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节(1 / 1)

相由心生 水龙吟 2229 字 3个月前

“让他进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看这老头要搞什么幺蛾子,我周海从出生开始,这一路上就满是荆轲,当年没有杀死我的,今天也难耐我何。”二哥眯着眼睛朝着石门的方向说道。

“二哥,你看到的女丑族的族长是什么样子的,”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带着一双黑色翅膀的老头,他的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烟雾,只能看得到身体基本的轮廓,根本就看不清楚脸。

“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体表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烟那般,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头是看得到我的。”二哥回答道。

“二哥,你说老头会不会也是一个跟我们相似的存在,而我们见到的那一层笼罩在他身体四周的薄雾,其实就是另外一个魂魄。”这是我突然间才顿悟出来的。

“现在没时间研究这些,先让他们进来,而后再见机行事。”二哥说道。

“栖,你让长老进来吧。”二哥的话说完,我便对着石门说道。

如同栖第一次来的时候,二哥让我作出的那副姿态那般,我端坐在石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并没有着急着去开门或者站起身来。

门缓缓地打开了,栖扶着朦胧黑翅膀慢慢地朝着我所坐的位置走过来。

虽然朦胧黑翅膀的脸蒙着一层薄雾,但是我仍旧能够从他蹒跚的步伐中看出来,这是一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人家。

他们在我前面大概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老一少同时对着我弓起了身体。

我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动作就是在对我行礼。

但是我却没有像先前那么急躁地将权杖举起,而是将动作的弧度拉长时间放缓,用以来显示自己的威严。

朦胧黑翅膀和栖站直了身子之后,我开口了:“长老请坐吧。”

我说着,顺带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朦胧黑翅膀并没有等栖翻译,便径直地坐到了我的右手边一把石凳子上面。

栖唯唯诺诺地跟在了他的身旁,但是并没有坐下。

原本我是想要让栖也坐下来的,毕竟我对这个看起来二十岁还不到的小伙子还是比较喜欢的。

但是又想起了刚刚他跌倒的那一幕。

或许二哥说的是对的,很多时候,你的客气对别人来说,很可能是一种负担。

所以我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忍了下去。

突然一阵严重沙哑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抬起头,居然是朦胧黑色翅膀在说话。

我一直都以为这家伙是不会说话的,就是靠着闪动着翅膀与别人交流,没想到他居然是能够说的,这真的是有点让我大吃一惊啊。

栖站在他的身侧,微微地俯着身体,脸上是一副恭敬到有点害怕的神情。

朦胧黑翅膀沙沙沙地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在朦胧黑翅膀说话的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种错觉,似乎栖脸上的神色在某一瞬间有点异样的变化。

并且在栖变化的那一刻,我便觉得老头可能说了句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话。

朦胧黑翅膀的话刚落音,栖便侧过身体正面对着我说道:“天神,长老邀请您今晚参加我们族人的蝶舞大会。”

原本我以为栖应该会长篇大论地说出一大通的话,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

蝶舞大会,什么来的啊,看蝴蝶吗?还是看他们族人跳蝴蝶的舞。

“直接答应,别问其他的问题。”二哥在一边抢在我的话头快速地说道。

“乐意至极。”我强装镇定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天神,参加蝶舞大会的时候,需要身着我们族人的服饰,等会我会给天神送过来。”栖听到我答应了,便又补充了一句。

“是穿你身上这种带着翅膀的衣服吗?”我顺嘴地就问了一句。

在一旁的二哥立即就白了我一眼:“你一问这话,那种天神该有的高冷其实立即就被压下去了。”

我也觉得刚刚问得太快了,但这是性格使然,我也没有办法控制啊。

“天神,是的,就是造型跟我们穿的衣服一样,只是颜色会略微有点不同而已。”

“不同身份的人翅膀的颜色就不一样?”

“是的。”

“好的,那我知道了。”我带着微笑,尽量地将语速给放慢,显示自己的高冷与威严。

栖见我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问清楚了,便回到了朦胧黑色翅膀的边上,叽里咕噜又翻译了一通,大概是将我们刚刚的对话又说了一遍吧。

我看到朦胧黑色翅膀的头微微地点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

栖连忙对着我弓起了身体:“天神,长老今日过来,只是亲自邀请您参加我们族人的蝶舞大会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我们先回去,不打扰您休息了。”

“别说话,微微点头就行,学着那个黑翅膀老头。”二哥在我边上晃悠悠地说道。

这样不大礼貌吧,其实我的内心是反抗的,但最终还是遵循二哥的说法,坐在椅子上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将权杖抬起。

朦胧黑色翅膀和栖也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只见他们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朦胧黑色翅膀和栖的身影刚刚从门口消失,二哥便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小沧,他们背后的翅膀不是鸟类的翅膀,而是蝶类的,而且女丑族也不是什么鸟族,而是蚕丛族,或者比蚕丛更早,是西陵氏。”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瞬间小时候背过的诗一下子就从我的脑袋里钻出来了。

“而且,那个黑色翅膀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二哥又补充了一句。

“二哥,你怎么知道的,从哪里看出来的。”我惊讶地问道。

为什么同样是在这里坐着,面对着同一个黑色翅膀,二哥就能够看出来那一片朦胧的后面其实是个女人,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收获到呢?

