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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飞扬形成的烟尘犹如掺杂着金屑的风浪,在午后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细碎碎的黄金光芒。

一座非常破败的小屋孤寂地矗立在这片荒芜之地,因为被废弃太久,这里早已被人彻底遗忘。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炽烈的光线透过屋顶上的破洞倾洒进来。在这满是尘污的空间里,一个少女静静地坐在窗边,寂寥的视线穿透层层风沙,望向远方苍茫无边的荒凉。

斜在门口的挡风木板被人从外挪开,依旧一身黑衣的魏怀明摘下兜帽和斗笠,将它递给一旁被遮掩面部的活尸。

他瞥了一眼桌上被打开的小盒,见里面大大小小的金丹在数量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便问道:“怎么不吃?你不想变强吗?”

沉晴颜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窗外。

“哦,你之前一直跟那些修行者混在一起,是不是知道邪修不受他们待见?”魏怀明说道:“现在乱世当道,人人浮生,自己有一份力量总比没有来的好。与其在意他人眼光,不如自己活得安生。”

“反正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的。”他笑了笑:“他们之前对你还算可以,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是邪修体质,如果他们早知道你是吃修行者金丹成长的邪修体质,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沉晴颜冷哼一声:“修行者们虽然不一定会放过我,但你肯定不会安什么好心。”

“我可不会觉得一个毫无理由就屠杀生命的人独独放过我是因为突然想要从善、或者一见钟情之类异想天开的理由。”

从离开上京的那一天开始算,沉晴颜已经被魏怀明带走一个多月了。

在这期间,魏怀明一直都在着急赶路,一路从繁华富饶的上京直奔这北方的荒凉之地。沉晴颜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但她从这几天都停留在一个地方来推测,魏怀明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此处。

不再着急赶路的魏怀明不仅与她仔细说了所谓的邪修体质,并且还非常大方地给了一小盒金丹供她成长。

“唉”魏怀明摸了下额头,既像是无奈也像是苦恼:“我们同是邪修,我只是想帮助你罢了。”

沉晴颜:“呵那你在邶关城里说的话又算什么?”

听完沉晴颜的话,魏怀明思索了许久,好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

“哦诶呀,我都忘了。”他神色苦恼,想了小一会儿才接着说:“如果我说那只是个误会,你会放下戒心吗?”

沉晴颜严肃的表情和抗拒的肢体动作代替言语给出了回答。魏怀明深深一叹,抬手摆了摆:“我是真的不想对你动粗。”

随着他的手势,他身旁的两个活尸开始朝沉晴颜抬步走近。

“除了我自己,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遇到的邪修,甚至极有可能会是唯一一个。”他眼神忧郁,道:“我是真的很想跟你打好交道、和谐相处。”

这些活尸生前都是修行者,本身的身体就要比普通人强壮。更何况变成活尸后,这些人的力量还得到了加强,沉晴颜就更不可能反抗它们了。

十几颗小粒金丹被强硬地塞进沉晴颜的口中,当这些不太规则的圆形流入喉间时,瞬间都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当小盒内的金丹全都被灌入沉晴颜的身体里后,两个活尸放开便放开了对她的禁锢,任由她跌坐于地,掐着脖子咳嗽。

“前几天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变化。”魏怀明对她讲着自己以往的经验:“因为邪修的身体就是一种法器,所以在身体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除非你的能力会导致肉身异变。”

“邪修的能力也是需要不断摸索的。”他说道:“可能这段时间里你不会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没关系,只要时间够长,你早晚会发现自己的能力。”

说到这里,魏怀明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勾起嘴角:“不过太晚的话就永远都不会知晓自己的能力了。”

沉晴颜蜷缩在地,双臂紧紧拥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她并非是在痛苦,而是在激动。第一次服用金丹就吃下这么多,导致的她身体本能般地产生了极大的欢愉,连同神志都一起庆祝共舞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逐渐回归于平静的沉晴颜缓缓撑起身子,因为过大情绪而眩晕的头脑让她依旧难以保持平衡。

魏怀明和他身边的那几具活尸早已不见,只剩下一具守在门口不让沉晴颜逃离,还有一篮水袋面食放在缺了半条腿的桌子上。

又过了一会儿,沉晴颜站起身,喝了点水便坐回窗边,闭眼沉思着什么。

魏怀明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至少一贯能够敏感地察觉到周围人喜好的沉晴颜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意图。

魏怀明给她的感觉很像是小孩子——并非是说魏怀明童趣天真,而是他不管是喜好还是意图都不可捉摸、无法猜测。

从小到大用惯了的那些小聪明在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沉晴颜只能沉心静气,认真探寻着自己身体里的变化。

秋叶萧瑟,凉风微徐。

上京一役,人族损失惨重,连帝王也背叛百姓,与祸妖一起残害生灵。

虽说周储已经跟祸妖之首一起被斩杀,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偌大朝野不能无主。于是在周储没有后嗣的情况下,先帝唯一还存活于世的兄弟就自动上了位。

张清华于周曦见面的那一日,天空说不上晴也说不上阴,天穹上满是厚重的云彩独独没有遮蔽太阳的光辉。

相比于一看就是个年轻人的周储,周曦无论是外表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一把藏锋的古剑,从气势上就不容人小觑。

面对即将登基为人帝的情况,周曦没有骄傲自大,也没有胆战心惊,反而非常波澜不惊地接受了这一切,仿佛理所当然一般自然。

甚至在与各大门派的掌门与重要人物会面的那一天,刚下马车的周曦第一件事不是在这些不凡修士面前拂袖矗立,而是去后面的马车里搀扶前任监天司首席——董戈。

一见这位年长到同枯树一般的老者,全场的修行者无一不是震惊。因为董戈几年前就已圆寂,现在怎么会又出现在周曦的身边?

周曦宛如后嗣一般尊敬地将他搀扶至众人身前,董戈颤颤巍巍地住着拐杖,身形缓缓往下放低,好似是要给张清华行礼一样:“老朽董戈无颜参见各位啊”

董戈虽修得是窥星探运之道,没有什么战斗的能力,但妄观天命一事远比剑道更难,更何况张清华是小辈,哪里有无故受礼的缘故?

“董老不必折膝。”张清华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您的推演测算之能是当今之首,能再见您已是所有人的幸运,怎么能说的上是无颜?是我们这些小辈无颜见您才是。”

董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是老夫无能啊当年身在皇宫,却没看出陛下的反叛之心我推演天时、测算运势,却如那睁眼瞎一般看不到脚下污垢满布!任由那祸妖残害百姓!”

“我、我何来的颜面站在各位的面前啊。”

董戈痛哭流涕,他拽着周曦的手,说道:“当年先帝联合那群祸妖里应外合,害得监天司血流成河,即使几个徒弟拼了命地护着我也难逃上京。若不是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护着我,将我藏于封地内数年不漏风声,我哪里还有机会在各位的面前赎罪呢。”

“董老言重了。”周曦开口道:“若说剑尊大人是人族之剑,那董老便就是人族之眼。是天不亡我族,为我族留下了生机与才者,我只不过是借着天运的好命人而已,担不得夸赞。”

“陛下谦虚了。”张清华说道:“叙旧也好,客套也罢,现如今上京成了一片废墟,人族各处也还需要认真计划,我们还是少将时间放在那些没用的事情身上,赶紧开始朝议吧。”

说着,他侧身让出道路,让周曦与董戈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