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1 / 1)

那次的拜访让柳赋羽得知了许多重要的信息。李止然的经纪人也是他的父亲,这是个自大,控制欲很强的男人,柳赋羽强忍着不适和他交谈,终于知道李止然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自杀倾向。

他的房间里必须安装监控,行程和工作更不用说,李止然没有选择的权利。柳赋羽知道他出道很早,长期的高压与控制让李止然根本无法反抗,唯一的办法只有求死。

作为心理医生,柳赋羽能做的努力太有限。她只能告诉徐其麟,有徐其麟向李止然的父亲施压,李止然的状态才渐渐受控了。

李止然对这个后辈十分在意,柳赋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信息。她向李止然提议主动联系对方,建立联系,但李止然有自己的顾虑,柳赋羽不敢再等,让他隐瞒身份,再和对方好好聊一聊。

其实她不该这样做,李止然也很犹豫。后辈在电台做午夜主持,柳赋羽作为观众提问,她知道李止然一定在听,于是问道:“我有个很在意的人,但是我曾经伤害过他。我一直都在后悔,我想和他和好,又害怕他不愿意原谅我,请问我该怎么办?”

后辈的声音很好听,做深夜档属于暴殄天物。他和柳赋羽说:“感谢这位听众来电,我能问问是什么样的伤害吗?”

柳赋羽并不知道,但她从李止然的叙述大概能猜到一些,想到他也在听,柳赋羽为了刺激他,便说道:“他向我表白,但我拒绝了。”

那边似乎愣了愣,随即道:“这不算伤害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你只是出于愧疚答应对方,那才是伤害。如果你是真心想要道歉的话,最好快一点,否则人家说不定已经忘记了。”

电台的来电接听做了隐私保护,观众的声音都会被变声器处理。后辈并不知道她的性别,“今天终于收到了第一通来电,这位听众,请问怎么称呼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多聊一聊。”

柳赋羽想到小侄子的网名,于是说道:“叫我油豆包吧。”

那夜过后,李止然拿到了一部新手机,柳赋羽告诉他,如果李止然的身份让他顾虑重重,那就换成油豆包吧。

李止然睁眼时,胃里仍然是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他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突然看见了床边趴着的人。

程岚握着他的手,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睡得很沉。

李止然知道这不是梦,因为他从没有梦到过程岚。他的梦从来都是重复的回忆,尖锐的、带着窒息感的回忆,不会有他最喜欢的这个人出现。

小时候他高烧不得不住院,爸妈一边着急,一边让医生给他打效果最好的药,不在乎医生反复提及的副作用,只要他能立刻出院。他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只想要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他们却在房间外不断地打电话。

他在片场捡到一只流浪狗,偷偷带回家养,父亲知道后勃然大怒,当着他的面把小狗摔死了。

他在学校交到了新朋友,请假和对方出去看电影,父亲就把他关在家里整整两天,只给他喝水。

上学之后,他要兼顾学业和拍摄,父亲渐渐忙不过来,于是请了新的助理。新助理都看不下去他压抑的生活,让他反抗,结果被父亲发现后遭到了疯狂的报复,彻底把新助理在圈子中除名了。

从此,他的生活步入了“正轨”。他不再去想什么反抗,而是把人生当成一个剧本,他只要演好李止然这个角色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李止然风度翩翩,他就练习微笑;李止然温和亲切,他就强迫自己压抑本性,他自卑的、虚伪的本性。

直到他遇到程岚。

明明程岚也很孤独。他没有朋友,被同龄人欺负,贫穷的家境让他不得不为了钱低头,但他却完全不在意。

李止然只当他是在硬撑,他要看看这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撑不下去。

但是没有。整个高中三年,程岚像一株顽强的野草,认真地、坚定地活了下去。和他不同,程岚有勇气,有决心,所以当他向自己表白的时候,李止然第一次感受到慌乱。他忽略了内心深处的喜悦与激动,以近乎冷酷的姿态拒绝了程岚,然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和他被束缚的人生不同,程岚在书写属于自己的剧本。他不想玷污程岚的故事,因为他只是个没有灵魂,没有自我的角色。

掌心的力道倏地收紧了。

李止然回过神,他趴在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和程岚靠得这么近。

程岚睁开了眼。也许是刚睡醒,瞳孔泛着水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止然。

两人都没有说话,双手紧握着,沉默地注视着彼此。

窗外的风呼啸着,李止然颤抖着仰起头,程岚与他十指紧扣,没有半点犹豫,俯身吻了上去。

这是第一次,李止然从噩梦中醒来,有个人陪在他身边。

一缺三

一个吻还不够,李止然的指尖滚烫,抚过程岚的后颈时留下了一串火花,激得他浑身颤栗。

程岚强迫自己停了下来。他直起身,语气坚定,“我会抓着你的,前辈。”

所以你不要想别的了,我会一直监督你,如果你要去死的话,我……

程岚没觉得自己很特别,能够让李止然放弃这个念头。但他下定决心,要从现在起做李止然的狗皮膏药,绝不能让他找机会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