“西陵氏原本就是母系社会。”二哥淡淡地说道。

女丑族(七)

“小沧,你还记得天使长尾天蚕蛹吗?”二哥继续问了我一句。

“天使长尾天蚕蛾,跟我们女丑族难道有什么关系吗?是不是因为蝶舞?”我已经有点一头雾水了。

“哼,”二哥突然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你爷爷用一辈子的时间和继续在全世界搜寻了那么一大屋子的宝贝,你却不看不进去,反倒是我这个无血无肉加无聊的魂魄,全部都给看进去了。”

确实,少年时期,特别是在休学之后,爷爷不止一次让我回到书房静静地读书,他说只要将书房里的书都通读了一遍,我这辈子即便是再也不上大学,也比寻常人要厉害得多。

只是那时候我总是沉浸在悲春伤秋的情绪之中,爷爷的那些话我怎么能够听得进去呢。

“《三教流源搜神大全》里面有记载:青衣神即蚕丛氏也。按,传蚕丛氏初为蜀侯,后为蜀王,常服青衣,巡行郊野,教民蚕事。乡人感其德,因为立祠祀之。祠庙遍于西土,罔不灵验,俗乎之曰青衣神。而《山海经》中记叙了两位青衣神,一是《大荒北经》的黄帝女魃,一是《大荒西经》的女丑之尸。”二哥缓缓地说道。

他在说出书中原文的时候流利异常,就像是在寻常聊天那般,这让我震惊异常。

合计着全世界就只有自己是最不认真的,最没有事先准备的,但确实最想一脚插入这件事情的。

“二哥,因为古籍中的这些记载,所以你便觉得女丑族便是当年的蚕丛氏的后代吗?”

“是的,《淮南子》里有关于十日同出的记载,证明了女丑与轩辕帝是同一个时期的。”二哥说到了这里,似乎沉思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小沧,你还记得吗,在瓦屋山古祠的门口,门楼石雕上的人物形象吗?”

“我还记得啊,”只是不明白的是,二哥为何会突然间问我这个问题而已。

古祠门楼上的雕像所缠的头巾的样式和扎法跟我奶奶一模一样,最先是陈默发现的。

回来之后我有就这件事情询问过奶奶,但是奶奶当时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因而慢慢的这件事情也被我给淡忘了。

不知道二哥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用意何在。

“奶奶缠头的头巾是青色的,而青衣神的头饰也是用青丝帕裹头。另外,在《锦绣青衣》里面有记载,蜀王蚕丛氏中的一位,就葬在四川的瓦屋山中。你难道没有觉得这中间有巧合的成分在吗?”二哥说到了这里,突然对我提问了。

是的,我怎么自己就没有联想到呢。

而且奶奶曾经给我讲过她的家族史,她说许氏家族原本是居住在中原地区的,后来因为一个不得已的因素才会举族南迁,难道他们举族南迁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的国度,也就是蚕丛族被鱼凫族给打败么?

我们暂且来做一个假设,当年蚕丛族被鱼凫族打败了之后,族人朝着全国各地逃窜。

其中的一支北上,最终扎根帕米尔高原。

另外一支南下,后来在云南落叶生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奶奶的家族很可能与女丑族是同根同源啊。

“二哥,”我有点焕然大悟地抬起头来。

“还有另外一点,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二哥又给我出了一道哑谜。

“二哥,你就直接说吧。”我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是遥视,在栖提出来自己出生的时候便具有遥视的能力的时候,我立即就联想到了一个东西。”二哥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像是故意要给我头脑风暴的样子。

可是,被他提点到了这里,我也立即就联想到了。

“你是不是想说三星堆。”我看着二哥说道。

二哥终于对我露出来一个有点满意的笑容,随后看着我点了点头。

“你觉得三星堆出土的纵目面具与遥视有关是不是?”我看着二哥问道。

“不完全是这样,从很多古文的描述里面都可以看出来,古蜀国的蚕丛王都是双瞳的,形象大概是类似于三星堆出土的纵目面具,这就说明了,面具很可能是依照古蜀王的形象而制造出来的。而拥有双瞳的古蜀人,便也同时拥有遥视的能力。”

“二哥,我听明白了,所有的这一切都证明了,女丑族便是古蜀人的后代。”我总结了一下。

“小沧,你还记得栖说他能够透过事物的外表看到其本质的形象吗?”二哥又抛来了一个问题。

“记得啊,刚刚你不还因为他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而气得不行吗?”我说道。

“这个问题暂时先撇在一边,我想说的是,如果刚刚我们的分析是对的话,那么这种透过事物的外观而内窥其本质的能力,很可能也是古蜀人能够制造出大型精美的青铜器的缘故。你看像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专家的研究之后发现,这中间用了套铸、铆铸、嵌铸等方式,异常的复杂,可是如果能利用青铜的本质来铸造的话,兴许异常的简单也说不定。”二哥说道。

二哥的话说完了,他端起放在石桌子上面那个精致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水之后,一灌而下。

大概说太多话,喉咙也干了吧。

他喝完水之后,便自顾自地朝着边上的石头床躺了上去:“睡一觉,晚上看跳舞去,剩下的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只能把自己看得到的信息跟你说,剩下的只能是靠你自己了。”

二哥闭上眼睛之前,还不忘给我布置作业呢。

“知道了,你睡吧。”我对着二哥说道。

随后在边上的石头凳子坐了下来,顺手也端起一个杯子在手里把玩着,而脑袋却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其实二哥还有一个点没有说到,而我却想到了,而且这个点或许与最终的祭祀会有莫大的关系。

那便三星堆里出土的青铜人像。

这些青铜人像都是高鼻涤目、阔口、圆耳、耳廓丰厚,与现代人有很大的差异。

这些差异,会不会与栖口中所说的,天雷击中的人,五官会提升到异常敏锐的状态,有什么内在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