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昨天才回来,今儿就在自己家门口见到了刘彻!
关键是,他们这么多人出门,为什么不带他爹!
刘彻瞧见霍善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到底是小孩子,别人见了他讨好还来不及,就这小子每次给他分点吃的都不情不愿。
刘彻道:“走,带我们去你的庄子上走走。”
霍善只能把裁判权移交出去,让金日磾把自己抱到霍小黑背上去。
金日磾没有嫌弃过带娃这份工作,霍善命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刘彻瞧着金日磾高大的身量,对这个出身匈奴的少年郎颇为喜爱,询问起金日磾一家人的近况。
金日磾道:“一切都好。”
事实上如今这日子比在长安时好太多了,他母亲住进庄子里以后身上的病痛都少多了,每天带着庄子上的妇人们搓羊毛线织毛毯。
这边霍善哼哼唧唧地领着刘彻一行人回庄,庄子中的众人却还对此却一无所知。
苏轼掀开锅嗅了嗅炖肉的味道,馋了。
可是他不仅不能吃,还要吃几次清理肠道的药,唉,愁人啊!
眼看东坡肉已经快炖好了,苏轼决定暂且离开庖屋这个伤心地,免得自己在里头越待越饿。
这时华佗正好把苏轼要服用的清肠药给备好,清肠一来是为了操作过程中不出现什么尴尬场面,二来也是为了减少感染的发生,所以这一步骤还是不能省略的。
苏轼仗着自己在这边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大大咧咧地接过那内用外用双管齐下的清肠药服下。
没一会他就一头扎进茅房里出不来了。
嗯,这药还不错,见效快还不难受,回头讨个方子回去介绍给自己那些饱受便秘之苦的老朋友。
有好东西时刻不忘群发给亲朋好友,说的就是苏轼了!
另一头,霍善带着刘彻他们回到庄子,直奔庖屋去找他师父和师弟。
等瞧见苏轼不在,霍善不由问李长生他去哪了。
李长生说道:“他清肠去了。”
霍善是知道清肠的,他跟华佗上过外科课程来着。
跟着霍善进来刘彻等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彻好奇追问:“什么清肠?”
霍善道:“我们医馆的一个病患明儿要割掉痔疮,所以今天要提前把肠道清理干净。”
肠道里能有什么,那当然是便便啦!
霍善特意仔仔细细地给刘彻讲了,最后才跟刘彻说起今晚的胡麻茯苓饼和东坡肉都是苏轼给做的。
刘彻:“……”
这小子不想分东坡肉给他吃的心思昭然若揭。
没必要,没必要,他从没见过这么热衷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小混账。
你自己就着清肠这事儿大说特说老半天,难道还吃得下去吗?!
刘彻倒也不是闲着没事过来晃悠, 与他同行的是少府那边的人,他们是来实地观摩造纸作坊运作模式的。
而刘彻和霍去病聊了聊,得知霍善的庄子修得挺好,便准备过来瞧瞧。春天来了, 能吃的东西也多了, 说不准霍善这边又有什么新吃法。
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吃喝玩乐。刘彻登基二十余年, 自忖平时也算励精图治, 所以出宫吃点好的没毛病。
来了这么多人, 自然不好挤进庖屋里直接吃热乎的,李长生让霍善领赵禹等人去宴客处, 再命人把蒸好的东坡肉和芝麻茯苓饼分一分呈上去供客人们享用。
如今庄子上来了不少役民, 干活的人倒是不缺, 虽不如宫中规矩森严, 招待宾客还是足够的。
霍善平时都是扒着灶台边等着吃热乎的,这会儿他被李长生安排去宴客, 心里很不乐意,咕咕哝哝地领着刘彻他们落座。
他觉得刚出锅就吃是最香的!
等人端上来就没那么好吃了!
刘彻看着底下人端上来的东坡肉, 那肉切得方方正正, 炖得软熟鲜嫩,所有的酱汁都渗入了皮肉之中,瞧着正好一口一块。他问霍善:“这是什么肉?”
霍善道:“猪肉!”
众人本来也被香味吸引了,听到霍善的话后脸色都变了变。这小子怎么敢把猪肉端上来给陛下吃?
霍善没注意旁人的脸色, 转头和刘彻说起自家这猪可不是普通的猪, 而是他师父专门让人养的, 喂的都是新鲜的猪菜和麦麸,长得肥肥的, 连苏东坡看了都夸好。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师父对我天下第一好!
刘彻却是注意到霍善提了好几次苏轼,笑着问起东坡先生是怎么回事,医馆还没开业竟就找上门了。
霍善早被华佗他们教过会怎么答了,麻溜回道:“是华先生从山中带回来的。”
他和刘彻说起华佗的本领,华佗能把人的脑壳打开再缝回去,可厉害了!
