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後—
检查室里,巨大的仪器正在轰隆轰隆作响,剖析着被检查者脑中的任何一丝变化。而,隔着一道磁力阻隔门,在观察室里,一名蜡h脸孔的男子正一面看着电脑萤幕上同步显现的一张张脑部影像,一面也机警地注意着躺在检查台上红发男子的情况—目前看来一切安好,对方阖着眼,全身放松地躺着,任凭机器在他脑袋上轰鸣作响。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可没忘记两年前的脑部检查时,对方像头疯兽一样大吼大叫,又踢又打,最後不得不出动高剂量的镇静剂以及綑人的皮绳,才将对方牢牢固定在检查台上。
璃轻吁了一口气,往後靠着椅背,手指轻点滑鼠,叫出了之前的几次脑部影像,钜细靡遗地与这次b对着。仔仔细细地浏览过好几回之後,他耸耸肩,再度把影像归档存好,结论就如同之前的几次一样:脑部没有变化—至少,没有机器可以解读出的变化。
可,红发男子的病程,轰轰烈烈的几乎可以写成一部脑伤後病人观察的血泪史,相信世界上一流的医学期刊都会很有兴趣……可惜,他已经心力交瘁到完全没有办法思考这种学术上的事。
大脑向来是医学最神秘的领域,就算是现今科技进步如斯,连所有的人类基因序列都已经完全被解读的此刻,科学家仍然没有办法jg确地点出大脑每个区块所负责的细部功能,以及,如果受损了,又会是如何的表现~甚或是普罗大众最关心问题:脑部一旦受损了,还会恢复吗?会恢复到什麽程度?会跟之前有什麽差别?
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位学者及医师能够做出关於脑伤的准确预测,因为,难以预测的成分实在太多,而人类现今所掌握的资讯对於浩瀚的大脑科学而言,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就b如,他之前压根儿不觉得红发男子还有醒过来的可能—那种大范围的创伤,没有当场si亡就已经是福大命大了—可~对方醒了。那天,当病房的叫人铃像静夜的丧钟一样响起时,他才正和衣躺下不到两分钟。他一刻也没敢耽搁地冲至病房,便看到~那人的手,牢牢地抓着冥主。而冥主……仍然维持着跪姿,细细地拭去那人额上的汗,眼角的泪。
听完冥主的描述,他的心喀登一声地往下沈……那时,他便有预感,人被他们救活,又因为奇蹟、神蹟……不管是什麽让他醒过来之後,接下来的路~才更是一场y仗。
果然,从那天之後,对方又陆陆续续地清醒过许多次,而後再昏睡过去,只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昏睡过去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他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他会在床上咆哮、叫骂、挣动……用的全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绝对不是日语,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而同样的,不管他们费尽唇舌,用尽各国语言劝说,对方仍是像头难驯的野兽般充满敌意地瞪视着他们,依然故我地反抗着。
失忆症,再来是失语症……他头大地推论着。那是一种语言中枢受到损伤之後产生的症状,病患有可能只是听不懂别人说的话,或是由病患口中说出的话别人听不懂,但严重一点的,有可能两者并存,听不懂也说不全,完全无法与旁人g0u通。而照情况看来,对方很可能就是属於第三种。
他对於失控的对方完全没辄,正打算要其他医护人员再多拿几条固定带,免得对方在扭动中伤了自己,眼角余光便瞥到冥主直直地朝病床走去。
冥……他跨前一步,心焦地正要阻止,男人却举高了手掌,制止了他的脚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一步步地接近床上那头低咆的野兽。
他的手缓缓搭上了腰间的长鞭,并见到身旁的瑕脸上保持着微笑,手亦抚上腰间的手枪。他们两人都知道,不管床上那男人要怎样对待冥主,冥主都断不会对他出手的,所以……就由他们代劳吧。
两双眼睛闪烁着凶光,看着唐装男子在那金se兽瞳的瞪视下依旧义无反顾地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然後,伸长手臂,一把将对方搂进怀中。
璃瞪大了眼,瑕张大了嘴,而~被搂入宽阔怀抱中的红发男子则是如同众人所预料的那般,开始歇斯底里地挣扎、扭动、叫骂了起来……甚至,他大嘴一张,闪着森森寒光的齿列深深陷进了长发男子的肩头,翕张的鼻翼喷着气,瞪圆的金眸里头是一片浓浊的红光……看来就是一副想将猎物扑杀至si的猛兽模样。
璃的长鞭已然在手,瑕的手枪亦然,然而,他们的主子就是站得这麽刚刚好—高大的身形完全遮挡住那如同毛虫般无一刻安静的红发男子~也不知是有心或无意……总之,现在就算他们想出手制服对方,也完全找不到可以动手的缝隙,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发男子有力的上下颚不断地使劲再使劲,似乎不将长发男子的肩头咬碎不能消其心头大怒般。
一抹深se在原本就是玄黑se的唐装上漾开……从肩头一路往下蔓延至上臂……虽然有黑se衣物的遮掩,这样的颜se变化众人不一定看得分明,但是那种在衣料底下流淌的,属於tye的sh黏感,可是让当事者想忽略都难……然而,长发男子仍然动也不动地任红发男子在自己的肩膀上肆nve,甚至,还反其道而行地更加收拢了手臂,将对方搂得更紧。
