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时鱼屏住呼x1。
大脑飞速思考。
她强装镇定,佯作惊讶:“有吗?”
男人靠着座椅,没有回应,依旧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解释。他身上自带一种矜贵的气质,不声不响就透出沉沉的压迫感。
时鱼心里暗骂眼前人是狗鼻子。
她自己都闻不到身上的血腥味,离她最近的方文珠也没过说什么。
那么一点聊胜于无的气味,为什么偏偏被眼前这个、离她几个座位的人闻到。
……除非他是alpha或是oga。
拥有寻常beta没有的,敏锐的嗅觉。
猜测到这点的时候,时鱼心都凉了半截。
她平时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的异常,专心学习,很少关注班上其他的人。
今天若不是因为难受而留在班里,她根本不会与这人有任何交涉。
最重要的是,时鱼感知不到信息素,无法判定对面人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级别。
若有人在她面前突然释放信息素威压,而她毫无反应,几乎瞬间,她就会暴露。
平日里她不会单独行动,只要及时观察身边人,她就能随之表现出正常的反应。
可现在,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没有人去参照,只能赌对方不会贸然放出信息素sao扰她。
最后,时鱼装作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暗地里,掐住有些颤抖的大腿,忍着不暴露自己的恐慌。
“对不起啊,应该是伤口还没好。我昨天不小心划到了手臂,已经包扎过了,但没想到味道那么大……一会儿我会再去处理一下的。”
说得很轻松,然x腔里心跳声愈发剧烈,因为紧张,她嘴里不断分泌唾ye,不敢咽下去。
男人的目光在她的手臂上停留片刻,轻飘飘的、凉薄的,但似乎又存着审视。
她心中的弦猛地绷紧。
像是听信了她的话,他收回了目光,重新把头埋进臂弯里,发出的声音沉闷而冷淡。
“别再发出动静了。”
时鱼连连保证,看他重新睡下,略略松了一口气,后颈被冷汗浸透。
后来她y撑着没发出任何声音,等到班里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她才彻底松懈。
方文珠回来的时候,看见时鱼仍然趴在座位上,过去拍了拍她,提起手里特意给她带的、她喜欢的纸包鱼,笑得调皮。
“喏。”
看时鱼一副感动的模样,方文珠很是满意,调侃道:“小鱼也喜欢吃鱼呀。我就猜到你懒得跑,就帮你买咯。”
时鱼高兴地接下,对着她眨了眨眼:“谢啦!下次我也给你带饭。”
吃上美味的饭菜,时鱼的心情终于愉悦起来,想到刚刚让她吓了一跳的人,她往后瞥了一眼,不知何时,那男人已经离开,位置上空无一人。
或许是嫌回来的人太吵,离开了吧。
时鱼一边吃,一边与方文珠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刚刚我不小心吵到别人睡觉了,就是后面角落里的男生,要不是他突然起来,我都没发现他。”
“话说,我怎么感觉我没见过他啊?”她旁敲侧击地问。
方文珠惊讶极了:“你居然不知道他吗?”
时鱼讪笑:“你知道的,我基础太差,每天都忙着补课,根本没心思关注别的……”
方文珠想到她天天一下课就是学,一坐一个上午的勤奋劲,不由唏嘘:“也是,我看你都快钻进书里了。”
见她真的不知,方文珠娓娓道来。
“他啊,其实不是咱班的学生,是上面最顶尖那个班调下来的。你知道的,就那个全都是有钱有势的少爷小姐的那个班。他叫纪朔……”
“等一下。”时鱼cha了一嘴:“是联邦纪家的那个纪吗……”
“对。”方文珠点头,见她表情逐渐凝重,忍不住打趣:“我就说吧,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在这个学校,乃至联邦,谁不知道纪家。”
在这个信息素都有分级的地方,阶级垄断是注定的事实。就如同地球上有种族、男nv等分异,这里不同的abox别甚至有等级之分。
天生的差异,会造就多少压迫,不言而喻。
时鱼在了解星际知识的时候,着重了解了一下目前b较重要的几个世家。
纪家,是众多垄断星际医疗行业的家族之一,甚至可以说是领头羊。
只要是人,就逃不过生老病si,而医疗更是重中之重。所以,哪怕不知道他是谁,只需要知道他姓纪,时鱼的心就停了一拍。
她此刻,最不能接触的,就是纪家。
方文珠看她情绪不对,以为她被纪朔的身份吓到,连忙安慰她。
“没事的,自从纪朔和他哥吵架、转来咱班之后,除了逃课睡觉,他其实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b咱学校里那些仗着家世为非作歹的世家公子、小姐好多了。你就是不小心吵到他睡觉而已,不会遭打击报复啦。”
时鱼努力平复心情,继续问:“你刚说什么?他和他哥吵架,才转来咱班?”
“是呀。虽然具t经过我也不清楚,但听传言,他是因为在班里和他哥闹了点不愉快,才跑来咱班。但以他的身份,估计什么时候气消了,就该回去了。”
说着,方文珠幽幽叹了口气:“不过,听听算了。以咱们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与这种世家大族扯上关系的。纪朔刚来的时候,还有人心存侥幸,尝试与他ga0好关系,结果他理都不带理的,一个眼神过去,就把人吓退了。”
她撇了撇嘴:“毕竟是s级的顶级alpha,一旦真的动了气,信息素威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种天生的等级压迫,还没有人能无视。虽然为了让群众安心,联邦明令禁止级别高的alpha或者oga对级别低的人使用信息素威压,可这些天生尊贵的少爷小姐,一个个背后都有靠山,哪里会在乎。”
“……”
方文珠看着一直沉默的时鱼,打量了一下她消瘦单薄的身板,又想到她残缺beta的身份,蓦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鱼,我知道你对这些了解不多。我之前看过很多beta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冒险去攀那些人的高枝,下场……无一例外,都很凄惨。”
似乎想到些什么,她的笑容有些苍白:“在这个世界上,优异的基因早已经被垄断,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远都是冷酷无情的。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有机会好好学习,未来找个好一点工作,无病无灾,就足够了。”
时鱼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她依然在回想纪朔与她那一点短暂的交流,jg神放松后,她慢慢地从其中品出了更多的东西。
b如……那点隐秘的,怀疑与审视。
时鱼心里猛然窜起一gu不好的预感。
她拙劣的借口……真的被他相信了吗?
马上就要上课,来不及多犹豫,时鱼把没吃完的饭合上,塞进桌兜里,随便扯个借口跟方文珠说了一声。
“我肚子有点疼,先去趟厕所。如果老师问起,你帮我说明一下。”
没顾得上方文珠脸上的惊诧,她逆着人流,跑出了教室。
时鱼急匆匆地跑到厕所里,即将上课,厕所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洗完手准备出门。
她焦灼地等待着,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后,才进入单间,把门锁上。
脱下内k,果不其然,上面染着几滴漏出来的、鲜红的经血。
……怪不得会被闻到气味。
时鱼叹了口气,重新更换月经杯,倒掉、清洗、再次塞进去。
她自己制作的月经杯,还是b不过地球上专门的产品。
处理完后,她怔怔地坐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忆起当时面对纪朔随口说出的理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袖子翻上去,注视着光洁的小臂,呼x1变得急促。
若是昨日划出的伤口,肯定早已结痂,怎么可能今天还有血腥味渗出来?
她当时太慌忙,根本想不出更合适的理由。如今细细琢磨起来,这借口满是破绽。
无论如何,她必须把受伤的事情坐实,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她的处境就好似悬崖边摇摇yu坠的碎石,任何一人心血来cha0踢一脚,她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没有赌注的筹码,唯有谨慎、谨慎再谨慎。
时鱼咬了咬牙,从k子口袋里翻出用来防身的刀片,深呼x1,捏着刀片靠近皮肤。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作为一个地球上最普通的、最平凡的学生,昔日,她何尝需要这么面临这么多抉择——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来避免那么一点可能被发现的风险。
可此时没有时间让她再纠结,长痛不如短痛。
她盯住小臂,迅速地在上面划出一道口子。
猩红从被割开的地方细密地渗出。
那伤口不算很大。
因为她只能让伤口自愈。
她的t质与所有星际人都不一样,她不敢去医院,不敢乱吃药,为此,她每日提心吊胆,甚至都不敢让自己生病。
时鱼忍着痛楚,清洗伤口,又从衬衣上撕下一条布,把小臂包起来。
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时鱼走出单间,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流顺着脸颊流下来,像是她无法放肆哭出的眼泪。
她凝视着镜中熟悉而苍白的面孔,曾经还算明亮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失去了se彩,只剩一片麻木的漆黑,无法融入环境的恐惧把其中的美丽消磨殆尽。
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时鱼还没有这么消瘦。
之所以在短短几天内变得憔悴,是因为她“原始”的身t无法接受星际人常用的营养ye。
屋子里没有类似地球上“食物”的东西,她为了维持生命,勉强靠着翻译器找到星际人日常吃的营养ye,鼓起勇气喝下去……不过一个小时,她就上吐下泻,几乎昏厥。
可能是身t暂时不能x1收那些原本不属于地球的物质。虽然吐出来很多,但终归没有被毒si,时鱼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一瓶营养ye,能让她维持两天的生存。
后来她用尽手段获得了星际人的“身份证”,开始在星网上购买自己能吃的东西。
星际里也是有类似地球饭菜的食物,而且很受欢迎,只是售价b起营养ye来说稍微高一些。
好在时鱼吃了之后,不再吐得那么严重,那段边吃边吐的痛苦日子才算勉强熬过去。
吃不好,睡不好,还天天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身份,历经这么几重折磨,她就像一朵因无法适应环境而逐渐枯萎的花,仅靠着一口气,勉强存活。
……日子总会变好的。
时鱼扯起嘴角,无力地笑了一下,试图鼓励自己。
然而看起来却更加狼狈。
——好想si,也好想回家。
脑子里再次蹦出这个念头。
用力拍了拍脸,时鱼甩头挥去脑中复杂的情绪,努力整理好心情。
没关系的,只要苟活着,这里科技发达,说不定能找到回地球的希望。
她这样安慰自己。
等整理好表情,看着没那么颓废了,时鱼才放心地甩着手上的水,走出厕所。
然而,就在踏出门的一瞬间。
一道高大的y影从一旁探出,突然地、jg准地……捏住她的小臂。
“啊!”
