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讨价还价:“二十分钟可以吗?”
梁译川说:“你要开始头脑风暴编故事了?”
何言说:“十五分钟吧。”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过明月亭,恰好这里已经是城墙的一个转角,再往前是西段。梁译川有些拿不准是要继续,还是要回头。
“我们走到玄武门吧,然后再坐一站地铁。”何言抓紧机会改变话题。
“行。”梁译川说,“那就走到玄武门的时候,你记得要把故事编出来。”
何言:“……”
自掘坟墓的感觉总是如此刺激。
不过说起来,梁译川发觉自己几乎快要忘记“初恋男友”的样子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似乎真的想不起来那个人的长相。
初到厦门的那一年,梁译川还是一个被低气压围绕着的人。大学生活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拉开序幕,新鲜感驱散了一些阴霾,他渐渐地好起来了。
学院的中秋晚会办的挺像模像样,主要为了照顾那些不回家过节的同学,梁译川也在其中。晚会上梁译川观看排练出来的节目,也领到班上同学制作的月饼。
圆月悬在夜空,梁译川不由自主地点开微信朋友圈,想看一看何言在做什么。但何言的朋友圈不经常发,倒是林鹏发的勤,九宫格不满足他,现在要连续两条,十八张照片起步。
林鹏:【国庆回?回来带你去喝酒。】
梁译川:【行。】
其实梁译川现在就有点想喝,但他初来厦门,人生地不熟。也就是刚巧在这个时刻,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梁译川回过头看是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笑着问他想不想出去喝酒。梁译川当然去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让他融入集体,也能忘记一些事情。
个人在那个中秋夜找到一家精酿酒吧,走进去是很粗犷的工业风,天顶是可以打开的半透明玻璃,梁译川跟同学坐了没多久,玻璃罩缓缓打开后,他们便坐在月亮的下边。大学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开始的话题无非是彼此家乡的事情。
这之后,最先来邀请梁译川的男同学先是变成和他走得很近的人,接着又变成了他的第一任男朋友。性取向找到了一个分享的人,那个人还对自己有明显的好感,梁译川接受了这份感情。
现在想起来,或许太快了一点。但梁译川一点也不心动吗?那倒也不是。只是无论他怎么尝试,和第一任的恋爱都仅限于普通的校园恋爱,牵牵手散散步,一起去图书馆,一起看看大海。
何言说他谈恋爱谈的干巴巴,也不是多么夸张的一件事……最开始的这一点好感没有支撑多久,两人天差地别,成长背景、饮食习惯、兴趣爱好都不一样,以至于两人在大一结束前的那个夏天就分手了。
分手的地方在……
“我见过他。”何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梁译川不算清晰的回忆。
他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偏过头问:“什么?”
“我说我见过你的前男友。”何言说。
天空的云又低垂了一些,湖水泛着不可见的涟漪,如同何言的话砸进梁译川的心里。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
“你又骗我啊?”梁译川嘴唇动了动,“还是你故事编好了?这还没走到玄武门,你不用提前交卷。”
何言愣了几秒,扯开嘴角,无奈地说:“真的见过,在湿地公园。”
“嗯?”这回轮到梁译川愣住。
因为他们分手的地方就在五缘湾湿地公园。
“边走边说吧。”左右没人,何言又得寸进尺地牵住梁译川的手,“大一下的学期,我和同学去过厦门一次,我刚走到你学校大门,那么巧就看见你和一个男孩子走在一起,然后……”
何言的眼神有些飘忽,这还是梁译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出明显的窘迫。
“你跟踪我?”梁译川恍然大悟,“你竟然跟踪我?”
何言清了清嗓子,有些低落地说:“对不起啊,但我确实这么做了。后来我发现,你们是去湿地公园看黑天鹅,我当时找不到好的机会跟你搭话,就远远地跟了你们一段。”
梁译川也说不出话了,他再也没想到,这段不清晰的记忆竟然会有一天从何言的视角补全。怎么会?他真的完全不知道当时何言也在,还是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人群中认不出他来了?
“我戴了口罩和帽子,你的注意力不在我的身上,你没发现我。”何言又轻声说,“黑天鹅很多,有人带了菜叶子撕碎往水里扔,你们什么也没带,只是站在一起看。”
梁译川心情复杂,最后说:“湿地公园的黑天鹅是挺多的。”
“但我很快发现你们之间的氛围算不上太好。”何言继续说,“你有很多次都在主动跟他说话,他对你好像没什么耐心。你在故意逗他吧?你说了什么?”
梁译川说:“我们听见了黑天鹅的叫声,比我想象中要清脆一点。但是有一只黑天鹅叫得很低沉,呜呜的,像是轮船的汽笛。我说……”
“这是黑天鹅中的烟嗓。”何言说。
梁译川微微一愣,笑了起来。
“你这已经不是‘远远’跟了一段。”梁译川懒得拆穿他。
“我听力好。”何言说。
梁译川又问:“你怎么不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