嘘……没事了……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了……纤长的五指轻轻抚着那因多次手术而剃短的扎手红发,连带地滑过上头紮着的绷带……他一遍一遍地轻抚着对方,一次一次重复着低喃,用的是中文。
红发男子深陷的齿列没有丝毫松动,但那双眼眸中的红光却渐渐消退,脸上原本狠戾的表情亦开始慢慢转变为疑惑……终於,他自喉中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咕哝,上下颚一张,松开了对对方肩头的撕咬……
乖孩子……头还疼吗?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滑过蜜se的额际、眼眶……以一种深怕碰坏了对方的力道。
红发男子没有回答。他似乎已了解到不管自己说什麽,这些人总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红se的头颅缓缓地挪动,来到对方的x膛,微微地蹭了蹭~竟像是听懂对方问句之後的默认。
是吗……那闭上眼休息好吗?……璃会再帮你打药,会舒服些的……略凉的长指滑过眼帘,暗示x地微微施力,金眸便顺从地乖乖闭阖,原本紧绷的身子亦放软了下来,任凭长发男子将他轻柔地安置在床上。
只是,男人才刚准备要ch0u回手,他便像是被惊动了那般睁大了眼,探手抓住那黑se的衣袖。
男人微笑。那笑容在他眼里,好像也发着光……却不像是那种让他的头要炸裂般的强光,而是暖暖淡淡的,轻轻包裹着他的一种光线。
白皙的五指轻轻掰开他抓着他袖子的手指,密密地与他蜜se的五指交扣。我不会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好吗?
金se的眼眨也不眨地望着那深幽的黑眸,似乎是在确认其中的真实x……好半晌,金眸终於缓缓阖上……
整间塞满了医护人员的病房此刻却是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给惊呆了……良久良久,只听得瑕轻轻吁了一口气:
……驯兽师啊……
一直到现在,璃仍然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日的情形—冥主那天说的是中文,对方根本不可能听得懂,那麽……究竟是什麽让他安静下来……他在看着冥主的时候,脑子想到的~是谁……?
尽管这些问题至今仍然没有解答,不过从那天起,红发男子的状况便日趋稳定是不争的事实—从一开始还需要冥主在旁安抚陪伴,到後来~他渐渐地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与不当的举动,不再像头未经驯化的兽类一般乱吼乱嚷了。甚至,最令璃感到振奋的,是他失语症的恢复—当他某天突然开口,模仿他们说了几字简单的中文时,所有的医护人员简直欣喜若狂~因为,这表示,他大脑所受的创伤,有部份是可逆的,只要假以时日,好好地复健,还是有恢复正常的可能。
虽然说,哪部分是可逆的,又能恢复到何种程度,至今仍然是个未知数~不过……毕竟总b一辈子都无法与人用言语g0u通要好的多。
然而~失语症的部分虽然露出了一丝曙光,但其他的部分却……
喀~轻微的推门声响起,璃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这才发现那轰鸣作响的机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而久久等不到他示意的检查者已然熟门熟路地自己下了检查台,推开厚重的铅门,进了观察室。
高大的红发男子全身上下只罩着一件单薄的检查袍,腰间的束带松松地系着,几乎大半袒露在外的蜜sex膛有着线条优美的强健肌理,唯有其上散布的细碎白se伤疤破坏了原先的平整光滑。
他垂下眼,盯着坐着的璃,乱翘的及肩红发衬着他刀凿般的五官更添一抹野x。他就这麽静静地站着,没有发话,金se的眼睛像是冰封了那般,毫无波动;唇线平直,俊朗的脸孔上毫无表情。只有经过这些年来密切相处的璃捕捉得到,那寂然眼眸深处,隐隐闪动的疑惑。
璃微微放松了因方才陷入沈思而紧绷的脸部肌r0u,自椅子上站起身,仰起头与高出他许多的对方对视着。「抱歉,我刚刚在发呆,没发现检查做完了……脑部的状况看起来并没有异常。」
红发男子几不可见地微微点点头,规规矩矩地站立在原地,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璃却微微掂起了脚尖,指尖拂过了对方眼下那淡淡的y影。「还是睡不着?给你的药吃了吗?」
这次,红发男子点头的幅度微微大了些,只是依旧面无表情。
「是吗……?」双se眼眸紧锁着那与他对望的金se眼睛,一如以往地希冀能自其中发掘些什麽……懊恼、疲惫,或是不耐……然而,却是一如以往地毫无所获—里头是空的,一片荒芜,什麽也没有。
璃淡淡地g起一抹苦笑,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今天的检查全部结束了,可以去换衣服了。睡眠的药……我会再帮你调整。」
红发男子再点了一下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旋过脚跟,往更衣室走去。连一丝想要了解自己的药物会被如何调整的好奇心也无。
璃神se复杂地目送着他沈默的背影离去,抚着额,缓缓地坐回身後的扶手椅中,以一只脚当支点,左右来回旋绕着椅子,让身躯跟着椅子来回晃荡—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现在虽然对方与人g0u通已经不是问题—他听得懂,也会说,只是很少开口—但是,他的整个个x与人格却宛如翻转了三百六十度般,有着显而易见的大转变!