正正好掐上伤处,时鱼疼得面目扭曲,吃痛地呼出声。
一抬头,纪朔正目光沉沉地俯瞰着她。
他身形高大,站在时鱼面前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那jg致到几乎像是雕刻出的面容上,晦暗不明。
果然,他没有相信。
时鱼的心猛地一沉,面上仍然保持着一副被意外袭击的讶异和委屈。
看着时鱼痛得皱起脸的模样,纪朔立刻松开手,盯着那点从衣服布料里逐渐渗出的红,顿了顿后,说:“抱歉。”
时鱼疼得龇牙咧嘴:“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纪朔思考了一下,然后不冷不热地回答:“来上厕所,不小心撞上了,抱歉。”
时鱼简直要被气笑了。
找借口也不知道想想。
一个alpha在beta专用的厕所门口等着,还正巧抓住那处只跟他说过的、手臂上的伤口。
巧也不至于巧到这个地步吧。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及到对方的身份,时鱼装作一副不敢质问、不敢计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护住自己的伤处,怯懦地回答:“没关系。”
纪朔又盯上她小臂上的血渍,眼神滞涩。
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beta似乎有点过于瘦弱了。
她的皮肤很苍白,身材消瘦,被他掐到伤处也仅仅下意识痛呼了一声,甚至不敢向他埋怨。
莫名其妙产生的怀疑在此时渐渐消散,纪朔罕见地生出一丝不自在。
或许是她处境过于弱势,让他微妙地感觉,自己像是在欺负一个手无缚j之力的nvx。
沉默半晌,纪朔突然出声。
“对不起。我会补偿。”
时鱼怔住,随即装作宽容的样子:“没关系,小伤而已,我自己……”
“我说了。”
纪朔打断她的话,又一次,纹丝不动地盯着她,一字一顿:“我会补偿。”
“……”
蓦然升腾的怒火让她差点没能装下去。
时鱼现在自己不想si了。
她想让这个听不懂人话男的先去si。
时鱼垂下头,看起来是因为对方的坚持为难,实际上,她在拼命压抑怒火,脸上的表情已经有点挂不住了。
“放学后,我会去找你。”
说是补偿,纪朔的语气里却毫无歉疚。说完他似乎也察觉到这不像道歉,更像命令,蹙起眉,yu言又止。
“好的。”时鱼很是厌烦,又不能在明面上表露出来,小声地问他,“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还得去上课。”
纪朔能肆无忌惮的逃课,她可不能。
她忙着学习,没空在这儿和他纠缠。
“嗯。”
得到纪朔的应允后,时鱼低着头,小跑离开,慌忙回教室上课。
她擦过他肩膀时,纪朔闻到,她身上残留的血腥味更重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味道。
没有alpha或者oga身上那种,就算故意不释放出来、也会被他清楚地闻到的,陌生信息素的味道。
很g净。
纪朔在原地,久久地望着她瘦弱的背影,修长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起来。
指尖似乎还停留着柔软的触感。
……她的小臂很细。
细到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轻轻捏一下,就把伤口捏破,渗出血。
方文珠已经和老师报备过她去了厕所,所以回去的时候,老师并没有理会她偷偷溜进教室。
时鱼坐回座位,右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瞥了一眼,血已经渗透衣服,显出颜se。幸好她划的伤口不深,只需要下课再去处理一下。
就像醉酒后找了代驾结果在路上碰见交警,她对于纪朔的试探,竟然有种满意的感觉。
至少,这件事算是勉强蒙混过关了。
这件事也让她长了个教训,以后的经期,她需要更频繁地去查看是否存在漏血。
不然就以这个世界里,alpha和oga狗一样的鼻子,下次再被人察觉,她还是会有风险。
就算不会荒谬到,会有人掰着她的腿、看她下t有没有流血,她也不好每次都给自己划出点伤口来,作为掩饰。
“你好些了吗?”方文珠悄悄地问她,一偏头看见她手臂上的血。
她想要惊呼,又生生忍住,压低声音焦急地问,“你手臂是怎么了?”
时鱼解释道:“没事。就是刚刚在厕所,不小心被凸出的螺丝钉划到了,小伤,我下课去处理一下就好啦。”
倒不是方文珠大惊小怪,实在是在她心目中,时鱼属于那种可怜的、娇小的、风一吹就能吹倒的弱势群t,瘦弱得像营养不良。无缘无故身上出现血迹,着实让她有些紧张。
看她不像故意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方文珠放下心来,埋怨般嗔怪:“吓si我了。下次你可得小心点,怎么这都能受伤。”
时鱼无奈:“真的没事,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说起形象这个事情,时鱼是真的无奈。
作为一个普通的身高165的nv生,她在地球上,虽然算不上有多高,但也真不算很矮,t重也在健康范围标准内。
她很少为保持身材而减肥,日常都是正常饮食。尽管不太ai运动,也没有说病弱到总生病的地步。
奈何穿越过来之后,这里被公认身t最娇弱的oga,平均身高都在170以上,更别提beta和alpha。就连她的同桌,b级a方文珠,身高也有175。
与之相b,水土不服、饮食不行、睡眠不足等原因造就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时鱼,在别人眼里,就是最瘦弱的那种类型。
就刚刚,目测185起步的纪朔,挡在时鱼面前,简直像是一堵墙。他稍微抓一下,就把她整个小臂捏住,在他手里,时鱼真就像一条蹦不出的小鱼。
想起纪朔,时鱼的心情又低沉下来。
明明这件事可以轻轻揭过,他y要给什么补偿。
或许他知道自己身份会给她带来麻烦。
又或许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和一个劣等beta有交集,选择了放学后没人的时间见她。
时鱼被这事弄得心神不宁,烦躁地闭上眼,调整心态。这节课她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不能再走神下去了。
经历过高中时期折磨的她很快把杂念抛去,继续听讲,沉浸在枯燥的知识里。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她做完最后的题,身边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走完,只有同桌方文珠还在收拾东西。
时鱼r0u了r0u酸痛的手腕,放下笔稍微歇息一会儿。
方文珠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问:“小鱼,你还不收拾吗?还是说,你打算再学一会儿?”
