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凭空出现的瓜果食材还是凭空出现的李时珍等人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易知早些年说不了话,如今嗓子虽然好了,在外人面前却还是习惯了缄口不言,所以他既没有多问,也绝不会与旁人提起半句。
霍善让他去捞瓜他就去捞瓜,师父叫他习武他就习武。
等他将来能派上用场了,再问个清楚也不迟。
现在他要是知道了反而可能会泄露不该泄露的事。
易知道:“那我去睡了,明天醒来后我会记得注意你的术法有没有效果。”
霍善听他师弟直接信了他的话,一时有些忧愁。
怎么办,他师弟好像很好骗的样子!
万一他师弟以后被别人骗了怎么办?
愁人哟!
还是得他罩着师弟。
霍善感觉自己这个墨家大弟子、本门大师兄,未来要肩负起的责任实在太巨大啦!
他也麻溜爬上/床准备早点睡,睡得饱饱的明天才更有精神去干点别的。
霍善这天晚上跟着孙思邈去探索麻风病史,这是系统提供的攻克疾病的捷径之一。
只要他们摸透了相关疾病的历史,便知道该从药房里开什么药了。
只是这个病史须得手头有足够多的相关病例或者花费巨额商城币才能开启,且也不是所有病例都有相关病史可以深入研究,孙思邈也是今天整理到手头那六百多例麻风病医案才触发了“麻风病史”选项。
触发以后还得霍善亲自跟着走一趟。
霍善已经不是第一次跟着孙思邈他们去外邦溜达了,他跟着华佗上解剖课的时候,就跟着华佗认识过许多解剖史名人,比如跟着外邦的“解剖学之父”维萨里夜半三更去挖坟偷尸体来解剖。
或者去绞刑区等着人行刑,人一被绞死他就把尸体顺走拿去解剖。
……反正这些经历醒来后都不敢跟人讲的。
但正是维萨里这种旺盛至极的求知精神,才让他敢于质疑当时的权威。
当时医学界极其推崇一个叫盖伦的医坛前辈,而维萨里认为这位前辈从来没有做过解剖,写的解剖学著作却让所有人奉为圭臬,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所以维萨里凭借自己丰富的解剖经验,修正了盖伦那本解剖学专著上的两百多个错误,并公开对众人迷信权威的行为进行抨击:“难道为了纪念一个伟大的人就必须重复他的错误吗?”
霍善不认得维萨里口中那个盖伦,但是听着维萨里慷慨激昂的演讲,他也觉得心潮澎湃。
没错,伟大的人也会犯错,他们的孟子也讲过“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次他们要去的一个叫挪威的地方。
霍善抵达孙思邈来到清晨的卑尔根,挪威西部最大的城市。
这是个多雨的城市,两人来到港口的时候天就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霍善穿着身亮黄色的儿童雨衣,好奇地往雨里跑了一圈,发现雨真的透不进来!
孙思邈还在观察周围的环境,霍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码头边上,看着港口那些大船。
真的是好大好大的大船。
一艘艘载满货物的海船正在驶入港口。
这是个在后世承担了挪威将近一半货物往来的重要海港,出了这个长长的海峡,直接就可以进入大西洋。
霍善最爱坐船了,看到那么多巨大的海船一下子走不动路了,跑去逮着人家刚上岸的水手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一个劲地提问。
因为他在跟着苏轼坐船渡海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巨大帆船,光是风帆的种类就有好多种,看得霍善眼花缭乱。
得益于系统为这些疾病史新加载的语言包,即使是身在异国他乡,霍善也能顺畅地跟当地人交流,不再是当年那个遇到来自明朝的李时珍就没法听懂对方说话的窘况。
霍善很快跟那些个水手聊得热火朝天。
主要是这娃儿长得讨喜,嘴巴还特别甜,问的还是他们都很擅长的话题,非常能满足水手们的分享欲。
所以他们坐在码头的露天酒馆里喝酒之余,也对着远处那些耸立在雨幕之中的风帆给霍善介绍起来。
你看这三桅帆船,全力开动的时候船上全是帆,当年第一次环球航行的船队用的就是它!
你看这飞剪帆船,看着细细小小,但是特别能跑,只需要十几天横跨大西洋,当月出发、当月直达美洲淘金,一月暴富不是梦!
孙思邈找到甩手没的霍善时,霍善正在问人家:“那你们怎么不去美洲淘金呢?”
水手们一下子静了下来。
虽然美洲淘金都被他们挪威的戏剧作家易卜生写进许多场戏了,可是真让他们放弃手头的生活去淘金,哪也不是人人都有那种勇气的。像他们这样靠远航运货混口饭吃,已经算是很勇敢的了。
孙思邈没有催促霍善尽快前往目的地,坐到一边听霍善跟人讨论什么是环球航行,什么是大航海时代。
霍善听得津津有味,跟人感慨有这么大一个海港可真好。
有位年长的水手侃侃而谈:“航线太发达也未必也就是好事,要知道几百年前那场黑死病就是由英国水手带到我们这边的,当时我们挪威死了一大半的人——接下来的几百年里我们都一蹶不振,不得不依附于丹麦或瑞典,经常得东割一块地西割一块地才能勉强维持自治。”
对于他们这些不算太大的国家来说,一场可怕的疫病可以让整个国家停滞几百年(甚至还会倒退)。
霍善听得大为震惊,没想到一场疫病竟能叫整个国家没了一大半的人口。
等到挥别那群热情好客的水手(实际上是他们在船上待久了特别爱跟人说话)以后,霍善边跟着孙思邈往这次的目的地走去,边和孙思邈说道:“看来以后我们不能让人随便进港和入关,得先把他们隔开几天看看有没有疫病再说。”
霍善这个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不管是打通西域通道还是打通西南通道或海上通道,都会引来不少外邦人。
那些外邦人身上可能带着许多致命的病原体,而他们大汉人对这些陌生病原体是毫无抵抗力的!
