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chapter 10

阿树伯的家门外,五名年轻人聚在一起,仿佛烤肉似的。

张小月蹲在火堆旁,好生纳闷:「烧掉梳子,月嘉真的会恢復正常吗?」

「我也不知道。」张小娴扯了下男友的衣裳,「你确定月嘉的梳子是男友送的?」

「她是这么说。」林育群走到一旁,点了烟来抽,得知妹妹被鬼附身,心乱如麻。

肖朗拿着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越想越不对劲儿,「搞不好梳子是女鬼的。」

申士杰倚靠在车门边,思忖两者之间的关联;林月嘉的长相酷似女鬼,非常眼熟,究竟在哪儿见过……

张小月站起身,说:「我进屋去拿饮料。」

不一会儿,她搂着五瓶乌龙茶出来。肖朗拿了两瓶,径自走到阿杰的身旁待着,「喏,你在想什么?」

他接过饮料,盯着肖朗的脸。

「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在想汽车旅馆那一次……」他打开饮料盖,脑海浮现那日趁着肖朗洗澡时所拍的照片。

肖朗的脸色窜红,左右张望了下,压低音量提醒:「你……别乱讲话!」

申士杰赫然一顿,「肖朗,我们再去一趟汽车旅馆。」

「什么——」他瞠目怪叫,立即惹来他人的注目。

张小月问:「你怎么了?」

「阿朗,你别吓人好不好。」张小娴心有余悸,紧靠在男友的身旁。

林育群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安抚。

肖朗浑身不自在,好不尴尬地说:「没……没事。」

张小月瞪他一眼,「没事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害我吓一跳呢!」

申士杰语出惊人的解释:「都怪我不好,说要带他去汽车旅馆住一晚。」

「噗——」饮料喷出,肖朗咳得脸红脖子粗。

其他人都呆了。

「你是神经病嘛!大老远来到这里看了一整晚的a片还不够,竟然贿赂柜檯小姐调出我们入住那一晚所播放的片子,你……你……钱太多没地方花……」肖朗在他面前走来走去,颇不耐烦还得继续耗,又生气他败家败得莫名其妙……

申士杰坐在床尾,紧盯着电视萤幕,得到一个结论:「这家旅馆业者恐怕有装设针孔摄影机。」

「不会吧……」他霍然一顿,满脸惊愕。

申士杰拉他坐下,「你注意看,这支a片的镜头是固定的,通常影片的拍摄手法会有变换,经过剪辑、製作,呈现出的画面、布景绝不相同。」

「对喔……」肖朗偏头看着他的侧面,不禁怀疑:「你是特地来找碴?」

「我来找线索。」他备妥手机,打算录下影片。「肖朗,难道你不觉得可疑,为什么林月嘉被鬼附身?鬼为什么会托梦给你?还有连我都见过它了。」

吓!他浑身寒毛竖起,追问:「哪时候的事?」

「我去买宵夜的那天晚上,遇到俗称的鬼打墙。」申士杰简略地说出经过之后,提出:「我认为它似乎是存心现身,想让人明白些什么。」

「靠——你是不是csi影集看太多,乱想一通!」

申士杰挑眉,警告:「别再对我骂脏话。」,

「呃……」他闭嘴,怕被阿杰修理。

申士杰的视线一挪,再度盯着萤幕,等到下一部影片更换,终于发现所要找的a片内容。

肖朗不由得吃惊,玩窒息式性爱的av女优像极了林月嘉!他偏头问:「阿杰,林月嘉该不会和男友来过这里,被不肖的旅馆业者偷拍?」

申士杰拿着手机录下画面存证,猜测:「还有一种可能,影片中的女人就是那名女鬼。等我们回去之后,请阿群辨认这影片中的男人是不是林月嘉的男朋友。」

「万一是……多尴尬啊。」

申士杰说,「确定是的话,偷拍的人就得吃上官司。」

肖朗惊呼:「阿杰,上一次……我们没被偷拍吧?」

他一脸冷酷的回应:「如果有,你怕吗?」

「废话!」肖朗跳脚,「这种事,谁喜欢让人观赏!」

他轻笑:「与其担心,倒不如趁现在去找找这房间内有没有被人装设针孔摄影机。」

半夜,肖朗闷在被单里叫:「热死了……你真的很过分……」

申士杰悬宕在他身上继续摩擦生热,「你吵死了。」

「呜……」屁股好痛,他后悔要让阿杰干这种事……房内昏暗,又不确定有没有红外线针孔摄影机,他应该拒绝到底……偏偏,他舍不得让阿杰白花钱……呜,这见鬼的想法害他得被阿杰睡……