“我改完错就走,没关系,你不用等我。”
时鱼当然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留下来的原因,暗暗催促:“话说,你不是很想吃学校门口有家店的蛋糕吗,这个时间,应该都快关门了,你赶紧去吧。”
方文珠被她这么一提醒,猛然一拍脑袋,懊恼极了:“对!你看我这记x。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要小心啊。”
跟时鱼道别后,方文珠风一般跑出教室。
整个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静谧。
窗外夕yan渐落,橙h的光晕倾洒下来,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所处的索图军校位于伊拉星球最繁华的地带,这里和地球很相似,有白天黑夜,有太yan、月亮,各处风景也是拿地球作为模版。
或者说,它像地球的一个标本。
时鱼会在某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她会想,是不是她在梦中,只是醒不过来,被困在自己的幻想里——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每一次醒来,对她都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哪怕这里与地球如此相似,她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半分归属感。事物再相似,也b不过真实。她记忆里的家乡,每一样生物,每一处风景,都鲜活生动。
最重要的,这里没有她牵挂的人。
所以这里不是她的家。
抛却突然的愁绪,时鱼往纪朔的坐位上瞥了一眼——那里仍然是空的,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回来。
时鱼忍不住皱眉,指节不耐地轻扣书页。
等了近乎半个小时。
时鱼坐在座位上,麻木地想。
那位听不懂人话的大少爷或许已经把她忘记了。所谓补偿只是随口一提,转头就抛之脑后。
她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东西,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就当她把书包往身上一挎,准备离开的时候,教室的门被人一把打开。
纪朔臂弯挂着外套,衬衣的纽扣不知被谁扯开,流畅的锁骨,大片露出的皙白皮肤,因呼x1急促而起伏的x膛,g引着人想继续往下看。
他的脸se有些难看。
但尽管表情y沉,在这张天生俊美的脸上,也别有几分魅力。
看到时鱼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的样子,纪朔随手把外套往桌子上一扔,压抑住刚刚被人惹出的烦躁,对她道歉:“抱歉,我来晚了。”
时鱼垂下眼帘,细声细气:“没关系。”
……才怪。
再晚来点她就走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要走了他才来。
……她真的好烦。
短短几个小时,他们之间的交集全是在道歉,纪朔很不适应。
他做事虽然随心所yu,但不会像其他世家少爷那样拿权势压迫人、恃强凌弱。
连他哥都没得过他几句道歉,如今对着眼前这个普通的beta,他已经说了好几句。
纪朔走上前,俯视着她,从口袋里0出向朋友要来的疗愈药剂:“手臂给我。”
作为纪家人,他要点特效药还得问朋友借。
他刚和他哥吵过架,没办法直接朝他要东西。为此,他要完药剂,历经朋友的各种质问,被拉着胡闹了一通,直到最后冷下脸,才被放走。
来学校之前纪朔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事。
因为纪朔走进,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时鱼几乎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
如果说他的脸像欧美人那样深邃俊美,他的身材也类似那边的男模,宽肩窄腰,穿着衬衫也能隐隐看见肌r0u撑出的轮廓。
她没有伸手,甚至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喏喏:“我、我自己来就好,就不麻烦你了……”
纪朔看她时鱼被吓得瑟缩,不解地皱起眉。
他是什么能吃人的东西吗。
但看在她是beta,可能天生惧怕alpha的份上,纪朔没有强求,把那一小瓶药剂放在桌子上:“把它涂到伤口上,三分钟内就能消除。”
s级药剂只用来恢复一道小小的口子。
任谁看了都要瞠目结舌。
纪家财大气粗,在医疗方面又是资本大家,纪朔从小用着各种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药剂,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时鱼看见那澄澈的药剂,注意力全被x1引,她何尝看不出这药剂的品质。但就算是再好的药剂,她也不敢随便用在自己身上。
这感觉就好像把一大笔钱按定期存进银行,只能眼巴巴看着,却取不出来。
无论如何,这药算是弥补了她划伤自已的痛苦,不要白不要。
时鱼小心地把药剂收到书包里,维持礼貌的人设,她仰起头,对着纪朔浅浅笑了一下:“谢谢你。”
夕yan映着她的面庞,在苍白的面容上染上绚丽的se彩,她的眼瞳b寻常人更黑一些,眼尾微微向下,带着自然的乖巧。身材纤细而瘦弱,从他的视角俯瞰下去,时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条普通的、没被w染过的,清渠里的鱼。
纪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可能是真心为拿到药而愉悦,眼前人的笑容没有畏缩,也没有他经常看见的那种谄媚。一如她整个人的气息,一切都……很g净。
他鬼使神差般,想说些什么:“你……”
“呦。”
“我说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走?原来是偷偷来找人啊。”
一道轻佻慵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时鱼的视线被纪朔的身t完全挡住,看不见是谁,但潜意识里,她觉得不该把自己扯进去,识趣地闭上嘴,不吭声。
而纪朔的表情骤然y沉,转过身,仍然挡在时鱼身前,冷冷地望过去。
来人是他的朋友,沈家的二少爷沈慕青。
沈慕青随意散着长发,懒洋洋地靠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纪朔把他身后人全然遮住,半分都不让他瞧见,眼神愈发戏谑。
沈氏家族历史悠久,最显着的外貌特点便是他们的黑发黑眸与齐腰长发,他们家族中,不论男nv,都会蓄发,外界虽然不知其原因,但也不敢多嘴。
纪朔越遮掩,沈慕青越好奇。
毕竟纪朔在世家子弟的圈子里,可谓是不近任何男nvse的清流。甚至前不久,还因为联姻的事情,和他哥吵了一架,自己跑到下层班级。
“挡什么。你自己跑来幽会,怕我发现告诉你哥?难不成,你拒绝赵家人的婚约,就是因为这个?”
沈慕青试图诈他的话。
纪朔知道他的用意,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态度冷淡:“沈慕青,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会无关。”沈慕青微微眯起眼,一双狐狸眼里藏着意味不明的晦暗,“你刚刚不还问我借了药剂,挺贵呢。”
“我说过,明天我会还你。一份不够就两份。”纪朔不耐烦道。
他不想在这里与沈慕青纠缠,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时鱼只是个普通的beta,万一真与对方斗起来,alpha之间的信息素威压会让她遭受无妄之灾。
时鱼站在纪朔身后,垂着头,慢慢攥紧了手。
从他俩的对话中,她也猜到那人是世家公子,很可能还是个与纪朔等级相当的alpha。
她自从进入学校,除了在食堂,很少碰见alpha,更别提数量稀少的oga。班里的同学也都是普通的beta,所以她才能安心在这里生活。
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让她碰上两个alpha,换别人来说这可能是个长见识的好机会,可对于身份有异的时鱼,越靠近这些人,她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好久没见你这么大方了。”
沈慕青边说着,边漫不经心走进教室。
“不过,你也了解我的。”
对上纪朔眼中冰冷的警告,他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我想知道什么,就一定会知道……”
一gu青栀的香气猛地铺过来,携带着顶级alpha特有的信息素威压,沈慕青迅速地闪到纪朔面前,直冲他腹部袭来。
纪朔眸光一沉,立刻用自己的信息素挡回去,同时用信息素护住身后的beta,不让她被沈慕青的信息素压迫。
然而,沈慕青的目标从来不是他。
纪朔被沈慕青猝不及防的一个肘击推开。
——一直沉默着躲避在纪朔背后的时鱼,就这样,蓦然暴露在沈慕青眼前。
两人打斗动作迅猛到带来一阵风,将时鱼额边的发丝吹开。
她瞳孔骤缩,怔怔地看着眼前,容貌俊美到像是从古典山水画中走出的人,连眉眼间的气质,都那么熟悉。
——沈慕青是纯然的东方长相。
心脏被一种他乡遇故的酸涩揪住。
时鱼掐住手心,差一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沈慕青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惊诧。
时鱼黑白分明的眼,苍白而秀丽的面庞,让他想到曾在家中见过的一副水墨画——缀在枝头纯洁的栀子,用黑se的毛笔点出一点缥缈的魂魄。
她怎么会b沈家人还……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反应过来的纪朔一拳打过去,要不是勉强稳住身t,估计要撞倒一片桌椅。
沈慕青闷哼一声,长发散落,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没了看热闹的戏谑。
他目光沉沉地盯住似乎被吓到、面se惨白的时鱼,如一柄锐利的箭支,直cha进她迷茫的眼眸中。
他问:“你是谁。”
家族里,不会有他不认识的人。
时鱼被吓得瑟瑟发抖,两人之间的信息素争斗波及到她,她嘴唇发白,无措地抓住书包带子,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纪朔看出她的惶恐不安,又一次挡在她面前,对着沈慕青沉声道:“沈慕青,你到底发什么疯,她只是个beta,你随便动用信息素她会si的。”
听到他的话,沈慕青才猛然发觉那nv孩儿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是个纯粹的beta。
看着她一副快被碾碎的脆弱模样,沈慕青蹙起眉“啧”了一声,果断将信息素收回。
房间里的压迫感渐渐消退,纪朔也收起了对时鱼的保护。
越是顶级的alpha,对信息素的支配就越信手拈来,他们甚至可以jg准地用信息素去控制支配谁、保护谁,这种基因武器,天生属于他们。
沈慕青对着纪朔抬了抬下巴:“纪朔,你先让开,我不会动她,我只想问几个问题。”
虽然纪朔不想让他再接触时鱼,但他也很了解沈慕青的x格,如果今天他不能达成所愿,改日定会再去找她。与其给身后的beta留下隐患,不如在他的保护下,把事情弄清楚。
见沈慕青把信息素收敛g净,纪朔确认他不会再突然发疯,才稍稍移开,把时鱼露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沈慕青把散落在脸前的头发一把撩开,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平常笑的时候透出些蛊惑,若冷起脸,便显得凶戾,像只妖魅万变的狐狸。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沈家从不出beta。
对于积淀深厚的世家大族,尤其是沈家这种古板封建的世家,一向信奉ao结合,认为只有优秀的基因匹配,才能诞下优秀的后代。一旦发现分化后的族人是beta,就会给人一笔丰厚钱财,再逐出族谱,以确保族人的基因优越。
纪朔不知道沈慕青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他知道对方的脾x——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回头瞥了一眼仍然心有余悸的时鱼,替她回答:“她叫季时鱼。”
季。
沈慕青皱了皱眉。
沈家里分化出的beta,出了家族之后,似乎是有改姓为季的。若是这样,她的长相肖像沈家人,也算说得过去。
思及此处,沈慕青眼中的警惕渐渐淡去,又恢复平日里那副轻佻的模样。
看时鱼被他吓得说不出话,像只受惊的兔子,他软下声音,带着点哄人的意味,甜言蜜语。
“呀,这次是我唐突,季小姐受惊了吧。我是看你的样子,觉得亲近,总觉得你和我有些渊源,才冒犯了。我陈恳地向你道歉,季小姐能原谅我吗?”
