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屋外响起一阵鞭炮声,普渡结束,大伙儿纷纷收拾供品,三姑六婆开始忙厨房的活。
申士杰帮忙擦拭供桌,一连听见好几道响雷轰隆隆地,他凝望天色,远方乌云密布,颇有风雨欲来之姿。
桌头道:「恐怕会下雨。」
肖爷爷说:「若下大雨就麻烦了。没搭棚子,这几张桌椅都要挪到屋内或屋檐下。」
「若下雨也没办法,等吃饭的时候,大家稍微挤一挤就好了。」桌头吐掉槟榔渣,随即走来搬桌子。
申士杰发怔,莫非符咒见效……
肖爷爷问:「怎没看见阿朗来帮忙?」
申士杰一回神,应道:「他在房间用功。」
「他也真是的,哪有让人客帮忙的道理,都不会不好意思。」
「举手之劳而已,阿公别见外。」申士杰既而帮忙搬椅凳。
「是啦。」桌头说:「年轻人爱读书就随他去,反正现在不缺人手,而且阿朗的朋友来这儿住一阵子了,论辈分当孙儿刚刚好,算是自己人啦。」
骤然,几滴雨水落地。有人喊:「下雨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过来帮忙搬桌椅,不一会儿,大人、小孩统统站在屋檐下。
雨势渐大,转眼就酿成一场滂沱大雨。
「是有颱风哦?」
「气象新闻又没报啊。」
「这是西北雨啦,一阵一阵地,不用多久就停了。」
肖爷爷打开电视机,朝屋外喊:「大家先进来呷茶,坐下来聊天啦。」
「好啊。」乡亲父老三三两两地进入屋内,有人看电视,有人去洗手间,孩子们在屋檐下跑来跑去玩雨水。这会儿,不见有人出来管,三合院内依旧热闹、吵杂。
申士杰走回房内,门合上。肖朗仅抬头看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电脑作业上。
「外头下雨了。」
「我知道。」
「也许我画的符咒有效。」
「怎可能。」肖朗改变坐姿,朝他望去,「你之前试过,根本没效。」
申士杰坐上床沿,捞来大布偶,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上抛,再接住,仍想不透怎回事……
「干嘛不说话……」
「没什么。」
肖朗起身坐在他身旁,伸手抢来布偶,说:「这几日没工作可接,除了写作业,挺无聊的。」
申士杰戏谑道:「让我玩玩,保证不会让你感到无聊。」
「啊?」他瞪大眼。
申士杰笑着伸手摸往他的腰。
「靠──」
肖朗惊跳起,丢回布偶的同时也骂:「玩笑别开得太过分,我会翻脸!」
「过来试试看。」他勾勾手指头挑衅:「我记得前两次,你挺配合的。」
「你……你……」肖朗急得跳脚,左顾右盼,想拿什么东西砸他,「那两次都是你趁人之危,我忍忍就过了,你听好,我不准你再玩我!」
「哦。我们俩的认知差很多。」申士杰欣赏他忸怩不安的表情,直言:「再来一次也一样,你不会反抗的。」
肖朗脸上一热,索性闭嘴,心知肚明在口头上根本讨不到便宜。
申士杰转移话题:「我还得帮你做两件事,想到了吗?」
「不准玩我。」
「嗯,还有呢?」
他想了一会儿,忽地灵光一闪,要求:「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鬼,你都要帮我赶走。」
申士杰一愣,「怎赶?」
肖朗轻哼:「你自己看着办。」
申士杰挑眉,接受:「好。不过话说在前头,无论有没有效,你得听我的。」
「什么意思啊?」他怎觉得有陷阱?!
