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究过往,不问门第,唯才是举!”喜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啊……
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喜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
而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迄今为止,第一份面相天下的招贤令!
曾经因为政治失利的新吏自不必多说,天下之间,自然不缺求官无门却想要一展抱负之士。
于是!
爆了!
赵泗的门槛,在颁布招贤令没几天,就被踩爆了!
赵泗声望大提升
招贤令随大赦天下的政令一块颁布。
咸阳,作为大秦的政治中心,自然也是最早知道政治变动的地方。
赵泗的招贤令挂靠在大赦天下的圣旨之下,开局宣传拉满的情况下,凡谈及大赦天下必知招贤令,因此哪怕黔首都知道大秦的太孙殿下要招贤纳士唯才是举。
天底下有多少人晋升无门?
天底下有多少人怀才不遇?
这就得从官员选拔制度说起来。
秦朝一曰军功,二曰法吏,三有推举,实际上秦朝的晋升渠道相对来说是比较多的。
最起码秦国是不流行卖官鬻爵的,且一直在秦朝的制度打击之中。
可以以军功晋升,也可以以吏为师,从小吏做起稳步提升。
实际上秦朝的上升渠道还是挺多的,也比较科学。
汉朝举孝廉,门阀把控政治,乃至于九品中正制的诞生,实际上是一种制度的倒退,算是世家对皇权的反攻倒算。
历史是一个圈,乃至于秦皇,皇权初步达到巅峰,汉朝以后乃至于武帝皇权逐步兴盛,世家豪强苦不堪言,各种被迁移来迁移去。
汉末世家清算皇权,尔后九品中正制诞生,再到唐朝皇权重新清算世家……
一遍一遍循环罢了……
只不过现在的大秦虽然上升渠道还算可以,但是恰好此时正值百家争鸣的末期。
秦朝以法治国,姑且可以算作以法家为本,吏治学必学法家。
因为李斯的强硬手段,因此以吏为师这个上升渠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独属于法家的,诸子百家不能分润。
至于军功爵……现如今大秦基本上没有什么战争可打。
师从百家而不愿以吏为师的群体太多太多了……
更不用说还有一大批曾经被镇压的新吏学者……
赵泗的门槛被踩爆是合理的事情,毕竟这里是咸阳,是关中,是大秦的政治中心,自然也就聚集着天底下最多的知识分子,所有想要一展才华的有识之士都渴望在这里被人发掘。
以往他们的机会不外乎高谈阔论以及通过种种方式成为他人的门客亦或者遇到赏识他们才华的人愿意保举他们。
基本上高官府邸以及其必经之路上总是少不了一大批怀才不遇者在那里溜达且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的投递拜帖亦或者是自己写下来的政见等等……
赵泗没遇见那是因为他是太孙,是储君,储君出门是要清场的。
而在身份没有大白天下之前,赵泗刚刚声名鹊起就已经不乏有人想要孔雀开屏吸引赵泗的注意力。
只不过这种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
通常这种来路不明的拜帖和信件,主人大部分情况下是无缘得见的,因为门房压根不会往上递。
其次,人家出行的时候大概也不会闲的没事拉着一个路边的人过来唠嗑。
因此大部分从五湖四海汇聚于咸阳的怀才不遇者,等待他们的最终宿命大概都是一无所得,尔后寂寥归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赵泗给了他们一条新的路子!
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赵泗有前途么?当然有,不仅有,还很大!这可是大秦的储君,始皇帝最亲近的子嗣。
未来,那是要登基称帝的!
对大部分人来说,给他们一个较为体面以及较为公平的选拔方式,已经值得他们感恩戴德了。
是的,较为体面和较为公平。
大部分人所追求的,大概都不是绝对的公平,因为他们不傻,尤其是汇聚在咸阳的有识之士。
投递的拜帖太多太多了,足足堆满了整整两个案几。
“殿下就算打算招贤纳士,也应该略设门槛,如今莫说士子,便是贩夫走卒亦有投递拜帖者,其中鱼龙混杂,难以分辨,如此一来,徒费精力。”赵泗脸上带着笑容看着两个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拜帖,门客韩生在一旁唠叨。
说是堆积如山,其实也没那么多,因为案几上全是竹简,少有纸张拜帖,竹简比较占地方,因此看起来比较多罢了。
不仅有竹简,甚至还有那种削了一块木头直接刻字的拜帖,可以看得出来已经颇为穷困寒酸,上面墨水都没上,单纯的刻出来的。
韩生很不满意,他作为接待着见的太多了,堂堂太孙府邸,来往之人竟还夹杂一大堆粗鄙之人。
“怎么划分门槛?靠家境?还是靠什么?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既然说了唯才是举,那孤便只看才能,若是设下门槛,却不知是否要拒贤才于门外。
不设门槛于孤,于尔等而言,无非是增加一些工作量,多耗费一些心神,若是为了省些功夫,哪怕是失去了任何一个贤才,都足使孤心痛!”赵泗开口说道。
况且,门槛?真的没有门槛嘛?
