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装。毕竟这一片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东西好偷。
呼,那就好。
纪忱松了一口气,起身,却没在木椅上坐下,反而伸手抱住了沈桂舟,沉默了许久,才语气哽咽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桂舟轻轻摇了摇头,将头埋进纪忱的颈间。
三年前,他被关在这里出不去的时候,纪忱莽莽撞撞地,竟摸索出一条不会被发现的路来。
周三这一天值班的保安会松懈很多,而隔半个月,张佑年会给这所别墅里的眼线们放个小假,只留几个人,纪忱躲着,藏着,总能避过仅剩的眼线,溜到他身边。
但纪忱没法带他走,一个人躲避好使,两个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外边马路也有监控,再怎么乔装打扮,只要张佑年发现沈桂舟不见了,一查监控,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很快就能锁定目标。
所以纪忱总是说着从长计议,得想一个完美的方法,能够带着沈桂舟逃出去后,直接离开这座城市,让张佑年再也找不着。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还连累纪忱丢了份好工作,差点被全行业封杀。
但沈桂舟没想到,纪忱会现在来。
你听我说,桂舟,纪忱松开他,神情有些闪躲,张佑年公司和我爸认回我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沈桂舟点头。
是我去求他的,求他认回我,正好他也需要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救出来,帮你彻底逃离张佑年,你要相信我,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和你说我,但是,我真的是为你好的,之前和你说我没有父亲也是,也是纪忱越说越急,说到最后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沈桂舟连忙打手势,快得飞起,但是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纪忱怔愣。
沈桂舟一笑,我好像快要把主控权还给沈时疏了。
又想跑了
纪忱一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沈时疏?
沈桂舟点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纪忱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我不是和你说过,沈时疏早就不在你身体里了吗,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出现了,最近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他还在,不过,这样也好,沈桂舟淡淡地笑了笑,抬手比划,我也有点累了。
像那个被他摔碎的花瓶,破破烂烂的,再难拼起来。
能把沈时疏换出来也好,顺了张佑年的愿,成了一桩美事,他也不用再被关在这偌大的屋子里。
他觉得是挺划算的,但纪忱不觉得,还要提醒他也不能觉得。
那阿雅和大藤呢,我呢,桂舟,你要把我们都丢掉吗?纪忱抓着他的肩,轻轻摇晃着,压低声音,却又不由自主地拔高了点,我们不是包袱,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丢开的东西,你有想过,你消失了,我们会是什么感受吗?
沈桂舟嘴角的笑凝住了。他怎么没有想过。张佑年要他断掉所有联系方式的时候他就想过一遍,被迫和阿雅大藤打哑谜的时候他也想过一遍。
要是他消失不见了,他们会难过吗?会想他吗?会觉得他自私、过分吗?沈时疏会对他们好吗?张佑年会不让沈时疏和他们碰面吗?
他甚至会想,要是一开始就不认识就好了,那他和张佑年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不会牵扯到其他人甚至不要答应张建邺的资助、林小宜的求助。
他的爸爸去世的时候,王婉并没表现出多伤心来,反倒是他,总是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他的爸爸对他很好,很疼他,会带他玩,带他画画,总是偷偷给他带各种零食玩具,带他跑到隔壁村卖手工小玩具,然后把挣到的钱交给王婉,让王婉做一顿有肉的晚餐。
可没过多久,他这份难过似是被磨平了一般,只剩下点点凸起的颗粒,在他拂过时不痛不痒地挠两下掌心,他很快就没那么难过了。
所以,只要时间够长,他的消失就会被彻底掩盖,阿雅大藤还有纪忱,会逐渐忘了他,如果沈时疏和他们相处得好,这份忘记还会加速。
有人替我活下去。他比划。
但那不是你,我们想见的是你。
时疏很好的。
不是你就没有意义!纪忱说得激动,从木椅上蹿了起来,语气哀求,桂舟,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我现在有办法了,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我带你离开。
沈桂舟刚刚比划的手还没放回去,滞在半空,指尖往里蜷缩了阵。
往常总是他听张佑年对他说:不是沈时疏就没有意义,听得多了,他都差点忘了,他也是纪忱认识的,是阿雅和大藤认识的、独一无二的沈桂舟。
他也是有人念着的。
纪忱看他半天没动静,有些着急,你不相信我吗桂舟,你刚刚才说过你相信我的。
好。沈桂舟抬手,竖起拇指,他默然良久,抬头望进纪忱的眼底,我相信你。
然后,他弯眉浅笑,眼尾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