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老爷从衙门回来,还余怒未消,想了想,索性一纸状子,将韩家给告了,就告韩家诬告。
反正沈韩两家早已结仇,现在韩家状告沈家在前,就不要怪沈家反过来再告他们了。
而此时,看着沈大老爷走了,县丞连忙问道:“大人,沈家说他们没有绑架韩纪,他们也同样无法自证,您为何还要放沈老爷离开?”
知县冷冷说道:“那个韩纪现在就在大牢里,和沈家有何关系,他是因为来衙门寻衅滋事,又将王二牛打成重伤,这才被关进大牢的,韩家还有脸来告状,本官还要罚他们银子呢。”
王二牛是在衙门里受伤的,那是因公受伤,衙门是要给看病的诊费的。
韩纪是被当成疯子关进大牢的,加上他实在太臭,因此是被关在角落里,这几天他动不动就大喊大叫,可谁也没把他当成正常人,都以为他是在发疯。
这一次是真的疯了
且,那晚韩纪被那个纸人吓得不轻,三魂去了七魄,又被衙役们打得皮开肉绽,若不是他年纪力壮,小命差点不保,虽然挺过来了,可是精神已经垮了,不是疯子,也是疯子了。
因此,他被关在大牢里几天了,也没有人过来看过他,其他犯人吃完了,看守才老大不得意的,把残羹剩饭端到他那里。
起初韩纪不肯吃,饿了几天之后,他就什么都吃了,甚至和老鼠抢夺洒在地上的饭粒。
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就连断了两根肋骨的衙役王二牛也自认倒霉,被疯子打了,一点赔偿也没有,不是倒霉是什么?
直到今天,韩纪又在那里大喊大叫,牢头过去要抽他,韩纪冲着牢头喊道:“我哥,我哥认识县丞,砍你脑袋!”
牢头当他又在说疯话,骂骂咧咧走了,刚巧,有个衙役过来聊天,说起韩家找人的事:“听说那韩家的大老爷,就是丢了的那个韩纪他哥,和咱们县丞大人是同窗,关系铁着呢,这不,连沈家那位致仕的大老爷,也给提溜到衙门里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牢头便想起那疯子刚刚说过的话了,他把这事告诉了衙役,两人一商量,便把这事告诉了师爷。
那晚在场的衙役,除了在家养伤的王二牛,其他人全都在,师爷把他们叫过来仔细一问,得,这疯子来县衙闹事的时间,与韩纪走失的时间,半分不差!
因此,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知县大人气得不成,韩家管事还没走,他让人把韩家管事叫到大牢里认人,虽然韩纪蓬头垢面,比疯子还像疯子,可那管事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管事要把人接走,知县不答应了,县丞也觉得丢人,索性也假装有事,连那管事的面也不见了。
又不是什么好事,多丢人啊,可别说那疯子就是他同窗的弟弟,他不认识这样的人。
知县也懒得管这事,索性就让师爷去处理。
师爷对管事说,韩纪闯到衙门里大闹,又打伤衙役,这是重罪,你回去就这样和你家大老爷说吧,若想领人,就只能认罚。
管事心中一动,忙问师爷怎么罚,师爷伸出一根手指,嘿嘿,一千两!
一千两不是小数目,管事不敢做主,赶快回去。
管事回到韩家在白凤城的宅子时,才知道大老爷韩纲亲自来了,听说韩纪被抓进大牢了,韩纲也觉得没脸。
韩纪是个什么东西,韩纲心知肚明,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可是他娘又是哭又是闹,韩纲这才放下手头的事,来到白凤城找人。
韩纲原本还想去给县丞的,现在也没脸去了,他和韩纪不一样,他是读书人,他还是要脸面的。
“一千两银子?给。”
韩纲同意了,管事不敢耽搁,让人到铺子的账面上拿了一千两银子,当日便给师爷送了过去,韩纪这才被接了回来。
只是韩纪被从牢房里抬出来时,把韩家派去的人给熏得够呛,他原本就拉了一裤子,这几天吃喝拉撒都在牢房里,加之他受伤后行动不便,所以管事看到他时,他身上沾的都是屎尿。
家丁和丫鬟们,洗刷了好久,才把韩纪清洗干净,又请白凤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他看了伤,确认死不了,韩纲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很快,韩纲又不淡定了。
因为韩纪疯了,是真的疯了。
他不停地大喊大叫,一会儿说有鬼,还说那鬼是来索命了,一会儿又说要让县丞把他们全都砍了。
韩纲听得嘴角直抽抽,他那位县丞同窗若是知道韩纪这样说,怕是要给吓死了。
韩纲又让人去请大夫,可是大夫们能治伤,却治不了韩纪的疯病。
韩纲急着焦头烂额时,衙门里来人,说是沈家把韩家给告了,告韩家诬陷。
韩纲气得不成,他只是一个读书人啊,读书人哪能去衙门呢,太丢人了。
那名管事见自家老爷不管这件事,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衙门,把所有的罪责自己担了。
韩家告沈家绑架是空口无凭,可是沈家告韩家诬陷,却是人证皆在。
谁让韩家是到衙门里告状了呢,哪怕知县想要保韩家,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说韩家没有告状吧。
再说,知县为何要护着韩家?
韩家只是外地人,而沈家却是本地乡绅,何况沈家还有一位进士出身的致仕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