沈慕青仗着脸漂亮,装得又好,哄起人来毫无底线,就这样睁着盈盈的漂亮狐狸眼,紧紧盯住时鱼,好像对方不原谅他,他就会暧昧地贴上去。
换成平常beta,面对这么一个家世雄厚的s级alpha柔声细语地求原谅,定会受宠若惊。
时鱼只木然地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厌倦。
心中被他样貌g起的颤动已然平静,那一点微乎其微的期望在短短几瞬间,骤然湮灭。
她清晰地认知到,眼前这个人,是这个地方高高在上的贵族少爷,身份地位,与此时的她,天差地别。
哪怕他的样子是让她熟悉的、想要眷恋的,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故乡之人。
时鱼垂下头,声若蚊呐:“……没关系。”
没关系。
是她妄想太多。
眼看天se渐晚,纪朔俯视着身旁时鱼,犹豫出声:“我送你回家吧。”
他不是那么热心的人,本来打算给人送完就离开,可他也没想到只是送个药,会惹出这么多纠纷。好像他一与时鱼接触,便会给这个瘦弱的beta带来麻烦。
他心情很微妙。
或许是时鱼确实没有任何错处,却无缘无故因为他而受惊吓。
作为beta,时鱼如同一张不染尘埃的白纸,被迫旁观两人争斗后,身上混着青栀的花香和沉闷的木质香,而她好像根本没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重,呆呆地站在原地。
“要不然,我来送季小姐吧?”沈慕青微笑着,盯着时鱼的目光像盯上一样猎物,带着点意味不明的、隐秘的恶劣趣味。
“就当是弥补我刚才的失礼。”
哪怕排除了嫌疑,他对时鱼仍然有说不出的好奇,他总觉得时鱼这幅面容,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x1引力……明明在他所见之人中,时鱼的样貌并不算上突出的美丽,但仔细端详,也瞧出些不一样的感觉。
——他向来喜欢把事情探个究竟。
“不了。我家离得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时鱼僵y地摆手。
伴随着她的动作,沈慕青看清她小臂上的血迹,纪朔的药剂用途似乎也有了合理的地方。
他看得出来,时鱼与纪朔之间没有任何暧昧的氛围,甚至,她站在纪朔身旁,显得有几分畏缩不安。
既然时鱼坚持,两人也没有强迫的打算,默许她自己离开。
说完,时鱼抓紧了书包的带子,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她一直垂着头,黑发垂在光洁的脖颈处,随着走动不断扫过,手指紧绷到泛白。
两人都垂眸看着她从中间走过去,因为身份相似,他们仅是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矜贵的气质,alpha高大的身躯对b着beta瘦弱的身t,压迫感与纤弱感共存,冲突出奇异的效果。
在时鱼即将走出教室的那一刻,纪朔突然出声:“回去记得洗衣服。”
时鱼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过头,迷茫地问:“……什么?”
沈慕青挑眉:“你闻不到吗,你衣服上的味道。如果不及时清理的话,明天你只要一踏大门,咱们仨的绯闻就能立刻传遍学校。”
说着,他又眯起眼:“还是说,你希望这样?”
时鱼一怔。
……她忘记自己闻不到信息素这件事了。
为了补救,她连忙应声:“我会及时洗的。”
然听完她的话,几乎同时,两人一齐用奇怪的眼神盯住她。
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纪朔皱眉:“你……难道不知道,s级alpha的信息素只靠洗,短期内是去不掉的吗。”
沈慕青没有出声,只是微笑。
而他的视线像一张织好的网,在暗处细细密密地、无声无息地笼罩上去,幽暗、探究。
时鱼心倏然凉了半截。
……她真的不知道。
时鱼觉得她今天在渡劫。
她自从来到这里,就最怕在常识上出错。就好像在原先世界里,大家开玩笑说如果接不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就一定没怎么上过学。
在这个世界也同理,如果她回答不出类似的常识,也很容易暴露自己异样的无知。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个事情圆下去。
顶着两人探究的目光,时鱼咬住嘴唇,犹豫了好长时间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之前没怎么遇见过高等级的alpha,我是从很偏僻的地方过来这里上学的……所以这些事,我不知道……”
她装出一副很自卑的模样,低着头,怯懦至极。
其实对这些眼高于顶的少爷们而言,他们也很少接触过底层人,有时候,无知也是相对的,人只能看见自己看得到的东西。
一如穷人无法想象有钱人的生活是何等奢靡便捷,富人也难以了解,没有钱日常生活会是怎样的艰难卑微。
实在是时鱼的样子太窘迫、太可怜,纪朔看惯了身旁阶级相同的人一贯的倨傲,再看她,就觉得自己刚刚的疑惑显得不食r0u糜。
沈慕青也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莫名地,他也有些不自在地0了0鼻子。
纪朔叹了口气,对时鱼无奈道:“明天你换身衣服,然后把染上信息素的衣服密封好带过来,我来清理。”
以往面对各种事情,纪朔都能游刃有余,哪怕被诟病行事放纵,也不会在大事上出差错。可这才见了时鱼几面,他就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或许因为她和他们这种人完全不一样,以至于遇到简单的问题,也让他不知如何下手处理。
听到纪朔要她的衣服,时鱼心下一沉。
今天情况紧急,她只能撕下衣服来包伤口,纪朔那么敏锐,若发现衣服莫名其妙被撕掉一块,难保他不会怀疑是她临时制造伤口,去欺瞒他。
她装作被宠若惊的样子,连忙摆手:“我可以自己上网查,不会很麻烦的,我这周换身衣服就好了。”
……又是推拒。
纪朔皱眉。
都记不清时鱼推拒了多少次。
他捏破她的伤口,补偿她药剂,她拒绝。因为他与沈慕青的争斗,耽搁她的时间,要送她回家她也拒绝……到现在,她身上沾满了两个人的信息素,他提出帮她清理,她还要拒绝。
这个beta似乎真的很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纪朔的目光冷淡下来。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大善人,只不过不想无缘无故欠人情。既然时鱼再三婉拒,他没有y贴上去的道理。
他对时鱼点了点头:“那你走吧,天要黑了。”
见事情终于结束,时鱼松了口气,抓住书包跑出教室。
在踏出教室门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畏缩尽数褪去,眼中不敢与人对视的卑微更换回原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点不耐。
无缘无故与这些人扯上关系。
晦气。
面对高高在上的贵族少爷,演孤苦凄然小白花的戏码,她真的要演吐了。
要不是纪朔太过敏锐,误伤了她还要自找麻烦,她根本不用耗尽心力强撑着去和他们演戏。
与任何alpha多接触一秒,她的危险就增加一分。如今她只希望纪朔能赶快回原本的班级,继续当他尊贵的贵族子弟。
时鱼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包括沈慕青。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沈慕青,是b纪朔还危险的存在。
来的时候她就观察过,这个世界的人样貌与地球人并没有很大的差异,但他们的样子往往杂糅了各种地区的特点。
换个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混血样貌。
而沈慕青是她所见的第一个纯然东方样貌的人,所以在看到他时,她才会情绪失控。
经历刚才的事情,沈慕青回去之后,一定会查验她的身份……她必须提前掩饰。
时鱼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以为在全是beta的普通班级,可以安心学习。等未来找个合适的工作,顺便探究一下回家的方法,平稳地生活就足够了。
……到底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时鱼垂头丧气地走出校园,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更好地完善自己的身份,怎样逃过日后可能会有的身t检查……
她想当个普通人。
可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只有她,是唯一的异类。
“大少爷。”前排的司机兼助理看了一眼最新消息,说:“二少爷说他今天不回家了。”
后排的男人用指尖敲了敲膝盖,绸缎般的金发下,是一张俊美到让人不敢直视、如古希腊太yan神般的面容。
他轻轻垂下眼睫,思考片刻,又抬起眼,纤长的睫毛像剧场里华丽的幕布缓缓拉上去,棕se的眼眸深邃而温和。
“随他去吧。”
“那您要先回纪家吗?”
