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秒,她拿出了其中唯一一瓶开封的沐浴露。
那是男士的,应该他用的,冷杉木的味道,很淡却很好闻。
浴室里寂静无声。
季换澜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跟在父亲身边多年,即便沉重的学业与其他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但父亲从没有让她吃过苦。
照顾人,仅第二次。
第一次是回国照顾快要不行的父亲。
以防被唐岚当做利用品,父亲严令禁止她回国,所以在父亲去世的前一天,季换澜才回来。
水放好了。
季换澜转过身,压根没看沈熄的脸,作势要给他脱衣服。
而一双微暖的手掌挡住了她。
女人抬起水雾缭绕的眸子。
她之前就想说,沈熄的眼睛比她的还要漂亮,像是竹林里被雨水冲刷过的黑石,明亮又深邃。
“你没必要委曲求全的照顾我,这不在你的责任范围内。让观棋来吧。”
季换澜突然打了颗直球:“你打算在某个时刻跟我离婚?”
这个问题太突然,莫名其妙的让他的心坠了下。
同床异梦
他注视着女人深不见底的眸,“没想过。”
季换澜垂眸笑起,有意无意的碰了碰他的手背,“所以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沈熄瞳仁里的变化季换澜没看见。
因为她在忙着帮沈熄脱衣服。
本就是夫妻,以后也会同床而眠不知多久,这种事无法避免。
根本不需要害羞。
直到她把仅剩底裤的沈熄一点一点t挪到浴缸中时,季换澜才开口:“沈熄。”
男人下颚有些发紧:“嗯。”
季换澜看着他身上的疤痕,目光忽明忽暗:“怎么弄的?”
沈熄也没有隐瞒:“前两年留下的。”
也就是沈家发生巨变的时候。
“告诉我名字?”
季换澜的手入了水,轻轻落在了沈熄的小腿上,做着观棋写下的那些按摩动作。
她坐着一把小凳子在墨石色的浴缸旁,一双美腿交叠着,即便给人按摩,她的举止姿态也仍旧优雅充满贵气。
沈熄挪开目光,喉咙轻微滚动。
没等来答案,女人发出声音:“嗯?”
沈熄闭眼,竟当真报了名字:“五叔、八叔、还有沈烁。”
季换澜给他按摩的时候,沈熄是没有感觉的。
可他就是觉得不自在,上半身都在紧绷着。
季换澜看遍了他的上身,很壮,肌肉不是若隐若现,是切切实实印在那里的。
如果他的腿没有坏掉,他一定是非常耀眼的。
对于优秀的人,无论男女,季换澜都有敬佩之心。
她停了手,忽然去触碰沈熄身前的那些疤痕。
手腕倏地被人攥住,有些痛。
季换澜抬眸,媚眼如丝,“不让摸啊?”
沈熄只是看着他。
季换澜皱眉,“松开我,痛。”
那些柔软的声音,竟真的让沈熄松了手。
季换澜继续覆盖上那些还泛着粉红色的疤痕,“这条有些深,落在了心口上。谁弄得?”
“八叔。”
沈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季换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季换澜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八叔的称呼。
“还有呢?”
沈熄一一告诉了她哪条伤痕来自于具体哪些人。
季换澜随后没再说什么,继续替他按摩双腿。
观棋在纸上写过,要按摩满半小时,还要针灸刺激穴位。
按摩时间到了,季换澜额头上布了一层香汗,她也没在意,拿着浴巾给沈熄披上。
然后——
“季换澜!”
季换澜没吭声。
直到被她抱着送到床上,沈熄的脸色都还是阴沉的。
季换澜喘了好几口气,“幸亏之前在健身房专门练习过臂力。”
沈熄:……
歇息片刻,季换澜翻找出床头柜里针灸需要用到的针。
沈熄看她:“你会吗?让住家医生来。”
“我会。观棋写了。”
观棋写了几个穴位名字,她都知道。国外生活多年,父亲在她身边留了两位老中医照看身体,这么多年倒也把那些皮毛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沈熄有点惊讶她接触面如此广泛,于是竟真的默许她动手来给自己下针。
如果她有一丁点别的心思,他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站起来了。放在从前,除了观棋,没有人能碰他的双腿。
也不知怎么,看着季换澜的侧脸,沈熄就是没有阻止。
下针的过程中,季换澜垂着眸:“腿是怎么弄?”
说到底他们已经是夫妻。
沈熄沉默须臾。
“沈烬。”
季换澜并不知道沈烬是谁。
“已经死了。”
她挑挑眉,点了下头,了然于心。
很快,一包针都下了去,季换澜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我去洗澡了。”
浴室门再一次关上。
沈熄望着那道门,久久都没有回神。
半小时后,季换澜出来了。
她居然也没有太多遮掩,穿着自己带来的薄纱睡裙,“可以拔针了吧?”
闭眼的沈熄徐徐睁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