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入禁林都是九死一生,何况是凡人。
“路今慈,你在干什么!”
心中咒骂了他无数遍,她使劲推他。
可路今慈力道越来越大,硬生生拽着徽月一起摔落在地上翻滚几圈,疼。
她胸口很快就开始发闷,后知后觉意识到一切还没结束。
旁边是个斜坡,她滚落坡底还一直推着路今慈,可对方就是不想她好过,手掌放在后脑勺上按得她动弹不得,也阴差阳错没磕上碎石。
他又在犯什么病?
徽月转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停下来,气不打一出来。
周围都是黑雾,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些枯枝,怪鸟在其中横冲直撞,她手臂多出几道血痕,如今就像一只从泥潭中打捞上来的小白雀,浑身都是泥。
路今慈还压在她身上,徽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手用力推的同时用脚踹,就好像他是什么扫把星一样她恨不得远离。
清脆的巴掌声穿透林间的黑雾。
少年冷笑了一声,起身就坐她腰上压着,用力将她下巴捏得咯吱响:“你要不看看现在谁能弄死谁。不是和他们一样巴不得我死?行啊,你给我陪葬!”
他语气咄咄逼人。
她奋力掰他手,身下石头搁得手臂不一会就青了。
对方动作粗暴,下巴很疼很疼。
路今慈永远都是又凶又极端。
恐惧蔓延上心头,她吓得浑身发抖,使劲在心中安抚自己,不能怕他啊,想想爹爹,哥哥,娘亲,长衡仙山的一草一木。
路今慈死了,他们就能活。
少年察觉到她害怕的情绪动作一顿,他捂着心口喘着气,树上的黑影不住摇晃,徽月抓住时机推开他站起。
她仔细打量。
路今慈唇色发白,喘息越来越重。
没重生的幼年魔王,连运邪魔内功都不会。
或许这辈子路今慈的反常只是因她重生改变了一些事,他性格向来争强好胜,徽月咽下喉中的腥甜。
那正好,死在这。
见路今慈扶着树寻找出口,徽月强忍身上疼痛,上前拽他衣角,收紧,不让他走。
路今慈走几步都费劲,不禁怒道:“松开!”
他咳了几声,脸色越来越差,伸手就想推她,可看徽月面白如纸,鬼使神差收回手。
徽月声音很冷:“路今慈,你这是想要去哪?要找出口我跟你一起去找啊。”
说是这么说,她原地不动,也拉着路今慈不让走。
路今慈有些气急败坏:“宋徽月,你想死吗?”
魔气蔓延至四肢百骸后影响越来越大,少年的脸在她面前模糊,出现很多重影,徽月抓着他衣服的指尖开始颤抖。
她勾出一抹讽笑,虚弱道:“路今慈,难道你还会救我?”
狼心狗肺的东西。
路今慈身形一顿。
时间拖够了,他衣角被徽月抓出几道褶皱,这下都走不出去了。
禁林内越来越冷,降到冰点。
彻底失去意识时,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只可惜没感觉到路今慈一身恶劣在她晕倒的那一刻尽敛。路今慈手从树上收回,每一步都很稳。
他伸手接住她,瞥了眼她不安分的手,口中默念了什么,随着黑雾从她口中飘出,怀中人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抓紧了他的衣领。
她脸颊贴他胸膛上,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很安静。
路今慈端详了一会,勾唇:“你说呢?”
他带着她朝出口走,霎时黑雾硬生生分出一条道,像是在忌惮什么。
血顺着徽月下垂的手臂掉到地上,她抓痕并未凝血,潮湿的空气中飘荡着血锈味。
怪鸟又被吸引过来,扑腾着翅膀抖落一地的羽毛。
路今慈眼中一戾,掐断它脖子,凄厉的惨叫声将外面巡山弟子提着的灯笼震得明明灭灭。
鲜血流了一地,瘆人得很。
还不死
徽月醒来的时候,打量着屋内陈设有些恍惚,身上盖着薄被,熏炉中鹅梨帐中香很安神。
她当即坐起身,这是她房间的布置,依稀记得自己在禁林昏迷。
怎么会在这?路今慈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徽月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就被抱入怀中,莫名的安心。
男子鬓间夹着几缕白发,与她身着的白衣样式是一样的,鹤骨松姿,眉目相似。
徽月恍惚间手腕被他搭上,他的声音严厉又温情:“月月,你怎么跑禁林去了?若不是巡逻弟子及时发现你……你早就……”
真的是爹爹……
徽月此刻才有了重生后的真实感,抱住他脖子眼眶泛红。
“爹爹,我错了……”这一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听她委屈的语调,掌门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鸢儿端了熬好的药羹进来他才回过神。
“快告诉爹爹究竟发生了何事,爹爹为你做主,是不是被那个与你一同晕在禁林里的小弟子推进去的?”
晕?
一声脆响清晰地传入在场两人的耳中。
徽月刚接过的药碗碎地上四分五裂,指尖烫红。
她不可置信:“他还活着?”
“对不起小姐,下次我一定放凉了再端进来,”鸢儿见状吓了一跳,忙拿了金疮药涂抹在她手上不住道歉,“巡山的弟子发现小姐时那名小弟子就躺在旁边,虽也没死,但是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就算活着也是个废物。不过小姐别太担心,掌门之前给小姐探过脉了,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