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出山 大方 6609 字 3个月前

方一白的心头好像忽然被吊起来,悬在半空,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等着。

男人就这样抱了一会,没做什麽「你不知道吗」的事情,反倒低声开口:「我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你,少一魂少一魄都不行。」

乍听没听明白,少年懵了好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是回答他刚才在外面因为纪岑而问的问题。

「我不容许你出半点差错,你听懂了吗?」男人将脸埋在少年的肩窝,他的嗓子压得极低,力道滚着被压迫的喉咙,发出令人心疼的低鸣,「不然我…我不知道我能……」

这回方一白没犯傻了,他意识到问那个问题的自己实在太智障,立时满心愧疚。

「对不起,许非,我不是故意要那麽问的,」少年轻抚着对方的背,轻声回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是要你担心还是怎样……」

许非抬起脸,单手扣住了少年的下巴,眼神里的深邃彷佛没有尽头,里面满载了各种情愫与慾望,甚至有几分的…血x。

「就算你是故意折磨我,我也认了。」

男人有些粗暴的吻下去,但立即又疼惜地缓下来;热烫的喘息混着暧昧的声响,少年几乎无法招架,脚一软就整个人往床铺摔。

男人没让对方摔着,轻转身用手臂护着,又一翻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但亲吻丝毫没停。

「许非,等等……」终於有一个空档让方一白cha个话,但对方随即转而吻着他的耳朵和脖子,压根没打算等;甚至他的大腿还不安分地抵在少年的下t处磨蹭,少年不禁低呼一声,四肢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已经等了六年了。」许非这一句话是从x口剖出来的,低沉而滚烫,将整整沉放多年的情感开了个口。

方一白心头一紧,一时竟有些愧疚,便主动寻到了对方的双唇并贴上去,安抚般地在他嘴角细密地落下亲吻。然而这反而让男人腹部的一gu气血瞬间上涌!许非用双手去捧身上少年的t0ngbu,大腿更加使劲顶着他的会y处。

「许非、许非轻一点」

「轻一点?」许非一手0到了对方的下t,极其邪佞地一笑,「可是好像更sh了不是吗?」

方一白:「」

隔天早上的少年是无限哀怨的,本来感冒就还没好完全,又受了内伤,然後还被一个王八蛋折磨大半个晚上,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还没这麽惨过。

「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晚上也不用去上课了。」许非神清气爽地看着在床上瞪着他的方一白,套上西装外套就要出门。

「我就偏要去!你管得着吗?」

「嗯——」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会,男人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可能管不着,但你的pgu和腰,能在那边坐上几个钟头?」

方一白简直想杀人了。

但没想到许非在踏出房门之前又折回来,r0u了r0u少年的脑袋并给他额角一个吻,轻声落下一句:「纪岑和我请了几天假,最近我会忙一点,你别让我担心。」然後甩下一个背影,走了。

少年一时情绪复杂,呆坐着好一会儿,才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还真被萧乐安说中了,套路真可怕。」

昨晚纪云了解一切原委之後,纪岑整个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但纪云既没跑也没消失,沉默好半晌就说了一句话:「你从那身t出来,我不想看着我自己的脸说话。」

纪岑愣了两秒,很快就乖乖顺顺地脱离了「纪云的r0ut」,而这也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长相——眉清目秀、乾乾净净的一个大男生,但复杂的眼神给他平添了一丝沧桑的魅力,顿时是成熟俊俏。

原先脸se极差的纪云瞬间柔和下来,眸子里尽是无法解释的情感;那些被愤怒覆盖的眷恋与疼惜一鼓作气地满溢开来,一发不可收拾,他甚至以为自己哭了——但没有,能量t没有眼泪,尽管一旁闭目而一动不动的「纪云」脸上确实挂了两行泪水。

「纪岑,你真的是因为害怕我离开,所以才」一想起对方一直承受着自己对他的误解,纪云心里就难受非常。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私心,我应该让你解脱,」纪岑无奈而又些许自嘲地笑了,「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他们极其贪恋地相视着,生怕一眨眼睛就再也见不到了。