其实投递拜帖都是隐性门槛了,毕竟投递拜帖之前你得先认识字不是?
放在这个平均识字率不高的时代,哪怕是识字,都算是文化人了。
韩生闻声脸色一肃:“臣有失,请殿下责罚!”
“你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人多了确实不乏鱼目混珠滥竽充数之辈,失才乃孤痛心之事,但倘若滥用奸佞小人也是误国的大事,因此才需要更加仔细的甄别,尽量不失去一个贤才,而不滥用一个奸佞,你作为孤的内臣,开口谏言,何错之有?”赵泗笑着摆了摆手。
“若因臣言而使贤才不得顾,此实罪也!”韩生叹了一口气。
仔细反思一下,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家境。
甚至于他能够得赵泗提拔也是兵行险着,本质上他出现在始皇帝游猎附近的操作,和那群出没在达官贵人府邸周围的士子操作一样。
韩生被赵泗提醒,自觉自己心态出了变化,好生想想,自己并非是被赵泗捉来的门客,和张苍那一批人关系乏善可陈,如今虽然张苍等人远在赵国,却深得太孙信任,而自己却仍需要事事禀报,很显然在心里的地位他也比不上张苍等人。
正是应该展现自己最大价值的时候,居然就已经因为身份的变化而看不上昔日的自己,如此岂不是大错?
招贤纳士啊……韩生心中暗暗想着。
坊间多有传闻,太孙喜捉才。
自己却并非捉来的,恐怕这辈子都难以融入那个群体。
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以纳臂助之人?
张苍萧何等人虽然守着太孙殿下的大本营,可自己,可是守在太孙殿下身边啊。
“倒不至于,我身边没有因言获罪的说法。
高山不辞土石才见巍峨,大海不弃涓流才见壮阔,使孤一人,何以治大事呢?”赵泗拍了拍韩生的肩膀。
“拜帖继续收着,有多少收多少,这段日子我恐怕要待在皇宫,招贤纳士之事还需要你来操持,从现在开始,于府内设宴,每日根据拜帖宴请百人,不分上下坐席,不因为身份尊卑而区别对待,一定要让他们的待遇是一样的,给他们准备好笔墨纸砚,让他们根据心里所想的东西写一份奏书给我,不论国事家事私事,不论民生军事皆可,每日设宴,每日送来,孤必阅后再眠,若书足以动孤心,即遣人相情,以礼相待。”赵泗开口说道。
本来赵泗是准备设考题的,不过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来是因为他不是招揽正儿八经的官员,他也没那么多官职能够拿出来,但他又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才。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今诸子百家皆在,思想不一,难以有甚么共通的思想和哲学。
因此倒不如让他们放手发挥,各自施展自己的才学,只要能够打动自己,赵泗不介意开出钱粮养着,哪怕单纯文章写得好都有用处,哪怕养马有独到之处都有用处!
尔后他们之中倘若有人能够在自己麾下脱颖而出,赵泗更不会介意高官厚禄。
现在赵泗倒是对名人没甚么滤镜了……
那些显赫于时代的名人固然天赋出众,但是大环境的影响也不可忽略。
赵泗这次要走的是量!
大秦不缺官,但是缺吏啊,缺基层公务员啊!
一个基层公务员或许不起眼,可是这个群体一旦出问题,那国家也就要因此而败坏了。
现在大秦的官学还在摸索当中,赵泗的五年计划中当然有涉及官学的计划,可是建成一个系统太慢了,眼下大秦就需要大量的吏员。
那就,把他们投入地方吧!
赵泗除了打算招揽真正的贤才之外,也打算在这段特殊时期充当一个上升渠道的媒介。
能通过自己考核的能有多少人?最多也就几千人,丢出去当吏员,可谓沧海一粟也。
赵泗和韩生交代以后就离开了府邸,回到皇宫陪老婆孩子外加继续补充自己的计划。
而韩生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对这件事也颇为上心,甚至还特意将今日的对话润色几分以流传出去。
于是,赵泗的声望更甚,其惜才爱才之名更是响彻咸阳,载誉关中,使士子趋之若鹜。
因为大热点的爆发,整个咸阳算是彻底绕不开赵泗的这个名字。
而从声望和名望上来说,赵泗的招贤令颁布也成功的实现了弯道超车,成功和经营了十几年的太子扶苏并驾齐驱,眼下大秦更被奉为三圣同朝,前途一片大好。
在这样良好的舆论环境之下,关于招贤令的正式考核终于开始了。
而另一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秦吏也踏上了前往咸阳的道路。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都五十多岁了!”
喜的婆娘一边骂着一边眼泪呼啦啦呼啦啦的流下来,却径自的帮着喜收拾着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