申士杰扣住肖朗的下颚,啄吻那不断喘息的嘴,「有喜欢我吗?」

「谁喜欢让你玩!」肖朗一口气叫完,继续喘。

「你以为我在玩你的感情?」

「废话……」肖朗的脸都皱成一团,没好气地说。

申士杰狠狠瞪他,撂话:「好,以为我玩感情……我会让你哭得很有节奏!」

「噢……靠……你要死了……呜——」他两手紧攀住阿杰,随着坚硬的「凶器」在体内抽撤,果真哭得很有节奏。

来回奔波两日,肖朗立即连络张小娴,尔后向阿杰告知:「小娴已经答应要带我们去她男朋友家。」他放下手机,叹气:「暑假一晃眼就过完,你打算在开学前一天就开车回臺北?」

「嗯。我们该收拾行李。」申士杰将手机储存的影片烧录至光碟备存,随即起身收拾物品,仅留一两套衣服换穿。「几点去找小娴?」

「七点半。那时候她男朋友已经下班。」

「哦。」申士杰递给他线装古籍,「拿回原处放吧,我不需要这本书了。」

肖朗讶然,「你都记熟了?」

「都记熟,但时日一久,难保不会忘。所以我统统扫进电脑里存檔。」

「你拍下全部啊?」

「是的。」

「啧,未经同意,这是剽窃行为。」

申士杰告知:「我有经过阿公的允许,你不知道罢了。」

「哪时候?」

「上星期的事。那时候你忙着在园里喂鸡。现在,我要去帮阿婆浇菜。」说罢,他开门走出房外。

肖朗顿觉阿杰都快变成阿公、阿婆的孙子,不禁有那么一点悔不当初——引狼入室让阿杰为所欲为。拎着线装古籍爬上杂物堆,放回祖父留下的遗物,他怔怔地看着祖父的相片。良久,合上箱盖,想着肖家的男丁不是早逝,就是与灵异有缘。

忽地,一抹黑影掠过,他愕然地看着小黑猫跳上大皮箱。

喵。它轻叫。

肖朗的脸色一黑,速速攀下木梯,沿途不断自我催眠:「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肖爷爷在厅堂泡茶,抬头问:「没看见什么?」

「呃……没啦。」他顿足,拖来一张椅凳坐在阿公的身旁。

「要不要呷茶?」肖爷爷问。

「好。」

「快开学了,你身上的钱够用吗?」肖爷爷关怀,「若不够,无论差多少,阿公会给你。」

「够用啦,阿公不要白操心。」

肖爷爷递给他一杯茶,叮咛:「你去臺北住在阿杰的家里,不要给人家添麻烦。知道吗?」

「才不会。」肖朗咕哝,喝着茶,暗忖:跟阿杰住一起,无疑羊入虎口,阿公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是多余。他才担心会不会被阿杰操死呢!

