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月脸色惊变,这么快!完全都不带喘息他就要开榜。
这一世,太快了。
她瞥眼看向卞白璋,路今慈前世在开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挟持卞白璋,那时卞白璋还在人间游玩,身旁带的高手少,就这么被他趁虚而入。
拿卞白璋的性命来威胁全不日城修士撤出,三日内修士不准进城,好一招挟天子号令诸侯啊!
乌山虽然有两个女儿,但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将来的继承人,乌山家主自然是宝贝的不得了,答应了路今慈的要求。
等三日之后,路今慈却悔约了。
他极其嚣张地送来卞白璋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尸骨,乌山家主几乎是一夜白头,哀嚎声传遍九霄,这场持续百年的人魔大战彻底拉开序幕。
而路今慈要的那三日只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建魔宫
第二件:手握百煞封魔榜号令群魔。
有时候徽月都佩服,路今慈这人好谋略,看似行事无章法,其实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而这一世,他很有可能将两件事同时进行,不能让他转了空子!
众修士简单商量一番,决定明日按规划的路线分组找人。而乌山不愧是修真界之首,出手阔绰,上来就包下了不日城最上档次的客栈。
在卞白璋的有意安排下,徽月住在他隔壁。临近夜晚,卞映瑶不在她视野了,徽月本着不叫路今慈得逞的原则,敲门提醒。
咚咚咚,三下敲门。
枝头的乌鸦惊得飞走,徽月警惕地扭头,走廊尽头的雕花窗被惨白的月亮占满。
卞白璋不太对劲的声音传来:“谁在外面!”
门没关。
徽月推门而入。
烛光盈满的房屋内只有卞白璋一个人,他看见徽月,显然松了一口气,笑容暧昧道:“徽月姑娘这么晚过来有何事?”
徽月目光从他额头上的汗珠移开,试探地问道:“没什么,我只是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想来问问卞公子是否也如此?即便是现在我还是忘不掉今日在山洞中看见的。”属实是恐怖。
卞白璋心下一凛,他回来的路上的确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他,只是表面上他故作轻松:“徽月姑娘莫要想太多,若实在害怕可以暂时搬过来跟我睡,放心,我乃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碰姑娘一下,更何况有高手在我屋外守着,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徽月越看他嘴脸越恶心,只觉自己若是再在这多待一会都得七窍生烟。她僵硬地笑道:“不必麻烦,卞公子若是有辟邪的符咒可以贴在门上。”
卞白璋只当徽月是在关心他,一拍脑袋:“徽月姑娘真聪明,我父亲恰好给过我一张符纸,非常厉害,若是贴在门上,就算是魔王站在外面都进不来。”
他说着就拿出符纸来,只把这当成小情趣,徽月在他贴好符纸的刹那变脸,冷若冰霜地说:“那希望卞公子今夜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徽月姑娘,你当真不留……”
徽月嘴角抽了抽,再跟这蠢货待在一块就要去世了。她还是不放心,入夜后提着把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守着。
卞白璋房内的灯熄了,夜晚安静,只有打更人的锣声格外清晰。一片祥和的夜晚,宋徽月守着有些昏昏欲睡,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耳垂敏感一动,看向雕花窗外,黑衣少年正站在那,对着她笑,肩头停着的乌鸦长着尖喙嘎嘎叫。
徽月抽出剑,翻窗砍向他,徽月这段时间剑法精进了很多,一气呵成,丝毫不带停顿,又添了几分锐气。
路今慈却是转身跑,一句话都没有,徽月追了一会意识到不对,路今慈那么骄傲一个人,他跑的前提也是先嘲讽一番,怎么可能这么反常?
她眼眸一戾,扔出塑月剑刺向对方的肩头:“别耍把戏了,你是谁?”
剑刺入对方肩膀的一刹那也砍断了束发带,少年猛然回过头,黑发散开垂落在腰间,遮掩不了他那圆圆的脸,一脸抱歉的神情,黑衣瞬间变成青衣,正是当日在万剑冢消失的鬼泣血……
徽月突然觉得他好像一个人。
莫魅一族,雌雄同体。
鬼泣血初见路今慈就莫名有敌意。
圆脸青衣,每次都出现得非常巧。
她怔然:“鸢儿!”
两世都是这么巧,一名叫鸢儿的姑娘死亡,而以前从未有过姓名的鬼泣血不知从哪跑出来争夺百煞封魔榜。
所以这一世,即便她改变了鸢儿死于天山的结局,鸢儿还是莫名其妙失踪。
因为重要的根本就不是天山,而是鬼泣血要寻个由头金蝉脱壳!
她从没做错。
月色暗沉,瓦愣草青郁依旧,瓦下椽头上挂着的风铃在风中沙沙响。
鬼泣血似没听见她那声鸢儿,自顾自道:“宋徽月,他拿我全族人的性命威胁我,我没得选。”
不知是该称赞鬼泣血的演技高超,还是称赞路今慈这一手精彩的调虎离山。
卞白璋所在的房内,可以听见外头风铃的声响,脆脆的,多好听啊!
他闭着眼倚在床上,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有事不能明天说?”
他睁眼看见门上的符咒,顿时拉起警惕。
敲门声一声比一声重,很不耐烦,卞白璋隔壁却好似听不见这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犹如心跳,很是突兀。
卞白璋下床:“呵呵,本公子说了要你明天来,要我教你眼力见吗?”
