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了涛江就是何州啦,怎麽?少年郎第一次来何州啊?」
撑船的船家喋喋不休,几乎将何州哪里好玩、哪里好吃、哪里山明水秀、哪里的nv孩儿漂亮都说尽了,才换来他今日唯一的客人憋出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来玩的。」
少年裹着大衣,似乎很怕冷,双手反覆搓r0u着,他实在是小看了何州说变就变的天气,上午yan光明媚,下午一场大雨立刻就寒风刺骨。
船家的话少年左耳进去右耳就出来了,嗯嗯啊啊地敷衍了过去。
被敷衍久了,船家也略显无趣,怎知少年突然开口问道:「何州是否有一户姓唐的商贾?」
闷得慌的船家逮到机会便又兴致冲冲地回到:「你是说唐锦唐老板?有,唐家算是咱们何州最有钱的家族了,虽说有钱,但毕竟是做商的,姿态不怎麽高,又亲民,前几年还曾经──」
「我没问那麽多,我只想知道唐家现在如何了。」
「唉,自从当家的唐老板去世之後,他那对儿nv本应继承家业,却被其他亲戚欺凌至此,可怜喔……」
「你说唐锦si了?」少年倏地抬起头,原本戴好好的兜帽被抖落,七彩的绫羽在空中划出斑斓的弧度。
「si了有几年了,唐锦一si,那些贪得无厌的亲戚纷纷接管唐家的商路,近几年才被唐家少爷夺回主控权,腥风血雨得很,怎麽?你与唐老板有仇吗?」
少年抿着唇思考了片刻:「我是奉师命前来的,前些日子发现唐家给我们的货有假,毕竟是医人的药,师父命我查明此事。」
船家乍听之下不觉如何,但定眼瞧了瞧绫羽,突然一阵悚然:「绫羽配饰!你是天医的弟子?!」
「是,」少年神se淡然,甚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师父有言,若唐家卖予我们的假药害了人x命可就是我天医的罪过了,唐家若是置病人x命於不顾,是为不义,我今日一来便是来讨个说法的。」
船家立刻想起天医最广为人知的传闻──违背天道之人、不义之徒,会受到奇毒的逞罚。
「也许是有甚麽误会!」船家摆摆手:「唐少爷跟他父亲一样,jg明能g又正直,不可能g这种蠢事,有可能是那帮亲戚的手笔,别算在唐少爷头上啊!」
「为何这麽袒护那位唐少爷?」少年不解地打量着船家。
船家嘿嘿笑了起来:「方才正想说就被打断了,前些年唐老板做了大善事,那时何州收成不好,地方官吏又不肯开粮仓,唐老板向外地买粮无偿赠与咱们这些贫民,唐少爷和唐小姐还亲自来慰问,唉呦说的我老泪又要流下来了。」
少年挑眉,一脸漠然地看着船家浮夸地抹去眼泪,心里有了盘算。
刚踏上何州的土地,小湾边铺天盖地的吆喝声就从市集传了出来,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这儿是何州最热闹的小镇之一,傍着涛江,商船往来便利,小贩们几乎都聚集到这港湾来了。
好在唐家声名远播,没问几个人就查明唐家庄的庄址,少年提着被热情的小贩y塞的甜酒小口啜着,幸好没几个钱,就当作入境随俗。
「不可能这麽贵!天上的灵草都没你的灵芝贵!」
「你又知道天上灵草多贵啦?不买拉倒!咱家生意不做你的!」
少年撇了一旁的小摊子一眼,摊子上都是散货,确实是灵芝,是真货,不过这报价确实吓人了些,有讹诈无知民众的嫌疑。
「这位大哥,灵芝可安心养神、止咳平喘,但一般小病小痛是不会用上灵芝的,特别是大哥的衣着更不似富裕人家……也不似哪家的家仆,人家都是上药铺抓药的,会看上这种不正经的铺子,是府上有谁生病已久吗?」
刚才叫嚷太贵的青年脸上浮现尴尬的神se,还来不及答腔,爆脾气的小贩立刻就对着少年咆哮。
「你说谁不正经?!不懂行情、少外行装内行!这些都是咱家冒si去人烟罕至的灵山采来的,自然不会上缴药舖,都是自个儿卖的!」