申士杰淡笑不语,想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压根就不怕鬼,唯一的弱点近在咫尺──肖朗却呆到没察觉。
翌日,近傍晚。肖朗伙同申士杰来到邻村的土地公庙凑热闹。广场上,办桌的外烩厨师正忙着准备伙食,不远处有十来张桌,近庙门前搭起一座戏棚,今年请来西园表演一齣布袋戏。
庙旁设有康乐中心,有人正在唱着卡拉ok,有人聚在一起閒聊,肖朗遇到熟识的人便寒暄几句,顺道介绍朋友,两人无论走到哪儿,都形影不离。
阿树伯远远瞧见他们俩,招手喊:「阿朗、阿杰──过来坐这儿!」
他们俩走上前,异口同声地唤:「阿树伯。」
他老人家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比较有话讲,干脆都坐同一桌。现在我要去分普渡的东西,没空陪你们聊天,不好意思呢。」
「哦,没关係,您去忙。」肖朗拉着阿杰一道坐下。同桌的有阿树伯的两位孙女,他问候:「你们俩也来吃办桌啊。」
「每年都来呢。」张小月笑说:「这样就省得在家里煮菜了。」
「是啊。小月最讨厌下厨。每次轮到她下厨做菜时,都会找藉口推给我呢。」张小娴取笑她最爱耍赖了。
「呵,能者多劳啊。」肖朗继而向坐在张小娴身旁的男人打招呼:「你好。」
「嗯。」林育群点了一根烟,目光朝向他处,仿佛在找人。
张小娴介绍说:「他叫林育群,跟我们都住在同一村庄。」
「喔。」肖朗打量对方年长自己四、五岁吧,长相有点酷,对人爱理不睬的。
张小月紧接着说:「阿群的妹妹也有来,人去上洗手间,等一下就回来。」
「哦。」须臾,肖朗低声对阿杰介绍这座土地公庙是村长顺应民意搭建,平常会有一些老人聚在康乐中心玩四色牌或打麻将消遣。
申士杰抬眸,扫视这里的人们以上了年纪的老人居多。
张小月起身溜到申士杰的身旁坐下,一脸凑近时,刻意压低音量:「待会儿别吓到,阿群的妹妹怪怪的。」
申士杰愣了下,张小月眨眨眼。
张小娴找话题:「对了,我们那天去吃火锅,之后你们俩除了去庙口,还有到哪儿逛呢?」
「没上哪儿。我们到庙口之后没多久就回家了。」肖朗说。
张小月唯恐无人不知地插话:「我姐接受了阿群的追求呢。」
张小娴瞪她一眼。
「很好啊。」肖朗随口应道。
张小娴的脸色一红,偷觑林育群似乎心不在焉,不禁扯了下他的衣服,低声问:「你怎不理人?」
「没什么。」他扔下烟蒂,道:「月嘉还没回来,我不放心,这就去找。」
「呃……」张小娴看他起身走了。
「姐,我劝你要考虑换对象啦。」
「为什么?」
「我觉得他有恋妹情结啊。」
「才不是。」张小娴嗔道。
「哼,明明就是。」张小月一扭头,懒得与她争论。
申士杰不禁纳闷,那男人当真有恋妹情结,为何要追求张小娴?
肖朗口没遮拦:「觉得对象不好就换啊,干嘛还理他。」
「看吧,连肖朗也赞成。要是我早就换了,眼光才不会这么差呢!」张小月向来憋不住话。
「是不是误会了?」申士杰问。
张小娴解释:「阿群的妹妹生病,必须看紧一点,才让小月误会的。」
张小月撅嘴:「我看没那么单纯。」
肖朗愕然:「为什么?」
「就……」张小月瞄到兄妹俩都回来了,立刻闭嘴。
气氛凝滞,两兄妹坐下后,一时之间,大伙儿没话题可聊。至于周遭邻桌则是闹哄哄的,办桌席位已坐满近九成的人,即将开桌,肖朗拿起免洗碗筷和杯子分配。
林月嘉始终低着头,垂直的浏海遮住了泰半视线。
林育群又点了一根烟来抽,尔后为同桌的人倒饮料。
「谢谢。」张小娴面对男友,不禁腼腆。
肖朗和申士杰也道谢,唯有张小月无视林育群的举动。
「大哥,我不喜欢喝芭乐汁。」林月嘉说。
「我帮你倒柳橙汁。」肖朗热心地拿起杯子和饮料,迎上对方的目光,乍然一惊,「啊,是你……」
「我想喝啤酒。」她撒娇似的搂着大哥的手臂,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肖朗诚惶诚恐的递给她一瓶啤酒。
「不能喝。」林育群抢来酒瓶,放在桌底下,忍不住训道:「医生吩咐过,你不能喝酒。」
