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作为天下的政治中心,在此定局的老古董可谓不计其数。
有些人畏惧李斯的权势,但是也有些人并不畏惧。
他们或许不能说动李斯回心转意,但是他们的辈分,人情关系,依旧让李斯觉得棘手。
“什么来头?”赵泗闻声诧异的看向李斯。
“先后……”李斯一屁股坐下来脸上带着无奈。
“不仅如此……还有公主……还有公子……”
“那群贵胄竟然有恁大的能量?”赵泗脸上带着震惊开口。
“提一嘴的事情……”李斯摊了摊手。
“当初秦国离间赵国君臣,也不过是向郭开使一些金银财货罢了,这种事情有甚么新鲜?又不是让他们妨碍我的公务,只是让他们派人投递拜贴,做个中间人,也无需他们作奸犯科触犯秦律,就有大量金银入手……更不用说,天下贵胄多有姻亲,说一句话,无非就是金银开路搭上一条线罢了……”李斯略显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既然并不妨碍李相的公务,也没有人作奸犯科,这样的话李相一一回绝便是。”赵泗开口。
“他们能够为了和我搭上门路愿意散出金银,难道不会为了避免被迁移到咸阳暗中行贿?我不会收受贿赂,可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收,我固然可以一意孤行强行执行,可是这样的风气还在,长此以往下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抵触,谁又会觉得好端端的让旁人迁移会是一项好的政令呢?”
社会压力!
赵泗敏锐的捕捉到了华点!
历史上这样类似的事情不在少数。
譬如某某大臣死谏!
譬如太学生集体叩阙……
这群人手里也没什么权利,但是他们却可以通过社会压力来完成形势的逆转和舆论的引导。
李斯之所以觉得焦头烂额是因为长此以往下去,舆论会愈演愈烈……
偏偏这群人有很多都是他无法斥责的对象,只能婉言相拒。
当一万个人指责你的时候,对的事情也就成了错的事情。
“那这样说来,事情确实有些为难。”赵泗揉了揉眉心。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需要你来相助。”李斯笑了一下。
“我?李相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如何解决的掉?”赵泗摆了摆手。
“这些人虽然不能干涉我的公务,可是我却不能像斥责我的妻子和儿媳一样强行让他们闭嘴,而能够做成这件事的并不是你,而是陛下,只是需要你来说服。”李斯认真的开口说道。
“我已经向陛下禀明情况,待会陛下王驾亲至,你得替我说两句话。”李斯略显无奈的开口说道。
“痛陈厉害,陛下又不是分不清楚,何必需我言说?”赵泗摇了摇头。
“天底下哪有像君王抱怨事情难办的臣子呢?我不是不愿做,而是实难为之。”李斯认真的看着赵泗,又略显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张苍,眼中略有期盼。
赵泗也随之看向张苍,张苍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赵泗也明白李斯为何会有今日之举。
李斯向自己诉苦,并不是事情办不下去了。
李斯位极人臣,为了迁王陵令,始皇帝给予了李斯最大的权利。
李斯真的没办法让这群政治掮客闭嘴肃清风气么?
其实李斯是能够做到的。
这群人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辈分和身份来故意恶心李斯罢了。
李斯要想掀桌子,就算真的杀鸡儆猴甚至于大开杀戒始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商君变法之时,商鞅直接盯着老氏族猛干,摆明了就是要大开杀戒,谁来都不好使。
君王信我就让我继续,不信我就弄死我。
但是商鞅的结局也说明了一切。
变法虽成,其身难保。
李斯此来,是为了自保。
说白了,这群人太过于敏感,李斯想获取始皇帝的支持。
至于说事情办不下去那就是纯粹扯淡,李斯是右相,他只要想干,只要始皇帝默许,就没有他干不成的事情。
赵泗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李斯的话外之意。
李斯,终究不是商君,没有商君坦然赴死之心。
而秦孝公,也终究不是始皇帝。
说白了,商鞅开始变法被时候就奔着五马分尸去的。
变法的时候,甚至秦孝公都觉得商鞅太过于酷烈,因此而劝说商鞅。
始皇帝会如此么?
很显然,始皇帝只会嫌弃李斯畏首畏尾,行事不够果决。
赵泗认为,李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但是没办法,很显然李斯和始皇帝的关系,也远远不如商鞅之于秦孝公的松柏之约。
李相,还是卑微习惯了啊。
李斯告状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斯没甚么坏心思,他只是想要自保,尽量避免五匹小马的到来。
不怕,不代表头铁啊!
