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笑的眉眼弯弯：“那我可等着了。”

从百货大楼出来，见小茹姨直接去西郊找小舅，晓月满意了，既然要盖服装厂，弄地，办手续，批贷款，这么多事儿，小茹姨不说天天往小舅哪跑也差不离，正派的女友在跟前儿，总能震慑住柳如眉吧。

从百货大楼回家已经下午了，刚到家电话就响了，晓月接起来，本以为是曹娟，毕竟曹娟最喜欢这个点儿给自己打电话。

谁知却是周浩宇。

听出是周浩宇的声音，晓月颇感意外，这都一个多月了，她都快把这人给忘了，疑惑的道：“你找我有事？”

即便一早就知道这丫头是忽悠自己，但听着话筒里明显陌生的语气，仍有些不爽：“你不会把答应我的事忘了吧？那我可要伤心了。”

晓月：“什么事儿？”

周浩宇彻底没脾气了：“你当初可说只要我练摊儿赚到钱就跟我合伙的，不会说了不算吧。”

晓月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忍不住道：“你不会真去练摊了吧？”

却听周浩宇道：“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我都干一个多月了，就在少年宫旁边，不信你过来瞧瞧不就得了。”

想敲死他

周浩宇说的夜市就在小吃街旁边，事实上夜市跟小吃街是通着，包括小吃街都算夜市的一部分，晓月平常不怎么出来逛街，更何况还是晚上，又是大冬天冷飕飕的，干嘛想不开出来受罪。

但接了周浩宇的电话就不得不出来了，不亲眼看见，晓月都不相信周大少能跑去夜市练摊儿。

周浩宇的摊位很好找，因为就在麦当劳旁边，这家伙真挺聪明的，就在街角放了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但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因为周浩宇在行军床上铺了黑丝绒当垫布，四周都是流苏，一直垂到下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行军床。

有了黑丝绒的垫布，上面的毛绒玩具跟洋娃娃立刻就高档了起来，而且，这小子还从后面的民房里接了电出来，弄来串灯围了一圈，一闪一闪的，非常惹眼，老远就能看见。

晓月找到之后并未立刻过去，而是进了旁边的麦当劳，买了一杯可乐坐在窗户边儿想看看周浩宇怎么练摊。

很快晓月发现自己小看周大少了，周大少练摊完全不需要技术含量，个儿高长得也算帅，尤其跟旁边练摊的几个比起来，周大少无论从颜值还是个头儿，甚至气质都承碾压趋势，而且摊子收拾的漂亮，卖的洋娃娃跟毛绒玩具也比别人高档。

一般地摊卖的都是便宜货，几块的最多，十块都算贵的，但周大少摊子上却都是精品，尤其还有一种会哭会笑眼睛会动的洋娃娃，有个样品摆在那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眨眼叫妈妈，简直就是活gg，吸引了很多女孩过来围观，这是周浩宇摊子上的主打商品，就晓月在麦当劳喝可乐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看他卖了五个出去。

而这个会哭会笑会叫妈妈的活眼娃娃的价格是九十八块，一口价不划价，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拉倒。

就是这样的态度，依然销售火爆，不止会哭会笑的活眼娃娃，还有米老鼠唐老鸭史努比的毛绒玩具，也都是质量很好的精品，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地摊货，价格肯定不便宜，但依旧卖的很好，晓月看得出来，很多都是老客户，因为还带了许多人来，几乎都是女生。

晓月忽然就理解为什么后世的许多对标女性客户的品牌会找男明星代言了，因为好色是人的本能，男女都一样。

晓月在麦当劳坐了一个小时，就这一个小时的功夫，周浩宇摊子已经卖空了，晓月从麦当劳出来的时候，摊子上就剩下一个当样品的活眼娃娃了。

周浩宇正收拾摊子，一边收拾还一边往街上的人群里瞄，嘴里嘟囔着：“这丫头，不会不来了吧。”说着弯腰低头去拿床底下装样品的盒子，根本没发现晓月已经来了。

晓月拿起摊上的娃娃看了看问：“一个娃娃怎么这么贵啊？”

周浩宇正够盒子呢，一时没听出来晓月的声音，只以为是顾客呢，没好气的道：“一分钱一分货懂不懂，好的才贵。”拿到盒子站起来，却看见摊子前站着个圆滚滚的小丫头。

其实晓月也不想穿这么多，但谁让现在是冬天呢，加之前几天还下了雪，白天有太阳出去的时候还不觉得多冷，天一黑北风一溜，真能冻死人，晓月都没敢骑车，坐公交来的，穿了厚厚的羽绒服，还有老娘亲手织的爱心围脖跟帽子。

亲娘就怕自己闺女冻着，一点儿不怕费毛线，织的异常扎实，以至于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戴着帽子就露出两只眼睛的晓月，看上去圆滚滚的有些滑稽。

若不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太好认，周浩宇都没看出来眼前这个圆滚滚的人是那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

周浩宇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指着她：“你怎么打扮的像只企鹅一样。”