她一脸委屈,「喝一点又没关係。」
「不行就是不行,你听话,不然我马上带你回去。」林育群板着脸孔,随手扔下烟蒂,一脚踩熄。
气氛好不尴尬,外烩的人手端来一道冷盘,大伙儿各自吃着,谁也没再开口交谈。
肖朗与申士杰眉来眼去,心有灵犀——在医院时见过林育群的妹妹。人怪怪的……
后续的菜色逐一上桌,林月嘉喃喃念道:「我想喝酒……又不会醉……」
「月嘉,听你大哥的话,喝果汁就好了。」张小娴软言软语,倒了一杯柳橙汁给她。
「我不要听你的。」林月嘉推开她给的饮料,拿来一隻空杯,央求:「大哥,帮我倒饮料,我不要喝芭乐汁。」
林育群依言倒给她一杯柳橙汁。
张小月瞟他们兄妹俩一眼,不客气地哼道:「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粘着哥哥侍候。」
「没关係。」林育群不在乎他人嘲讽。
肖朗时而偷觑林月嘉的身体周围有一团白影,忽隐忽现地,十分诡异。
申士杰也注意到她的不寻常,赫然想起她在医院时曾说被附身……
仿佛看穿了他人的心思,林月嘉朝他冷冷一笑,眼神充满挑衅的意味。仅刹那,她便恢復平常,像个柔弱的小女人,静默地用餐。
张小月撇撇嘴,越看她就越不顺眼,继续冷嘲热讽:「我觉得男人找物件一定要睁大眼睛,如果对方有公主病,交往的过程会很辛苦呢。」
张小娴登时制止:「小月,说话别这么不礼貌。」
「哼,我又没说错。」张小月摆着臭脸,颇不满姐姐一谈感情,就像眼瞎耳聋似的。
肖朗瞠目结舌,望着一缕白影离开林月嘉的身躯,飘至张小月的身后。
申士杰见状,立即默念一段驱鬼咒语,只见白影倏地飞掠数公尺之外的榕树下。
它招了招手,林月嘉忽地站起身来,朝榕树下走去——
林育群的脸色一变,喊:「月嘉,你要去哪儿?」
林月嘉听而不闻,现场之中,唯有肖朗与申士杰同时看着她在榕树下被鬼附身。
「阿公,我告诉您……」肖朗一古脑地说出今晚所发生,如何见鬼等等……「阿杰也看见了,您别以为我乱讲。」
肖爷爷听罢,并无多大反应,仅问:「那名女鬼知道你们俩都看得见?」
「我哪知道啊。」
申士杰认为:「它知道。」
肖朗又嚷道:「阿杰载我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回头看它有没有跟在后面,实在很恐怖。」
肖爷爷顿时板起脸孔告诫:「以后在晚上遇到这种事,不可以随便回头,因为人的身上有三把火,肩膀各有一把,回头就熄灭了。鬼可以趁虚而入,很危险。」
肖朗的脸色一白,「幸好我没被附身……」
肖爷爷一瞪,「别乱讲话!」
「喔……」他闭嘴。
「现在,我为你们俩收惊。」肖爷爷点了一束燃香,喃喃细语朝菩萨拜了拜,尔后在他们俩的身前身后挥了挥,仪式精简,且有净身作用。
他再三叮咛:「下次若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要用平常心看待。鬼神和人都一样,互相尊重,自然不会引起麻烦。」
「嗯。」申士杰听从老人家教诲。
肖朗兀自在心中反驳:天晓得鬼会不会尊重人……从小到大的印象中,听闻的鬼都是冤亲债主……
「阿杰,说也奇怪,自从鬼月一过,我可以一觉到天亮。」肖朗扔掉安眠药,无法确定是不是阿公收惊起到效果。
申士杰边折衣物,边说:「很好,这两天我的耳根子也清净多了。」
他叫嚷:「你的意思是嫌我很吵?」
「难道不是?」
「靠……」
「闭嘴吧,晚上睡得好,你就不再有黑眼圈。」申士杰朝他笑了笑。
「啧,说得也是。」肖朗坐到床边,斜睨他将衣物收纳得整齐,「你帮我打扫、整理房间,我有点不习惯。」
「你的衣柜太乱,冬季和夏季的衣裳不分开放,难道找衣裳穿时不嫌麻烦?」
「哪会啊。」
申士杰不禁摇头,「弄得像猪窝似的。」
「……」肖朗没话说。
花了一个早上整理好房间,申士杰合上衣柜,回头问:「暑期快要结束,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也想啊,可是……」他犹豫,「我担心又在路上看见阿飘,少出门为妙。」
