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威胁人的调调都是一样的,徽月都听腻了。
天真,
真觉得她会让他们好过?
徽月温声:“嗯。”
鬼泣血接下来一连串恐吓的话就这么哽住了,脸色难看地结印,浓浓白雾掩去地下一片狼藉,原本高耸入云的黄泉客栈消失不见,路今慈仍不肯罢休,剑尖一挑。
徽月拦在他面前,笑道:“师兄就在这附近。”
一眨眼,鬼泣血衣服变成天青色,雨后天边灰蒙蒙的郁青,倒像个寻常人。
徽月瞥了眼路今慈,黑不是砚墨入水的那种黑,而像是大火扑灭后木头的焦黑,这样的灾难不详。
果然命中注定就是邪魔。
路今慈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长剑入鞘,还不忘嘲笑她:“费劲心思找一个废物帮忙,宋徽月,你还是这么有长进。”
阴阳怪气,还是改不了刻薄。
鬼泣血抢在她之前开口:“穷鬼,你也不看看你手中的伤,说谁废物呢?”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火药味又浓重了起来。
好在徐情歌及时找到了他们的位置,看见各自挂彩的三人表情很是精彩。
路今慈虎口染血,四处都是擦伤。而徽月偏偏一身大红嫁衣也沾满了泥,给人一种误入劫亲现场的错觉。
“这是……”
他们狼狈,一旁衣着整洁的鬼泣血在这其中就显得诡异,在徐情歌盯着他看的时候对方也在盯着他看,浅棕色的眼眸竟不自觉让人感到害怕,其他弟子也紧接其上,左右打量四周。
徽月道:“我们刚刚遇见了鬼修,好在这位道友出手相助,正巧他也要去天山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鬼泣血现在的气息没有任何的不对。
徐情歌也没多想,转向鬼泣血:“在下乃长衡仙山弟子,感谢这位兄台出手相助,敢问怎么称呼?”
鬼泣血得意洋洋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黄泉客栈之主鬼……”
傻子都知道只有邪魔和鬼族喜欢以“鬼”为姓。
徽月一捏手串,他当即疼地呲牙咧嘴,怒而瞪向宋徽月。
她一本正经解释道:“是桓犬客栈,他姓槐,叫槐七,不是我们这边的本地人说话带有他们那里的口音,有时候念自己名字都会叫人误会。”
“谁他妈用这么穷酸的……”
徽月力道加重,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徐情歌没听见他在嘀咕什么,双眸含笑:“原来是槐兄,倒很少见这样的姓氏。”
回到客栈,自然先歇整一晚,明早上继续赶路。附近的客栈原本是住满的,但仔细找还是能找到当天有客人退房的,因为价格昂贵布置也很整洁,这一去天山就不知道是死是活大家也很舍得出钱。
徽月对天山的了解少之又少,只知道前世鸢儿就是死在那的。
有鬼泣血的帮助取得天山冰髓也不会那么艰难,虽然与鬼泣血说的条件只是平安护去天山。
但——和未来魔王难道还要守承诺吗?
她用衣服掩住手腕上的手串,特地挑了一些天山附近的游记,抱回厢房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就算不睡觉也应该在厢房中打坐。
可往前走几步,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傲然挺立于院落竹林之间。
不知道在练些什么歪门邪道。
徽月眸中瞬时划过厌恶,加快脚步却是动作太快在地上栽了一个跟头。
书翻滚几圈掉进池塘里,惊动了竹林中的人。
她拍拍身上的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他的眼眸,波澜不惊不带任何感情。
“凡人向来睡得早,宋小姐这么勤快挑灯夜读,难道下次再遇见一个鬼修也能准确说出他名字并揪住他小辫子?”
路今慈笑意不达眼底,话里有话。
怀疑她,他也有资格?
徽月捡起地上的书,巴不得下一秒就看不见他:“这与你何干?路今慈,你还是好好拎清一下自己的身份,我是掌门的女儿,外门弟子跟我说话不应该是这样。”
她捡起最后一本书,对路今慈露出微笑。
要不是池塘的水浅淹不死修士,就应该把他推下去。
路今慈闻言,冷笑着直逼宋徽月,隔壁院落的烛光透过墙上的月亮门落在他身上,他肤色雪白,眼瞳漆黑,暖黄的光都掩盖不了身上的阴冷。
他按住她的肩,也不理会她厌恶的目光,笑得很拙劣:“宋徽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清高,凡人触碰不得?可那又如何?就算是你是九天之上冰清玉洁的神女,总有一天我也会把你从神坛上拉下来,要你哭着求着我放过你。”
都是假的
他手掌正好就压她锁骨上,脖子上的衣料被牵拉着下滑。
徽月后背未完全消弭的疤痕露出一半,她猛地推开,拉起领子就把书往他手臂上砸。
路今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徽月抬头,雪腮边垂落几缕乌发。
“ 承蒙你的福,只是小鬼抓的,但是死不了。 ”
还求他放过,可笑之极。
他可是邪魔啊,神佛不渡,连神女的衣角都没资格抓。
不给路今慈反应的机会,她带起书就走。
背后的伤真要想办法消掉了,别说寒毒这个后遗症之后麻烦,任何关于路今慈的一切她都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