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庄子里吃喝不愁,沈家还出钱办了私塾,请了一位老童生做先生,庄子里和附近村子里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免费来读书。
秋儿和冬儿也去上了几天学,便不肯再去了,他们觉得还是出力气干活更适合自己。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秋儿跟着一个有家室妻儿的货郎走了,带走了她和冬儿一起存的所有的钱,就连庄子里给冬儿做的新棉衣也带走了。
又过了两年,冬儿不想再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要进城赚大钱。
他也离开了庄子,回到城里,像当年的侯家兄弟一样,跟了大哥,做了混子,每天出入赌场,他觉得这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他甚至憎恨那个把他们送到庄子里的人,如果他没去庄子,而是一直留在城里,现在说不定早就混成大哥了,可惜他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他就替大哥顶罪进了班房。
吴春芳听说以后,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沈凝,正准备去胡宝斋。
她要到胡宝斋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那次,她便是在胡宝斋库房里那一堆破烂里面,找到的那只魂瓶。
就连胡德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他的哪一代祖宗,更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那只瓷瓶,不起眼,也不大,不是官窑的,就连是哪个民窑也看不出来,便宜卖,它是古物,卖贵了,它不值钱,所以就被胡德随意扔在库房里,和一堆破烂一起堆在角落中。
如果不是被沈凝发现,这只魂瓶还不知道要在那里沉睡多久。
现在沈凝就是想再到胡宝斋看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好东西,她现在想把出尘子和其他鬼分开,没错,只有一套房已经不够用了,她要再买一套。
刚刚走出沈家巷子,沈凝的眼角子便瞥见有个人影嗖的一下没影了。
哈,这是盯梢的?
沈凝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想起来了,有一次也是在这里,也有人这样,嗖的一下不见了。
沈凝的心没来由的突突突地乱跳起来,沈凝伸手按按心口,听话,别乱跳,人多眼杂,若是被人说是西子捧心倒也罢了,万一有那眼瞎的,说我是东施效颦,本天师不要面子了吗?
她上了马车,马车一路来到胡宝斋,三儿和胡小光正在门口玩耍,一人一猴把她迎接进去,破天荒,胡德居然没在,只有顺儿在看铺子。
沈凝问道:“老胡去哪儿了?”
在沈凝的记忆里,胡德几乎是长在铺子里,无论什么时候过来,胡德全都在。
顺儿笑得见牙不见眼:“东家说他去找老板娘,嘿嘿,就是少东家的亲娘。”
沈凝一怔,徐琴娘回来了?
也是,徐丽娘已经魂飞魄散了,徐琴娘也该回来了,不为胡德,也要为胡小光。
不过
她上次看到胡德,没在胡德脸上看到有啥变化啊,红鸾星动什么的,没有。
那人还是一副光棍相,光棍,但是有子。
听说沈凝要去库房,顺儿连忙叫来三儿,谁能想到,胡德这个老滑头,出门的时候,把库房钥匙交给了三儿。
三儿跑过来用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胡德对它和顺儿说过,沈二姑娘想进库房就进库房,她最好住在咱们的库房里,不对,她最好以后就把胡宝斋当成她自己的生意,那样就能死心塌地给咱们画符,画符,再画符。
沈凝才懒得去管胡德背后怎么编排她的,她现在一门心意是买房,给鬼买房。
库房里都是老物件,其中还有一多半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冥器,沈凝没让春俏和小海跟进来,但她叫了青烟和独荒。
“库房里东西太多了,你们也一起看,有好东西就叫我。”
又见面了,真巧
沈凝在库房里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她才走出来。
魂瓶没有找到,却让她找到了一样有趣的小玩意。
这是瓷枕,童子戏莲的花样,不是冥器,可是上面却带了凶煞之气,沈凝问过顺儿,顺儿说这瓷枕不是老物件,而是前阵子一个收旧物的送过来了。
那个收旧物的张三和胡宝斋合作几年了,但凡是收到像样的东西,都会拿过来给胡德看看。
顺儿告诉沈凝,胡德从张三带来的东西里,挑出一只前朝的小碗,张三不肯单卖,于是胡德连带着把另外几件也买了下来,总共花了十两。
那只小碗,已经被胡德以三十两的价格卖出去了,本钱收回来了,又赚了钱,于是那几件搭头,就被扔进了库房角落。
其中便有这只童子戏莲瓷枕。
见沈凝挑挑捡捡,看上的是这只瓷枕,顺儿根本不用去问胡德,大手一挥,白送了。
沈凝捧着瓷枕欢欢喜喜走出胡宝斋,小海跑去赶马车,大家这才看到,自家马车旁边站了一个人。
那人玉冠乌发,剑眉星目,一袭石灰色镶银边的箭袖,更显颀长挺拔,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半边天际,他便站在那片瑰丽的霞光中,若玉山孤松,遗世独立。
“大,大首领?”春俏吓了一跳,毕竟是在保州府做过几天“邻居”的。
沈凝怔了怔,接着便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哎呀,好久不见,真巧啊,在这里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