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渊的生理构造非常违反常理，它是真正意义上的“内卷”，触须、眼球、毒液等攻击手段，绝大部分都藏在体内，尤其是胃部，那腐臭的胃酸还具备一定反物质特性，可以轻易腐蚀史诗级别的装备，传奇也顶不了多久。

结合顾池上次告知将军的情报来看，巨渊很有可能曾生活在五千米以下更深的海域。

如果是在外面，还有的打。

巨渊的对外能力相对单一，从目前获取到的情报来看，巨渊对付外部敌人只会使用眼球幻化、毒液喷发和扫尾，只要合理规避，通过高强度火力击破巨渊的外壳，它是可以被消灭的。

可如果是在巨渊体内，基本上是十死无生。

巨渊身体内部的血肉组织比外壳的防御力更高，那是它的绝对主场，可以将大多巨型生物都有的“自愈”能力发挥到极致，相当于一块活体kα合金。

“我他妈不知道啊！”夜猫寒骂道。

要是两人是打的电话，楚暮沉就能听到，夜猫寒这头还有狂躁猛烈的风声。

假顾池的自爆，让天帝号上数千玩家，只剩下了四个活人。

一个铃猫，一个夜猫寒，一个梅开二度，还有那名依旧死命抓着栏杆像鲤鱼旗一样飘荡的乐园玩家，且此刻风势太大，他们还什么都做不了，必须趴在地上，否则很有可能也被吸入巨渊的腹中。

他们只能目光惊恐，眼睁睁看着幽灵船发生变化。

似乎是因为目的达到，吞了几乎整艘船的人，这头体长上千米的巨渊终于不再遮掩，发出一阵鼓动耳膜的低吼，露出了原形。

腐朽的拟态渐渐褪去，巨渊摆动身躯，掀起肉眼可见的巨大暗流，连天帝号这样的体量都被狂涌的海水挤得如同地震般剧烈晃动，它的身体依旧有着沉船的外壳，但不再是天帝号的模样，且只有半截。

它的头部是巨型潜艇的形状，尾部却像章鱼一般，绽放出无数硕长的触手，密密麻麻的竖瞳巨眼在触手上闪烁，丑陋又邪恶，光这与现有认知截然不同的克系长相，已经看得铃猫四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直冒。

直面如此硕大的深海巨物，他们打心底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

“你们坚持住，我马上带人过去！”

楚暮沉见夜猫寒许久未回，便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唯一的好消息是安图恩海域距离邓氏海域不算太远，启用核动力全速前进，两个小时之内就能赶到，这个时间巨渊腹中的胃酸还不足以将顾池等人融化成养料。

但最开始登船的那一批，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勉强救回来也只能救个残躯。

顾池等人也很快发现了这点。

“性感大叔”和“老阿姨”这些眼球假扮的玩家见自己被识破，发动袭击时，血池里的触须也全部伸了出来，这场恶战持续了快三个钟头，最终以触须和眼球被全歼而告终。

顾池等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一千二百人里有接近六百个都是眼珠子变的，这意味着在战斗之前，他们就已经损失了近一半的人，打完之后，剩下的人还有不少都受了伤，伤口呈现出腐化趋势，治疗技能还无法让它痊愈，不断地吞噬着受伤者的生命力。

顾池没怎么动手。

他在尝试寻找真正的boss。

不论是眼球还是触手，明显都只是一种攻击手段，不是boss的本身，只是他找了半天，始终没找到怪物在哪。

他有种很怪的感觉。

他们像在幻境，又不像在幻境。

他的精神力不低，在场的玩家中有人比他精神属性还高，艾芙蕾雅也可以用天赋拔高自己的精神，如果是幻境，他们不应该看不出来。

可如果不是环境，无故消失的脚印和陈医生等人该怎么解释？

触须向他们发起攻击时，困在上面的玩家便不见了，好像陈医生等人从一开始就是幻象，他们压根不在这里，现在架打完了，眼珠子与触手被尽数击杀，陈医生等人也没再出现。

“我们要不要先倒回去找找性感大叔他们？”橙橙弯着腰，杵着膝盖喘着粗气道，显然被一场大战累得不轻，也不知是不是这些怪和地上的脏水太恶心，她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尤其是脏水还在往上漫。

起初只是地板上有些许水渍，可随着他们深入幽灵船，水渍便越来越多，开始一滩一滩的出现，之后进入通往压载水仓的通道，发霉的海水又没过鞋底、脚背，现在他们一场架打完，脏水不知不觉已经淹没脚踝，小腿都是冰凉的。

