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这座学府已有百年,礼堂原本是民国时传教士筹建的教堂,仿的是巴洛克的风格。

几经修缮,终于成了现在富丽堂皇的模样。

江麓往外走,落地窗前,红丝绒的窗帘垂坠着,隔开了宴会的灯光和外头的夜色。

露台宽阔安静,人人都在里面忙着交际,江麓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春夜连绵的灯火,便被一只宽大的手向一侧拉去。

露台的门关了,带起一阵风,红丝绒轻晃了下,缓缓静止,谁也没注意。

带着酒精气息的吻便压了过来,男人咬牙切齿:“真行啊,钢琴家?江老师?”

诚然两个人关系不算体面,可不知为何,看到江麓人前避嫌的样子,商泊云心里还是升起团火来。

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就算了,和乔叙那个花花肠子聊那么多做什么?

他将江麓带到了身前,垂着眼睛看他。

江麓却懒得看商泊云,用力将他推了推。

推不动。

“别发酒疯。”

他讨厌酒精味。

“我没醉。”

见江麓终于开口,商泊云的怒气一下就没了,他嘴角微弯,将人的脸掰过来,发现江麓的脸上露出了不虞。

他俯身,又亲他。

这次终于没有了那种逼人的压迫感。

江麓的嘴唇通红,沁满了水色,商泊云拧眉端详几秒,问道:“今天化妆了?”

“表演需要。”江麓言简意赅。

“好看。”

口红尽让商泊云啃光了。

化妆师今天还给江麓描了眉尾,修得细了些,看起来多了点秀美的柔和,衬着这双桃花眼,不笑也可亲。

宽阔的手扣在了江麓的腰上,亲吻落在了他的脖颈,耳畔。

水晶流苏被碾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四月,暮春,气温却已经高了起来。

他的喉间溢出一丝闷响,商泊云察觉到江麓的回应,低声笑起来:“我喝了酒,江麓,你得带我走吧?”

话是请求的意思,手还握着不放,不让江麓说一个“不”字。

江麓知道这人的德行,反问道:“乔叙呢?”

商泊云:“你问他做什么?老李——就是我们俩以前的导师,有事找他。”

又说:“司机我留给他了,他回得去的。”

他这会儿很不讲和乔叙的兄弟情义。应该说,乔叙从提出想要联系方式的那一瞬间,商泊云就琢磨好把他提溜到老李那去了。

两个人贴的太近,江麓将他神情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眉眼生得浓烈,因此情绪也向来浓烈。

在外衣冠体面,待到在他面前,脾气便有点儿狗,斯文谈不上多少,败类的味道倒有几分。

江麓说:“先松开。”

商泊云知道是答应的意思,勾唇笑得开怀。

他跟在江麓身后,看着他将露台栏杆打开。

室外的长梯往一楼的草地延伸,四周都是春夜的树,花开着,有风吹过。

音乐学院很看重江麓这个享誉海内的钢琴家,哪怕是客座教授,也在学校给他留了一间单身公寓。

江麓很少住这儿。

如果和商泊云见面,通常在某间酒店的固定套房。

显然,今夜谁都没有耐性驱车前往。

电梯到六楼,楼道里静悄悄的。

江麓回想了几秒密码,才将房门打开。

灯还没亮,黑暗里头,商泊云的呼吸靠了过来,价值高昂的礼服剥落,水晶流苏坠到了地上,没人在意。

久无人居住,公寓里似乎比外头要闷热。

商泊云握着眼前人的手,指尖碾过了江麓腕上的手串。

“先去洗澡。”江麓往后退了几步。

商泊云语气直接:“不急。”

待到江麓脱身,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水声响了起来,雾气蒸腾,里头的人也看不真切。

公寓不算大,一室一厅,床也是狭窄的单人床。

商泊云手长脚长,斜斜倚在床头,觉得有些施展不开。

他扫了眼这间有些空旷的房间。

家具只有最基础的,生活用品也不多,估计江麓自己都住得很少。

不过他和江麓基本只在酒店见面。

所以,四舍五入,算不算他来了江麓家?

商泊云的思绪有些松散。

比较离谱的是,十六七岁时,他和江麓曾是长洲附中人尽皆知的死对头。

高二那年,计算机社争来的活动室突然被学校拨给了横空出世的音乐社,年少成名的钢琴家有全学校的优待。

商泊云据理力争,也没能拗过教导主任的大腿。

没多久,一颗篮球飞入社团的玻璃窗,钢琴上的曲谱打翻,于是合奏的乐声戛然而止,商泊云抱着球,漫不经心地道歉。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商泊云笑得很欠。

年少的钢琴家抬眸,投来冷淡的目光。

原本就相看两厌的人彻底把矛盾摊到了明面上,不和成了漫长的拉锯战。

不过很突然的,江麓在高三的寒假休学出国了。

死对头不告而别,临走前还摆了他一道,给这场争端判下令他不爽的输赢。

再见江麓,是去年九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