纪云没有明确答应方一白的提议也没有拒绝,但他跟着纪岑回到住处并且就这样暂时生活了下来。纪岑向许非请了几天假,对方完全没有为难,只是淡淡地说:「记得回来上班。」

尽管纪云确实特别有意见,但就是要他有意见,只要他还有一点放不下心,就能继续留在这里。

接下来的方一白彷佛被那和纪云的一架刺激了,奋发图强,什麽拳法t术都练,并且无师自通的g了一件自作聪明的事。

他知道他的能量t如果要再更强,就必须执迷不悟,他认为最能支撑他的应该是恨。

只有刻骨铭心地把恨钉在他的魂魄里,永世不得超生,才能真正强大起来,恨意多浓,能量t就有多重,他这麽一想就是王八吃了秤砣,这个主意雷打不动的种在他心底。

但他有谁可以恨呢?他万是不可能恨别人的,即使是待他不好的,也早就被他毫无所谓地忘个彻底,连记都没记住,怎麽恨?

他只能恨他自己。

「杀父之罪」的这顶帽子本来就被他自己扣在身上,现在他把它放大了几倍,每天极其变态地反覆自责,一再往这个念头钻,不断告诉自己:「你杀了人!你杀了你爸!」

方一白开始加倍地对自己没心没肺,但同时又因为想着变强,自nve与自尊在他心里强y地撞在一起,加上他本来的烈x,他几乎要把自己折磨得乱七八糟,要是能剖开他的心看一看,可能早就是血r0u模糊。但他偏偏要装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二百五,继续不着调。

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少年原本逐渐豁达的心态转瞬间又拐向一条y暗险窄的小道,他似乎认为唯有战战兢兢起来才能无坚不摧。

而许非怎麽会没有发现?少年的能量t提升太快,又不是吃了仙丹灵药。可他束手无策,他尽管恨不得把几年前的事情全部讲出来,让少年把恨全部归到他身上,但但他能说吗?他说得出来吗?於公,他不该说,於私,他不敢说。

两人心里各自是一番苦海浮沉,但彼此的的依恋又日益浓重。

方一白习惯用理x控制一切,包括情绪和ai情。过去的他总是认为不管什麽关系都要不咸不淡才是最好的,然而自从遇到许非,他开始发现自己好像会有别人所说的小情绪了。

b方说,今天许非受伤了,方一白简直想把这个王八蛋再踹个半残。

其实生命暨改造研究处是有分组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调查组,但有监於实验成功的人员不多,能在第一线实行调查的更是少之又少,於是许处长时常得亲上火线。

民间处理灵异事件是花招百出,但生改处更像是在「办案」,埋伏、侦查、逮捕,有条有理。而过程中免不了正面冲突,对方的实力也有熟稔与疏浅之分。

先前许非让方一白只管专心做训练,没怎麽告诉过他关於调查和任务;方一白直到今天才知道许非的外勤工作大多都饱含危险,而自己竟然一直都是被置身事外的。

「别给我cha科打诨!」少年掰开对方刻意巴在自已身上的手,沉着嗓子警告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午後被削弱几分的日光洋洋洒洒地落了办公室一地,光线满盈却丝毫不烧人,可沙发上的少年只觉得浑身燥热,火气难平。

「出任务,受伤难免的,」许非又要再贴上去,「你抱抱我就好了。」

方一白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怒不可遏地瞪着扑空而半俯着的男人,一语不发,半晌之後直接转身走人,还把门「砰」一声摔得巨响。

许非:「」

少年就觉得有一口气在x口堵得难受;一方面是被瞒着而不悦,另一方面又担心对方的安危,再一方面,是他无法再次忍受身边的人突然离开了。

有一阵子方一白时常做恶梦,内容大多如出一辙——全家和乐,但一夕之间都以极凄惨变态的方式离奇si亡,只剩下他一个人茫然无措。尽管他每次都异常平静地醒过来,但他自己也大概明白这是他潜意识里的恐惧根源。

所以少年对於许非的愤怒被惧怕混了进去後变得更难以解释,黏稠的情绪几乎要让人窒息。

许非不说,无非是想尽己所能的让方一白远离危险,甚至是远离真相。碍於上级指令,很多事情他身不由己,可但凡是他能够控制的,就绝不会让方一白冒任何险。

只是方一白终究又多知道了一点,似乎一切都在推着他走。

其实少年才出办公室,男人就追出去了。许非当下就意识到自家这位是动了真火,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按奈住;再加上他向来的倔脾气,上房揭瓦是不会,但稍有疏忽恐怕是要雪nve冰饕了。