肖爷爷拍拍他的肩膀,关心另一件事:「这几日,你还有没有看到阴的?」

「嗯,有。就算不习惯也得习惯,阿杰跟我一样,不过他比我好多了,看见阴的也没感觉。」

「他适合做道士。」

肖朗哼了哼,「他那么英俊,若做道士,光是要斩自己的桃花就够他忙的了。」

「不要胡说.我看他正正经经,做事情很有分寸。」

肖朗撇撇嘴,多喝几杯茶也浇不熄没由来的妒火。「阿公,您不知道他在学校的网球社团有一票粉丝,人家会倒贴他啦。」

嗅到一丝醋意,肖爷爷安慰:「你不要忌妒,也不要看轻自己,缘分若到,自然会有女孩子喜欢你。」

「喔。阿公会不会看手相?」他伸出左掌,只认得三条线,「我的生命线分岔,智慧线下垂,感情线断一半……」越看越不爽,连掌纹都长不好。

肖爷爷继续安慰:「人身体健康就是财富,脚踏实地,正正当当的做人比较重要。」

「老一辈的人都这么说。」他才不想听这些大道理。「我身体健康还不是很怕鬼,正正当当的做人也会遇到鬼。有句话说,鬼怕坏人,说不定我要做坏人,才不会怕鬼。」

肖爷爷啧了声:「你……别乱来。」

「哪有。」肖朗强调:「我就是太乖了。」才会被阿杰「压落底」——这句话没说。

肖爷爷不禁摇头,「你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一张嘴。」

他憋着没说阿杰已经在管了,「阿公,我觉得奇怪,家里有门神和供奉神明,阴的应该进不来,但如果可以呢?」

肖爷爷问:「你看到什么?」

肖朗斜眼瞄着阿公,质疑:「有一隻小黑猫在屋内,您没看见哦……不对,我忘了阿公没起乩就没神通。这样很麻烦,若遇到紧急的事要问阿公或请阿公做法,不就没办法了。」

「你又乱讲话,当心仙仔处罚你。」肖爷爷瞪他一眼。

「又来了,我才没乱讲。」肖朗放下茶杯,比划道:「它大概这么大只,看样子差不多有五个月大。」

肖爷爷想起父亲在世时,从菜市场的水沟捡了一隻脏兮兮的小黑猫回来养。「应该是你祖父生前养的那只黑猫回来了。」

肖朗愕然,「所以它可以进屋?」

「嗯。那只猫生前被一隻狼狗咬死。以前的人说死狗要放水流,死猫要吊树头。你祖父把猫埋了,入土为安。」

「阿公干脆超渡它去西方极乐世界或重新投胎,不然它一直留在这里,感觉很不好。」虽然他有想过将来要朝兽医一途发展,希望开业后生意兴隆。但可没打算连死去的阿猫、阿狗都照单全收,那很惊悚……命也医不回来了。

肖爷爷说:「它可能只是回来看看就走了,你免烦恼。」

「欸,」肖朗叹气,「阿公怎跟阿杰一样,说得真轻鬆……」

晚间七点半,肖朗与申士杰由张小娴带路前往她男友的家中作客,由于彼此都不太熟悉,言谈间显得生疏,气氛也称不上热络。

林育群遣开爸妈到房间去看着妹妹,尔后拿出小妹这两年的相簿,一页页翻找是否有前男友的相片。

「怎一张也没有呢?」张小娴叹气。

林育群道:「恐怕都存在电脑里,没有洗出来。」

肖朗说:「去找电脑檔案不就得了。」

「电脑坏了。」

「啊,坏了?」肖朗瞠目。

「已经扔了。」林育群解释:「今年初,月嘉就砸坏那台电脑了。」

真浪费……肖朗一翻白眼。

「这下子,只好看影片辨认。」申士杰拿出手机,同时道:「麻烦小娴回避一下好吗?」

她愣了愣:「为什么我不能看?」

「呃,听阿杰的准没错,你不适合看。」

「喔。」她走到大门边,偷觑着三个大男人神秘兮兮地看手机。

林育群沉着脸色,领着他们俩走往后头的房间,独留张小娴待在客厅之中。半晌,他们三人回到客厅,张小娴纳闷:「究竟怎么回事呢?」

「没事。影片与月嘉无关。」林育群已恢復平常。

肖朗问:「阿杰,要不要去报警处理?」他和阿杰已确定影片中的女人就是那名女鬼。

「走一趟派出所是应该。」

「我们回家的路上就会经过派出所。」

「我知道。」

林育群冷不防地泼冷水:「你们手中的影片来源不明,我认为员警不会凭着鬼魂之说就办案。就拿月嘉的事来说,如果不是和小娴交往,我不会去土地公庙,也不可能带着月嘉去求神问卜,更不会相信她被鬼附身。」

「啊,为什么?」肖朗愕然。

他明说:「我的初恋女友就是被神棍骗去双修,留下遗书自杀的,因为我有切肤之痛,从此不信鬼神。不过,这执念如同月嘉一样,已逐渐转变,自从烧掉梳子之后,她竟然不记得曾做过许多荒唐事,甚至以为我在开玩笑。」

「哦。」肖朗不再开口,以免说错话。

申士杰道:「无论员警会不会受理,总之,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就不打扰了。」

「慢走。」林育群将人送出门外,待人走后,才返回客厅。

张小娴依然一头雾水,「你们之前到房间究竟做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开电脑看影片比较清楚。」

她追问:「是什么影片?」

林育群答非所问:「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张小娴从不知道他的初恋女友是自杀身亡,乍听之下,觉得遗憾。来到屋外,她鼓起勇气问:「阿群,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蹲下身,为她套上一双凉鞋,「我不会把爱挂在嘴边,如果不喜欢你,我连你的手都不会牵。」

