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在的世界,真的只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吗?
鬼怪妖魔,魑魅魍魉,那些只应该存在于志怪故事中的生物,也许也同样存在于我们所在的世界之中。
只是因为大多数的我们和大多数的“他们”一样,并“看不到”,就像生存在同一个空间两个不同维度的平行存在。
而想要打破这个平行规律的人,也许仅仅需要一件“衣裳”而已。
画皮ren,着衣成鬼。
而如今恰巧,这天地之中有这么一位人物。
他非人非仙,非妖非鬼。
他可画衣为皮,亦可炼骨为衣。
只知他和冥界的鬼们都熟悉的很,却偏偏更ai于人间游走。
h梅雨季。
这栋教学楼已经修了有些日子,称的上破旧。而由于建造时就缺少经费,大多的桌椅板凳用的都是二手的木头桌凳,在这个季节的侵润下更是带着难闻的霉味。黑板墙上石灰的裂纹渗出的sh意将早就被晒褪se的标语围在中间,染成一片破旧而惨淡的红。
sh气让整个教室的空气都有些粘滞,衬着窗外y沉的天光,让这个本应生机b0b0的早晨显得压抑又残败。
“哗啦”。
桌边才被累好的书被人恶意地推到地上散落开来,穿着白se连衣裙的圆脸少nv才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还保持着拿作业本动作的nv孩,毫无歉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碰到了。”
座位上的nv孩动作只是顿了顿,并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回避了白衣nv孩的目光,双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将原本平整的作业本抓出了些折痕来。
然而这本应是无声的示弱却并没有获得恶作剧者的同情。
白衣nv孩身后又跟上来两个同样年纪的少nv,略胖的那个挤眉弄眼地说:“哟,许思佳,你看你好心和被人道歉,别人还不理你呢,她这得多大的架子啊?”
许思佳就是那领头的白衣少nv,听了这话她冷哼一声,伸手就扯过了被nv孩抓在手里的作业本丢在地上:“怎么?哑巴了?不会说话?装什么装,和你说对不起呢!”
失去作业本的手成了一个虚握的拳状,下意识地ch0u动了一下,朱砂抬起头。她人本就痩,更显得那双杏眼又大又黑,眼中却是空洞洞的,反而让那本格外出众的样貌显得少了许多生气。
“……没关系。”
许思佳被她这么一看,莫名心下一颤,见着她说完就弯下腰yu捡本子,更是突然冒出火来。她一脚踩了上去,将那本子上“朱砂”二字狠狠踩在脚下,还尤不解气地碾了碾。
“看什么看?不服气啊?”
说完,看朱砂那冷冷淡淡的样子更是来气,又一脚踢在她天蓝se的校服k子上,将脚底剩下的那些泥抹蹭了上去:“真是又脏又邋遢。”
原属于课间的嘈杂声早就静了下来,班上剩下的同学静静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而风暴中心的朱砂却依旧是那么面无表情的样子,好似周围一切都和她无关一般。
许思佳又准备发难,下一节课的任课老师却已经到了门口,皱眉地看着她:“都g嘛呢?马上上课了,都给我回座位去。”
她这才作罢,转身带着那两个跟班往回走,回座位的每一步都准确的踩在朱砂的课本上。
那老师好像这才注意到那些课本一样:“谁的书到处丢?是不是不想学了?不想学就滚出去!”
朱砂也不辩解,她校k上还留着许思佳的脚印,也顾不得拍,蹲下身,一本一本把已经沾满了泥土的书又捡回桌上。
周围的同学都各自回到了座位上,讲台上的老师似乎又怒气冲冲地说了什么,那些声音似乎都离她很远。
那件诡异的霸凌事件之后,郑队联系到了她养母妹妹一家,几经协商,她好歹是避免了再被送回孤儿院的命运。
之前的学校自然是待不下去了,于是朱砂被转到了a市另一头的中学,并被冠以“重新开始”的美好名头。
其实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知为什么,从她还是个幼童开始,周围对于她的善意寥寥无几。她总是被霸凌者们围绕着,无论她是哭,是笑,是顺从还是反抗,那些人总是依然有理由继续对她打骂折磨。
那些原本对她还算关心的人,b如曾经的养父母,或者老师,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这样的事情之后也开始质疑了起来。
“为什么被欺负的总是你?”
久而久之他们便总结出了答案:那一定是因为你有问题。
朱砂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已经不再像儿时那样,还有辩解对错的力气,她习惯了,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有些疲倦。
b如今天。
朱砂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到了哪里,像是学校c场的一个角落,在一棵眼熟的树下堆满了垃圾,一个鲜yan的小面包包装纸格外醒目。她这么看着,心里却突然想起了被杀si的乌鸦小黑来。
这种软软的小面包总是它最喜欢的。
认识小黑的时候她养父母才si了没多久,nn并不待见她。那天课间,她正在清洗才从厕所捡回来的外套,突然就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嘎嘎”声。
“唉,是乌鸦欸。”
“最近经常看到,是不是在学校里搭了窝啊?”