「一白!一白」眼看对方压詪没想停下脚步的意思,心思一转,许非马上摀着伤口并低呼一声,定格在原地。

方一白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过了两秒憋出一句:「你合该被t0ngsi算了。」才走回来扶着男人往办公室隔壁的房间走,那个脸se差得能跟怨si鬼一拚。

「我看看出血没有。」

许非的衬衫钮扣被少年不由分说地解开,这样的行为弄得他有点心猿意马。许非饶有兴致的看着眉目低垂而认真的对方,勉强克制了想吻上去的冲动。

「没事,你看,晚上你再帮我换药就行。」

「你不好好交代清楚我管你去si。」

少年的眼神像是要剜人剜个七八百刀,但手指却极轻地0了0对方被绷带缠住的伤口。

男人伤得不算特别严重,但也缝了几针;伤口落在左後腰,但那刁钻的角度不像是背後偷袭,倒像是在拥抱的姿势下t0ng的。而那确实是被一个抱着他的人戳出来的口子。

「你还记得去年退休卸任的邹老里长吗?」

「记得,邹齐对吗?到了退休年龄因为太受村民拥戴,还多连任了一次。」

「他t0ng我的。」

许非这话差点让方一白没缓过一口气来——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能把一大男人t0ng出一条伤口?你是不是唬我没常识?

「当然,严格来说并不是邹老先生,」看到对方傻住的表情他就恶趣味地觉得高兴,许非努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继续说着,「而是夺了邹老先生身t的另一个能量t。」

方一白可一点都不觉得有趣,他面se逐渐凝重,两边的眉头都要黏在一块了,「这也行?怎麽夺的?」

「夺的方式很多种,只要尽可能的让能量t不稳就可以,例如惊吓,或是在重病、作恶梦的时候,能量t也会b较虚弱和松动。」许非也逐渐收了笑意,并且放慢说话速度,「我和老里长是旧识了,因为地区x的关系所以他也知道生改处,这些年帮了不少忙,前几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家有状况,请我去一趟。」

「那时候和你联络的那个人就已经是冒牌的了吗?」

「我不确定,毕竟只是一通电话,」男人顿了顿,然後露出了一个在无奈与自嘲之间的笑容,眼神放低,「所以今天疏忽了。」

方一白的火气早就没得差不多了,他难得看见对方这样有些示弱的表情,不禁心生疼惜。

「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不应该利用一个善良的好人。」少年避开对方的伤口,拇指在他0露的背上摩娑了几下。

「我们还在找邹老先生的能量t,但我估计还存在的可能x很低,毕竟这很明显是蓄意夺舍,而且」许非定定地看着对方,眼神一歛,「我想,接下来免不了一场风雨了。」而他心里则想着:「终究还是让他淌进来了」

处心积虑把他弄到身边来,又百般阻挠他越涉越深,可到头来

「我差不多也可以参与任务了吧?」方一白拉起对方半褪的衬衫,小心翼翼地替他重新穿上。而他开口之後半晌发现男人没有回应,就抬头看了一眼。

许非的眸子没什麽光,复杂而无可名状的东西层层堆叠,眼神都好像有了重量能在人身上压出一道道印子来。而方一白这一望,似乎就有什麽藉由相接的目光直直坠进心坎,整个x口蓦地一沉。

「嗯,首先你现在就有个任务。」很快就敛起了那些深沉的东西,男人轻轻提了口气,稍微坐直身子。

「什麽?」

接着许非凑近对方的耳根,先是发出了暧昧而绵长的低y,然後又在那耳朵上落下零零碎碎的亲吻。

「许……」原本要一脚踹上去的方一白突然又没舍得踹了,缩了缩脖子也就放任这只大尾巴狼在自己身上乱蹭。

因为他发现男人是真的在撒娇,「他需要我。」少年这麽想着。

然後方一白确实开始参与任务了。

「毕竟这并不是真的邹老先生本人g的事情,所以一切都压下来了。」

方一白隔着会议桌看着许非,突然对於明明受了伤却只能忍气吞声的男人产生一种介於愤怒与心疼之间的情绪。

这个处长做得太憋屈了,少年想。

「附身上去的能量t叫胡兆军,三十一岁,两年前si於车祸意外,当然他现在的芯绝对不是单纯车祸枉si这麽简单。」许非看了纪岑一眼,後者会意的点点头并且将话接了过来。

「胡兆军的那次车祸,恰好是这个地区调整红绿灯秒数的第一个礼拜,这个提案正是前里长邹齐先生提出的,原因是登记在里的老年人口增加;而肇事者的供词里有提到秒数改变使他的习惯应变不及,才致使他撞上胡兆军。」纪岑看着手里的报告,中规中矩地开口:「不过这个理由当然不被采纳,只是有纪录而已。」