赵泗答应以后,李斯神色略微放缓。
“如这般聪颖的小狗,已经和孩童无异,我家中也有一条极通人性的大黄狗,年轻的时候我经常带着我的孩子牵着黄狗打猎,可惜现在它已经衰老到吃不动东西了,生下来的小狗却无一个能够如它一般这么通人性,兽苑里的小狗,可否分我一只?”李斯抚摸着凑过来的半大小狗眼中满是喜爱的神色。
“这我说了可不算,李相得向陛下去求。”赵泗摊了摊手。
李斯笑眯眯的看了看赵泗,却也没说让赵泗行个方便。
三人闲谈,没过多久,始皇帝在黔的陪同下缓步而来。
赵泗李斯张苍三人起身行礼。
“无须多礼……”始皇帝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席地而坐,看向环绕在赵泗身旁的一众飞禽走兽眼中带着笑意。
尽管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依旧令人心中觉得神奇。
赵泗这小子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
“兽苑走兽培育如何?”始皇帝开口问道。
“战马耕牛都尚未足岁,不过如今已经初见端倪,比起来寻常战马耕牛,更通人性,更容易接受指令,而且体型相较来说也更加健硕,不过也更能吃了一些……
至于两头小象,除了更亲人之外,剩余的地方还看不出来,培育象兵这种事情臣心里也不好估计。
猎犬却已于寻常大不相同,或许可以置于军中,若论搜索侦查追踪,或许比人更加合适。
至于信鸽,已经能够精确识别飞回兽苑,传递消息,不过要想远距离传递消息,恐怕还得让信鸽认识一下各地驿站,各地驿站也得常备信鸽口粮,提供歇息之所……”赵泗大概汇报了一下兽苑目前的成果。
其中信鸽是重中之重。
毕竟是用飞的,传递消息比战马更快,而且更容易适应复杂的环境,有些环境复杂之地,依靠人力畜力远没有用信鸽来的方便。
弊端就是鸽子的脑子确实没那么灵光。
你让他定点投送,通过训练识别目标地点不难。
可是到了新的环境,还得重新让信鸽认识路线站点,一来一去,又要浪费很多时间。
这玩意不是智能机,不是你说让他往哪里飞他就往哪里飞,你得先带着他认路,并且进行特殊标记。
实用性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不过若是仅仅用来在国内地方上传递消息也确实便捷了许多。
真正想要应用到战场之上,信鸽恐怕就没那么给力。
这玩意飞得没那么高,视野不够清晰,脑容量小是硬伤,也不能分辨复杂的情况,远距离飞行不休息更是够呛。
赵泗倒是听说军舰鸟可以长途飞行三千公里不落地,最高时速能够达到四百公里每小时,如果能够驯服这种鸟类,那就真正是跨时代的突破。
速度快,距离远……
不过这玩意是海鸟,中原基本上找不到,赵泗已经通过航贸军府向扶桑以及荆传讯,就看能不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一只两只肯定不够,要是想要广泛投入应用,最起码弄过来一个族群。
当然,赵泗也做了两手准备。
除了信鸽以外,兽苑养的还有金雕以及大雁,数量不多,成效进展也不多,目前还处于尝试阶段。
“鸽子比起来金雕还是差了一些,倘若能够驯服金雕,那大军作战,就会更加便捷一些。”始皇帝点了点头。
“是啊,鸽子脑子还是太小了一些,不够聪明伶俐,不过金雕野性难驯,现在问题和琥珀一样,对于我的命令比较容易服从,对于其他人的命令就没那么容易接受,大雁倒还稍微一些……
我在出海的时候见过一种鸟,飞起来可以整整半个月不落地休息,一天一夜,就可以从咸阳飞到南越,只是这种鸟生活在海上,我已经让船队去留心寻找,如果可以带回来驯服,那就再好不过。”赵泗笑了一下。
始皇帝闻言眼前一亮!
能够一天一夜从咸阳飞到南越,那是不是意味着南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岂不是第二天就能够知道?
因为距离遥远,南越那边军政大权有很大一部分都靠地方自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倘若能够驯服这种飞鸟,消息传递时间大大降低,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人在咸阳就可以对南越进行微操?
“至于象兵,消耗就更大了,不过倘若能够驯服成,几十上百头战象往那里一站,对敌军就是一种威慑,若论冲击,就算是大秦的重骑,也难以抵挡!”
“消耗无需在意,只管驯便是,我会传令赵佗,让他再送一些大象过来。”始皇帝点头开口说道。
两头肯定不够,起码得几十头上百头才能够成建制。
南越象兵始皇帝早有耳闻,一度给大秦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还是任嚣发现了象兵转进不利,极其容易怕火,才彻底解决了这些麻烦。
后来大秦也尝试进行过复刻,只不过最后却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