被骂不懂行情的少年立刻就觉得好笑了。
「若我天医弟子对药材一窍不通,就别说世人有多识货了。」
天医二字一出口,气焰正高的小贩霎时焉了下去:「天医?!」
少年身子微倾,让坐在椅子上的小贩顿时坐立难安,特别是他看见少年腰间的匕首,吓得只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你要讹诈谁、诓骗谁,那我不管,但倘若你卖的东西害了人x命,我会亲自取你的狗命,懂了?」
小贩含糊地噢了好几声,匆匆地收拾家当,没几多久就空了一块地、跑个不见人影。
「这……多谢这位,少侠?」
青年不甚确定地唤着少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螭声,螭首的螭,声音的声,直唤名字就行,带路吧。」
「去那儿?」
青年显得更加惶恐了,但螭声却宛如看不见似的:「府上,不敢说天医弟子百病皆能医,但是看看无妨。」
「只是发妻久咳不癒罢了,劳驾到天医弟子就太过了……」
「久咳也是病,都说只是看看,给个建议,相对的我有事想问你。」
青年惴惴不安地给螭声指路,心里还有些恍惚,天医啊,原来不是只是个乡野传说,虽说这位天医弟子十分年轻,但气势惊人又无b自信的模样,想必也是一位高人。
若是妻子能得到高人指点而痊癒的话,心里的大石头也能放下了。
然而当螭声见到这位青年的妻子时,事情却b他想的严重。
「……咳血多久了?」
「三、三个月有余了。」
螭声粗略地检查了病人的状况,眉头始终紧促着。
「……大夫。」虚弱的声音从被褥中传出来:「大夫,我还有救吗……咳咳……」
「大哥,出去说话。」
螭声半扯着青年离开卧房,神se冰冷,让青年更加难以冷静。
「我的妻子还有救吗?」
「延误太久,医治方式错误百出,下肢浮肿、咳声带水、心脉虚弱、喘气会疼,而我手边也没有适合的药可以救急,即使有,她的病早就为时已晚。」
青年的嘴一开一合,愣是没发出半点声响。
「怎麽会……」
「别的不提,」螭声抬手打断青年的话:「她原本是可以得救的,我现在问你什麽你回什麽──为何给她食用这麽多无用的药膳?把你家夫人y生生吃成了药罐子。」
「这、因为那药郎说这些药都是滋补身子的好东西,晴儿……我的妻子久病在床,便想说多补补身子也好……」
螭声顿时浮现把这人搧去撞墙的冲动:「是药便是毒!药喝多了不只没用,还会害了她!一开始只是小病小痛,喝久了就出事了,正经的救命药材没用到,倒是吃了不少无用功。」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也不知道……」
青年扑通跪下,只换来螭声冷淡的视线。
「行了,别对我三跪九叩,我不是天皇老子,跪我没用,我只是要问你,你说的药郎知道你妻子的状况吗?」
「知道、他都知道。」
青年抬眼瞄了瞄螭声的脸se,寒到简直能结冰了。
「知道……他知道!却还是卖你这些根本没用的药?若不是对药理一窍不通,就是存心害人!很好,非常好。」
青年望着转身就走的螭声,脚步虚浮地亦步亦趋跟上:「少侠!我到底该怎麽办啊!我、我……」
「陪着她,她已时日无多了。」
青年没敢再跟,他看螭声的脸se,看着不像是要去找药郎理论。
倒像是要去杀人。
天医有一项一直为世人争论的门规──违背天道之人、不义之徒,天医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有人赞同,自然也有人反对,凭什麽?
凭你天医高高在上,他人x命都能以不义之名诛杀?
但天医这门规森严,弟子无一不服从。
鲜少有人知道,若是门内弟子犯了门规会如何处置,大多数人都只是片面地以自己的观点认为若是天医弟子犯了门规,必会护短。
真是如此的话,那麽天医弟子执行诛杀不义之徒一事,难道不会随意而为,不放心上吗?