传染病什么的,还是得预防为主。
贸易固然很重要,但是健康更重要!
孙思邈没想到他还能想到防疫上面,他赞同地说道:“你回去后可以写奏疏送上去,毕竟你们大汉马上就要河西诸地设郡了,对往来的外邦商户还是得多关注一些,尽量别把带病的给放进来。”
两人讨论了一路,很快抵达这次要去的麻风医院。
他们要到这里拜访一位叫汉森的医生,他从麻风病人身上切下的麻风结节里观察到一种杆状细菌。
后来这种病原体被命名为麻风杆菌,知道了致病菌,研发起对应的药物来就容易多了。
自从汉森医生发现这种杆状细菌,陆续有不少人约好日期过来找他了解这方面的研究。
霍善和孙思邈也是走学术交流途径进行预约的,他们很快见到了汉森医生。
双方笑着寒暄了几句,汉森医生就带着他们进了实验室。
霍善摸到了显微镜。
在汉森医生的帮助下,他踩着实验凳看到了显微镜下的麻风杆菌样本。
甚至还有染色样本。
这染色样本并不是汉森医生自己做的,而是出自他的一个细菌学专家朋友之手。
可惜后来汉森和这位朋友反目成仇了。
起因是对方对麻风杆菌进行系统的培养、染色、研究以后,对外宣布这是他独立发现了麻风杆菌。
这位朋友手里的样本和研究材料可都是汉森提供的,他发表论文的时候却只字不提此事,气得汉森愤而整理自己的工作成果发表到权威科学季刊上与对方针对这次争议进行了激烈的争辩。
最后当时的学术界一致认为汉森这位朋友人品不太行,决定将麻风病命名为汉森氏病。
霍善与汉森接触以后,这次学术争端的始末也出现在他脑海里。
霍善惊奇极了。
昔日朋友反目成仇,竟是为了争夺麻风杆菌第一发现人这个身份!
这个发现权和命名权,原来可以这么重要的吗?
学到了,学到了。
将来他们墨家兴盛起来了,他也要整一个墨家季刊——
一方面可以让人在上面分享他们刚发现的新知识,一方面还可以看看有没有人在上面打破头!
霍善观察到了麻风杆菌的存在, 还跟着汉森医生参观了他工作的麻风医院。
因为麻风病具有一定的传染性,所以麻风医院的工作环境还是相对封闭的,医护人员的个人防护方面也格外上心。
这时代比之霍善上次去跟维萨里半夜偷尸体时又进步了不少,至少在止血方面不再是用烧红的烙铁或者沸油往伤口上滋一下(伤口上的致病菌都给烫死了, 你就说有没有止血兼防感染吧)。
霍善跟着逛了一圈, 除了看到许多因麻风病致畸的可怕病人以外,也见识了许多随着科技发展而出现的新鲜事物。
比之系统那个随身手术室, 这个医院的配置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达成的, 只看以后他们大汉有没有余力架构一个成熟的医疗体系而已。
孙思邈本来还担心霍善一口气见到那么多麻风病人, 可能不太能适应,说不准需要做下心理疏导。
结果两人才刚走出麻风医院, 霍善就抬起脑袋看了看天, 见外头已经放晴了, 又还没到回去的点, 马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对孙思邈说道:“我们去这里骑驯鹿, 然后骑去海边吃好吃的!”
孙思邈好奇地转过头一看,只见他那随身小本本上画着几条简单的路线图, 一般人根本看不懂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小子刚才跟那些医护人员聊天, 难道不是在聊患者们的病情,而是在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事实证明,霍善还真是这么干的。
来都来了,那肯定得好好玩耍啊!
孙思邈很快见识到霍善在吃喝玩乐方面的天赋, 他居然真的凭借着那潦草的“地图”找到了可以骑驯鹿的地方。
不过他骑上驯鹿后仰头一看, 看见不远处还有只比驯鹿要大好几倍、他坐在驯鹿背上都得昂起脑袋才能看到全相的驼鹿, 马上问人家这个能不能骑。
当地人哈哈大笑:“你年纪不大,心倒是不小, 连鹿都要骑大的。”
霍善很快如愿骑上了高高的驼鹿,比起马匹来,鹿科动物其实不太适合,它们更容易受惊,也更不好把控方向,一不小心就带着人到处乱窜了。
也就这边临近海港,运输任务重,而挪威人口又因为饥荒问题大量外流,这才让当地人费心把能训化的畜力都给用上了。
而且整个挪威估计只有这个海港的人最热情好客,真要去了别处的话,霍善便是在“梦中”也很难与这么多人交流。
霍善骑着比人还高的驼鹿到了海边,看到有人在宰杀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