老李头也有点犯恶心了。

他本来就是个爱干净的人，有事没事就会洗脚，可这些腐臭的海水，把他的脚搞得异常肮脏，浑身都难受。

“这有点像是某种狂暴机制。”泡菜战神擦了擦汗道。

如果不能在时间内找到boss并击杀，他们可能会全部被这脏水淹死。

脸色最不好看的是艾芙蕾雅。

她个头最为娇小，对顾池等人来说只到脚踝的脏水，已经没到了她的小腿。

没有谁不恶心这些东西，特别是女孩子，只是出于一生要强的性格，艾芙蕾雅一直在忍。

“再等一等，我问下铃猫。”顾池道。

先前忙着找人和怪，他都没怎么注意时间，这会有空看了眼表，便意识到了问题，过去了这么久，铃猫还一次都没联系过他，那怪东西该不会真去偷家了吧？

直到顾池拿出通讯器和传音石，才发现联络不上。

“暴雪山庄模式？”

这也算是个经典设定了，但顾池没怎么在意，这东西难得住铃猫，却难不住他。

六千上限的道韵，打个电话还打不了了？

而此时，楚暮沉和烈天翁已经带着一队核潜艇赶了过来。

总体二十艘，像是护卫舰一样停在天帝号附近。

假顾池炸出的腥风也停了，露出原形的巨渊却没有走。

显然，它没打算放过天帝号。

除了人，船也可以是它的食物。

“怎么样了？”

楚暮沉一登船便神色严峻地问夜猫寒，“能联系上他们吗？”

“联系不上，信号被阻断了……”

“诶！大佬发通话请求过来了！”

夜猫寒话还没说完，铃猫便激动地喊道，赶紧接通。

楚暮沉和夜猫寒微微一怔，立刻围上来。

只听顾池的声音依然如常，似乎没碰见什么危险，问道：“天帝号现在什么情况？”

铃猫：“只剩我和夜猫寒他们四个人了……”

顾池：“？”

铃猫愧疚又自责，但顾不上解释，急迫地道：“大佬，幽灵船是活的！它本身就是个深海巨物，把船上的人全部吞了，你们快点逃！”

顾池更疑惑了：“你说什么？”

幽灵船是活的？

“她没有骗你。”楚暮沉出声道，“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不是有脏水？”

“是。”顾池听出了楚暮沉的声音，“你怎么过来了？”

“我带人来支援你们。”楚暮沉冷静道，“听我说顾渊，你们现在是在它的胃里，那些脏水是胃酸，会一点点腐蚀你们，但同时，那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算把巨渊全身炸得稀烂，胃也会有极大概率完好无损。

“我们等会会向它发起高密度集火，三十秒一次，你们保护好自己，有机会就原路返回。”

他们不可能使用真正的核武器，不一定杀得死巨渊，但或许可以让巨渊感到疼痛，再度张嘴，为顾池等人争取逃命的机会。

按理说，副本里其实不用这么拼，死了就死了，大不了重新进本找它报仇，但将军上个月下了命令，即刻起，尽可能将副本中发生的一切当做现实，如无必要，不要放弃任何一个玩家的生命。

所以楚暮沉才会过来救人。

他知道，今天的副本，很可能是明天的末日。

顾池皱眉：“你说它是活物，为什么我们没感到任何生命气息？”

“他的隐蔽能力远超你的想象。”楚暮沉道，“只要它愿意，它甚至可以在你的感知中与海水融为一体，察觉不出丝毫痕迹。”

幻境也不是真正的幻境，那是拟态能力一种极为精妙的用法，在现实的基础上做伪装，并故意释放不合理信号，误导玩家以为是梦境或幻境，从而陷入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困局。

顾池恍然：“怪不得。”

找了这么久找不到，原来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早知幽灵船本身就是那个怪东西，何必如此麻烦，还专门跑一趟？

“我最后问一次，你确定它就是深海巨物，我们正在它肚子里？”顾池问。

楚暮沉：“没错。”

顾池：“那就跑不掉了。”

楚暮沉以为他在说自己和老李头等人，下意识稳定军心道：“你们不要慌，我带了二十艘核潜艇过来，能跟它打一打。”

顾池却道：“你误会了，我说的跑不掉，是它跑不掉。”

“让你的潜艇让开，我要开大了！”

楚暮沉：“？”

……

《天帝真身》

楚暮沉的第一反应是顾池不是在开大招。

是在和他开玩笑。

且不说潜艇部队和天帝号本身就与幽灵船有一段距离，就算挨得近，难道你一个大招还能从坚硬如合金的腹腔，从内到外将巨渊打穿，并波及到他们？

这里又不是尘埃丧钟。

铃猫听得也有点懵，为什么她感觉顾池知道自己被吞进了深海巨兽的肚子之后，不但不怕，反而还有点兴奋？

莫名有种孙悟空钻了铁扇公主的错觉。

说实话铃猫不知道顾池想干嘛，她很担心顾池会被吃掉，但出于过往的经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大佬，急急忙忙给驾驶舱下达指令：“远离幽灵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