在最初脑部恢复的不稳定期—也就是他像野兽一样难以控制的那段时间—过去之後,他就变成了刚刚那个样子……与他们之前所调查的他,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果说,一个是永远散发着热力与光芒的太yan,那麽,这一个便是深闇空寂的黑洞……他的沈默与木然不是冷血,而是无感—什麽感觉也没有,当然~也就没有情绪,也不需要语言。
这当然与他的失忆症脱不了g系……他在丧失过去记忆的同时,也一并忘记了过去处理周遭事物时该有的情绪变化~这部分并不难推论……但是,最令他耿耿於怀的是对方开始出现失眠的症状—脑伤的病人睡眠出现问题并非不常见,但他总觉得对方失眠的方式非常古怪:他失眠得很平静,一点也不会因为睡不着而烦躁,反而……总像是在等待着什麽一样……另外就是~几乎对所有的安眠药都无效—就好像,他的潜意识里有什麽一直在惩罚着他:在他想起某些重要的事,某些重要的人之前,他都不能睡……
啧啧……这真吊诡……理论上他应当完全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他似乎又隐隐约约记得他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也许,就是这样的矛盾与冲突一直在他的脑子里交战着,才让他的症状越来越棘手—偏偏~所有影像学与脑波的检查都显示完全正常,没有任何一丝医学可以介入的异状。
唉……看来在他ga0清楚这人的脑部到底出了什麽毛病之前,他自己可能就会因为用脑思考过度而先疯掉。
璃用手背摀着眼,仰着颈子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中。
就在这时,门扉被轻扣了两声,一张桃花脸孔探了进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只见到闭目养神的他,不禁皱了皱英挺的剑眉。
「喂~璃,玦呢?他检查完啦!」瑕推开门走了进来,一pgu落坐在璃身旁的空椅子上,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脚抵着地板让椅子转圈圈。
异se的凤眸缓缓睁开,蜡h脸孔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却明显地跳跃着怒火。
「没有人教过你不应该在别人休息时打扰吗?」如果有机会,他也很想研究这家伙脑袋的构造,看看对方为什麽会神经大条至此。
瑕丝毫不以为忤地朝着那发怒的男人露出一个桃花笑,摆明了完全没将对方的嘲讽搁在心上,他只关心着—
「喂~你还没告诉我玦上哪去了?」他嘟起厚唇,说得好像千错万错其实都是对方的错那般。
对这家伙,璃已经连生气都没力了。
「我怎麽知道~他检查完已经离开了。」他r0ur0uch0u痛的眉心。
玉缺者为玦,这名字……是冥主帮对方取的。他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一针见血到有点残酷的名字。现在的玦,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察觉~他明显地少了一些正常人该有的东西—情绪、感觉、动机……又或者,这其实正是冥主所希望的—一只折了翼的蝴蝶,安静而乖巧地活在人为设计的jg巧囚笼中……不会反抗,也不会逃离,因为~牠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可以飞翔的……
思及此,他突然觉得呼x1一窒,过往的梦魇与红发男子此刻的处境重叠,让他觉得x口沈甸甸的……
「是喔……」没发现璃突然变得苍白的脸se,瑕的声调起伏依然丰富,皮皮地拖长了尾音,但突然,他又正se地问道:「结果还好吗?」
璃强b自己隔绝那突地涌上心头的黑暗回忆,尽量表情自然地睨了对方一眼。「还好……」话说这家伙什麽时候这麽关心玦来着?!之前不都一直当人家是冥主的绊脚石,处心积虑地想除掉对方吗?