「那这个胡兆军是怎麽知道这件事的?」方一白皱眉,提出了显而易见的问题。

「审问时他并没有明确回答,有监於大部分公家机关都有设置时空锁,所以他亲自听到的可能x不大,而且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以及」纪岑抬头看了一眼许非,再转向方一白,「如果只是单纯复仇,他没有必要陷害许处长。」

「所以就是有人撺掇?」

「调查组那边还在朝这个方向审问。」

「可是他现在」少年明显地感到不对劲,「如果都已经报仇成功,那他应该会消失才对。」

「没错,」这回换许非接上了话,「而且如果从胡兆军那儿问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们就会一直处於被动状态,敌暗我明。」

方一白思忖了半晌,然後抬头正眼看向男人,眼神里有分笃定,「可以让我见见他吗?」

根据纪录,胡兆军生前是老实宽厚的守法公民,但执迷确实能够让人x情大变,此刻的他除了怨天尤人,还有点有恃无恐,毫无顾忌地抖着腿。

而少年一语不发地盯着胡兆军看,目光深不可测,这使得胡兆军越发不自在起来。

「你们到底还有什麽要问?」特殊处理过的手铐在男人不算粗壮的手腕上仍显得突兀而沉重,轻晃之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执念未了,」少年悠悠开口,除了语速特别缓慢,口气还有些y森,「你就会不得解脱,你不告诉我你还有什麽事情要做,那麽你也只能待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末了几个字拖长了音,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更像是折磨。

胡兆军抖动的腿停了,原先毫无所谓般的神se变了变,转而若有所思,似乎还有什麽东西即将打破他的气定神闲。

方一白g起了一个不像嘲讽却略带玩味的笑容,用着暧昧的嗓音开口:「他是不是特别为你着想?他t贴你,告诉你一切,你对他」少年刻意顿了顿,「有所牵挂。」

手铐突然又被扯动了,发出杂乱的金属声。胡兆军没有说话,他紧紧抿着唇,眸子里泛起怒意。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根本不感兴趣,」眼看对方的反应正如自己所料,方一白暗自得意,只是神se上仍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你以为他只对你好吗?他现在也对别人很好,就像对你一样,然後诱使他们达到他的目的」

「闭嘴!不可能!」

「而我可以帮你把他带过来,让他只属於你一个人。」

审讯室外的许非简直看傻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方一白,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刺,缓缓的扎人要害。而一旁的纪岑则暗自打了个寒颤,心想处长再怎麽腹黑也恐怕是遇到对手了。

胡兆军招供了一个叫谈言炎的男人,当然,也是个能量t;他们一年前认识,但通常都是对方来找胡兆军,见面的地点、时间都不一定,唯一一个b较实在的线索就是:他们如果有要shang的话,都会约在一个叫「山岸」的旅店。

「一白,你问他的那些话,你是怎麽」

「我讹他的。」少年脸上不小心流露出一点得意的神se,他眉眼微弯,看人的目光都多了几分x1引力。

「你」许非愣了愣,「你全部都是瞎扯出来的?」

「基本上就是先猜猜看,赌一把,反正这时间耗着也是耗着,赌错了没额外损失。」

「那你怎麽联想到他和那个指使者有一腿?」

「我提到说他得在这里什麽都做不了,永世不得超生的时候,」少年下意识看了一眼纪岑,「他的眼神跟那天纪岑在产业道路上遇到纪云却只能避开时的眼神有点像。」

听到回答的许非蓦地心疼——这个少年到底是被人x赏了多少耳光才能如此敏锐?是活得多小心翼翼才会去察觉到他人情绪的细枝末节?可方一白似是毫不在乎,而且看起来有点小得瑟;但事实上,他是因为自己终於帮上了忙而满足。

纪岑则又再次暗自胆颤,他之前帮着许处长可没少给方一白打马虎眼,其实对方压根看得一清二楚吧!

