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荣:“你别总觉着远,说不准就是一晃眼的事,今儿看诗词比赛的时候我就想,好像昨儿还在我怀里撒娇的小丫头,怎么一转眼就成大姑娘了呢,以前可没想过,她会站在台上那么神采奕奕的比赛,那一刻,我才觉得女儿长大了,真的大了。”
苏金生忍不住道:“你这是感叹还是自豪啊。”
刘秀荣不禁白了丈夫一眼:“然是自豪了,有这么优秀争气的女儿,有什么好感叹的,好了,好了,赶紧睡吧,明儿有的忙呢。”
转天晓月起来,没觉得头疼,看起来没醉的太厉害,洗漱了拿着书包去吃饭,时间还早,家里人都在。
桌上有刚炸出来的油条,花卷,烧饼,咸菜,还有香糯的小米粥,晓月胃口很好,吃了两个画卷一根油条,外加两碗小米粥。
小舅问:“全国的诗词比赛是不是得去临市,什么时候去?”
晓月点头:“历年全国的决赛都在临市,至于时间,应该是十五号吧。”这是晓月猜的,因为十五号放寒假,往年的决赛也都是在放了寒假之后,毕竟都是高中生不能因为比赛耽误功课。
投其所好
小舅:“十五号,那不都快过年了吗?”
姥姥道:“月底正是三十,十五号是腊月十四,比赛完正好过年,晓晓回头你问问老师,全国的决赛是不是也上电视啊?上的话,什么时候,哪个台,回来千万告诉姥姥啊。”
小舅奇怪的道:“您老扫听这个做什么?”
姥姥笑眯眯的道:“我好知会河沿路那些老邻居啊,让他们瞧瞧,咱老刘家不光出调皮捣蛋的,也有扬眉吐气的。”
刘正荣讪讪道:“妈,就算你稀罕外孙女,也不能拿您亲儿子垫背啊,我可是您亲生的,我调皮捣蛋肯定跟您也脱不开干系,至于晓晓,您莫不是忘了她可是姓苏的。”
姥姥一听不乐意了:“呸,苏家往上倒八辈子都是泥腿子,要不是娶了秀荣,哪能生出晓晓这样的好孩子,姓苏也是我刘家的。”
小舅一见老太太急了,忙道:“行,行,您说什么都行,是咱刘家的行了吧。”
瞥见旁边晓月看着自己笑,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下:“都是因为你这丫头,害的小舅爱了一顿数落。”
晓月道:“这可不赖我,谁让小舅惹姥姥生气呢。”
刘正荣好气又好笑:“行,行,我可惹不起你们祖孙俩,趁早走的好。”
晓月愣了愣道:“怎么这么早?”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七点呢。
刘正荣道:“昨儿的雪下了整整一宿,厂里不知怎么样呢,车间办公室还好,员工宿舍是搭的临建,顶子太薄,雪积的太厚怕有危险,我得过去看看。”老爹也站了起来,两人忙忙的便走了。
张大娘望了望外面道:“这老天爷也真是,要说不下雪一粒都不下,这一下就没完没了的,得亏家里有你爸跟正荣两个大男人,一早起来把院里院外的雪扫了,不然可难出门呢。”
姥姥忽然想起什么道:“咱家人多倒不怕,那位卞奶奶一个人可怎么好,你们俩也别耽搁了,就早去,看看帮着扫扫雪什么的。”
刘秀荣跟小茹姨答应一声,也忙着走了,反倒是该先走的晓月最后一个出的门,一出门就被迎面的寒气冻得一激灵,急忙按了按羽绒服的帽子,把脖子上的围脖紧了紧,姥姥追了出来,把一副棉手套塞给她,嘱咐她别冻了手。
晓月把姥姥推了回去,才把手套戴上,出了院,福顺街倒是没什么积雪了,各家各户扫自家门口雪的时候,就顺道把道清了出来。
晓月不禁感叹,这时候的人素质真高,搁在后世,能扫自家门口的雪就不错了,谁会管别人啊。