刘彻:?
听起来是让人完全不想体验的经历。
锯开脑壳这种本领听起来就很墨家。
刘彻道:“不是说这东坡肉是那位东坡先生煮的吗?怎地没把他请过来吃?”
霍善道:“他要禁食,术前这几个时辰不能吃东西!”
刘彻:“……”
所以你是让个这几个时辰内不能吃东西的人给你炖肉?
霍善的幸灾乐祸全写在脸上:“华先生说,他割完痔后接下来那几天也不能吃味道太重或者辛辣刺激的东西,就算想吃猪肉也只能吃白水煮的了!”
他还不忘医家本质,给刘彻和赵禹等人宣传起防痔的重要性。
爱护屁屁,人人有责!
否则不仅屁屁要挨刀子,还不能吃好吃的!
众人:“……”
你这严重程度搞反了吧!
屁屁挨刀子是什么玩意!
一时间,众人都对苏轼的屁股生出了奇怪的好奇心……
只是换成自己做这种手术,也不可能让别人围观,不如……等他做完以后再去慰问一番。
刘彻也是这么想的。
他没有嫌弃猪肉低贱,率先尝起面前的东坡肉,不得不说,这慢火炖成的猪肉口感还真不差,五花肉皮下的油脂与特意调配的酱汁在柴火的蒸腾下,缓慢交融于底部的瘦肉之中,令那原本寡淡又柴牙的瘦猪肉都变得香酥软嫩。
整块东坡肉送进嘴里,那可真是入口即化、滋味十足。
刘彻夸道:“看来这位东坡先生在吃食方面果真颇有造诣。”
连猪肉这种贱价的肉食都能做得这般好吃,可见对方厨艺堪称精绝。
霍善也吃得非常满足,把自己那份东坡肉解决后现学现卖地给刘彻背起了《猪肉颂》。
当然,他没把黄州报出来,因为苏轼跟他讲大汉这边还没有黄州来着,所以他就改成“长安好猪肉,价贱如泥土”了!
刘彻听完这《猪肉颂》后笑道:“旁的猪可不像你这猪一样有麦麸可吃。”
比起别的皇帝,刘彻的见识可广了,民间的猪圈他可看过不少,绝对是见过一次就终身不想吃猪肉的那种。
寻常黔首那是没办法,别的肉都吃不起,连最便宜的猪肉也得咬咬牙才能吃上,哪顾得上嫌弃它脏不脏贱不贱?
也就是霍善提前讲了这猪肉是怎么养出来的,要不然座中不少人肯定吃不下这玩意。
不得不说,李长生这个当师父的养起徒弟来还真够尽心的。
霍善信心满满地说道:“等以后天下人都能顿顿吃白米白面了,猪自然都能换种养法!”
众人听后皆暗笑在心,寻常黔首到了荒年连糟糠都吃不起,便是碰上丰年平时也舍不得吃几顿精粮,哪可能顿顿白米白面?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想法就是天真。
相比起东坡肉,芝麻茯苓饼倒是清淡多了,吃过肉后尝两块,滋味倒是挺特别。因为来的人太多,李长生又命人上了碗索饼,才算是把来客们这顿饭给打发了。
霍善陪刘彻他们吃得肚皮滚圆,才找到机会悄悄问卫青怎么他爹没来。
卫青道:“他正好不在。”
刘彻做事本就随性,见着了就喊你一起,见不着自然就想不起来了。这也是那么多人不愿去外地赴任的原因,真要出去个年,天子哪还记得自己?
霍善哼了一声,见李长生过来陪客,自己便一溜烟跑走了,去医馆看望吃不上肉的苏轼。
还向苏轼盛赞东坡肉的美味。
苏轼一听就知道霍善的小心思,他乐呵呵地和霍善说起天南海北的美食来,基本都是些霍善一时半会吃不上的。
比如苏轼的心头好江瑶柱。
江瑶柱可是好东西,不管什么汤什么粥,扔几颗下去,那味道哟,简直鲜掉眉毛。
苏轼夸门生兼好友黄庭坚就说他的诗文跟江瑶柱似的,吃过以后再吃别的东西总感觉没滋没味。
他甚至还专门写了个《江瑶柱传》,来了个江瑶柱拟人文学。
文中那个走到哪都受人追捧、宴上没它就不快活的“江生”,逐渐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与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成了只会散发腥气的乏味俗人,幡然醒悟决定回归深海去。
后世学者对文章的中心思想进行分析,认为这个“江生”乃是苏轼自喻,表达了他对时局的厌烦与他“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心态。
没错,在苏轼这个干贝爱好者笔下,不仅黄庭坚是江瑶柱,他自己也是江瑶柱!
人说起自己喜爱的事物,那肯定是能讲个三天三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