「哦。」
申士杰上前,直接推倒肖朗,不意外躺在身下的他惊呼:「你干嘛——」
「饱暖思淫欲,莫非你不想?」
「靠……唔……」唇舌被阿杰堵住,肖朗的双眼眨也不眨。
申士杰吻他一会儿便放过,「怎呆了?」
脸颊倏地窜红,肖朗捶他一记,「滚啦,别再玩我!」
申士杰的表情一冷,盯着他扭捏不安的模样,「你似乎怕我。」
「废话!」肖朗猛地推开他,挺身坐直,眼瞄向他处,逃避两人之间的性向问题。
申士杰坐在他身旁,脸靠在他颈窝处,呢喃:「为什么怕?」
「感觉很奇怪。」肖朗咕哝。
「讨厌吗?」
「……」
「是默认,还是说不出口?」
肖朗咬唇,心头七上八下的。申士杰握住他的手掌,凑近唇边亲吻,想要他的念头未减。肖朗觑着他的动作,想像瞬间翻飞,压根忘不了他对自己做过什么。
「阿公和阿婆都不在家,你担心什么呢?」申士杰轻声诱哄,含住他的耳垂挑逗。
肖朗倒抽一口气,脸颊热辣辣地,这回让他顺势推倒。
申士杰岔开他的脚,细碎的吻沿着他脖颈一路蔓延,唇随手走,摸索他的敏感地带,仿佛点火似的,情欲燃烧,逐一褪尽两人的衣裳。
肖朗频眨着眼,任凭摆布,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呻吟,既享受又羞愧于阿杰竟然低头为自己服务。
申士杰舔吮着,舌尖灵活的挑逗他的敏感处,惹得他浑身无一处不兴奋、颤抖。
肖朗轻推着他的头,已忍不住低叫:「阿杰……你快放开我,我要射了……」
申士杰置若罔闻,吸吮到他射精为止才放过,手摸往他的私处,探指进入,肖朗浑身一僵,表情由陶醉变得惊慌,他询问:「你想做的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
申士杰抬眸,「不愿意吗?」
肖朗往后退,摇头拒绝:「你休想搞死我……」
申士杰挺身趋近的同时,拖他回来,「别紧张,没那么严重。」
肖朗瞪着他贴靠而来的傲人尺寸,仿佛见鬼似的怪叫:「我不要!不痛死才怪!」
申士杰兀自推挤他的私处,欲望侵入他紧窒的甬道,只不过才开始而已。
「噢——死阿杰!」肖朗气极败坏,一手抵住他的胸膛,下半身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你别想进来!」
「放轻鬆一点。」他继续挺进,不禁咬牙,都快被肖朗给夹到疯掉!
「轻鬆你大头,我会痛……」肖朗也嫌自己张腿的姿势难看极了,「靠……我为什么要让你干——啊!」
申士杰用力顶入,瞪着他,「你真的很吵!」
「妈的……是你太粗!」
「嗤。」欲望胀痛,他摆动身躯,耳闻肖朗仍脏话连篇。
「靠……呜……干……你要死了……超痛的……死王八蛋……」
气氛破坏殆尽,申士杰随着抽插的动作,表情越渐冷酷,「你说得没错,干你爽得要死,这下子你满意了?」
「呜呜——」眼角掉了几滴泪,肖朗放弃挣扎,躺平在床,话说得零零落落:「你……快点……结束。」
申士杰倾身向他算帐:「还要骂脏话吗?我可以让你更痛一点。」
「呜,不……」肖朗眨着氤氲的眼,映入阿杰俊帅的脸庞特写,整个人随着他而摇晃,泪水越掉越多,身体也越来越适应这种性行为。
申士杰握住他的分身套弄,哼道:「你下面会痛,上面倒是硬起来了。」
「闭嘴……」他哽咽了两下,抓住阿杰的肩膀,一会儿低喘、一会儿呻吟,感觉已经没那么糟……
申士杰尽力取悦他,欲望不断撞击着他体内的敏感处,唇舌舔吮着他的耳郭,「如何,舒服了吗,肖朗?」
「嗯呜嗯……」他语不成句,身体承受着阿杰一次次顶入,分身在他手中解放时,嘴里发出愉悦的呻吟,听来就像是某支a片播放的。
一场初体验持续良久,直到申士杰精疲力尽,倒在他身上气喘吁吁,「抱歉,我们第一次做,难免没控制好,维持的时间比较短。」
肖朗喃喃道:「时间比较短……」
申士杰轻啄他发烫的脸颊,「通常我可以维持半小时以上。」
肖朗逐渐回神,「半小时以上……」