生改处调查组在山岸旅馆周边盯了一阵,没看到任何疑似谈言炎的能量t,但另一个旅馆却出事了。

案子先到了警察局,但因为实在太离奇,经过判定之後就转到生改处来——一个叫李欢的男人和一个叫简乔的nv人一起ch11u0着si在床上,警方初步判定为李欢先掐si了简乔,然後再畏罪自杀。但诡异的地方是——李欢是活活撞墙撞si的,眉弓y生生撞碎了,就连额骨都有裂痕;满脸都是鲜血。

今天连天气都很奇怪,天se灰蒙,稀松的云层覆在一片白光上,空空落落的,像没搅散的即食粥。

办公室内的灯都b外头的光线来得强些。

「李欢的前nv友金晶在半年前刚烧炭自杀,这会儿就」负责过来交接案子的张警官唏嘘着,「你们说这也太蹊跷了吧?」

「烧炭自杀?」许非翻看了下手里的资料,接着又不着痕迹的瞄向方一白,见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张警官。

「是啊,」这个张警官还没四十,头顶却已经稀疏一片,胡子倒很茂密,整t总感觉有那麽一点不平衡,「这个李欢特别不正经,当时话说得也不清不楚,一会说是金晶的家庭问题,一会又说是她本来心理就有毛病。」

方一白在一旁听着,总觉得有什麽东西将破未破,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端倪来;他往旁一瞥,正好瞧见纪岑也在看他,他们就这麽交换了一个眼神,马上明白彼此都想到一处去了。

「张警官,所以你们那时也觉得金晶自杀和李欢有关系?」许非一目十行,浏览间又瞧了眼方一白和纪岑,嘴上则朝警官问道。

「那也只能是怀疑,压根没证据,」张警官没注意这三个人的眉来眼去,自个儿讲得很来劲,「如果说是谋杀吧,一来他们那公寓的监视器早坏了,什麽都没拍到,再来这犯案动机不明确,而且金晶t内没有药物,身上没外伤,你们看是吧?就只能当一般自杀结案。」

许非寒暄着送走了张警官,回来就让纪岑去请纪云找一下这个叫金晶的nv子。纪岑应了一声本来要走,可缩在沙发上的方一白忽然怪叫一声,使他不禁又回过身来。

「纪云先生这麽乐意给许大处长使唤啊?」

「可能也不是那麽乐意,但我讲一声的话他应该也是愿意的。」纪岑直直愣愣地这麽答道,又看那少年「哦」了几声并大有所悟地点着头,看得他一头雾水。

纪岑一走,许非就0过来,站在沙发背後低头去看坐没坐相的少年,「怎样?」

「我没——」方一白本来没什麽特别的意思,但看男人的神se,又突然窜出玩心来,「哦,你看人家这多听话啊,对不对?」

许非低低的哼笑一声,又往前倾了倾身子,「你想说妻管严?行啊,你可以先承认你是我老婆。」

又被反将一军的方一白脸se瞬间垮下来,立马坐直身t,不理人了。

说来李欢这个案子确实蹊跷,怎麽看都不觉得他会自杀,而且还是那麽自nve的方式;而就算他自nve好了,也不大可能是在和人za的情况下吧?警察局那边的人就说:这感觉是中邪了。

「不是单纯夺人身t,而是用这麽残暴的方式致人於si,」纪云靠在窗边,稀落的光线把他的身影映得特别恍惚,连声音都显得有些幽森,「得是多大的怨恨?」

纪岑一到家就习惯「离开身t」,他窜到了窗边不由分说地把窗帘拉上,「许处长请你去打听看看,李欢的能量t可能是找不到了,但金晶的必须得找到。」

只剩室内略h的灯光投在两人的眉眼上,彼此的五官看起来都好像实在了几分。

纪云嘴角微微g了一点,那个笑容游走在嘲讽边缘,「你们许处长不是挺多人脉的吗?」

另一个男子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回应道:「你别以为他不知道他那里的一些眼线都是你的人,他只是默不作声而已。」

难怪这段时间拿回来的情报都是些j毛蒜皮,纪云想,许非这人藏事藏心的能力实在强得可怕。男子似有若无的哼了一声,抬脚就准备要走,可纪岑却又一把拉住了他。

「这个金晶恐怕有点疯,你小心一点。」

接着纪云就把对方的脸捧过来狠狠亲了一口之後才走。

方一白恍惚间觉得脚踝像淌过热浪,带起千百层水波纹;他使劲眨了下眼,一滴汗就掠过眼皮往下掉。太热了,他想,於是蹒跚地往树下的长椅一坐,打算歇一会儿。

这个少年偶尔是会为了吃而奋不顾身的人。

方一白出生自带吃货属x,彷佛胃里住了只饕餮,几乎全年无休,一发馋就感觉自己要si了。今早他看见市区新开了间甜品店的消息,它的招牌冰品香蕉船特se有别於一般──衬托冰淇淋的香蕉是煎过的,冷热交融,可想而知那是怎样的味蕾盛宴。於是少年在早课结束後就溜出生改处,打了车到市区。

