆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失笑。
“有了孩子是好事,不过送只怕是送不回去,等到十年之后,你们可以一并带回,放心,秦律规定,隶臣妾之子,虽为隶臣妾,但也会由官府抚养长大。”荆开口为王骥解释。
秦国的隶臣妾,也就是官奴隶的数量十分庞大。
有许多官奴隶都是被直接一家贬谪,官府并不会强行拆散他们的关系,而且秦法也承认官奴隶之间的婚姻。
而官奴隶结合诞生的孩子,也是官奴隶。
秦法千难万难有一点好,对于未成年人,哪怕是奴隶子的未成年人,都严格规定要尽到抚养义务。
必须扶养长大,各郡县都有官奴隶,数量都记录在册。
每年官奴隶的生育指标,新生儿存活指标,也是当地官员的考核标准之一。
“如此……如此便好……”王骥闻言心中大定。
荆摆了摆手示意王骥跟上,朝着港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