晓月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裤子，白羽绒服，黑白相间的帽子围脖，还圆滚滚的，貌似是有点儿像，其实老娘本想给自己织红的，老娘最喜欢红，说小姑娘就得穿红才好看，偏偏晓月不喜欢，她喜欢素色，尤其黑白灰，灰色老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那就只能黑白了，纯黑纯白的老娘说太单一不好看，最后就变成黑白相间的了。

晓月不理会他的打趣，看向他的摊子：“这就卖完了？”

周浩宇点头：“一开始卖的没这么快，后来卖出口碑，一传十十传百的，好多都是特意找过来的，加上我的货也不多，所以卖的快。”

晓月：“既然卖的好为什么不多上些货？”

周浩宇眨眨眼：“咱卖的是精品，少才是精品，多了就成大路货了，大路货可卖不上高价。”

晓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佩服。”

周浩宇：“这就说你认可我的能力了，那咱们是不是该谈谈合伙的事了。”

晓月挑眉：“你这能力比我强多了，干嘛还多此一举的找我合伙啊。”

周浩宇：“不是你要考验我，鬼才出来练摊呢，反正，你不能赖账，对了，你吃饭了吗？”

晓月：“都几点了还不吃饭。”

周浩宇却道：“我还没吃呢，今儿一天都在玩具厂盯着货呢，就中午吃了半个面包，拿到货就过来摆摊了，水都没顾上喝，反正你来都来了，不如就陪我吃一口呗。”

虽然知道周大少有卖惨的嫌疑，但晓月还是有点儿愧疚了，要不是自己出的馊主意，堂堂周大少何必受这罪，便不好意思拒绝，再说，这事的确是自己开的头，总不能说了不算吧。

周浩宇问她想吃什么，晓月说随便，反正她已经吃过饭了，就是个作陪的，吃什么都一样。

周浩宇道：“那咱们去吃火锅，暖和，前面就有一家，肉还算嫩，蘸料调的不错。”说着把，行军床跟东西，搬到后面的民房里寄存，跟晓月说一个月给那户人家二十块钱，接电存东西都搞定了，要不然，还得天天往家倒蹬东西，太麻烦。晓月服了，这家伙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周浩宇说的火锅店是临街门帘，不大，只能摆下五张桌子，生意非常好，这个点儿还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张空桌。

两人坐下，周浩宇点了羊肉白菜粉条跟一盘子炸虾片，还周到的去对面的小铺里给晓月买了一瓶热牛奶。

晓月很是意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夺舍了，现在的周浩宇跟当初在师大食堂见过的那个花花大少，完全是两个人啊。

晓月见他熟练的从锅里捞了肉片唏哩呼噜吃的香甜，忍不住道：“你这是何必，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周浩宇把筷子放下瞪大了眼：“咱们可说好的，我出来练摊并且挣到了钱，你就跟我合伙，你提出的条件，我可完成了，甭想甩开我。”

说的颇有些气哼哼的意思，晓月：“不是，我是觉得以你现在的本事，根本用不着跟我合伙，你自己就能挣大钱。”

周浩宇：“说实话啊，没干之前我真不知道练摊能这么挣钱，可就算挣钱也不能一直干下去，光练摊不是浪费我优秀的基因吗，不能否认啊，这可是你说的。”

晓月现在颇有些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当初自己怎么就抽风想起用基因忽悠他了呢，现在倒好，把自己一块儿忽悠进去了。

晓月：“可你想过没有，就算咱俩合伙也不一定有你现在挣的多，你自己算过没，摆摊到现在挣多少了？”

周浩宇：“其实前期都是考察进货，真正摆摊就一个月，除去本钱，算上今天，应该差不多上万了吧。”

上万？晓月听着都眼红：“你知不知道你爸，周行长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

周浩宇：“我爸的车，司机，家里的房子都是单位按照级别配的，不花钱，工资的话好像没多少。”

晓月：“这么说吧，我投资开的那家音像店，开了一年，阔了一次店面的前提下也才值两万多，你一个月就上万的收入，什么买卖有你这赚啊，所以跟我合伙得不偿失。”

周浩宇却异常固执：“我不是为了赚钱，我就是为了干点儿实事，让我爸看得起我，别一提起我来就叹气，跟你合伙我爸才认可。”

晓月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周叔叔这么看得起我啊？”

周浩宇点头：“我爸妈可喜欢你了，一提起你来就是一顿夸，恨不能你是他们的女儿才好，就拿这次我练摊来说，先头一提起来，我爸直接就怒了，一茶杯就扔了过来，差点儿给我脑袋开了瓢，后来知道是因为要跟你合伙开店才练摊的，我爸立刻就同意了，而且，还暗中帮我找了玩具厂关系，不然，人家国营的玩具厂可不会单给我做这点儿货。”