即使错杀也不会受到惩罚。
不然,天医弟子若是错杀,以杀人论处,责罚内容不便让门外人知晓,只有天医的弟子知道,行门规必战战兢兢的理由。
其中又以螭声最为守规。
在他眼中没有所谓的网开一面,只要罪证确凿,唯有地府走一遭。
这镇虽大,但药铺却没几间,大多都是附属在唐家门下的,螭声走访了几间药铺,天医的身分让掌柜知无不言,倒也方便。
「要说那药郎,小的略有所闻。」
掌柜殷勤的递上茶,螭声却只是闻了闻便放在桌上任它凉。
「说来听听。」
掌柜搓了搓手:「听闻那药郎原本是唐二当家唐遣的独子,原本好端端的却在几年前疯了,自称身上有奇药,连天医也没有的药,能治百病,但开了天价,前些日子少爷来看舖子,他就扑到少爷面前说他那药多神奇,希望少爷买下,他会定期供应此药给少爷,但被少爷回绝了。」
「回绝的好,怎麽听都有问题,你家少爷还算是有脑子。」
螭声用热茶杯暖着手,掌柜一听只是乾笑。
「可刚才咱们家小姐就杀上门来说要宰了那疯子,小的也不知为何,大概是因为败坏门风吧,那时小疯子还不屈不挠地央求我向少爷美言几句,说少爷只要见了奇药的威力一定会回心转意,正好被小姐抓个正着,不瞒您说,咱们家小姐不似一般大家闺秀,习武的,抓人就跟抓小j似的,现在估计被拎回唐家庄去了,看小姐杀气腾腾的样子,怕是早就被揍去半条命罗。」
「唐家千金这麽霸气?」
「可不是,街头巷尾都在传,谁能娶到唐家唐喻姑娘,上辈子估计是杀了人,这辈子来赎罪的。」
「那我便走一趟唐家庄吧。」螭声拂过衣袖,掌柜还来不及反应,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就架在脖子上,掌柜吓得瞪大眼睛,丝毫不敢动。
「我真想会会,让药铺掌柜在茶里参些不三不四东西的庄主是什麽妖魔鬼怪。」
「冤……」
「我冤枉你?嗯?你当我的鼻子是摆设?」
「与大少爷无关啊!都是小的擅自作主,大侠饶命啊!」
「一边脏了你家少爷的名声,一边大喊饶命昭告天下,我头一次见到这麽无耻又做作的下人。」
螭声朝掌柜的膝盖一踹,y生生b对方跪了下去。
「你对来药铺抓药的人都如此,还是冲我来的?老实说,小心你项上人头搬家。」
「是、是因为少侠您……」
才刚来何州不到一天,似乎就摊上麻烦事了,螭声心里忍不住叹息。
想想他初到何州,应该是尚未得罪过唐家,如此细想便想到在市集遇到的骗子。
「你和那卖灵芝的骗子有什麽关系?」
「他是唐遣的外甥,谁得罪谁倒楣啊!」
掌柜的喊叫声太过刺耳,药铺门外多了几个好事的探头探脑,都被吃螭声冷若寒霜的眼神瞪得快步离开。
「不过区区外甥,这麽嚣张?」
「谁叫唐遣那厮就是护着他,护得b亲儿子和唐家正宗的少爷小姐还紧……」
螭声将掌柜得头向下压了几分:「然後呢?」
「他、他说那个天医的弟子太嚣张了,既然来了何州,天医弟子可能会来药铺看看,要是他来药舖就给他好看……呃!」
掌柜的脸被按到地上,螭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原来如此,好样的,你该庆幸你所谓的好看只是在茶里加了泻药而不是毒药,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螭声放开掌柜,心里已经有了底,估计目前遇到的事都必须去唐家庄解决了,不管是那四处卖假药的疯子二少爷还是去修理仗势欺人的骗子外甥。
无妨,顺道问问唐大少爷假货一事,不过今天这出闹剧,是谁参了假货大抵也有了眉目。
病徵都是有查过的但我毕竟不学医大家看看就好,发病的那位妻子是心脏衰竭
而灵芝确实有止咳平喘的功效,可自行去查,别太考究就行