可尴尬的是这间店的位址实在诡僻,下了车之後怎麽绕就是找不着店面,少年几乎觉得自己在吃到冰之前就要先化作人浆。

方一白颓丧之际,有人走到了他跟前。

「许非?」方一白一愣之後就更哀怨了,「要回去训练了吗?那好吧。」大概是天热,少年平时的生气都随着汗水蒸发了,整个人病恹恹的。

「你想吃冰吗?」许非见少年手上手机萤幕显示的是一个地图程式,便凑近看了看,「我们可以回去,我做给你。」

方一白的眼神瞬间都亮了,抬头就问许非你居然还会做甜点吗,结果许非竟直接了当地回答:「不会。」

「」

少年连吐槽的话都懒得说了,懒散地翻了个白眼意思堪堪到位;但他也还是顺从的钻进许非来的轿车里,毕竟外头实在热得不行,人命关天。

不过事实证明,许大处长在料理这方面还是略有天分,他不仅把香蕉煎了,煎的还是个焦糖味儿的,几球冰淇淋上去确实像模像样。将瓷盘往高脚餐桌上一放,男人对少年微微一笑说试试味道吧。

这一刻的方一白感觉自己简直可以嫁人了,但冲着这一份甜品就能托付终生,他嫁过去的可能是条馋虫。

少年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而一如所想,冰凉与温热的口感立即就在唇舌间引起震荡;出乎意料的,则是焦糖香蕉的微颗粒感丰富了原先平坦无奇的咀嚼过程,不管是口腔或味蕾都同时获得极大满足。

「你这不是会做吗,」方一白满脸颓丧都消逝殆尽,开心得弯起眼睛,「我们许大处长真是全才呀。」

空气里有一点糖香,漫不经心地飘荡着,一如夏日里油然而生的慵懒。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要有点奖励?」许非单手肘撑在餐桌上,眯起眼看对方,眼里是说不出的促狭,惹得方一白一下子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那你也试试味道?」看不出少年是什麽表情,他不带疑问也不带羞赧地开口,继而就含一口冰淇淋朝男子吻过去。

原先恰到好处的味道就瞬间甜腻得不行,sh滑而异样的温度使得唇舌间的触觉敏感万分;许非从含笑从容逐渐也变得纵情投入,他揽紧了对方的腰,舌尖贪婪地一遍遍掠夺少年嘴里的甜味,生怕漏了一丝一毫似的。

方一白也难得有些忘情了,他不禁都暗自怀疑许非是不是在甜点里掺了酒。

两人一吻结束,男子就一把抱起少年,放到了餐桌上。

「等等、等等,许非,」少年用膝盖抵住了对方的x口,少见地惊惶起来,「你做什麽?」

「你怎麽老ai问这个问题呢?」男子笑脸盈盈,也不着急,「是真的不知道吗?」

方一白无奈得想笑,「我等等还得训练呢,许大处长。」

「你不是都喊我处长了吗?」许非笑得更开了,「在这里,我说的算。」

「以权谋私!」少年叫了起来。

番外一,完

云层分明不厚也不沉,但灰暗的天se似乎都要压得人呼x1困难;稠滞的空气贴附在皮肤上,沾黏着每一寸毛孔,堵得人心烦意乱。

许非解了大门锁,走进来时带的几分cha0腻被室内的空调冲散,可似乎有gu黏意仍巴在身上,si跟蛮缠。男子眉心微蹙,一路步履不停,对几名职员也就只是打了几个虚实的招呼;电梯到达四楼後他便直向办公室而去。