“嗯。不等他了。”男人嗓音富有磁x。
纪斯衡靠在后排座椅上,自然地望向窗外。
一个消瘦单薄、似乎风一吹就能吹散的身影走过,前座司机的车窗没有完全关上,两gu混在一起的、熟悉的alpha信息素气味,几乎瞬间,被他敏锐的嗅觉捕捉到。
——是纪朔和沈慕青的信息素。
他的视线停滞住。
纪斯衡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车窗是防内窥的材质,窗外的场景清清楚楚尽收眼底,而窗外的人却无法看到车内的景象。
纪斯衡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从索图军校里走出来的、带着他弟弟的alpha信息素的瘦弱nv孩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
她面容清秀,皮肤有些苍白,像是营养不良一般,身t单薄瘦弱,左手小臂的衣服还上渗出点点血渍——看起来不像是oga。
oga数量稀少,身t娇弱,联邦有专门的保护协会,不会让他们沦落到狼狈的境地。
她的表情很低落,垂头抓住书包带子,黑se的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在窥视。
——一个陌不相识的瘦弱beta身上,染着两种顶级alpha的信息素,这本身就带有极暧昧隐晦的含义。
世家子弟的圈子里总有些不会暴露出来的东西,b如仗着权势欺负无依无靠的beta,或是拿高级alpha的信息素压迫对方,b着对方去做各种……肮脏的事。
“先不走了。”
纪斯衡突然出声,声音低沉,透出一点冰冷:“给二少爷发讯息。”
“让他和沈慕青一起……”
“滚出来。”
时鱼根本不知道她出了校门就被人盯上,回到“家”后,她照常率先跑到卧室,去看医疗仓里那个昏迷的nv孩儿,确保她还活着。
0着医疗仓冰冷的仓身,时鱼心情复杂地看着里面容jg致、带着点东方韵味、瓷娃娃一般的nv孩儿,像童话里的睡美人,安谧地躺在医疗仓里,呼x1平稳。
一个月前,时鱼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一睁眼便是在这个卧室里,她刚清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旁只躺着这个昏迷的nv孩儿。
刚开始,时鱼慌不择路地去试探地上人的鼻息,发现她还活着,用尽一切所知的急救手段去救她,可惜都毫无效果。
后来她通过星网了解这个世界,查明医疗仓可以维持人的生命,就立刻把她抱到医疗仓里。但一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
在她的邮箱里,时鱼发现了索图军校的入学信件,还有……军方的信件。
时鱼从信里了解到,这个nv孩儿叫季一,是来自偏远星球一个普通beta。她的父亲在战争中为联邦献身,军方找到他唯一的nv儿,给了她一笔钱财、一套房子和入学索图军校的机会作为补偿。
季一之前所在的星球r0905,偏僻到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串冰冷的编号。时鱼猜得出,季一以前过得日子并不算很好——因为她甚至没有办理属于自己的星际身份卡。
那时,时鱼被营养ye折磨得痛不yu生。家里仅存的几只营养ye不仅她自己要喝,也要定时往医疗仓里放,用来给昏迷的季一提供生存的必要养分。所以不过几日,营养ye就快用完了。
她看季一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考虑再三,咬咬牙,选择顶替她办理星际身份卡,用账户里的钱上网给家里添置食物,维持两人的生命。
在填星际身份卡的名字那一栏上,时鱼犹豫了很久。如果要完全顶替季一的身份,她应该用季一的名字。
最终她还是选择填上季时鱼。
如果事情一朝败露,顶替身份的罪责由她一人承担就好。而且她不愿顶着季一的名字,去做她没有做过的事。
这些事情处理完后,时鱼又意识到,季一已经接受了索图军校的入学邀请,若是入学那天她没有到场,学校说不定会来家里查探情况。
到时候,一切事情都会败露。
没办法,已经顶替她身份的时鱼只能y着头皮替她去上学。
更换完医疗仓里的营养ye,时鱼惆怅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季一,叹了口气。
某种程度上,她们互相救了对方。
如果不是时鱼穿越到这个房间里,可能没人会发现初来乍到、无亲无故、昏迷在卧室里的季一,也不会把她安置到医疗仓里,让她活下来。
但如果没有季一,没钱没身份的“黑户”时鱼也没办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存活下来。
只是作为地球人的时鱼身t构造与星际人都不同,怕身份泄露被抓起来,不敢擅自去医院,所以她没办法带着季一去看病,查明她昏迷的原因。
时鱼用医疗仓伪造无法闻到信息素的“信息素缺陷”证明时都不敢给医疗仓联网,生怕有人顺着星网查到她的身t数据。
就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度过了一个月,时鱼在普通的班级里正常地学习、交友,除了偶尔担忧家里的季一,生活平淡,风平浪静。
……直到今天。
想到学校里那两人,时鱼头疼得要命。
突然间,时鱼想起来,今天两人争斗把信息素留到她衣服上,她还得赶紧去清理衣服。
想到这事,怒火在一瞬间猛增,她拳头y了……然后y着拳头洗衣服。
衬衣还被她撕下一条布用来包扎伤口。
时鱼洗着破损的衣服,双手颤抖,心在滴血。
又得买新衣服了。
现在的金钱来源,全都是季一账户里那笔补偿。虽然钱不算少,但总归不是她的钱,用着没那么心安理得,平时能省则省,绝不多花。
“……哎。”时鱼长叹一口气。
她得试着去找点兼职的路子了。
现在她顶替季一的身份,住在人家的房子里,还花着人家的钱。就算她救了季一的命,也还是心有歉疚。
洗完衣服、挂起来,时鱼开始在星网上查询“s级alpha的信息素残留在衣服上几天能全部散掉”。
答案是三天。
时鱼凝噎。
……留香效果还挺强的哈,b她以前在地球上买的留香珠好用。
该说不说,这里的alpha和oga都好像那个香水成jg。
她默默吐槽。
时鱼顺便查询了更多关于s级alpha的信息,若是下一次再遇上纪朔那种高等级的alpha,她仍旧回不上话,难保不会露馅。
看完那些能公开出来的信息,时鱼又一次感慨。
顶级alpha和oga,真的天生是这个世界的宠儿。
在这个世界里,alpha和oga数量加起来还不到beta的1/100,但掌权者仍然是他们。这些都得益于他们天生拥有可以压制别人的信息素。
其实s级beta的数量也不少,毕竟beta的基数摆在那里。但就算beta的信息素等级再高,也无法用信息素去攻击、控制别人,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同等级的ao控制。
天生的差距残忍、直白,后天无法改变。
而且alpha和oga还是天造地设的伴侣。
他们拥有不同的信息素气味、发情期、匹配度,结合后,生下alpha或者oga孩子的概率也更高。
以致于世家大族,往往信奉ao结合。这一举措更是把beta排斥在外。对于普通的beta而言,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耗材,很难通过婚姻跨越阶级——他们天生被排斥在贵族的门外。
在这里。
信息素,几乎决定人的一生。
时鱼感到悚然。
她不敢想象,要是她这种天生“残缺”、免疫任何信息素的异类一朝被他们发现,下场会是怎样凄惨。
可能会被捉起来研究,又或者当成大熊猫那样的珍稀动物保护起来?
总归不会让她自由地活下去。
时鱼紧张地想,她似乎需要买个便捷的信息素检测器,用来时时刻刻检验自己身旁有没有信息素。
今天在教室里旁观纪朔和沈慕青打斗时,除了视觉上看着惊心,时鱼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她害怕的表现都是临场装出来的。
她闻不到信息素,也感受不到。那东西对她来说虚无缥缈,没有任何存在感。
万一日后她睡觉的时候,倒霉碰上身旁有人用信息素打架,而她浑然不觉,呼呼大睡——那场面想想,挺滑稽的。
时鱼苦笑。
说实话,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像“国王的新衣”那个童话故事里的围观者,对着一样看不到的东西,茫然地装出和大家一样的反应。
只是,那件衣服是真的,周围人的反应也是真的。仅有她一个人看不见,却强装看得见。
那个beta离开后,纪朔才瞥了旁边嫌麻烦把头发扎起来的沈慕青一眼,冷笑:“沈家已经穷到连药剂都买不到了吗,就借你一瓶药剂,跟着我跑到这里?”
沈慕青佯作r0u痛:“再不济也是s级的药剂,我家哪像你们纪家那样财大气粗,这可是我费尽心血得来的。”
“少装。”
沈慕青演得过瘾,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慵懒地靠着椅背,笑yy地看他:“不过,如果我不来找你,怎么会发现你的秘密呢?说吧,为什么来给一个beta送药剂,还是s级的药剂。”
说着,他想起时鱼小臂上的血渍,咋舌:“我看那beta手臂上受了伤,怎么,你弄的啊?这么凶?对那么个小姑娘也能下得了手。”
纪朔皱了皱眉:“……算是吧。不小心伤到她了,所以把药补给她。”
他还有几天到发情期,对外界环境的感触有些敏感,趁着其他人去吃饭,教室安静,他正趴着休息,却被那个beta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扰得心烦意乱。
若有合适的理由就算了,偏偏那个beta给的理由错漏百出,让他心生疑虑,鬼使神差试探了一下……没想到还弄破了对方的伤口,惹出这么多事。
“就算伤到她,那伤重到要用s级药剂治疗?那么一点血迹,太夸张了吧。你直接给她点钱,让她去买伤药不就行了。至于找我借药剂,还亲自给她送去吗?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个一个普通的beta而已。”
沈慕青扶着脸,懒洋洋地说。
其实纪朔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犯蠢,脑子不清醒,由于一点疑心去为难一个瘦弱的a。这份s级药剂,不仅是对那个beta的补偿,还有对自己行事鲁莽的提醒。
但他懒得和沈慕青费口舌:“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明天我会带两瓶药剂补给你,别再跟我念叨了。”
沈慕青撇了撇嘴,以他对纪朔的了解,这人估计又犯病了。
他刚刚旁观就发现了。
那beta因纪朔的失误而受伤,他提供药剂;因为争斗耽搁了她的时间,他要送她回家;后来衣服上因为争斗染上他们俩的信息素,他帮忙清理。
一桩桩一件件都“斤斤计较”,算得清清楚楚。
或许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纪朔在“补偿”上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在他看来,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犯了错,就必须承担一定的责任,付出相应的代价。
流出去多少血,就输进去多少。
最好,一滴不差。
他心里似乎有一个衡量的天秤,通过不断判断错误的严重x和对方的情况,给一端的代价层层加码,最后给出另一端、他满意的“补偿”。
不过对方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前沈慕青还开玩笑跟他说,他不适合当法官,因为他会是那种在法庭上,赞同“杀人偿命”的人——虽然听起来挺正义,但从法律意义上看,有点极端。
他一直认为,纪朔是个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但是其实有点不大正常的人,b那种摆在明面上的恶人难看透得多。
不过……
沈慕青站起来伸展手臂,r0u了r0u刚刚打斗磕碰到的地方,懒懒地想。
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就是了,不然也不会和纪朔混到一起去。
“告诉你个坏消息。”
纪朔看了一眼新的讯息,对着面露疑惑的沈慕青波澜不惊地说:“我哥在门口。”
“然后?”