出了福顺街,大马路上雪积德的很厚,环卫工人不知忙碌了多久,也才勉强清出中间一条道来,便道上仍是厚厚一层,踩上去都能没到脚踝,晓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鹿皮靴子,是刚入冬那会儿,老娘在商场里买的,样子谈不上多好看,但真暖和,里面厚厚一层毛,鹿皮防水,底子也厚,靴筒更是宽大,正好把校服裤子塞进去,有点像后来的雪地靴,今天穿正合适。
所以,晓月也不去绕到马路中间走,虽说清出了道,但被公交车来回一轧成了黑泥水,这要溅在身上,可没法洗,尤其她穿的是白羽绒服。就沿着便道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的,颇为有趣。
她还故意外八字的走,走一段回头看了看,雪地上留下一串轮胎印,她就这么玩着走到了校门口,玩的过于投入,险些撞到人,急忙刹住脚抬头,不禁道:“叶陌,你在前面怎么不吱声,害的我险些撞到你。”
叶陌其实看了她好一会儿了,他到校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晓月从那边的便道往学校走,便想着等她过来,两人一块儿进校,谁知这几步道她却玩的不亦乐乎,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苏晓月,令他觉得很是讶异。
因为诧异便有些出神,等她到了跟前儿才回神,险些撞到。叶陌道:“撞到也没什么。”
晓月眨眨眼,心道,你一个男生膀大腰圆的当然没什么,可自己这小身板,说不准得摔成什么狼狈样呢,不过,她瞄了叶陌即便藏在厚厚的羽绒服里,依旧颀长纤瘦的身姿,貌似膀大腰圆跟这小子贴不上边儿。
两人进了校,教室已经坐了一半同学,肖阳跟杨睿几个早就来了,赵磊却还没见影儿,这倒不奇怪,毕竟赵磊家跟他们几个不挨着,但曹娟怎么也没来?
晓月问杨睿:“曹娟呢,你们没一起来吗?”
说到这个杨睿就来气:“这不是下大雪了吗,道上没法骑车,崔颖一早就给我们打电话了,说她爸爸开车送她,让我们几个正好搭顺风车,我说让她跟我们一块儿走,她不答应也就算了,还把我讽刺了一顿,简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杨睿话音刚落,曹娟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杨睿你说谁是狗?”
杨睿哼了一声:“反正没说你。”这是怂了,晓月费了老大力气才忍住笑,拉了曹娟:“你怎么来的?”曹娟:“坐公交,我爸把我送到车站 。”说着看向晓月:“不过,这一下雪,我爸妈单位都忙死了,没时间管我,这两天我得住你家了啊。”
晓月笑了:“我姥姥肯定得高兴坏了,昨儿还念叨,说你怎么不来了。”
曹娟笑的眉眼弯弯:“我也想姥姥。”
正说着,赵磊跑了进来,坐在位子上直喘气:“今天公交车开的太慢了,我都怕自己迟到呢。”说着跟晓月道:“对了,道上都是雪,你订的羊肉怎么办。”
晓月道:“我已经跟小舅说好了,下班的时候他会顺道过去拿。”
赵磊点头:“那就好,不过,这场雪真不小,整整下了一宿。”
晓月:“瑞雪兆丰年吗。”
赵磊笑道:“我爸妈也这么说,说这场雪下来,明年地里的麦子就不用愁了,肯定长得好。”
曹娟好奇的道:“你爸妈怎么知道这些?”