少年手里捏着几张资料像是在看,实际上却是走了神,眸子没有焦距地飘忽着,甚至连有人走近都没察觉。

许非一把ch0u走了对方手里的几张纸,但他并没有如愿以偿地看见少年受到惊吓,反而看见对方眸子里来不及退却的一丝y郁。

男子原先抱持的一种模糊而虚浮的担心一下子坐了实,咯噔一声砸在他x口上。

即便方一白向来表现得多麽泰然,但在他心里的病根就从没有好好治过,稍一碰触,千头万绪就要残忍地折磨他,长期积压的负面情绪都在咆啸、哭号,震耳yu聋、撕心裂肺。

但除了一再用蛮力抗衡,还能怎麽办呢?少年向谁问?让谁答?他何尝不想再见父亲一面?一切坦白了说,方一白x子虽然沉稳,但事实上当初加入生改处的决定难免属冲动之举,毕竟亲情确实是他软肋,一想到有机会能够找到父亲就有些不管不顾的样子了。但如今进入生改处後看见的一丝希望仍渺渺无期,甚至在这又多了牵挂,这一切都让方一白重新焦虑起来。

少年隐约觉得有许多事情太不单纯,包括许非,但他着实不愿对他持疑,甚至他想:「就算他骗我再多,感情总是真的。」

许非看对方渐渐收敛起的眼神,心头也一点一点揪了起来,「如果这个案子对你来说不方便参与,那就先休息一阵子吧。」

方一白深深看着男人好半晌,像要仔仔细细把他此刻的眉眼都牢牢记下,接着忽然就笑了,然後别开视线,轻叹着开口:「我没事,只是有些疑问始终没解开就会烦得很。」

男人忽然好像有种「这个少年其实什麽都知道」的感觉;但令人不安的是少年向来不是明白几分就透露几分的人,所以男人根本无从判断,又不敢轻举妄动。

方一白之於许非就像一团不明不暗的光,只得小心翼翼地捧着、护着,松手怕散了,收手怕灭了。可即使如此,许非仍是甘之如饴。

「不管如何,在纪云有消息之前,就算要调查也无从下手。」许非把手上的资料往茶几一扔,就着前倾身子的姿势,双手前臂抵在了大腿上,微微斜坐朝向少年,「你先别想太多,好吗?」

「我一直都在想,我父亲为什麽做出这样的选择?」方一白好像已经恢复状态,说话的口气听来轻松自若,「家庭不睦?失业?压力?这些东西真的轻而易举的就压垮了这个人吗?」

「一白,你」

「我不这麽认为,」少年兀自说着,神态看似无谓,口气却透露执着,「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

窗户上薄薄的一层光似乎又暗了几分。

方一白丢下一抹笑,说着要回房便出了办公室,许非想叫住他,但稍一迟疑就错失了良机,只能任由一gu疼痛在心尖上打滚。接着来电铃声就冷不防地响了,男人从k兜里掏出手机,一看萤幕便赶紧接起电话。

「特研长。」许非的神态一下变得严肃而谨慎。

话筒另一端的声音听来沙哑深沉。

「许非,我本来是不需要打这通电话的,但我认为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偏离你的本分。」

「特研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明白我的意思,但是明知故犯。」

许非沉默了。

「许非,你要清楚自己的身分,别把方一白的利用价值当作筹码来和我赌。即使当初要收他进生改处是我的意思,可你顺水推舟也要有个限度。」

对方的话说得隐晦,但对於许非而言恰是再清楚不过,一针见血——七年前,特殊研究长余屏翰正式成立生命暨改造研究处,当时担任处长的许非负责执行余屏翰的招收计画,而方一白就在招收名单里;许非确实藉了很多机会接触方一白,但如今衍生出超过余屏翰预期的关系,作为生改处处长的直属上司势必要敲打几句的。

「我会注意的。」

许非正觉得低沉,此时余屏翰口气却突然放缓,说不清是安抚还是别有用意。

「倒也不用太刻意,许非,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须记得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

男人挂了电话,垂眸沉思良久。

作为生改研究处的处长,有很多话或许是不该讲的,但作为一个情人呢?

方一白回了房,只觉得脑壳疼,万千思绪也0不出个头来;看看时间,竟也差不多是要上课了,他长吁口气,拿了件外套便又出门。大概是事务缠身,纪岑还未归,少年寻思着走远些打车。他很少独自走在这条大路上,看看两侧,不知名的草j缠绵成一片无可名状的寥寥孤寂感,是没ga0懂生命的众生,一如有些人平生庸碌,纯粹向si而生,方一白想。

生改处地处僻壤,要打到车不大容易;尤其上次纪云突然现身,场面一度混乱,被路人瞎传着竟然在网路上掀起一阵sao动,就连计程车司机也鲜少再来这一带。藉萧乐安知道这件事的方一白当下可说是万般无奈,只能说网路谣言你也信,糊弄过去。