“他估计看见那个beta了。”
“……”
“他喊我俩一起滚出去。”
沈慕青觉得自己遭受无妄之灾,面se极难看:“喊你就算了,喊我g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我哥和你姐最近有商业交易,想替她管管你吧。”纪朔拎起刚刚随手扔开的外套,把衬衣的纽扣系好,回头瞅了他一眼,“你不去也行,反正也没做什么,看样子,他可能误会了。”
那个beta带着他俩的信息素从纪斯衡面前走过去,这事要是不说清楚,纪斯衡误会两人和那种纨绔子弟一样欺负beta也不是不可能。
“我肯定得去。”沈慕青笑得咬牙切齿,“要是谣言传到我姐那里,让她知道了,我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挨罚呢。我们家那破传统,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就那个婚前‘守贞’的传统?听起来还挺……古老的?”纪朔撩起眼皮,讥讽道,“天天说我不近男nvse,你自己不也是如此。”
“我那是继承‘传统’。”沈慕青没好气。
虽然沈慕青一直觉得沈家要求的“族人婚前不能与任何人发生x行为”这种古板封建到难以理解的传统很荒谬,但他主观意愿上,也没想过跟那些风流的贵族一起,到处拈花惹草。
或许天生对这种东西没兴趣,他到目前为止,还没喜欢过哪个oga。
再者,未来如果他真的成婚,婚事也不由他自己决定。
沈家自诩东方氏族,血脉纯正,只允许族人与有东方血统的家族联姻。
沈慕青一早就打算好了。
到时候,若他对家族选定的“妻子”没兴趣,就坚决不同意成婚。
毕竟现在也不是没有alpha抚慰剂,他没必要一定和一个oga在一起,单身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这些先不提,此时此刻,他需要和纪朔一起,去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以免被他姐沈泠玉知道。
“我后悔跟踪你了。”
路上,沈慕青不情不愿,表情痛苦:“早知道会因为这事去见你哥,我就不该借你药剂。”
纪斯衡,纪家大少爷,纪朔的哥哥。
虽然他现在还在隔壁星球伊尔军校里学习,但年纪轻轻已经接管了纪家的大部分产业,并处理得井井有条。
纪斯衡行事雷厉风行,毫不留情,长着一副温和绅士的模样,实则手段狠辣,让不少人望而生畏。
沈慕青倒也不是怕他,只是不想与这种人过多纠缠。
每次他和这位纪大少爷交流,都觉得对方像只披着人皮、吐着信子的蛇,让他浑身难受。
“把事情说清楚而已,他又不吃人。”
其实,纪朔也不是很想见纪斯衡,他一个星期前与他哥吵的那场架,到现在还没有结果,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打算妥协。
他不接受联姻。
两个身材相似的alpha坐在后座,身高腿长,肩宽腰细,气质浑然不同,车厢中暗流涌动。
纪斯衡身着贴身西装,g勒出流畅的x、腰部线条,斯文禁yu的模样,而一旁纪朔穿着白se衬衣,腰间的衣摆半扎半扯,显出随x。
兄弟俩的长相相似,骨相优越,鼻梁、眼窝、下颌,每一处或流畅或挺拔,像g0u壑与山峰,天然雕刻出神只般的俊美。
但相b纪朔眉眼间冷冽带来的锐利攻击x,纪斯衡的容貌显得更温和,具有极强的迷惑x和x1引力。
用那双深邃的漂亮眼睛盯住谁的时候,便能引诱对方忍不住信服他,情不自禁将一切他想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
“说说吧,那个beta是怎么回事。”
修长的指节按在公文上,纪斯衡微微抬眼看向纪朔,棕se的眼瞳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暗,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我误伤了那个beta,给她送药。沈慕青跟着我过来,闲得没事闹了一通,不小心把信息素弄到她身上了。”
纪朔轻描淡写地揭过。
纪斯衡知道纪朔不喜欢欠别人什么,稍微思考一下,大致能猜到来龙去脉。
他温和的声音,透出一丝贵族提起beta不经意流露的、居高临下的轻视,如细密的针,扎出绵绵的刺痛。
“下次做事谨慎点,尽量少和beta扯上关系。虽不一定遇见居心叵测的人,但叫别人看到,难免恶意揣测。”
纪朔沉默。
纪斯衡继续翻着公文,漫不经心问起:“联姻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回答,我不接受。”
纪斯衡手里动作停下,翻页声戛然而止。
他合起公文,两手相扣,靠在椅背上,慵懒、散漫,意味不明地盯着纪朔,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
他嗤笑。
“如果你能坐到我这个位置,联姻无所谓你拒不拒绝,家族的安排你都可以不理会。但你还没有这个实力,所以,你只能面对。”
“你的意思是什么?”纪朔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纪斯衡微微一笑:“联姻的事情由你自己去处理,只要结果不伤害到家族的利益,我不会计较。明天晚上,我帮你约好赵家的小姐,如果要拒绝,自己去和她说。”
“好。”纪朔接受这个处理结果,点了点头。
“事情结束后你就回原先班级吧,别在下面的班歇着了。要是不想再被这种事烦扰,就早些学完学校里的东西,回来跟着我处理事务。掌权之后,你才有资格拒绝。”
纪斯衡对他擅自跑到下层班级的行为很不满。
“……我知道了。”
经历今天的事,就算没有纪斯衡提醒,纪朔也打算离开。
冥冥中,他觉得自己和那个beta有些合不来,遇上她之后,他弄出不少麻烦,这让做事一向游刃有余的纪朔隐隐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对了,沈慕青让你别把这事乱说,尤其在沈泠玉那里……沈家的传统你也知道,嗯,他要‘守贞’。”
说到最后两个字,纪朔忍不住古怪地挑眉。
沈慕青不想和纪斯衡面对面交流,索x不进车厢,和助理一起站在外面闲谈,托纪朔帮忙澄清。
纪斯衡闻言,蹙起眉:“我看起来很像会搬弄是非的人吗?”
他和沈泠玉不过是商业合作关系,还没熟到帮她看管弟弟的地步。
喊沈慕青和纪朔一起出来,是因为有事情要通知,既然沈慕青不愿和他交谈,那他就与纪朔直说了。
“明日和你把沈慕青一起带过去……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也很长时间不愿意回家了,沈泠玉要见他,托我帮忙。”
纪斯衡瞥了一眼车窗外百无聊赖站着、和他的助理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沈慕青,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笑容恰到好处的轻佻,不知又从助理口中套了多少信息。
沈泠玉作为沈家的掌权者,是个出手阔绰的合格商业伙伴,她小小的请求,纪斯衡没有理由不接受。
纪朔沉默片刻,然后同意了。
“今天你要回家吗?母亲想你了。”
纪朔顿了顿:“先不回了。”
“好。”纪斯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第二天,时鱼手腕上带了个简洁的电子表。
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实则植入了信息素检测器,可以在一小块屏幕上显示信息素浓度、级别,甚至在信息素浓度高到威胁生命时,释放轻微的电流刺激人t作为提醒。
只要她时刻隐秘地关注着这块表,就能及时做出相对的反应,伪装成普通beta。
……但是,对演技的要求真的好高。
就好像对着一块绿se的幕布拼命演绎遇见特效的表现,苍白又尴尬。
昨晚时鱼专门在星网上查询,低级beta面对不同浓度、不同级别的信息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并认真地记下相关的症状,对着镜子练习到凌晨——差点没把她累si。
她以前学的也不是表演专业,现在为了掩饰身份,还得专门练习演技。
时鱼苦中作乐地想,如果哪天她回去了,说不定可以向演短剧的公司投投简历,到时候一定专业对口。
尤其是演那种“如履薄冰”的戏码,她保证演得入木三分。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时鱼又是疯狂学习,又是锻炼演技,身兼学生、护工、异类三种身份。
作为一生都在内卷的国人,她只能鼓励自己,没关系,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日后在星际也好找工作。
同桌方文珠看她似哭似笑的诡异表情,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小鱼,你还好吗?”
“我没事。”时鱼r0u了r0u僵y的脸,强撑起一个笑容。
她昨晚紧急学习ch0u搐、晕厥等症状,哪块肌r0u先泄力,怎么倒下去,她都仔细研究。确保日后遇到高级信息素压迫能快速地、毫无破绽地完成表演,不被人发现异常。
过程非常艰难,最后她困得睡着了,现在jg神还很萎靡。
“你昨天不是告诉我,你把纪朔吵醒后怕他打击报复。”方文珠说,“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他已经回上层班级,你不会再有风险喽。”
时鱼扭头往纪朔的座位上看了一眼,那里已然空无一人,压在心底沉甸甸的石头倏然落下,她顿时浑身轻松,因为熬夜而萎靡的jg神都变好了一些。
“对了,文珠,你知道什么兼职的消息吗?”
时鱼迫切需要赚钱的方法。
以前她作为大学生,周末可以通过做家教赚零花钱,可在这个世界,她人生地不熟,伪装成beta也不敢乱窜,只能询问现在最亲近的朋友。
没想到,方文珠眼神一亮,握住她的手:“说起来,现在我手里确实有个兼职需要你。你放心,我自己也在做,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就好,虽然累了点,好在薪资还不错,还有一定的安全系数。绝对让你满意!”
“是……吗?”时鱼略微迟疑。
……是她防诈骗意识太强吗?
这个说法听起来怎么有点像,传销?
——
加更来啦。顺便祝大家六一快乐!
