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把人安排到了诊疗室那边。
李时珍把一盘包子递给他:“去吧。”
旁边的夏老头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奇地追问:“什么妹妹?”
李时珍道:“是个来求诊的患者,年纪比阿善还要小一点,胆子也有点小,挺怕生的。”
昨天嬴政才刚走,没想到今天又有个患者登门,夏老头有些好奇。不过听李时珍说小孩子怕生,他也没说什么,既然已经把那几间屋子分给李时珍接诊,他当然不会过度干涉。
霍善拿了包子,带上他师弟易知溜达过去找那个小女娃。
小女娃神色惶然,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诊疗室里的陈设,仿佛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供她及时躲藏起来。
霍善把包子摆到小女孩面前的食案上,把易知帮他端着的牛乳饮子分了一杯给对方。
他还记得李时珍说要给这小女娃吃点好的。
小女娃闻着香香甜甜的包子和牛乳饮子,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面上一红,在霍善的招呼下拿了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李长生在庄子上修了座水磨坊,可以凭借水车的力量把水送到庄园各处的同时还能完成不少面粉加工工序,倒是省了霍小白不少力气。
也让霍善每天都能源源不断地吃上他爱吃的面食。
霍善也不急着和人交流,抱着心爱的牛乳饮子在旁吨吨吨。
等到小女娃明显吃不下了,他才问道:“你会写字吗?”
他看着小女娃吃东西斯斯文文,坐姿也是斯斯文文,虽然看起来不太习惯席地而坐,却还是学着他们端正坐好。
很明显,这小女娃家境其实不会太差,至少家中肯定有悉心教她礼仪的长辈。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挨打。
小女娃听了霍善的话,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她是会写字的,娘教她写的,只是没多少练习机会,所以写得不好看。
她爹不喜欢娘读书,每次看到娘读书或者写东西,就冲上来把娘的诗文和书给撕毁或烧掉。
还会对娘拳打脚踢。
有次她挡在娘面前,爹就把她也打了,好疼好疼。
爹还说要把她和娘给卖掉。
娘抱着她哭了很久很久,最终躲到山中的尼姑庵里给外公写信。外公闻讯赶来后心痛不已,把她们母子俩接了回去。
没过多久,外公就生病去世了。娘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外公。
好在舅舅辞官回来了,舅舅人可好了,会变着花样给她们做许多好吃的。只是大夫说她身子虚弱,不能吃太饱,而且孝期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所以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瘦。
不过她还是好高兴啊,因为她爹说小脚要从小裹起才好看,说她以后要是跟娘一样长双大脚实在太丢人了,所以迟早要找人给她把脚裹了。
舅舅不一样,舅舅从娘那儿得知此事,当场拍案大骂,直说不知小脚好在哪里。
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祸害自家儿女的手足以求其妍媚?!
舅舅还给她讲故事,说最开始喜欢小脚的李后主本来只是以此取乐,结果导致后人争相效仿、荼毒无数,上帝憎恶李后主这个始作俑者,所以让他生前中了牵机毒,受尽缠足女子的痛苦才死去;死后又让他在阴司给受害女子织履,不织满一百万双都不许停的!
世上曾饱受其害的女子何止百万人!
自从听自家舅舅讲了各种各样的故事,小女娃一点都不为离开爹爹家难过了,她觉得娘离开爹实在再好不够。
想到自家厉害的舅舅,小女娃立刻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脸上露出了小小的笑窝。
要是她能够开口说话的话,一定要劝娘不要再想着爹,然后再多喊几声舅舅!
霍善取了纸笔回来,见小女娃莫名开心,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不是爱纠结的性格,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最先写的问题当然是“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回了两个字:阿印。
这是阿印的小名,也是她娘教会她写的头两个字,所以她写得还挺快。
霍善又写:“你来自哪里?”
阿印思量片刻,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人,最后只能回了两个字:随园。
随园是他舅舅辞官后买下的园子,收拾停妥后把她们一并接过去同住。
她喜欢随园!
不想回爹那边去。
霍善没听说过随园,不知这地方到底在哪儿,只能继续追问:“我没去过,等你病好后能带我去你家玩吗?”
阿印回道:“当然可以,但是你怎么去?”
霍善被问住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去。
是不是可以像他跟着李时珍他们出诊那样过去玩耍?
以后再看看!