他凑到门边,却是听见外面传来少女柔弱的声音:“卞公子,我有点怕,今晚能不能让我睡你这。”
宋徽月的声音,格外温柔,酥得他舔了舔嘴唇:“原来是徽月姑娘啊,好呀。”
门吱呀一声推开。
春宵苦短,卞白璋暗自感叹,双目冒光,有种将少女扑倒在地做尽生辰宴没做成的事。
可是,寂静的走廊上除了一名黑衣少年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白雾弥漫进来,衬得他更黑,阴邪的那种黑。
少年咬着手漫不经心打量他,肌肤苍白,青黑眉骨下的眼睛黑白分明,他突而露出一排惨白的牙齿,笑道:“卞白璋,三更快乐啊,又见面了。”
此刻正好是——午夜三更。
十年烧春之悲
已经中了计, 回去也无济于事。
徽月灵力化索,束缚住鬼泣血,眼见他想化雾西逃, 对方是没想到她进步这么快,徽月封住了他的经脉,凄然道:“我以为你真死了……”那么内疚, 到头来倒像是一场笑话。
这一世这么想救下她。
鬼泣血双目猩红:“我不认得什么鸢儿!你放开我!”
锁链收紧,徽月冷笑:“不认识?装得可真像, 平时你是怕被我认出来才一副乡野村夫的躁狂吧。我真的很好奇, 我仅一介小宗门掌门的女儿身上究竟有什么能让你处心积虑潜伏了这么多年。”
鬼泣血也冷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都知道自己宗门小, 谁还闲着没事干去潜伏, 少自做多情。”
见他嘴硬,徽月捏起他下巴左看右看,他散了发, 乌发衬得原本就雌雄莫辨的圆脸更像个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连下颌角的痣都没变, 还说不是!
她笑道:“路今慈留你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我若将你交给乌山,别说今晚你们对乌山少主出手他们就不可能会放过你。你真以为你死了, 路今慈就会留着你族人吗?”
鬼泣血警惕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整个事件中路今慈表现的也很奇怪,像是笃定了徽月会知道他们对乌山出手,让他去调虎离山。
“今晚卞白璋失踪, 乌山很多大能都在, 路今慈身怀魔印能逃脱,但你就不一样了, ”徽月抓着她的肩膀,认真道,“鸢儿你还不明白吗?他从未考虑过你,你始终是一个替死鬼。”
“但我没得选。”鬼泣血笑道。
“从乌山为了掩饰门中弟子为邪魔引路栽赃我族的那一刻起,我与修真界就不共戴天。飞来横祸啊!我鬼族的命在你们眼中就不是命吗?宋徽月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是我还是路今慈,都不是无厘头的恨,你是受利方所以才能站在这说风凉话,若是你爹你娘被关在深不见底的水牢几千年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怎能不恨你说话啊!”
他挣扎地激烈,徽月怔然之际手中灵锁断裂。鬼泣血推来她,跳上屋檐。
椽头上的铃声依然清脆。
他发丝飘扬:“不过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鸢儿。不过你也太天真了,被你爹爹保护的倒好。
你身上若没有没有什么好窥伺的,为何卞白璋不惜自降身份也要纠缠你?你真觉得阅美人无数的乌山少主真好色到了这个地步吗?不爱江山爱美人,呵,只有路今慈这疯子才做的出来。”
徽月一细想卞白璋的事惊出一身冷汗,确实很怪,卞白璋那个未婚妻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没有刁难过她。
她自是不认为自己能好看到能让卞白璋献殷勤。
鬼泣血看向徽月的时候是陌生的,眼底的挣扎又出卖了他,他苦笑着说了最后一句小姐:“不求你袖手旁观,只求你不要助纣为虐。因为他们都该死。”
晚风带走他身影,徽月再想抓住她只看见地上断裂的平安结,灵索扑了个空。
她蹲在地上良久,心里失落落的。徽月莫名就想起了在她俩还小的时候。掌门带着她们去山下看花灯会,走路咿咿呀呀的货郎手上抓着一大把平安结,小徽月抬头,掌门笑着给她买了,旁边的鸢儿流露出艳慕,掌门见状给她也买了一个。
那时她还以为鸢儿只是想要一个平安结,却没注意到鸢儿那时的目光是盯着她和爹爹两人,眼前灯火阑珊,心里牵挂着远在水牢的父母。
她想家了。
鸢儿恨修真界也是因为遭到不公的对待,那路今慈呢?十年前发生的事真的比长衡仙山遭受到的虐待更地狱吗?
联想起天道之前的话,徽月决定查明十年前的真相,或许跟路今慈心脏的藏匿地还跟此有关。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说不定能一举杀了路今慈。
要不然,杀他万次也是白搭。
百煞封魔榜开榜还有三天,希望来得及。
此刻在徽月身后,整个客栈的灯火全亮,黑色的人影在灯光中走来走去,到处喊着公子。
徽月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捡起地上断裂的平安结,消失在了夜色中。
人间京城相府。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夜色,产婆们满头大汗地往屋里跑。老相爷拉着自己的儿子在产房外喜出望外。这时有下人匆匆赶来:“报,相爷,有人求见!”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不见。”
下人却是很为难:“求见的是一名修士,相爷你看……”
两人皆神色大变,提起下摆往外走。产婆欢天喜地抱着新生婴孩出屋,却不见了相爷的影子。
徽月在路上打听也大致知道了这家的底,权势滔天,承蒙圣宠,十年前京城美人正是相府大小姐,现在相爷的亲妹妹,国色天香,可惜在一次花灯会上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