啊还有螭声的名字念吃,很难念我知道,单字指无角的水龙,又叫地蝼
「非常抱歉,少爷不见客。」
门房礼貌且强势地回绝了螭声的求见,虽然满腹不满,但总不好y闯。
唐家庄是位在距离市井不远的一处庄子,看这规模便知唐家生意做得挺大的,连进出的下人身上穿的衣着质料都是上佳。
螭声走没几步,一阵喧闹声就从庄子里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是谁让这呆子进我唐家?当我姓唐的都si了吗?!」
片刻之後,一道孰悉的身影被两个壮汉扔出了门外,站在壮汉身後的少nv一脸嫌恶,就像看到脏东西一样,漂亮的面容微微扭曲,彷佛想朝对方吐口水,但碍於家教并没有这麽做。
「你不能这麽对我!喻妹妹,唐遣是我舅舅!」
「他还是我叔叔呢!你算什麽东西,你姓唐吗?当我唐家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呸!去你的喻妹妹,谁是你妹妹!少攀亲带故,恶心。」
唐家直系唯一的千金,唐喻,人b传闻更加泼辣啊。
「你怎麽可以不给你叔叔一点面子?!」
「面子我ai给谁就给谁,至於你,我不屑给。送客!」
面对两个壮汉b近,是人都会心生恐惧,只见那人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像是遇到洪水猛兽似的拔腿就跑。
「哼……三教九流的东西真是好意思……嗯?你谁?有事吗?」
唐喻的视线落在站在不远处全程旁观的螭声身上,看上去跟那下作的东西并不是一挂的,虽然语气尽量柔和些,但听上去就像是要找人打架似的。
「唐小姐,」螭声规规矩矩先施一礼,看对方憋扭地回礼後才缓缓回到:「我是天医弟子,奉天医门掌门的命令前来,想和庄主谈谈。」
一听到天医,唐喻的反应与市井小民稍有不同,与其说惊讶天医的名讳,倒不如说是讶异螭声「居然来得这麽快」。
「你随我来吧,大哥应该快醒了。」
醒?螭声抬头望了望天se,已经几近入夜了,这时才睡醒?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螭声被领进会客的大堂没过多久,唐家大少爷总算出现了,只是面容过於苍白,还身穿一身白衣,不细看还以为是四处游荡的幽魂呢。
「唐少爷,这是?」
「天医的弟子,见笑了,在下唐杰,唐家庄的现任庄主,前些日子遭遇歹人埋伏,伤势还未痊癒,以这种状态相谈希望您别介意。」
螭声默默地端详着唐杰的脸se,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音节:「中毒。」
「……」
「脸se苍白如纸、嗜睡、脚步虚浮乏力、呼x1偶有不畅、jg神无法集中,可有呕吐、腹泻或是发烧?」
「……都有。」
「食物中毒,您最近的饮食不洁。」
唐喻立刻反驳:「唐家的厨子都是jg挑细选过的,这麽多年都不曾出过岔子,而且怎麽只有大哥中毒?我却好端端的?」
螭声却看向唐杰:「这就要问唐少爷了,为何只有唐少爷的食物出了问题呢?」
「……多谢提醒,我心里有底了。不说这些,您今日是为了货品一事前来的吗?」
「原本是,现在不只是。」
「请问这是什麽意……」
唐杰的话倏然被一阵鬼哭狼嚎打断,一个高大的男人神se微愠,踏着大步伐,後头还挂着眼泪纵横的小骗子。
「舅舅你一定要替我讨个公道啊!喻妹妹得理不饶人,都说我错了还将我、将我扔出庄子!呜呜我摔的好疼啊!」
螭声心烦意乱地拿出甜酒一饮而尽,酒壶重重地按在桌上,磅地一声瞬间让小骗子噤若寒蝉。
「哭够了?」
小骗子先是甩甩头,接触到冰冷的视线後後知後觉点点头。