少年在偌大的马路上一边走一边拨了三两通电话,才有司机接了单,十分钟到。接着他想了想,还是给许非发了讯息说自己打车上课去了。

可待许非看见讯息时,他没来得及回覆便接到纪岑的消息──找到金晶了。许非一挂电话,腾身而起,下楼的同时向路过的职员交代两句,出大门就迅速上了轿车。

生改处是的秘密组织,普通民众并不知晓;通常出任务时需要地方警局人员出示证件开路。当许非到达现场──人间旅店,即是李欢事发处时,建筑周边早已拉起了封锁线,入口除了两位警员之外,还有一名许非一眼就认得的男人。

「戴杰,」许非上前打了招呼,「派个人就行,你怎麽也来了?」

戴杰身为地方侦查队长,想是要务缠身,但当他得知消息时,私心盘算,决定也到现场一看。而许非与戴杰相识几年,也算熟稔;许处长凭心眼一看就知道戴队长别有用心。

「你们那个新人没来?」戴杰也不拐弯抹角,一边直问,一边撩开封锁线就和许非一同往里走。

毕竟是武官,戴队长没有许处长的彬彬文质,年纪又稍长,眉宇间有在沧桑打滚後的g练;而他嘴角总噙着的一丝笑意又带出一种玩世不恭来。他没有大众印象里警务人员的正气凛然,却不失那一分俐落挺拔。

许非听见对方的话後,在大门前顿住脚步,脸上表情看不出什麽意思,只是淡淡说道:「别瞎打主意。」随後便迳自进了旅馆,留下戴杰在外头。

「警察是很有探究jg神的。」男人g唇一笑,他即使决定暂且作罢,但也没打算就此放弃。

发现金晶时是在旅馆的顶楼,但他意外地不闹腾,纪岑轻而易举就给他上了铐。当许非踏上顶层,迎面便见他原地伫立,视一旁的纪云和纪岑如无物。

「金晶小姐。」

nv人听闻,缓缓抬起眸子,而当他与许非四目相对,顿时黑云压城,四周尽是狂风呼啸!夕yan彻底隐没,肆nve的风卷着云和尘,以旅馆为中心狂涛不止。

在场除金晶外的三人瞬时绷紧神经,朝四周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被一群孤魂包围,混沌的形t扭曲而狰狞,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几里开外的方一白正在计程车上掏钱给司机,浑然不知许非现在的处境。

付完钱,少年扳开车门内扣,一只腿往外踏,并且回头朝司机道了声谢──而就是这一回头,他与驾驶座上的人对上了眼。

那人微笑,和蔼之中带了点隐匿的疯癫,方一白再也孰悉不过这样的笑容,只有他父亲才会有的笑容。可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拍上车门,车就要开了,他胡乱地往车t上抓,但车已往前驶出,相互只刮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

「爸」少年盯着那台轿车,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去,几台顺行的车子都在他身後紧急刹车。而他也只跑出一段路,手腕就被一人猛地拽住了!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台车越来越远。

「方一白!」

少年惊然回首,愣了好半晌才认出抓住自己的正是萧乐安。

「你在做什麽?」萧乐安把对方拽到了人行道上,气得大叫,「看见那台货车没有?你差点就给它辗成r0u饼了!」

「我」方一白张了张嘴,似乎也对自己接下来的话感到不可置信:「我看见我爸了。」

「啊?你爸不是」萧乐安下意识往马路上看,可早已见不到那辆计程车,「你眼花了吧?」

少年有些慌乱地回忆,他确实记不起那名司机的长相,但他很清楚最後的那抹笑容,「他对我笑了,我记得那个笑,每当他喝了酒,就会那样笑着看我。」

萧乐安心里着实是认为对方花了眼,但又不好明目张胆地质疑,只得先抓着他往学校的方向走,「如果你真的那麽在意,你之後可以查查叫车纪录?看看那位司机先生是不是你你的父亲。」

方一白沉默下来,表面上暂且是同意了对方的建议;但他整理了思绪後总觉得事有蹊跷。首先对於父亲已si这件事情是无庸置疑的,一白亲眼见父亲的遗t送进焚化炉,甚至也捡了骨。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如他在生改处经历过且越发常见的一种状况──魂t不一。思及此,少年便立即掏出手机给许非发了讯息,可两节课过去,他和许非的对话框始终没有新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