“不是吧?好讨厌,乌鸦好晦气的。”
“就是啊,而且又丑声音又难听,别看了,下午还要考数学呢,小心它把霉运传给你。”
两个nv孩子笑闹着从朱砂身边走过,她却抬起头,对上了正打量她的小乌鸦。
好巧啊,你也不被他们喜欢。
虽然你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一身漂亮的锃亮黑se羽毛的乌鸦歪了歪头,扑扑翅膀飞走了。
后来它真的在那个学校安了家。
朱砂经常会把自己的午餐分给它,而它也有灵x极了,还很喜欢朱砂抚0它的羽毛,有时甚至会像猫儿一样,亲昵地蹭蹭她的下巴。
她终于有了朋友,那是一只聪明乖巧的乌鸦,它叫小黑。
小黑也会回报朱砂的分享,时不时带些它喜欢的小东西给她,大多都是些亮晶晶却没什么用的杂物垃圾,却都是朱砂的珍宝。
同类无法给她的关ai和温暖,她全都从这只不会说话的鸟儿身上得到了。
直到最后它因为她,被折断翅膀,挖走眼睛,惨si悲鸣。
那天唐小雨他们是在c场一个偏僻的角落nve打她的,当时她脑袋刚挨了一拳,意识模糊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黑影急速地冲向抓着她的几个人,发出熟悉却满是警告的叫声。
她还记得它相当ai惜的羽毛,也记得它有些粗嘎的鸣叫,那就是她晕倒前最后的记忆了。
也许如果不是因为她,唐小雨他们不会做那么过分的事,如果没有认识她,它也不会因为挺身而出而被人抓住。
好像所有和她牵连上的,都是不好的事情,难怪这些年来,所有人都不喜欢她。
想到这里,朱砂情不自禁地0上自己的眼睛。
那里又在刺痛了。
她的眼睛似乎出了些问题,时常会觉得针扎一般的疼痛,带着难以忽视的灼烧感觉,而检查之后,眼睛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天几人关于“乌鸦眼”的交谈又浮现在她脑海中,唐小雨的一句话也突兀地跳了出来。
“我会让你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的。”
朱砂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鸟叫声。
“嘎!”
这叫声好像是一个开关似得,她瞬间只觉得好像被人在眼睛里放了一把火,那难以忍受的灼热感又燃烧了起来,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顺着眼睛流向了四肢百骸,又缓缓汇聚在了大脑之中。
疼痛渐渐消失了,一gu凉意却顺着方才的路径又在她身t中游走了一遍。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张开眼,却觉得世界好像突然之间加了一层浅蓝se的滤镜,有些不真实了起来。
“小黑?”想到刚才的鸟叫声,她急忙看向那声音的方向,下一刻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
前面正歪着头看着她的那只乌鸦,羽毛油黑发亮,漂亮极了。
“嘎嘎!”
“你……”朱砂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的很厉害。
小乌鸦扑着翅膀跳到朱砂的膝盖上,想像往常那样蹭了蹭她的下巴,却不料整只都穿了过去。只得又跳回地面,看着她又歪着头叫了两声。
这无疑是验证了朱砂刚才那个还没成型的大胆猜测,她……真的可以看到鬼了。
却还没等她有更多的时间去消化这个事情,那个小黑扑了扑翅膀,身t却开始一点一点变淡了起来。
“小黑!”朱砂心中一慌,伸手想要抱住它,却失败了,“我不是可以看到你了吗?为什么……”
然而乌鸦的鬼魂并没有给她任何回答,只是在她的注视中身影一点一点淡了下去,直到它整一只都化作了闪亮的光点,最后隐没于空气之中。
朱砂急忙伸手想去抓住那残留的光影,却突然被一声怒喝打断了动作:“朱砂!你当教室是什么?卧室吗?”
她头一痛,猛地张开了双眼。
哪里有什么蓝se滤镜,消失的小黑,她还在早晨没完结的课堂里,而讲台上nv老师正瞪着眼,对她怒目而视。这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周围爆发出来的哄笑声也悉数落入耳中,原本安静的世界又变得嘈杂了起来。
“这节课你站着上!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朱砂没回话。她已经不在乎同学的嘲笑和老师的责骂了,心却像是被人丢进了醋里似得,酸涩又疼痛。
好像在那梦之后,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唯一的朋友已经和她永远的告别了。
她低下了头,鼻子有些塞塞的,因此错过了窗边慢慢飘落的那根黑se的羽毛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泥土味道。
微风轻拂而过,将这雨前的味道吹散抹平,天se又暗了一些。
一滴,两滴,一滴滴水滴溅落在地上,日出前才停下的小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雨并不大,但是依然打乱了路上行人的步伐,众人要么行路匆匆,要么找地方避雨,因此那个撑着纸伞,如闲庭漫步一般出现在雨中的年轻男人,就显得尤为醒目了。
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过分,穿着打扮却是有些过分休闲。背心外随意披了一件短袖衬衫,黑se的牛仔k配着人字拖,稍长的碎发被他扎成了一个小揪揪,露出戴着一排耳钉的耳朵来。而他的脸恰巧被伞给挡了结结实实,只能看到一个线条近乎完美的下颚线。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随意过了头的装扮,偏偏配着一把看起来有了些年头样式奇怪的纸伞。
这伞外面全部是白se,只有一个黑se的繁t“yan”字,而内面则是完全相反,白se“y”字配纯黑底se,乍一看去莫名露着些y森的感觉来。配着撑伞的青年那一身堪称散漫的打扮,无论怎么看都是醒目又奇怪,偏偏周围人全都表现的格外平淡,就好像都看不到他一样。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似乎与他格格不入的闹市,消失在了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