「哭够了就滚出去,我还要跟唐少爷商讨事情。」
「我都不知道唐家有这麽无礼的客人,是庄主的朋友吗?」
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唐杰和螭声,随即抛了不屑的笑声给唐喻:「呵,连个千金小姐也能养成野丫头,我哥真是好本事,他儿子也真是好儿子啊……还不给齐儿道歉?」
「你说给哪只小狗道歉啊?你养太多只了我一时忘了是哪只哎。」唐喻抢在她哥之前发话,语气中尽是讥笑和厌恶:「哼,婶娘地下有知你养了她那不检点的好妹妹的儿子当亲儿子宝贝着,心不知道有多寒啊,特别是这狗跟您长得还真像……」
「「唐喻!」」
唐杰和唐遣同时出声,两人互看了一眼,倒是唐杰抢得了先机:「叔叔,天se已晚,任由外人自由进出庄子,唐家庄的面子不好摆,请这位先回去吧。」
庄主都开口了,再赖着不走就不只是丢脸而已了。
唐遣脸se黑得可怕,连道了好几声好,最终还是拎着他的齐儿离开了。
「喻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再怎麽说他都是长辈,几分颜面还是要给的。」
「我还没见过这麽丢人的长辈,吃相真难看。」
唐杰貌似又胃疼了起来,脸se很糟,冷汗密布在额前:「让少侠见笑了。」
「我叫螭声,直呼其名便可,唐少爷这病不难治,多喝水跟吃清淡的粥食,以及……换个厨子,或是去外头吃吧。」
唐杰笑了笑:「既然如此,就听少……螭声所说的办吧。」
「入夜了,我就先告辞了。」
「不,」唐杰摇摇头:「请务必住下,叔叔的报复心很重,你方才出言喝斥连少齐,说不定一出庄子就会被暗算,先住下、待明日再出庄吧。」
「多谢。」螭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居然将寻找下榻之处一事忘得一乾二净,这时出庄还真不知道要住哪儿。
刚来何州就这麽多事,一会儿是连少齐那小骗子,一会儿是被唐喻押走、自称拥有奇药的唐二少,还有卖给天医的药材中混着假药,而唐家似乎g心斗角也不少……
「摊上麻烦事了……唉……」
螭声在阖眼入睡前似乎听到了细碎的低语,忽远忽近,模糊中带着叮铃的金属声碰撞声──不太对!
螭声翻身而起,脑袋却一阵晕眩,居然是无se无味的睡香……!
房内除了他就没别人,但走廊上隐约有些sao动,螭声狠掐了自己的虎口一把,把自己给掐醒,手段粗暴了些却非常有用。
一路从客房的走廊0出来,居然没见几个守夜的仆从,看到他的仆从还一脸不可思议,螭声回以淡淡的微笑:「就你吧。」
那仆从尚未回过神,下颔就被两指扣住,指腹一掐,嘴巴被b着张开,瞪大的双眼看着螭声从腰包中掏出钳子,神se一下就变得很惊恐。
「你若是对我说谎,我会替阎王帮你拔舌,懂吗?」
「唔!嗯嗯!」仆从只差没对天发誓,螭声一放开对他的箝制,他就如实招来:「唐遣想除掉大少爷───」
他话才说这麽一句,突然右脸一阵剧痛,一直到脸着地时才惊觉是吃了螭声的一脚。
「然後我猜猜,你就出卖你的主人,把其他守夜的仆人支开?」
「不唔、不是!我没有!」
仆从挣扎着想起身,但头部挨这麽一脚,重心早就不稳,怎麽挣扎都像是在地上蠕动。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房里,没g什麽……」
「原来是通风报信的。」
螭声没再理会还在努力站起来的仆从,他那一脚可是jg准踢在仆从的耳朵上,想找回平衡还早得很,而且那一脚极重,那一耳听力能剩几成他就不能保证了。
唐杰的状况不好,相对弱势,听说唐喻有习武,就不晓得武功如何?