张小娴笑颜逐开,当下偷偷的决定,要将手机内的某一张照片删除,无论对方长得有多帅,已挑不起她的幻想了。

路灯下,申士杰与肖朗前后下车,放眼所及,两旁是一大片的稻田。

「阿杰,你怎骑的啊?连我都认不出来这里是哪里。」他踹了电线杆一脚。

申士杰无奈地说:「又遇到鬼打墙了。」

「什么——」肖朗一瞬抓住他的手臂,神色慌张地左右张望,「鬼在哪儿……」

申士杰别过脸庞凝望小路的尽头,是一片阴郁的竹林,光源与阴影的分界处,隐约可见有一名女子梳着长髮,那身的穿着与日前无异。

「阿……杰……你有没有听见……哭声……」

「没有。除了哭声,你还听见什么?」

肖朗摇头,吓得直盯着地面,拒绝接收它低声啜泣:带我回家……

良久,申士杰又发不动车子,紧锁的眉宇透出一丝不耐烦,立刻念出一段压退阴邪的咒语,只消几秒,引擎发动。

他命令:「上车!」

肖朗二话不说,一跨上车就紧搂住阿杰不放。

申士杰警告:「别回头。」

肖朗听话地闭上眼,只知阿杰往前骑了一段路,忽地绕一圈回头,身后凉飕飕的。

两人返回三合院,肖朗已吓出一身冷汗。

申士杰直觉事情还没完,「你去房间拿我烧的那一片光碟给我。」

肖朗问:「你现在要去派出所?」

「嗯,你在家等我。」

「哦,我去拿。」

值班的员警听了年轻人的来意,收下光碟放映后,不禁感到莞尔。「少年仔,这支影片里面又没有受害者,案件无法成立。」

办公室内,另一名员警说:「不要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啦,以为我们做员警的都很闲,就算这影片中的男女偷情被拍到,你不是人家的妻子或丈夫,也没办法告啦。」

其他员警接绩说:「姓林的小姐就住在庄头,我们处理她的事情很多次了。以前她闹自杀,半夜又报案说有人在监视她,隔三差五就得前往她家处理,我们都被她要得团团转,她根本就是疯子,没药医了。」

员警退还光碟片,拒绝受理。

申士杰碰了一鼻子灰,临走时,其中一名员警调侃:「喂,少年仔,我看你一表人才,找物件要挑好一点的,虽然这位林小姐生得不错,但是你不要被她骗。她都说自己没病,实际上,她病得很严重。

「还有,你要记得,不要带她上旅馆,那支影片不知是哪时候拍的,也无法证实是不是被偷拍,说不定是她自导自演,你要当心被她仙人跳,揩油一笔钱。」

「……」他脸色铁青地走出派出所,终于领教到执法人员为什么予人的观感很差。警局的招牌该换成「侏罗纪公园」更为贴切。

啧!伤脑筋,员警压根不信影片与竹林命案有关,一致认为片中的女子就是林月嘉。这下子,没辙了。

万籁俱寂,三合院内,唯独肖朗的房内灯火通明。

申士杰只手托腮地侧躺在床,暂无睡意,听着肖朗问:「阿杰,难道你没听过以前的人都称呼员警是『贼头』?」

「为什么?」

「因为员警管小偷。还有另一种说法是暗讽员警借由职务之便和黑道挂钩,假公济私,也称作贼头。不过,阿公说以前的员警搜民宅时,像土匪一样狠,所以也被人叫作贼头。」

「难不成是日据时代沿用的称呼?」

「不知道。我的历史课都不及格,你别考我。」肖朗拿了存摺、印章、提款卡等重要物品,统统塞进行李袋中,不禁碎念:「好像要和你私奔似的,我干嘛听你的话在半夜打包这些啊。」

「你睡不着,我能不找点事让你做吗?」

他回眸瞪着阿杰,双手扠腰,哼道:「回臺北,你要帮我搬电脑。」

「没问题。还有呢?」

「明早陪我去托运机车。」

「嗯。」他勾勾手指头,「把灯关了,过来睡觉。」

肖朗关了灯,上床躺在他身侧,诉说:「离开家乡之后,我会想念阿公和阿婆。」

「假日时,我可以载你回来探视。」

「我必须兼差,恐怕也没多少时间能回来。」

「一学期很快就过,寒假时我陪你回乡下。」

「你是粘皮糖吗?」

「嗯,钻石级的。你得好好把握。」

「靠——真不要脸……」

申士杰瞪他,撂下警告:「别骂脏话。」

肖朗映入他的脸部特写,浑身渐渐僵硬,「你……少借题发挥,手安分一点……不然我会翻脸……」

「我翻身比较快。」申士杰倏地跨坐在他身上,笑问:「你想不想尝试窒息式性爱?」

他的头摇得飞快,脸都绿了……还玩?

申士杰落唇攫住他的嘴,先尝甜头,后续等回到臺北,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肖朗。

三合院外。

一缕幽魂驻留在一辆轿车后方,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车牌号码「4736-cu」。一隻小黑猫围绕在红鞋旁,前爪够抓着它的裙摆玩耍。

良久,它抱起小黑猫,蹭了蹭它的脸,轻抚着它脖子的伤处,叹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