「太好了!」瑕兴奋地自椅子上一跃而起。「那我找他b试去了!」他脚步轻快地就要往门外走,却被人一把扯住了衣摆。
「喂~你大欺小不觉得丢脸吗?」璃慵懒地讽刺着他。也不想想自己玩枪几年,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欺负一个生手,啧啧……
瑕的反应是直接跳脚。「什麽大欺小?!那家伙是野兽!野兽你知道吗?!我才跟他练个两次他就已经可以打掉我的子弹,还在我的衣服上划了一口子!到底是谁欺谁啊!」
「哈哈哈~」璃毫不给面子地抚掌大笑—没办法,要看到这游刃有余的家伙吃鳖的机会不多,不趁机嘲笑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自己被自己设计的剑划伤的感觉如何?!」
瑕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少幸灾乐祸!有种下来一起b试!」
璃继续笑着,双se眼眸因着少见的暖光而透出一丝难言的yanse。「我无所谓啊~只是你一打二没问题吗?」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下场,他也会站在玦那边。
厚……瑕的宽肩垮下,像一只斗败的大型犬般趴在椅背上。「就知道你最偏ai玦……」他碎碎念的开关又被启动,不住地咕哝着。
璃g着唇,没有反驳对方的结论。
他不否认他很在意玦~一开始,他会将之归因於一个外科医生对於千辛万苦救回来病患的执着,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玦……似乎又多出了一点什麽……也许~是有一点淡淡的心疼吧……心疼对方这副无知无感的模样。
而,也许是因为他身为玦的主治医师,两人互动的机会频繁,他常常会觉得:玦……似乎还满信赖自己的—尽管同样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在他面前,玦似乎会显得放松一点。反倒是在冥主面前,他常常会察觉到玦的紧绷与困惑—尽管往往只是一闪而逝。
所以,两年前,冥主在病床前的安抚,起的作用究竟是因为冥主本身,还是因为……那时候的玦,透过了冥主,想到了……谁?
他因这个推论而有些心惊r0u跳,瑕也正好在此时结束了他长达两分钟的碎念,撇过头难得正经地望着他~
「老实说,他是我看过最有天分的习武者~冥主教他的所有格斗技巧,他几乎练过一遍就可以融会贯通,就连使剑也是……还有那种反s神经,简直是万中无一~」他0着下巴陷入沈思。「所以我那时候以为,冥主要我为他造剑,是为了要让他晋升为组织里的一员,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麽回事~」
证据就是:对方从来没接过半件任务,也没杀过半个人!!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可以跟自己打成平手的人竟然就被冥主晾在那儿!明明,只要冥主一声令下,冥门就会多出一个数一数二的杀手,他也相信~玦绝对不会违抗冥主的命令,那麽……冥主到底在等什麽?!!
璃垂下眼,掌心一片冰凉。他动了动唇:「很明显地,冥主绝对不会让他接任务,也绝不会让他成为杀手。」这点……他老早老早~就察觉到了。
瑕挑起眉。「为什麽为什麽?」哪里明显了,他就百思不得其解啊。
「原因是~他对冥主而言,是特别的,是乾乾净净、独一无二的存在。冥主不会愿意,也舍不得~弄脏他的手。」
瑕又翻了个大白眼。不会吧……他们伟大英明,杀人不眨眼的冥主几时会有这种娘儿们的思考了!天哪……ai情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耶……咦~?可是好像又不太对……
「那他g嘛又要教他格斗和练剑?!」那些招式绝对不是防身用,那是拿来置对方於si地的。
璃缓缓抬起眼,对上了疑惑的桃花眼,握起冰凉的掌心,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最终,冥主还是会想看玦亲手杀一个人……」
瑕扬起眉,反sx地问:「谁?」
「流川枫。」
宽敞的武道馆中,空气里飘散着簇新的榻榻米气味。馆中的四个角落,分别摆设了巨大的木头展示架,上头陈列的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刀具枪械,在白炽日光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森冷的银光。相较之下,四周墙壁上悬挂着的,龙飞凤舞的书法卷轴,在这样肃杀氛围浓厚的空间中反倒显得过份儒雅。
