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颁布的那一刻,一切已成定局!
上半场讨论,下半场决定!
诏书下发之前已经给足了讨论的空间,下发之后,就算不同意也只能保留意见。
从始皇帝下令颁布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失去了回转的余地。
因为下半场开局就放出了重磅炸弹,以至于接下来朝会的时间就成了垃圾时间。
因为降徭降税的原因,今年秋收虽然收上来的赋税严重减少,但是天下各地的治安情况以及粮食产量都喜提新高,一切都欣欣向荣,大秦也一片向好。
可惜,所有人都清楚,随着迁王陵令的颁布,目前一切向好的局面都将化为浮云。
接下来的大秦,将会面临严重的社会动荡,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点上颁布这样的政令……
各地贵胄,登上迁王陵令大名单的贵胄,将会想尽办法抵抗这道政令。
软性抗拒,硬性抗拒,各有不同。
甚至掀起来叛乱也未尝可知!
稍有不慎,这场叛乱甚至能够席卷天下。
大秦的国库,可没有太多结余……
伴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始皇帝宣布大朝会结束,一切落下了帷幕。
朝会结束了,但是朝会掀起来的轩然大波才刚刚开始。
车架之内,王翦和赵泗相对而坐。
“这道政令是你小子提的吧?”王翦接过乖孙王离奉上的酪浆眼中带着审视看向赵泗。
“愣着做甚?”王翦又瞄了一眼准备吃瓜的孙子王离拍了拍王离的脑袋。
王离挠了挠头复又不情不愿的将酪浆给赵泗满上。
赵泗见状嘿嘿一笑,知道王翦现在已经把自己放在和他同等的地位交流,接过来酪浆放在一边。
“这分明是李相提出来的妙计……”
“李斯没这个胆子招惹天下贵胄。”王翦嗤笑了一声。
“他若有这个胆子,儒墨两家,早已经不显于世。”
王翦自然看得清楚赵泗这小子自然就是在敷衍自己。
王翦和李斯共事过,自然清楚李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斯倘若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么李斯就绝对不会是始皇帝的应声虫,坐着大秦左相的位置,权倾天下,却干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自始皇帝一统以后,从始皇帝,乃至于文武百官,都陷入了一片迷茫。
天下是一统了,可是该怎么治理却全然没有头绪。
无他,没有先例……
有人提出复古,按照商周分封诸侯的路子走,有人提出按照大秦现有的郡县制继续治理天下。
于是一场波及天下学派的辩论展开了。
在这场争斗之中,李斯获得了全面的胜利,可是李斯并没有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变法,而是在延续商君旧法的情况下重新修补漏洞。
故而导致现在的秦国既有新朝之乡,又患有几百年的旧国之疾。
变了,但变得不够彻底!
新老贵族并存,李斯是懂妥协的。
甚至于在获得全面胜利以后都没有赶尽杀绝,天下多少法家弟子时五蠹和显学为瑰宝?
多少法家弟子认为要将儒墨两家除恶务尽?
李斯并没有这么做。
一方面是因为李斯懂得逢迎上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斯没这个魄力担负失去权势的风险。
时至今日,李斯早已经不是那个冒死递上谏逐客书的李斯。
王翦很清楚,李斯绝不会也绝不敢向始皇帝提出来这样的政令。
李斯未必想不到这么做,可是他绝不敢提也绝不敢为!
“老夫只是好奇,你拿什么说服了李斯。”
王翦眯着眼睛看着赵泗,眉目之间满是沉思。
王翦:你要老婆不要!
“那就是关于五匹可爱的小马的故事了……”赵泗知道瞒不过王翦自己才是幕后主使的事实,但是其中关键也不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
“五匹可爱的小马?”王翦愣了一下。
王翦是个聪明人,赵泗一点王翦就一清二楚了。
谁能不喜欢五匹可爱的小马?
五马分尸的大恐怖,其中必然有大诱惑……
正在吃瓜的王离则陷入了迷惑,五匹可爱的小马?难道说赵泗送了李斯五匹好马说服了李斯?