两小孩正你一句我一句地纸上交流,李时珍就找过来了。
李时珍瞧见阿印正在写字,有些惊讶。
原以为霍善习字已经算早的了,没想到这孩子也识字了。
李时珍坐到边上一看,便知道阿印所生活的年代绝对不早于明朝。
因为这字体和明朝人爱写的馆阁体一脉相承。
即便小孩子写出来的字软趴趴的,李时珍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来。
李时珍道:“许多事不适合写在纸上,等过两天她嗓儿治好了再细说。”
霍善闻言“哦”地应了下来,乖乖收起纸笔不再和阿印笔谈。
阿印看向李时珍的目光带上几分期待。
李时珍见阿印已经习惯待在这边,且很愿意配合治疗,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
要是这孩子更难缠一点,他们恐怕要找儿科专家钱乙来会诊了。
毕竟小儿病可不是人人都擅长治疗的。
既然这个叫阿印的小女娃愿意配合治疗,李时珍就没问题了,麻溜给阿印开了药。
还让人取井水煎药。
开春李长生他们都到了长安,霍善便在李时珍的建议下把橘井绑定到医馆这边。
没错,这个绑定对象是可以换的,只是绑定后一旬之内不能换井而已。
现在医馆众人饮食起居用的皆是橘井水。
阿印的经络也有损伤,再加上幼年所受的磋磨和惊吓才会让她成了哑巴,所以最好是一边药石治疗一边修复经络,双管齐下才好得更快。
等把最主要的问题解决以后就是食补和祛疤这些简单问题了。
霍善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到外头看看有没有机会上手接诊患者去了。
他现在可是要完成日常任务开宝箱的!
经过为期三天的义诊,霍善这个“小神医”也算名扬长安了,有患者登门也愿意找他看病。
霍善正给一个伤寒病患看诊,忽地陆续收到了几个任务完成提醒。
他分心看了一眼,原来患者痊愈情况是从每日巳时开始结算的,而前段时间诊治过的患者有不少恰好都在今天痊愈了,这类患者可以算成今天的日常任务!
霍善看着凭空多出来的几十个宝箱惊喜不已。
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不仅是宝箱的事,还可以让他及时跟进患者的情况。
要是有人久久没有给他贡献日常宝箱,那不就证明对方病还没好吗?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要及时派人去问问是药不对症还是对方没好好吃药了!
霍善觉得这个结算制度很棒,但也没有马上去开宝箱,而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给因为信任自己才找自己看诊的患者诊治。
必须认真对待每一个患者!
今天不努力,明天没宝箱!
另一边, 刘彻还不知道他相中的鱼(嬴政)已经跑了。
相比于秦始皇爱事事亲力亲为的毛病,刘彻是个很知道变通的人。
比如汉初朝事基本决断于丞相、御史大夫两大领头人,他就把手段强硬、野心勃勃的张汤摁在御史大夫上,事事都询问张汤的意见, 要紧的问题都让张汤去解决。
丞相想表现自己, 那就得兢兢业业办事了,要不然张汤会狠狠咬下他一块肉。
事实证明这样的安排确实很省心, 张汤乃是小吏出身, 虽然偶尔有点小心思, 却不至于闹得太难看,是刘彻用得十分顺手的人才。
他还提溜起四曹尚书来为自己筛选各类奏请表笺, 这些人带着下属郎官先对天下事务按照公卿事、民事、刑事、外事四大类别进行初筛, 分出个轻重缓急来, 再呈给他处理。
这四曹尚书地位不高, 俸禄也不高,都属于迫切希望自己能有进身之阶的那类人, 再加上有众多郎官在底下等着表现自己,所以四曹尚书及给事郎官筛选起奏请表笺没人敢不尽心。
反正吧, 底下这套文官班底的大平衡小平衡, 刘彻都玩得非常顺溜。
朝廷这些苦活累活都有人干了,刘彻自然有事没事就能微服出行,在外头到处溜达。
这日大朝会,有人提起了匈奴前来请求和亲的事。
这就让刘彻很扫兴了。
以前匈奴势大, 见他十六岁登基, 便派遣使者过来要求朝廷嫁个公主过去。
当时有人提议不要答应, 结果以韩安国为首的儒臣都认为“千里而战,兵不获利”“得其地不足以为广, 有其众不足以为彊”,与其费劲不讨好地去打匈奴,还不如和亲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