晓月好奇的问：“那周叔叔知道吗？”晓月是问周行长知不知道他儿子已经知道他暗中帮忙了。

周浩宇：“我家老爷子是谁啊，那可是堂堂的大行长，就我这点儿道行根本不够看，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这也算我们父子间的默契吧，哎呀，别提我家老头子了，还是赶紧说咱们的正事吧。”

见他一副信任兼迫不及待的神情，晓月都无语了，自己当时真是就是随口一说的，谁想这位真出来练摊了，如今算是骑虎难下了。

既然起骑虎难下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遂开口道：“当初开音像店其实是沈大哥的主意，我就顺着投了点儿钱，然后就开成了。”

周浩宇很善解人意的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想？”

晓月道：“你看你摆摊卖个玩具都能赚这么多钱，说明在做生意这方面天赋异禀，我相信你。”说着还非常诚挚的点头表示肯定

周浩宇莫名有些感动，一拍桌子激动的道：“士为知己者死，苏晓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周浩宇的人生知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晓月都有些不忍了，觉得这周大少也太可怜了，自己就随便夸了一句，这位就士为知己者死了，这是多需要肯定啊。

晓月咳嗽了一声：“那个，说说具体的，你有什么想法？”

周浩宇点头：“最近这两个月的练摊经历，我认为咱们国内的玩具市场有很大空白，目前国内的玩具厂有质量的，样子太老，样子新颖的大都粗制滥造，没有新意，如果开个专门做新颖高质量精品玩具的厂子，应该会有市场。”

晓月都不用想，这年头只要肯干，有脑子，有资金，行行都有市场，遍地都是人民币，更何况周浩宇还有个人脉通天当行长的老爸，这简直相当于开了外挂，只要不作妖作死，干什么都能成。

正想着，却听周浩宇愁眉苦脸的道：“现在的问题是启动资金，开厂可不是摆地摊儿，弄个千八百的就能干，尤其从头开始，厂房，机器，人工，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而且，我已经跟我爸发誓了，不用他帮忙，就凭我自己的本事。”

一句话说出来，晓月都想抽他，你丫的有病吧，明明有个能贷款的老爹不用，非得自己在这儿坐困愁城，这么大一笔资金，不靠银行贷款，谁拿的出来。

大概晓月的目光太过不善，周浩宇有些怕，挠挠头嘿嘿一笑：“我知道不靠我家老爷子有点儿难，但总有办法的不是吗，毕竟你这么聪明，好好想想，说不准就能想出法子来了。”

晓月都不想抽他了，想一棍子直接敲死他，这是什么人啊，当自己是印钞机吗，想要多少就印多少。

正皱眉想着是抽他还是敲死他，忽然旁边一桌的两个男人说话声传过来，大概是喝的有点儿高，声音大了起来，但因为是上海话，晓月听不懂，只隐约听懂了股票什么的。

晓月灵机一动，对啊，股票，当初可是在论坛上看过很多八九十年代发财的故事，其中最传奇的就是92年上海的股票认购证，一张三十的认购证，最后好像能值上万，而现在正是91年十一月底，很快就是92年了，也就是说，发财的契机就在眼前。

股票认购证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十点了，街上的商户大都关了门，繁华褪去有种独属于冬夜的孤寂，晓月忍不住想到后世，这里可是市中心，别说十点就是午夜依旧人声鼎沸，对于年轻人来说，十点精彩才刚开始，但对于自己这样的学生来说已经很晚了。

周浩宇执意送她回家，说太晚了，怕她一个小姑娘半道遇上流氓，晓月听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周浩宇好气又好笑的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正人君子。”

晓月撇嘴，周浩宇要是正人君子，那这世界上一大半都是圣人，仍然做的公交，毕竟有直达的很方便，时间晚了，车上一共没几个乘客，为了说话方便，他们坐到了最后一排。

刚坐下，周浩宇便道：“这回该说你的主意了吧。”

晓月挑眉：“如果我没想出主意呢，怎么办？”

周浩宇：“不可能，刚才你听见旁边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肯定想出主意了？”说着顿了顿道：“即便你没想出来也不怕，那我就继续练摊呗，等你什么时候想出来，什么时候干。”

晓月忍不住道：“周浩宇你这是讹上我了是不是？”

周浩宇嘿嘿一笑舔着脸道：“你说的对，我就是讹上你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别想甩开我。”

晓月给他的厚脸皮气乐了：“行，到时候赔了你可别后悔。”

周浩宇举起手做发誓状：“就算赔的倾家荡产也保证不后悔。”

倾家荡产？晓月瞥了他一眼：“就你这万把块也算倾家荡产啊。”

周浩宇：“那不是我现在能力有限吗，等将来咱的大生意干成了，有个百八十万身价的时候，要是赔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晓月打断：“少乌鸦嘴，这买卖还没干呢你就想赔本了，岂不晦气。”

周浩宇姿态非常低，立马道：“行，行，那是我说错了话，咱们绝对赚，大赚，你说吧，干啥，从今儿起我就是你的小弟，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晓月：“合伙的前提是公平公正，用不着你给我当小弟，咱们是合伙人。”

周浩宇：“行，你说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