王翦目光沉凝的看了一下赵泗复又长叹。
“我家王离多不如你也……”
正在吃瓜还在思索五匹可爱的小马和说服李斯有何关联的王离抬了抬头,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他确实不如赵泗嘛,人家于王亲近来着……
一路行进,直至到达赵泗府邸,赵泗这才告辞。
车架之内,徒留王翦和王离二人。
“大父,难道是赵泗送了五匹好马说服了李相?”王离脸上带着浓烈的好奇。
“送个屁的马,他是送了李斯五马分尸之大险!”王翦看了一眼尚显得懵懵懂懂的王离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太单纯也太老实了。
曾几何时,赵泗和自家孙子王离也是一般无二。
如今赵泗在熏陶之下,短短三年多的功夫就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可自家孙子依旧显得单纯无比。
如今的王离,只可守成,若逢时局混乱,难免有身陷伶仃之忧乱。
事实上历史也确实如此。
秦末乱世,王离接手长城兵团,章邯不动如山,王离就此身死……纯纯是被友军坑害。
王翦地位太特殊了,因为种种原因,也因为王离的天性,才造就了王离的这种秉性。
盛世守家绰绰有余,乱世……
从迁王陵令颁布的那一刻,王翦已经有些看不清楚未来时局所向了。
这是新一轮的争斗,是关中和关外的争斗,是中央和地方的权力斗争,甚至比起来大秦覆灭六国更加漫长。
但是王翦,已经站好队了……
“你跟随陛下于赵泗一同大巡天下,赵泗婚配,陛下可有提及?”王翦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我倒是没听着提起来过,至于私底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对了,路上的时候,赵泗倒是纳了一个妾室,是会稽虞家嫡女。”王离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王翦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可叹小子无能,家中无般配女子。”
王离闻声也算是知道自家大父打的什么算盘了。
只不过这话他没法接,王翦这是在暗骂王贲没给王离生个嫡出姐妹来着。
之前王翦就在王离面前提起来过一次,不过那一次多半只是顺嘴一说,但这一次,王离能够感觉出来大父的心动。
彼时的赵泗虽得君恩,但刚刚出海归来,没有根基,尚且是一个毛头小子,王翦就算知道赵泗受宠也不会盲目落子。
而现在,赵泗真正意义上能够和王翦平等对话。
王翦也清楚赵泗能够推动这一切背后的含金量。
而王离,恰好是个憨的……
时局一旦混乱,王离恐怕难以独善其身。
“家中又不是没有姊妹,小妹正值破瓜之龄,又尚未婚配,虽是庶出,但颇得父母疼爱……”王离挠了挠头。
对于这件事王离属实是持一百个赞成态度。
毕竟和赵泗是好兄弟,他当然愿意和赵泗关系更近一分。
况且不说这些,真要是结亲了,日后赵泗岂不是要老老实实的叫他一声大舅哥?
真正的好兄弟,总是会为了名正言顺的压兄弟一辈而踊跃参与。
“织帛总归不是嫡出……”王翦摇了摇头。
“及由娘亲扶养便是嘛……无非就是宗谱改序,大父您要是发话,谁又能不认可织帛的名分呢?”王离踊跃的为大父开口谏言。
王离说的是事实。
其实所谓嫡庶对于王家来说没甚么限制,只不过是王翦还处于犹豫之间的托词。
毕竟赵泗的位置太特殊,王翦也不敢肯定始皇帝有没有早作准备。
说句不好听的,就照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和重视,真要是将帝姬下嫁给赵泗王翦都不意外。
而且赵泗的权势大多来源于始皇帝的亲近,自己并没有甚么亲族势力,如今认了父亲和兄弟也不过廖廖二人,实在是太过虚浮……
归根结底还是王家已经只需求稳而不需求险。
但是,王离的踊跃发言让王翦心中的犹豫逐渐偏向于另一个结果。
得益于璞玉光环,王翦,真的看赵泗很顺眼,也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