一名黑发男子正跪坐在道馆的正中央,背对着门口,阖着眼,吐息长而缓,貌似闭目养神。他微敞的的黑se道服下,肌理强健的白皙x膛隐约可见,上头沁着的薄汗说明了他方才剧烈的锻链。他一头长及腰的黑发此刻高高束起,绑成马尾,只是同样自发梢处滴着汗水。
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将近半个小时,彷佛入定了般连动一下也不曾~似乎,也没发现身後入口处的纸糊门,被人微微拉开了一条细缝,一双眼正不动声se地窥伺着他。
那双眼的主人,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衣,腰间系着一条黑se束带,束带上头绣有一条露出獠牙的银蛇—这是冥门里头下人的服饰。在冥门,蛇在服饰上的位置象徵着身份的高低:冥主与护法皆绣在上臂,等级最高;次之,则是绣在肩胛位置的g部身份;最末,则是绣在腰带上的仆佣们。蛇的颜se亦有区别,g部以上皆绣着金蛇,次等者则绣银蛇。因此,在冥门里走动,尽管不识得对方,也能够一眼就辨认出对方的身份等级。
灰衣人盯着那动也不动的黑se背影好半晌,悄无声息地将纸门拉得更开,缓步踱入道馆中。他的脚步沈稳,脚掌落地几近无声,显然也是个练家子。他边走,边自腰间束带下头,翻出一柄长而锋利的切r0u刀,那森冷的刀尖在灯光下泛着一抹诡异的绿芒,不知被淬了什麽稀奇古怪的毒物在上头。
他会铤而走险,自厨房窃来刀具,下这着刺杀的险棋,自然已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悲观打算~所以,最好是一刀就能解决对方,若是被对方闪过要害,至少~刀尖上喂的是毒x猛烈的蛇毒,遇血则发—能让这以蛇为尊的冥门之主si於蛇毒,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敬意了。
他在心里冷笑,同时也绷紧了神经注意着黑衣男子以及道馆门口的动静。幸好……现下左右护法似乎都不在他身边—方才他还听见他们两人在检查室里头交谈,想必一时半刻之间绝对赶不到这里。一对多他毫无胜算,但要是一对一的单挑,他不信他打不过这个空有一副傲慢姿态的年轻冥主!
瞧!连他都已经靠得这麽近了对方还无知无觉~可见得对方能够领导这黑白两道都畏惧的第一大帮派只不过是因为家族余荫罢了。
一思及此,他心中的胆子壮大不少。恶向胆边生,他心一横,手起刀落,瞄准的是对方的颈动脉—
铿—一声金属相击的长鸣取代了原本应有的组织碎裂声。灰衣男子瞪大了眼,见鬼般地盯着那柄不知打哪生来,阻挡他下劈之势的银剑……顺着剑身往上看,鸢型的金se剑柄在蜜se的手掌中闪着微光,再然後……是一只有力的手臂,上头包裹着黑se的衣料;顺着那只臂膀看去,是刚毅的下巴,抿紧的樱se唇瓣……最後,他对上了那双像玻璃弹珠一般透亮却冷绝的金se眼睛,以及一头像燃烧火焰般的及肩红发。
不可能的!!他慌乱地扫视着对方的衣着—一身黑衣加上腰间的束带,丝毫没有象徵身份的图腾—这不是冥门的人?!可为什麽出现在这儿?为什麽护着冥主?
在他脑子快速运转的同时,他已经反手收回长刀,不si心地以一个诡妙的角度再朝那跪坐着的男子挥出一击—试图想突破那剑身的阻挡。
铿—单调的长鸣证实了他的计谋完全失败。他咬咬牙,当机立断地收回刀,旋过脚跟往门口冲—凭他身上目前仅有的武器,要与对方对抗太过勉强,而且~很有可能在打斗的过程中,会有其他的g部被x1引过来,那时~他的下场只会更悲惨。
就在他探出的手臂即将接触到纸门的那一刻,眼前冷光一闪—若不是他反s神经了得,立刻煞住脚步,收回手臂,恐怕他整个人就要直直地迎向那锋利的剑锋,直接被斩成两截!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究竟是什麽时候追上来的?!他竟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
在他仍兀自惊疑不定时,红发男子已经高举着剑再度朝他劈了过来。他大吃一惊,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手中的长刀随之遗落在地—袭来的剑气让那木造纸糊门y生生地被劈成两半。
冷汗滑下他的额际,他手脚并用地朝着角落的武器柜奔去,随手拣了一把掌心雷,反身就是一枪—
喀!
红发男子不闪也不躲—似乎考量到万一自己躲开,不长眼的子弹可能会直接命中後头跪坐着的男子。他只是快如闪电地扬起了手中的剑—下一秒,某种微小的撞击声和爆裂声在空气中炸开来。
他……打掉了他的子弹?!
握着枪的手心在发汗。这种鬼一样的反s神经和眼力,至今他只在左右护法身上见过,他也从不认为世界上还会有人类做到这种程度……对方~到底是什麽东西?!
