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没想到朱家这么惨,她岔开这个话题,看向老太太:“祖母,当年先帝御驾亲征时,祖父刚好也在银风口,胡国奸细盯上咱们家,是不是怀疑先帝有什么遗诏之类的,落在祖父手里?”
除了这个原因,沈凝想不出沈家这样一个连世家都算不上的小家族,为何会被敌国奸细盯上,而且那个奸细摆明是在寻找老太爷的遗物。
且,这遗物还是书信手稿之类的东西。
其实沈凝的这个问题,沈大老爷已经想了一路,他迟疑一刻,看向老太太:“娘,当年爹从银风口回来时,可带回什么东西?”
老太太摇头:“当年银风口打仗,你爹九死一生才能回来,到家的时候,瘦成一把骨头,银子失了大半,随行的护院死了七个。
你爹回来后,便病了一场,那时我心有余悸,他能活着回来便是万幸,他不主动说,我也顾不上问他啊。
那时你在任上,没有亲眼看到,可是老二,那时你在家里,你爹从银风口回来时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吧?”
二老爷点点头:“当然记得,爹回来就病了,我和三弟侍疾来着,我那时还年轻,对什么都好奇,便问起银风口的事,可是我一开口,爹就训斥我,他老人家躺在病床上还要骂我,让我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有时间就去看看书,也像大哥一样考个功名。
唉,我哪是读书的材料啊,便和他老人家说,我想跟着他做生意。
爹便说,他金盆洗手,以后都不做生意了,他还是希望我能读书,可若真是读不成,想做生意就做吧,但却不能再组商队,更不能去银风口,哪怕以后不打仗了,也不许再去。”
沈大老爷错愕:“二弟,咱爹还和你说过这些,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沈二老爷有些难为情:“爹当时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还说娘怀着我时摔过一跤,一定是那次把我摔傻了,他老人家把我说得这般不堪,我哪好意思把这些话告诉你们。”
老太太和沈大老爷面面相觑,这番话,这说话的语气,还真是老太爷的风格。
沈凝插口问道:“祖母,祖父留下的东西呢?还都保存着吗?”
论起不给面子,老太太就没服过谁
老太太说道:“你祖父是个商人,他对古籍字画这些没有兴趣,捡漏买的几幅字画,也都给了你爹,让他去送礼走人情了。”
沈大老爷面红耳赤,他能在不到十年便调去京城,和沈老太爷的财力支持脱不开关系。
可惜,自己不争气,早早便断了仕途,老太爷泉下有知,怕是要骂死他吧。
老太太又说:“你祖父从银风口回来之后,便把商队解散了,不解散也不行,银风口打仗,也没有生意可做了。后来你二叔父做起了丝绸生意,你祖父挺高兴,便把自己的人脉全都交给了你二叔父,让你二叔父多赚些钱为你爹打点。”
沈大老爷已经窘得要挠墙了,连忙对老太太说道:“娘,那些事就不要对小孩子讲了。”
老太太白他一眼,当年花在你身上的那些银子全都打了水漂,你看看你这才十几年干的那些事,我就是要提,故意的,恶心你的。
沈二老爷见大哥尴尬,连忙说道:“对了,父亲给了我几大本旧账册,至今还在我屋里,还给了三弟几本旧书,说是他在旧书摊上淘来的古书,不知道三弟出门游学时有没有带上。”
老太太冷哼一声:“什么古书啊,你爹让人给骗了,那书是做旧的,你爹花了一百两银子,怕我数落他,他就把书送给了老三。”
众人无语。
若论不给面子,老太太就没服过谁。
老太爷死了这么多年,老太太还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沈大老爷也想起来了:“对对,我也有几本父亲留下的旧书,是我之前从老宅里找到的,想着应是父亲年轻时看过的书,便带了回来,现在还在我的书房里。”
老太太用拐杖敲地:“还磨蹭什么,都去找出来拿过来,二丫头,你去问问你三婶,那几本破书还在不在。”
老太太又把在院子里的钱妈妈叫了进来,说道:“你回春晖堂看看,把各个屋子还有库房全都翻翻找找,有什么破书旧簿子的全都找出来,拿到这里来。”
钱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老太太既然说了,那便是大事。
沈大老爷去了自己的书房,沈二老爷小跑着回了二房的院子,沈凝则去三房找三太太,钱妈妈回了春晖堂。
半个时辰之后,老太太面前推了一大堆东西。
旧书,写着字的纸,泛黄的账册,还有不知道哪年哪月的邸抄。
钱妈妈退了出去,祖孙三代便开始在这些东西上翻找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人齐齐失望。
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娘,您再想想,我爹最后一次去银风口时,有没有给家里写过信?”
“没有,肯定没有!”老太太斩钉截铁,“他以前每次出门,都会往家里写上几封信,可唯有那一次,一走便是半年,音讯全无,我天天在家里骂他,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还去找算卦的问过吉凶,如果他写信回来,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老太太还想说的是,她原本是打定主意,等老太爷回来以后就狠狠收拾,让他下次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