几个时辰前教训那小骗子也未曾动手,不晓得有多少斤两,希望别出事才好。
螭声预想过很多状况,却没有一个是那个号称是病号的庄主大人一手持短剑一手持长剑,剑之走向诡谲,一剑一个人头,收头收得乾净俐落,半点血迹都没染上白衣的衣角。
而唐喻则是蹲在屋檐上嗑瓜子。
「……」他好像是白担心了。
「哎?声哥?被吵醒啦?真是抱歉啊,庄里闯进了几只小老鼠。」
螭声暂时没心力去理会那诡异的称呼,强制抵抗睡香的後遗症让他额头一突一突地疼。
「庄主大人听说是病人来着。」
「喝过粥、暖过胃,清一下庄里的入侵者还算是行有余力。」
仔细看唐杰的脸se仍是很苍白,但是剑拿的很稳,看来是不必担心自保问题。
「放心吧,这个月都第三次了,没让他得逞过,唐遣豺狼虎豹之心还怕人知道吗?他根本不叫暗杀,这是明杀。」
唐杰看了沾染上血迹的剑一眼,面带歉意地对螭声说到:「我这算犯规了吗?」
螭声无语地看着一地刺客的屍t和一脸无辜的庄主大人:「……自保是人之常情。」
「太好了。」
到头来只有他小题大作吗?
不,应该不是这样,有个问题,应该有个大问题才对,那时候有个很突兀的东西。
───什麽问题?什麽东西?
───叮铃?铃铛?
螭声的身子突然ch0u搐了一下,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声哥?!」
唐喻的轻功极好,即使站得b较远仍是b唐杰早一步,就在快接触到螭声的时後,有人开口了。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贸然碰他。」
唐喻动作极快,铿地一声挡掉了一把暗器,面带不善地瞪着来人。
「唐遣!你g了什麽?!」
唐遣悠悠地步入唐家庄,如入无人之地:「这位天医的弟子应该已经知晓了,我用了什麽计谋,打算做什麽。」
螭声抖着身子偏过头,身t像是千斤重似的动不了太多。
「……不是……睡香……」涣散的双眼试图将视线定在唐遣手上的铃铛上:「离魂香、那可是禁药……想拿我当人质吗……」
「不错,」唐遣很满意地捏了捏银质的铃铛:「天医门门主的四弟子,我查过你,大师兄犯了禁忌被除名、二师姐si於他乡、三师姊云游四海无意争掌门一位,被掌门看中的你若是si於唐庄主的庄子里,你的师父、天医门掌门会如何处理呢?」
「你脑子进水了……这种粗糙的诬陷骗得过我师父吗、白痴……」
「你师父不信,还有何州的百姓啊,我就不相信每个人都是带脑思考的,那些被绯言流语影响的合作户呢?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唐杰因你名声扫地。」
「所以,唐杰,」唐遣看向从刚才就不发一语的唐杰:「将唐家交给我,小毛孩子不需要这麽多。」
「你是不是只要自己不满意的,都能随意去抢、去破坏?」
「那当然。」
「爷爷当年没有将唐家交给你是对的。」
唐杰神se淡然地收了剑,一副没打算妥协也不想打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原以为胜券在握的唐遣。
只是当唐遣还想怒斥些什麽,他却发不出声音,x口的疼痛超乎想像,连开口的余裕都没有。
站在他背後笑得天真烂漫的大男孩,连少齐,脸上挂着让人心里发毛的微笑,手上握着一柄已经没入唐遣後背病穿刺到前x的小刀,殷红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你不是齐儿……」
唐遣惊恐地看着他最疼ai的侄子,脸上的皮慢慢向下滑,露出藏在後面的白皙面孔,未乾的皮背後都是血块,沾得脸上都是斑斑血迹,相当骇人。
那是温润如玉、恭谦有礼的一张脸,与唐遣的面孔有八成相像,如果不是带着一脸血如常人一般笑着的话。
「爹爹,您在说什麽?我是棋儿没有错啊。」
唐遣的独生子,唐棋,笑得一脸温和,低头看着血流如注的父亲,字里行间满是不解。
「爹,您总是叫那人齐儿齐儿,叫我总是连名带姓,是因为您喜欢小姨不喜欢我娘吗?」
唐遣半匐在地上,想将x前的血窟窿堵起来,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爹,我b他优秀,我学什麽都很快,虽然b不上喻妹妹聪慧,但是先生们都赞我能有所成就。」
唐遣向前爬了几步,想离唐棋远些,但是唐棋又向前走了几步,在唐遣面前蹲了下来。
「我以为只要能模仿他的荒唐就能得到爹的认可了,结果爹看都不看我一眼,亏我还成天去唐家旗下的药铺装疯卖傻,爹不会不知道,是不想知道吗?」
唐遣爬不动了,四肢传来阵阵凉意,只能定定地看着这个他已许久不曾好好端详过的亲儿子。
「我娘是书香门第的嫡nv,他娘不过是风月场所出身的小妾所生,论身分论才能论交际论形象论学识我都b他优秀,但是爹,您都看不上对吧?」
他不曾ai过这个儿子,他只是给唐老先生的一个交代而已。
「上次偶然听到那个贱种喊您爹爹,虽然早猜到了,但我果然不能接受呢。」
唐棋撕去还挂在他脸上的一片血r0u,声音堪称温柔t贴。
「别担心爹爹,孩儿这不是让您去九泉下和他再作苦情父子吗?」
他笑得像是当年被教书先生夸赞时跑来邀功的孩子,那时他回了那孩子什麽?