他越想越心惊,高举的手枪即使抖得厉害仍然不敢放下……红发男子盯着那黑漆漆的枪口,缓缓平举手臂,手腕一转,从那鸢型剑柄的另一个尖端陡地又弹出另一把银剑。
双头的剑?!
灰衣男子微微怔愣,还没自那古怪的兵器上回过神,红发男子便已气势万钧地朝他冲来~
人被巨大的恐惧一b,肾上腺素爆发的程度往往超乎自身的想像—他像是被b到峭壁旁的野兽般大吼一声,对着朝他b近的红发男子一连开了好几枪,枪枪都瞄准致命点。然而,只见红发男子手中银光舞动,那剑光竟像是有生命般地包围着他,伴随着喀、喀、喀……数声,闪着微光的子弹无声地落在榻榻米地板上—
一颗子弹都没命中。反倒是灰衣男子越s越害怕,越s越恐慌,对方不住地前进,他则不断地後退……直到背部抵上了雪白的墙壁,直到手中的枪再也击发不出任何一颗子弹,直到红发男子b近他的脸,扬高了手中的剑—他亲眼见到那双金se眼睛里闪动着的,属於杀戮的红光……
他紧紧闭上了眼,等待si神的镰刀挥下—
「玦~」低沈而悠扬的嗓音与此刻紧绷气氛格格不入地响起,也让他微微掀开眼皮,发觉红发男子的剑随着这声叫唤就这麽y生生地顿在半空中。
九si一生的松懈感让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但随即~他就感到颈子传来一阵凉意与刺痛—
他垂下眼,赫然发现自己那柄亮晃晃的长刀不知何时正cha在自己的颈间,鲜血如泉般涌出……他缓缓抬起瞪凸的眼,望向那已站起身,冷冷g起唇与他对望的长发男子。
他是……怎麽做到的……?
当他倒在一片血泊中时,脑中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一片腥甜的黑暗将他吞没……
玦盯着那被yan红se覆盖的男人,缓缓地,转动手腕—铿铿两声清响,两把锐利的银剑在手腕转至某个特殊角度时,瞬间同时收回鸢型的剑柄当中。他将那金se的剑柄cha回腰间的黑se束带中,转过身,面对那正朝他走来的长发男子。
与他那jg壮的t魄相反,男人有一张斯文偏y柔的脸孔,密如蝶翼的长睫,线条优美的红唇,以及如黑se丝绸般的长发。只有在几个短暂的瞬间,当他慵懒地抬眼,眼底的漠然与森冷才真正透露了他与外表不符的狠绝x格。
玦盯着对方,眼中笼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淡淡疑惑。
长发男子在他的注视之下探出了手臂,将他拉向自己—玦被动地朝他走了几步,低下头才发现:原来自那倒地男子身上所涌出来的红,不知何时竟漫至他的鞋尖~长发男子这一拉,才让他避过那滩不断扩大、反黑的红se范围。
白皙的大掌轻柔地顺着他长及肩头,仍不断乱翘的红发,同时亦巧妙地轻轻抚过头皮上头那被发丝遮掩住的道道白se疤痕。
「今天的检查还好吗?」男人空灵的嗓音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缭绕的乐音。
玦抬眼,对上那黑眸,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金se的眼眸中,原先的疑问还没有褪去。
「为什麽?」在他察觉到之前,他已经开了口。与男人悦耳的声音相较,他的声音又粗又沙哑,彷佛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声带那般。
方才~他明明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解决掉那只烦人的虫子。
男人仍然ai怜地拢着他及肩的半长发,对於他没头没脑的问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他不值得。」他执起那蜜se的手掌,在手背上烙下一吻。想也知道,他断不可能舍得让那种不入流小人物肮脏的血ye,沾染上他的珍宝……这是专属於他的……只属於他一个人的……乾净、纯粹、野x……有着天使外貌的野兽……
「我做得到。」金se的眼眸没有一丝迟疑,恰似他充盈全身的自信。他虽对周遭的一切无感,但并不表示他没有观察能力—共同生活了两年,他隐约察觉得出来眼前这男人,还有璃、瑕他们在私底下从事的g当,而,他并不觉得有什麽对或错可言。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反倒是他自己总是无所事事地在宅子里如同游魂一样地飘来荡去,白吃白喝,这让他开始觉得……他也应该替他们做点事才对。而这,也是他拼了命练武的最大原因。
再怎麽说,他与这群人一起生活了两年之久……他们~也许在某种程度而言,已经等同於他的家人了也说不定……虽然,想起家人这个词时,他的心中并没有什麽特殊的感动,但是~能有这样定义的人存在,他应该还是要心存感激和珍惜吧。他似懂非懂地想。
黑发男子的唇没ch0u离他的手背,只是黑眸缓缓抬起,用一种像是在压抑着什麽的眼神望着他。
「我相信你做得到,玦……」男人的低嗓掺了一丝如梦似幻的沙哑与缥缈,轻柔如棉絮的吻点点落在光秃秃的蜜se长指上。「但~还不是时候……等到有一天,你不是为了要报恩,而是真心为了要讨我欢心而动手时~我便不会再阻拦你……」男人像是发泄似地,轻轻咬了下那带着薄茧的指尖。「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会很有耐心的~」
人的慾望真是无穷无尽……一开始,他只要将他锁在身边就满足了,但後来,他却又越来越贪婪地想要更多……想要他的在意、想要他的注视,想要他对他特别……想要得到~对方曾经给过那人的一切……
虽然他知道失忆的对方已经不能拿过去的标准来衡量,但却还是忍不住奢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被这人深深在乎着,就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自己一样……