“小鱼,你好漂亮。”
方文珠几乎要贴到时鱼脸上,捧着她的脸啧啧称赞,然后拉着她面向镜子,让她欣赏。
时鱼看到镜中穿着古典服饰的自己,一身青白配se的长衫,腰间缀着珍珠链,修饰出流畅的曲线。
妆容是方文珠根据她的眉眼、脸型jg心定制的,她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眼角下垂,本身带着青涩的羞赧,楚楚可怜。
方文珠还特意用青se的笔在她的眼尾g勒出弧度,眨眼间仿佛一只小鱼在灵动地摆尾。
方文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她早就想给时鱼化妆了。见时鱼的第一面,她就在心里感叹过,她从未见过如此有东方韵味的nv孩子。
“好厉害……”时鱼望着镜中的自己,惊得嘴唇微张。
她自从来到这里,每天忙着处理各种事,没时间也没jg力打扮,心力交瘁,如今被方文珠这么一收拾,她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陌生。
时鱼的心像被酸涩的柠檬汁浸泡。
酸得她想落泪。
这一个月,她过得提心吊胆,与其说是生活,到不如说是为了生存。她无法静下心妆点自己,无法放松地对待周围的一切,无法享受生活。
明明这些事情,对于以往的她来说稀疏平常。
在yan光明媚的周末,突发兴致好好打扮一番,关上让她头疼的论文,拉着舍友一起去吃一顿美食,或是看个电影,享受休闲带来的惬意。
作为一个普通人,平静安心地过好每一天。
不过是,只道当时是寻常。
“小鱼,你不满意吗?”方文珠看着她黯然的神情,紧张道。
她有些懊悔,怪自己只顾着c作,根本没有考虑时鱼喜不喜欢。
时鱼收拾好心情,咽下喉咙里的哽意,笑着对她说:“我很喜欢。谢谢你,文珠。我只是好久没有这么打扮过自己了。”
方文珠以为她是因为出身偏僻才没有足够的钱,不禁怜惜:“没关系,这里的工作虽然累了些,但酬劳不少,以后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时鱼望着镜中的自己,想,一定会的。
因为方文珠跟她的话说实在太像防诈骗手册里加红加粗的内容,时鱼纠结再三,才满腹疑虑地过来。
知道工作内容后才知道错怪对方了。
方文珠给她介绍的这份工作与服务生很像,是在正规的地方,也有安保保障安全。
最重要的是,为确保各方安全,这里beta用餐和活动的地方是与alpha、oga分开的,上下层分割不同等级,确保每一类人的用餐t验。
时鱼被安排到了beta的用餐区服务。
来到指定的楼层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穿这身衣服,方文珠为什么要推荐她来兼职,而要求严苛的主管又为什么在看见她的样貌后就松了口,同意让她一个毫无经验的人临时上任。
不同的区域似乎有不同的主题,而她所服务的地方,应该古典主题为主,她看见了很多眼熟的元素。
这里的服务生,样貌大多带点东方特征。
契合主题的jg致环境、各种高科技的巧妙应用,都让来自古老地球、没什么见识的时鱼在心里连连惊叹。
工作内容其实并没有那么繁琐,b起单纯的t力劳动,这里服务生的任务,大多是到顾客身旁了解用餐需求,态度谦虚即可,不需要多卑微。
时鱼这种纯然东方长相的人还被好几个顾客特意点到,她因此多收了些小费。
工作过程中,时鱼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僵y虚假。
b起暑假打工刷盘子、在亲戚家做服务生、教熊孩子写作业等艰苦t验,她真觉得这份工作很轻松,完全没有方文珠说得那么累。
——毕竟以前作为在校大学生的她,可是很廉价的劳动力。
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结束后,时鱼心情愉悦地回到休息室,打算换完衣服去找方文珠一起离开。可她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方文珠人在哪儿,明明她的工作时间与她是一样的。
心里蓦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多思考,时鱼跑到主管的办公室,一把推开门,看着眉头紧皱、正准备呵斥她的主管,她连忙率先发声:“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方文珠现在在哪儿?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回来?”
主管看着贸然闯入的时鱼,不耐烦地说:“员工那么多,我哪儿知道方文珠是哪个?”
时鱼心里愈发慌乱,压着颤抖的声音:“请您查询一下,拜托了。”
看着她这幅急切的模样,主管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冷着脸开始查询。
没过一会儿,他像是查到了什么,转过来对着时鱼含糊其辞,眼神闪躲:“她……还没下班。”
时鱼看着他这幅模样,心沉得更狠,压着怒火,继续问:“她现在在哪层工作?”
主管见瞒不过她,还被她质问,脸se不太好看,索x直接全盘托出:“今天高等级的服务生缺了几个,她就替补去了上面的楼层。如果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就是想g搭哪个alpha,不愿意下来了。”
提到这种事,主管面露轻蔑:“很多痴心妄想的beta来我们这里应聘,就是为了借机攀高枝,人多得管都管不过来。你要是想等她就等着吧,要是等到了,估计就是失败了,没等到的话……”
他嗤笑一声:“那就是成功了呗。”
曾经专门告诫、提醒她不能接触alpha的朋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上面肆无忌惮的高等级alpha那么多,到底是beta存心g引,还是他们仗着权势欺压?所谓“攀高枝”,不过是把罪名按到无法反抗的普通beta身上,好洗脱自己放纵恶意的嫌疑。
时鱼攥紧了拳头,目光y沉。
主管靠在椅子上,看时鱼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烦躁地摆手:“行了,你要走就赶紧走,别在我这儿待着。”
“上层服务生要求都是ajbeta起步,可她只有b级,若真有人故意欺压,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上面有那么多高等级的alpha和oga,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要怎么处理。”
时鱼一字一顿,纹丝不动地盯着主管,她身形瘦弱,说出的话却像锋利坚y的落石,颗颗砸在对方身上。
主管被她盯得心虚,猛地站起来,恼羞成怒道:“是她自己去的,我们又没捆着她过去,要真出了事,自然有安保负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了!到时候往黑名单里一加,我看谁还敢雇你工作!”
时鱼强忍怒意,转身,默不作声地关上门离开。
她不能被赶出去,如果她走了,就更没人管方文珠的si活。
走到电梯门口,毅然按住向上的按钮,时鱼0着口袋里那片锋利的刀片,垂眸。
她得去救人。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时鱼不知道方文珠在哪个楼层工作,主管不可能告诉她,她也没办法一层层查询,效率太慢,而且很容易被察觉出异常。
心里琢磨了个粗糙的计划,时鱼咬咬牙,直接按下员工电梯里最高楼层的按钮。
到达楼层,跟着别的员工一起进了休息室后,时鱼佯作迷茫地抓住一个换好衣服马上要离开的nvx员工,小心翼翼地问。
“不好意思,主管说上层缺人,临时替补的员工已经下班了,就让我先上来。但我没来过这层,能问问您,是这层缺人吗?如果是这层的话,我现在应该去哪儿?”
“临时员工的话,确实是在这层……”
果然。
不是抓到答案的喜悦,而是愈演愈烈的不安。
时鱼心更沉了一分。
方文珠一个b级beta,被安排来最高的楼层工作,而且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有“临时员工”,说明这里根本不是今天才缺人。
a略微思索:“不过我印象上一个临时员工好像还没下班。”
时鱼呼x1一滞。
“好像是个b级beta来着。”nvx员工看着她一副茫然的模样,想到这层员工缺乏的原因,忍不住皱起眉头:“主管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见时鱼摇头,nvx员工沉下脸,心里暗骂主管不g人事,专挑年轻漂亮低等级的beta来这层兼职,还嫌被祸害的人不够多。
可她在这里工作,贸然说出真相只会自找麻烦,害自己丢了饭碗。
a叹了口气,按照规定,把临时员工“特定”的工作地点告诉了她。或许是于心不忍,她最后拉住换好衣服就要离开的时鱼,犹豫再三,只叮嘱了一句。
“你……小心点。”
时鱼僵住了,不安的预测如悬在脖颈上的达摩克利斯剑,终于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落下,锋利的剑刃刮出令她心悸的血。
方文珠一定出事了。
她勉强维持表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去的路上,时鱼双腿发软,步伐不稳,手心里不断渗出汗,无措地去0衣服口袋里那片又薄又轻的刀片,试图汲取一丝安全感。
但与她如今面临的情况相b,这份防身的工具实在显得无足轻重。只能划破一道小伤口的东西,如何去保障她的安全?
她是可以免疫一切信息素的攻击,可她的身t对于这个世界天生身强t壮的alpha来说,弱得不堪一击。难道她能赤手空拳地去救方文珠吗?
那是痴心妄想。
时鱼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颤抖、发软。她念着方文珠的安危,也担心自己是自投罗网的鱼,怕到时候救不出朋友,还把自己也搭进去。
可她做不到放弃方文珠。
她是时鱼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报警不会有用的。
休息室里的员工看见她就知道她即将面临什么,甚至还专门提醒。说明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肆无忌惮、毫不遮掩。
未知的迷茫与恐惧如蒙蒙的白雾,卷着锥心刺骨的凉意一寸寸漫过她的脊背。
时鱼缓慢地走着,这一段路走得极为艰难,最终,她还是没能抵抗住害怕的情绪,溜进角落里。
脑子乱成一团,时鱼贴着墙蹲下来,保持冷静,拼命地想各种方法。
智取、y闯、借势?
她无亲无故,遮掩身份都勉强,根本不敢与人有过多的交涉,如今去哪儿求人帮忙?又有谁……能帮她救出方文珠?
越是思考,越是感到绝望。
……她居然没有一点办法。
她没有能力救她的朋友。
阶级、权势差距之大,让对抗的想法显得如蜉蝣撼树,不堪一击。
她没有枪械、没有武器、没有与众多人抗衡的武力,莽撞地栽进去只会让事情陷入更糟的境地。
“咔哒”。
打火机按下的脆音和一点蓦然亮起的火光让jg神紧绷的时鱼吓得一哆嗦,惶恐地抬眼看去。
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散漫地站在那里,烟头的火光夹在指间,映着半明半暗的俊美脸庞,徒增一点漠然,他垂眸俯视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时鱼,最终徒手把烟掐灭。
g脆利落的动作,明明是他在用手掐烟,却好像隔空烫到了时鱼,她猛地一瑟缩。
呛人的烟味甚至还没来得及扩散,火光便骤然消逝,他的面庞隐匿在暗处,目光如影随形,定在她身上,再没移动过。
纪朔。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时鱼第一反应是低下头,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屏幕——那里没有反应,没有显示信息素级别。
他没释放信息素。
时鱼松了口气。
纪朔没有过来的意思。
他远远望着这个瘦弱的beta无助地藏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就好像他们只是偶然遇见,毫无交集。
时鱼突然想到。
纪朔是s级alpha,家世、武力,无论哪个都有绝对的话语权。
如果他愿意……他能救下方文珠!