「我作得很像吧,爹爹?这面具我也费了一番心力呢,若不是在笑的时候剥下来,看起来就不像在笑了,真是愁si我了。」
他那时回了什麽──
「爹爹?您怎麽一直不说话呀?si了吗?爹爹?」
──爹爹!今天教书先生说……
──没什麽好说的,你也就这点能耐,跟你娘一样没用。
「……」
盯着已经失去气息的唐遣,唐棋脸上的笑容像是早就僵了似的也没垮下来,他在唐遣身上翻找了一会儿後抛了个小瓶子给唐杰。
「爹为了防我,身上解药可是带得很齐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我会扮成连少齐,哈。」
唐接接过解药後瞥了一眼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螭声,无声地叹了气。
「你委托喻儿去把你绑来唐家庄,难到是要引螭声来我们庄子?」
「我在市集偶然听到了这位天医弟子和那个姓连的对话……爹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要胁你的机会,」唐棋的眼底闪烁着疯狂的笑意:「爹越是觉得有机可乘,我越有机会下手不是?螳螂yu捕蝉,却不知h雀待已久,这戏码不错吧?」
唐棋转向唐喻,笑yy地拱手:「喻妹妹好演技。」
「是我不齿唐遣才答应配合你的,以後唐家与你无关,这是你说的。」
「那是自然。」
唐棋笑容不变,宛如依旧是那位风度翩翩的书香弟子,但其实心态却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扭曲变形,不ren形了。
唐棋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坏人,他只是在计较父亲的关ai这件事上走火入魔了。
母亲来自在文坛上颇具盛名的连氏,以唐家这种作商起家的家族能娶到书香世家的嫡nv本是非常光荣的事情,但唐遣的心思却不曾放在唐棋的母亲身上。
唐棋第一次起杀意的时候,才十二岁。
起因只是一张破烂的纸鸢,出自连少齐之手,分明自己能做得更好,却只有连少齐被唐遣称赞了。
那时候唐棋意识到───并非他哪里不好,而是因为他不是连少齐,如此而已。
曾经的风度被扔到脑後,家训、形象、道德都不重要,他人的生si与否也与他无关。
是不是更像「他」就能被父亲认同?
不、仅仅像还不够,毕竟本尊还活着───
「再笑得开心一点,表弟。」
面对一脸惊恐、被绑缚在柱子上的连少齐,唐棋的兴致意外地高昂。
「爹爹不是喜欢你笑吗?笑呀、开心一点,这可是要让爹爹看的……」
你问他会为了他的所作所为忏悔或赎罪吗?不会。
你问他是否会因为父亲的si去而感到难过?也不会。
你若问他……你觉得开心吗?
你也许会看到他露出宛如孩童的愿望被满足时的天真笑容,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寒到心坎里。
「───很开心啊,不管是爹爹还是连少齐,他们在si前眼底都有我呢。」
「───我被看见了,被看见了!我很开心啊!欣喜若狂呢……」
内耳有一个叫半规管的东西可以维持人的平衡,如果头部遭重击时可能会伤及中耳耳鸣、恶心、呕吐、晕眩,几及内耳神经x耳聋
大家要保护好耳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