「嗯,适才你满意吗?」
「你滚开……」他咬唇,怎可能承认,适才又不是哭假的。
申士杰的眉头一皱,瞪他,「怎么,不满意?」
「靠!」他鬼叫:「我会满意才怪,你当我是铁打的身体啊!」
申士杰意会,不禁轻笑出声,「呵,你会习惯的。」
「干……」肖朗的脏话又被他的唇舌堵得严严实实,差点喘不过气……一获得自由仍开口骂:「可恶……你真的是衣冠禽兽……」
申士杰挑眉,「我们俩现在都没穿衣服,你还想再来一次?」
他惊愕,「你威胁我——」
「没,我是被你引诱。」
肖朗推开他,倏地翻身找内裤,怕鬼也怕被阿杰给宰了。
「喏,要不要我帮你洗澡?」申士杰勾起他的内裤晃了晃。
「啧,不用你鸡婆!」肖朗抓来裤子逃下床,脚踉舱了下,脸红似火的套穿裤子,同时丢下话:「你帮我收一套衣服,我去洗澡。」
听见房门开了又关,申士杰兀自轻笑,肖朗实在彆扭,以为这样就摆脱他了,想太美。
週末,肖爷爷起乩办事,申士杰在厅堂观看过程,来了好几名信众,颇意外就连张小月也在。
她凑到申士杰身旁,小声问:「怎没看见肖朗?」
「他在房间赶一篇暑期作业,要我去叫他吗?」
「不用啦。我只是随口问问。」她坐上长凳,低头叹气。
申士杰调回视线,静观阿公办法事的过程,桌头身为神灵与凡人之间的桥樑,转述各类疑难杂症的解决方法。
好半晌,轮到张小月,她对仙仔说:「我是来问姐姐的姻缘。」
桌头代为转述仙仔的意思:「本人有来吗?」
「没有。我有带她的衣服过来。」张小月打开袋子,拿出姐姐穿过的一件衣裳。
肖爷爷将衣裳摊在供桌上,一边比划,一边喃喃念着天语。
桌头翻译:「仙仔说她的桃花浮现,已经有交往的物件。」
「有啦。可是我觉得不好……」张小月告知:「对方有一位妹妹生病,精神出问题,看医生也医不好,常常都是我姐的男朋友在照顾。」
「他家里的人生病,照顾也是应该,这个物件不错啊。」
「才不好。他的妹妹是疯病。我姐以后若要嫁过去,不就很命苦?」
「话不能这么说,男方的家人生病,跟感情是两回事,年轻人互相喜欢就好,你不要阻挡。」
「不行啦,我是来拜託仙仔斩桃花的呢!」
桌头事先声明:「你要想清楚。若斩桃花,以后你姐的人缘会受到影响。」
「这样啊……」张小月犹豫了下。
桌头继而解释:「一般都是夫妻遇到外遇问题,仙仔才会这么做,若是普通朋友或者兄弟姐妹要求要斩别人的桃花,仙仔不会用这种方法来拆散姻缘。除非你姐所交的对象很差,为非作歹,吃软饭、会打女人,仙仔才会帮忙。
「不然,各人的缘分不同,有些人是命中註定的姻缘,周遭的人越反对,越没办法拆散。」
张小月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非常懊恼。
一旁有人建议:「算了啦!你不要管你姐谈恋爱,我在旁边听起来都觉得她的物件不坏啊,妹妹生病,难得做阿兄的肯照顾。」
另一妇人道:「干脆叫他带发疯的妹妹来给仙仔处理,说不定会好起来唷。」
「是呀。这么做比较好,不要拆散别人啦。」
张小月抵不过众人劝说,拿回衣裳之际,终于答应:「好。我回去问对方肯不肯来。」
接续下一位信众上前询问自家风水的问题,申士杰仍处在一隅详听桌头转述,直到张小月又凑来身旁道声再见,他才颔首目送她离开。
张小月骑车回家的途中,浑然不觉身后载着一名女鬼,裙摆飘飘然的,脚上穿着一双红鞋。
週二夜,申士杰躺在床上翻阅古籍,已倒背如流,时而听见坐在书桌前的肖朗饥肠辘辘,竟没吵着要填饱胃口。
「我们去买宵夜。如何?」
「很晚了,我不想去。」肖朗宁可饿肚子,也不愿大老远冒着见鬼的风险骑车到夜市。
申士杰想着今夜没剩菜,冰箱内虽有麵条可煮,但阿公、阿婆的房间邻近厨房,若在夜里煮食,恐怕会吵醒老人家。
「算了,我开车出去买。」他下床拿了钥匙,打开房门就走。
肖朗愕然地回头,「怎不等到天亮吃早餐啊……」须臾,他继续赶作业,得在开学之前完成,再过没几日就得搬回臺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