而,在对方有更深一层的,关於他们两人之间羁绊的t认之前,他都不打算让对方涉足自己所处的黑暗世界。毕竟,一旦踏入,就是一辈子,除非si~才有脱离的可能—若非有十足的心理准备与决心,是绝对走不来的。
金se的眼眸依旧波澜不兴地望着他,想也知道~关於他的一番真情剖白,对方是完全0不着头绪的……思及此,长发男子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地笑了,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
「要不要睡个午觉,你昨晚又没睡好吧~」温柔的嗓音伴随着温柔的抚触—细白的指滑过他眼下。即使他一点也不想睡,在这样漾柔眸光的注视之下,仍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男人的笑更为灿烂,衬得那双原本阒暗的黑眸都灿亮不少。
「走吧。」他搂过他,像揽着一个娇贵的娃娃般~轻巧又温柔。玦则是被动地任对方环着他的肩,任对方带着他往卧室走……垂下的金眸瞥见了脚边的暗红se血迹,他撇了撇唇,调开视线。
其实……他刚刚真的不介意~直接处理掉那个暗杀者……不过,如果封神不希望他这麽做,那他就不会动手。虽说他始终ga0不懂~对方那gu隐隐期待的神se,究竟代表了什麽意义……但~无妨……反正他绝不会离开封神,也不会背叛他,他有很充足的时间~慢慢ga0懂……是吧……
我变了。
我变得常常ga0不清楚自己是清醒还是睡着,我变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上一秒钟还在傻笑,在下一秒钟又哭得像个孩子。我变了……他们这麽说。但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变,或者说,我其实也ga0不清楚,到底之前的我,是什麽样子的?
我还是常常看见你。有时候你就坐在我身边,歪着头看着我;有时候你只是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地微笑着。有时候,我没见着你,却听得到你在我耳旁唤着我:
洋平、洋平……清亮有活力的嗓音一如往常。
我听着听着,总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可~笑完之後,抬手一抹,满脸都是冰凉透明的yet,俯下头去t1an,舌尖全是淡淡的咸涩味……我为什麽会这样?你在不远处歪着头望着我,没有回答。
我确定你是在的,就好像我确定那天我见到的,那一大片不祥的红se,其实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梦罢了……只不过那场梦特别的真实,我在梦里咆哮、挣扎着要冲进那片红se里,大声哭叫着你的名字……我醒来之後,对这样歇斯底里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个吊诡的梦,你说是吗?你明明就在我眼前,会对着我笑,我甚至还能听到你的声音,你怎麽可能……被那片红se吞噬,不见踪影呢?
你说他们那些人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
我笑着这麽说,探出手想要碰碰你,你却在我的指尖前啵的一声,消失了。
我瞪大了眼,探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中,掌心冒着汗,背部也在冒着汗,心跳得飞快,彷佛下一秒就要破开我的x膛跳出来……我的胃部在翻搅,尽管我什麽东西也没吃,却还是有种作呕的感觉~或者,其实不是感觉—因为我已经弯下了腰,掏心掏肺地乾呕了起来。
我这是怎麽了?!你又是怎麽了?怎麽会……不见……
眼前时而一片亮晃晃的白se光点,时而一片漆黑,我的脑袋里好像有什麽东西一直在敲敲打打,让我耳朵里也开始叽叽怪叫了起来。我一吐再吐也没吐出什麽东西来,反而只觉得喉咙烧灼得厉害,胃酸一路逆流的感觉实在太过鲜明,我有种即将要食道穿孔的错觉。
有一只手臂环住了我的腰,有一只手掌轻轻顺着我的背,动作既轻柔又沈稳……我的呕吐感却丝毫没有稍减,身t里好像有什麽令我排斥的东西存在着,让我想要藉着呕吐这样的动作来消灭它。
但当我想厘清自己究竟是在排斥些什麽的时候,脑袋里的敲打声便会变得越来越响亮,吵到我完全无法思考……我一面吐,一面敲着自己无用的脑袋—烦躁而愤怒的。
原本环住我腰身的手臂松了开,我敲着头的手腕被人扣住—对了!也许我可以问问这人……
我反手抓住那宽大的手掌,自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与心安……但我现在没兴趣知道对方是谁,我心中待解答的疑问已经够多了~
「花道、花道……」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明明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一开口却只是一直唤着你的名字,而且还是越叫越激动,越叫越高亢。
属於人类的t温密密地包围着我,似乎有人自背後抱住了我,用一种小心翼翼却又难以挣脱的力道。
「嘘……洋平……没事了、没事了……睡一下吧……」这耳熟到不能再耳熟的男中音让我背脊一凉,果然,下一秒,针刺的感觉贯穿皮肤—我停住了呕吐,开始猛烈地挣扎。
「放手!我不要!我不要!花道、花道……」为什麽要我睡?!我根本不想睡呀!这声音为什麽总是这麽莫名其妙!