赵磊:“我家以前就是种地的啊,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地埂子边儿上玩呢,后来我爸顶替爷爷来市里上班,我跟我妈才跟着过来。”
赵磊说起这些来并没有丝毫自卑,这一点属实难得,毕竟他的年纪不大,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在敏感期,对于家庭父母很在意,尤其他一直在一中上学,不说成绩家世优越的更是比比皆知,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教育资源跟家庭是相辅相成的,虽说高知的家庭不一定就能教出多出息的孩子,但概率上来说,优秀的占大多数,所以寒门难出贵子,真是自古而今都有道理。
由此可见,赵磊不以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这份坦荡有多难得,宋刚道:“那你老家肯定特别好玩。”
赵磊点头:“嗯,虽说七岁就来了城里,但每年过年啊暑假的我都会回老家,过年倒也罢了,光秃秃的没意思,暑假就不一样了,有果树园子,桃,梨,苹果,葡萄,香瓜,西瓜,总之什么都有,直接去地里摘,摘了在井水里洗洗,可甜了。”
曹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你说的我都馋了,要是能去你老家玩就好了。”
赵磊一拍胸膛:“没问题啊,只要你们想,暑假的时候就来找我,我老家新盖的房子,老大了,就算咱们班都去也能住下。”
说的几人都动心了,不过寒假还没放呢,暑假就更远了,也不用现在就计划,更何况,上课铃响了。
放学的时候,叶校长让晓月叶陌肖阳留一下,大概是说决赛的事,却看见曹娟在旁边愣了一下。
曹娟嘿嘿一乐,指了指晓月:“我等晓月一块儿回家。”
叶校长没再问下去,看向晓月三人道:“全国的决赛本月十六号开始,这次是录播,大概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会在电视台放,这次全国一共有三十个代表队,先是分组赛,抽签分成三个组,每组决出前三,一共九组再进行半决赛,排名前三的组参加最后的决赛。”
肖阳看了晓月一眼:“没有个人赛吗?”
叶校长点头:“个人赛当然有,就是最后参加决赛的三个小组的九个人比赛。”说着看向晓月道:“历年的全国决赛都是四个评委,听闻此次主办方也邀了王教授跟齐老当嘉宾评委,另外两位一位是国学大师李老,还有一位是杜教授,致力于诗词研究。”说着顿了顿,这位杜教授研究的方向是唐诗,最喜欢的诗人是杜甫。”
晓月哪里听不出叶校长的深意,这是告诉自己多看看杜甫的诗,虽说不一定压上题,但万一考到杜甫的题,这位杜教授跟王教授似的,兴致一来,接着问东问西,自己要是答不上来,可就丢脸了。
不过杜教授,难道是杜甫他老人家的后人?要不然干嘛研究杜甫啊,晓月不大喜欢杜甫的诗,因为太现实太苦了,她跟所有的女生一样,喜欢婉约的花间词,毕竟国仇家恨民间疾苦,这些离自己太远了,晓月体会不到那种深刻,她就是这么俗气。
但,既然叶校长都特意提醒了,那自己还是抽空看看老杜的诗吧,对评委投其所好,总归胜面大一些,毕竟全市的比赛都有九百的奖金,全国肯定不能比市里的奖金少吧,更何况,还有齐老的画,王教授的题字,真要能到手,光这一幅画一幅字,自己后半生都能躺着吃了吧。
禁止早恋
不能再想了,再想都没心思比赛了,晓月摇摇头问:“这么多轮比赛,一天不可能完成吧。”
叶校长:“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比赛得三天,咱们提前一天到。”
三人没说什么呢,曹娟却凑过来道:“叶校长,我能去吗,虽然全国比赛不是直播,录播也得需要观众吧。”
叶校长笑了:“是几个名额,但需要家长同意。”
曹娟:“这个您尽管放心,我爸妈可忙了,没工夫管我,放假我也是长在晓月家,我爸妈都恨不能把我送给她们家当闺女了。”还生怕叶校长不答应,又道:“我是没读过多少诗词,可越是我这样孤陋寡闻的俗人,不是越该多长见识吗,用我们中华民族灿烂的诗词文化熏陶一下我这个大俗人,说不准我也能变得诗情画意。”
肖阳忍不住道:“曹娟,你还真是为了跟去凑热闹,无所不用其极啊。”
叶校长都撑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没想到能这么容易,曹娟愣了一下还有些不信的问:“您,您这是同意了?”
叶校长好笑的看着她:“我如果不同意的话,怎么用我们中华民族的诗词文化把你熏陶得诗情画意啊。”
叶校长这话说的有趣,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因为比赛有些紧张的氛围轻松了许多,其实紧张也是叶校长紧张,至于晓月几个,叶陌是千年如一日的稳重沉静,有时候晓月都怀疑这小子别也是重生的吧,要不然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一点儿不像这么大的小男生。
跟旁边的肖阳形成鲜明的对比,肖阳是骄傲的,毕竟足够优秀,骄傲中透着属于他这年纪的自以为是,或者说臭屁,在晓月看来这才是正常的上高中的小男生,就比如现在,虽然他极力压抑但仍然能看出他很兴奋。
终于忍不住道:“那我们十五号就得出发了,几点集合,怎么去,住哪儿……”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叶校长道:“十五号放假,咱们上午九点出发,这次咱们去参加比赛,市里专门派了车,开车去两个多小时就能到,主办方安排了酒店,就在电视台旁边,很方便,你们只要准备好行李就可以了。”
曹娟问:“那还需要穿校服吗?”
叶校长:“比赛的时候必须穿校服,其他时间随意。”
曹娟欢呼一声:“太好了,不然我白买那么多新衣服,都没机会穿,多可惜。”
叶校长失笑,到底是小姑娘,没有不喜欢打扮的,不过也是,正是最好的青春年华,就该漂亮张扬,将来才不会后悔。
而且,叶校长忽然明白为什么曹娟跟苏晓月这么好了,因为两人的性格一个外放张扬,一个内敛沉静,正好互补。
说完比赛的事,叶校长把旁边的袋子递给晓月道:“这里有几本书,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翻翻。”
晓月明白叶校长的意思,毕竟临近期末考试,作为高中生当然要以学习为重,诗词比赛就算拿了名次毕竟不能代替成绩。
姥姥看见曹娟可高兴了,曹娟嘴也甜,哄得姥姥跟张大娘笑的见牙不见眼,晚上做了一大桌子曹娟爱吃的菜。
以至于这丫头吃撑了,吃完饭拖着晓月在院子里溜了好几圈,才回屋写作业,临近考试作业都是卷子,不管什么时候,最有用的都是题海战术,晓月跟曹娟一头一个坐在桌子前,旁边都是卷子。
做了一半,曹娟忽然抬头道:“晓月,你说我走艺考怎么样?”
艺考?晓月愣了愣,90年就有艺考了吗,念头一起却又觉得可笑,有高考自然就有艺考,毕竟艺术院校一直存在,有艺术院校自然就有艺考。
只不过,自己对这方面没接触也不大懂罢了,但曹娟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略沉吟片刻道:“曹老师同意吗?”
曹娟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不知道啊,我没敢说呢,我就是觉得,如果参加艺考的话,考上的央美的概率高一些。”
晓月一直知道曹娟想考美院,却不知道这丫头理想这么远大,目标竟然是央美,就算在后世高校扩招的前提下,央美都是非常难进的,即便是文化课的分数也相当高,更何况还有艺考,难度可想而知,晓月甚至觉得,曹娟考央美的难度比她考任何一所重点大学都难。
因为知道难度,所以晓月不好劝她是继续自己的远大理想还是放弃,曹娟是很有艺术天赋的,这一点从她绘画的水平就能看出来,即便晓月不懂,但她得的那些奖可不是白给的。
见她不说话,曹娟又叹了口气:“你也觉得我异想天开对不对?”
晓月摇头:“敢想才可能实现梦想,如果连想都不敢想的话,梦想也只是梦想了。”
曹娟眼睛一亮:“你觉得我可以试试?”
晓月:“这件事干系到你的人生,我觉得你还是跟曹老师谈谈,他在教育口这么多年,对于这些最清楚不过,只要你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肯定会帮你规划最正确清晰的路线,比你自己胡思乱想有用的多。”
曹娟:“可,可万一他不同意我参加艺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