「嘘……洋平……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没事的……」那温柔的男中音一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我却只觉得不受控制的怒火猛地上窜。
「走开!放开我!我不要、我不要!」那声音叫我看着他,可我眼前只有白花花的一片,根本什麽也看不到,他这不是在耍我吗?!我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挣动得越起劲,可我也发现:手脚渐渐变得使不上力,脑袋里敲打的声音虽然停了,可却像灌了铅与棉花一样,沈甸甸又松软软的……就跟之前的几次一样!!
「我恨你……」
在眼前的亮点被黑暗取代之前,我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三个字。
这人为什麽总是这样?!总是什麽也不回答我,就自顾自地b我睡觉~我到底做错了什麽?!我什麽也没做呀!简直是……莫名其妙!
呐,花道……等我醒了之後,我们再一起教训他~好不好?好不好?
上海封家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家族。传说中,他们最早的祖先是一名来自关外一个蕞尔小国的皇室成员,在中原落地生根之後,便在此地开了武馆,经营镖局生意。经过了数代的传承,镖局越来越壮大,甚至出了几名武状元—封家俨然成了众所周知的武术世家,几乎历任的封家主事者皆是武林上排行数一数二的高手。
然而,当时代在演进,当物换星移,人事更迭,当枪pa0取代了古老的飞檐走壁,封家也开始默默地尝试转型—原先的镖局、武馆逐渐被酒店、赌场……等等特种行业取代~在这些自成一格的w浊世界里,拳头和身手决定了一切,而~又有多少组织能敌得过有一大票练家子成员的封家呢?……答案是没有。
不出多久,封家就完全主导了上海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以及那见不得光的,龙蛇杂处的帮派世界。你若不信,只要随便走进上海一家颇具规模的酒店或赌场,报上冥门的名字,立刻就能感受到服务人员那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b恭敬还要更接近诚惶诚恐的高规格接待。
而,当地下的世界已经成了封家的囊中之物後,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尔虞我诈的商场上—不管怎麽说,做那枱面下的工作虽然获利可观,但总是风险高,如果有机会,哪个黑道大老不想金盆洗手,开个公司让自己的名声漂白一下?
当然,一开始,黑白两道并不看好这个古老名门—只会舞刀弄枪的家伙哪懂得什麽投资理财,金融资讯的!大家嘴巴上没说出口,心里倒是一鼻孔出气地等着看好戏。然而~结果同样让大家跌破眼镜—封氏企业在短短几年间gu价一翻再翻,不断地涨停板,成为目前市场上名副其实的gu王;其所辖的子公司,就像瘟疫一般逐渐蔓延至全中国各个主要城市,甚至远渡重洋到了美、日、法等国,成了名副其实的跨国公司。
当众人看见封家大老们人模人样地西装上身,手拿一杯红酒,在各大商业晚宴大谈生意经的时候,莫不又羡又妒地想着:这些人上辈子不知烧了多少好香,竟能够在黑白两道都如此吃得开!而,以封氏企业目前的盈余看来,就算封家终结掉他们所有见不得光的地下事业,其下所辖的所有组织成员和员工还是可以完全无後顾之忧地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一点也不用愁什麽景气不好啦,裁员啦这些有的没的。
今日,是封家每半年一度的本家大会,所有封家的成员皆会出席—上至权威的大老们,下至所有正房、偏房的子子孙孙。也因此,从一早开始,封家宅邸的大门便没阖上过,一辆辆擦得晶亮的黑头车鱼贯地驶入,带来一位位衣着华贵的男nv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