压住因紧张而剧烈的心跳,她僵y地站起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上前几步,用带着恳求的目光,仰视他,声音颤抖。
“纪同学……你能帮帮我吗。算我求求你。”
头顶仅有一站照明的灯,映着她苍白的脸、瑟缩的瞳孔,眼尾一抹青se的痕迹如鱼尾,让她看起来像一条困在玻璃缸里、走投无路的小鱼。
作为beta,时鱼身上没有染上半分杂乱的信息素气味……稍微驱散了他刚被赵家小姐的oga信息素熏出的烦躁心情。
长久的沉默中,纪朔垂眼俯视着时鱼。
这个beta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怯懦畏缩的模样,用一双不落泪都好似在淌着水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仰头时会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
发情期即将到来而产生的燥热在今天更明显了,他喉咙有些g,t1an了t1an渴望咬上腺t、汲取信息素的犬牙。
好可怜。
纪朔漫不经心地想。
……但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问:“为什么。”
“……什么?”
“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冬天结冰的湖面,厚重的冰面压下所有波澜,把情绪尽数掩盖、再沉进湖底。
时鱼如坠冰窟。
——
小鱼还没有金手指,暂时需要求助
但经历这件事后她就不会这么被动啦
纪朔看着僵在原地的她,表现得像只冷血动物,未有丝毫的动容,似乎跟昨日那个坚持补偿她、挡在她身前的alpha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纪朔淡淡道:“季小姐,我欠你的事在昨天都还清了,只是有些补偿,你自己选择拒绝。所以,我想,我应该不需要答应你的请求。”
捏破的伤口流出去多少血,他就还回去多少。但在伤口愈合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欠谁,便不会再主动帮谁。
时鱼y着头皮继续请求:“昨天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但现在真的有一件急事,我不得不求助你……”
她心里仍怀有一丝期冀。
而纪朔捏着手里那跟点上之后便瞬间掐灭的烟,不冷不热地回答:“我只是来偏僻处点根烟,或许,你找错人了。”
说罢,他转身,最后瞥了一眼脸se煞白的时鱼一眼,算是提醒。
“如果你是误闯这里,我劝你最好快点离开,如果遇到别的alpha,你不一定能跑得掉。”
时鱼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唯一的希冀破灭后,绝望无声无息蔓延,一点点淹没她的口鼻,让她感到无可救药的窒息。
……她到底该怎么办。
“呀。这不是季小姐吗?”
一道熟悉的轻佻声音响起,时鱼身t骤然紧绷,警惕地盯住那道不知何时藏在一旁、又突然走出的男人。
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松松垮垮,沈慕青用一双奇闻异志里的妖魅才有的狐狸眼,虚情假意又满含怜惜地望向无措的她,笑得魅惑。
“在为他的冷漠无情伤心吗?”
“那不如换个人求助。”
沈慕青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从脸侧掉落下来的长发几乎垂到她脸上,他黑se的眼瞳幽暗,里面像藏着一团漩涡,摄人心魂。
指尖点上她的眼角,好像擦着不存在的泪。
沈慕青用埋怨的语气代替她斥责纪朔的离去:“他真的很无情哦,你是不是觉得他和昨天那个一心维护你的人截然不同?”
时鱼不做声,沈慕青鬼魅一般擅自靠近,让她浑身起j皮疙瘩。
“他就是这样的人。”沈慕青微笑,“其实他向来懒得cha手别人的事,只不过昨日他认为自己欠了你的,就不想你因为他而遭受不必要的麻烦。”
“他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但补偿一旦算清,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后来不管对方是si是活,是善是恶,都与他无关,就算求着他,他也不会再帮忙喽。”
时鱼听着,不置可否。
不ai多管闲事,但是闻着点血腥味就来找她的麻烦,害得她割了道口子来掩饰。
除非他也有经期,被激素扰得心烦意乱才到处怀疑。
时鱼想起纪朔走得果断,气得x闷。
——其实时鱼的猜测是对的,只不过,扰乱纪朔的是alpha的发情期而已。
“为这种不解风情的人生气是不值得的。”
沈慕青对时鱼跑神有些不满,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吐息温热。
“季小姐,不如说说你需要什么帮忙吧?我也是s级alpha哦,不要因为昨日我冒犯了你,就这么无视我嘛。”
他暧昧的话语里溢出几分不被瞧见的不悦。
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帮她。
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时鱼强忍着退后的冲动,抬眼直直撞入他眸中:“我要付出什么。”
或许是她因为情急而不再伪装,眼底坚定与迫切如一簇暗火,倏然照亮,烫得沈慕青有些怔神。
掩饰在表面的蜜语甜言褪去,沈慕青松开手,摁下x腔里一丝被燎出的、说不明道不透的痒意,轻笑着,投向时鱼的眼神意味不明。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让季小姐陪我演一些过家家的戏码。本来还担心万一季小姐的演技不太好,可能会露馅,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好。”时鱼毫不犹豫地同意,当机立断,抓住他的衣袖就往“临时员工”指定包厢走,“没时间了,麻烦走快点。”
沈慕青被她突然的动作扯得一个踉跄,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
路上,他瞧着身前这个毫无畏惧地拉住他、与昨日完全两个模样的beta,终于生出一点趣味来。
走到包厢门前,本该守在附近的安保没了踪影,房门紧闭。不知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屋内根本没有声音,这种安静让时鱼更加心慌。
沈慕青把人拉到身后,贴心道:“季小姐,这里面都是alpha。一会儿万一真的打起来,站在我身后我也好用信息素护着你,嗯?”
“……好。”时鱼jg神紧绷。
随着门被拉开,手腕上的电子表荧幕悄无声息地亮起。
望着上面显出的信息素浓度和级别,时鱼呼x1都停滞了。
——s级信息素,浓度a。
“……姐?”
沈慕青诧异地看着坐在主位上,长发用簪子挽起、正百无聊赖玩着指甲的美yanalpha。她懒懒地抬眼,看见来人,一张与沈慕青极为相像的脸上也透出点意外。
“呦,你也来了。”
几个瑟瑟发抖的alpha在她旁边站着,被玫瑰香的信息素压得头都抬不起来,脸憋得通红。
方文珠手足无措地站在nvxalpha身后,周身玫瑰香的信息素浓郁得仿佛置身花海,对她却毫无攻击x,反而把她细密地包围。
沈泠玉对着那些alpha抬了抬下巴,笑容展露,如一朵yan丽的食人花,眼中冷光乍现。
“好不容易来手底下的产业玩一趟,结果随便逛逛就遇见些让我反胃的东西。把低等级beta哄骗来服务高等级的alpha,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定下的规矩已经变了。”
那几个alpha抖得更厉害。
沈泠玉看着他们,把针对的信息素威压释放得更彻底,笑得张扬:“不是喜欢用信息素压着人玩儿吗?怎么不见你们像刚才那样笑了?怎么,被压着不爽吗?t1an着几张贱脸欺负beta的气势去哪儿了?嗯?”
其中有个alpha被s级信息素压得扑通一声跪下,面容因痛苦而扭曲,把站在一旁呆滞的方文珠吓得一激灵,稍稍退后几步。
屏幕只亮了一瞬,就陡然暗下去,沈慕青用自己的信息素悄悄把身后的时鱼笼罩,避免她被压迫。他身形高大,完全挡住她的视线,及腰的长发透出一点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
时鱼默默听着屋内的动静,大致猜到发生什么,悬着的心终于骤然落地,心中劫后余生的欣喜与想见到方文珠的迫切一并升起。
收拾完人,沈泠玉才把目光转移到门口的沈慕青身上。
“你呢?来这儿g什么。”
沈慕青眨眨眼:“我nv朋友说,她朋友被欺负了,让我来救人。”
站在他身后的时鱼瞬时呆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慕青一把抓住手腕扯出去,彻底暴露在光线下。
顶着所有人或灼热、或震惊的目光,她大脑一片空白。
……g他爹。
方文珠看到沈慕青身旁那道眼熟的身影,一时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时鱼怎么会成了沈家少爷的nv朋友?
听到沈慕青的话,沈泠玉盯住沈慕青身旁瘦弱beta的脸,露出了与沈慕青见时鱼第一眼时相同的反应——一点惊诧,还有一点怀疑。
她皱起眉,yu言又止。最后看向旁边的几个alpha,冷声喝道:“都滚出去。把嘴都给我闭紧了,以后要是再让我碰见你们在我的酒店里g这种肮脏事……”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差点被信息素威压弄晕的几个alpha连连求饶,p滚尿流地跑出去,头都不敢抬。
沈泠玉转向方文珠,面对这个无辜的beta,她语气放缓了些:“你也先出去吧,s级alpha的信息素不太好清理,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信息素清洁剂。补偿也会打到你的账户上。今日之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如果你还担心,我让助理把我的私人联系方式留给你,你可以时刻向我反馈。”
“沈小姐,谢谢您,真的太感谢了!”
方文珠受宠若惊,连忙鞠躬道谢。
沈泠玉说:“你遭遇这些,也算我管理不当,这些补偿是应该的,你不用道谢。我还有家事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虽然方文珠想拉着时鱼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很明显,时鱼此时无法脱身。走之前,她最后留给时鱼一个担忧的目光。
时鱼悄悄朝她点头,示意没事。
“好了,现在人都走了。”沈泠玉目光冷冽,用指甲敲了敲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沈慕青,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什么。”沈慕青轻车熟路地握住身旁人的手,r0u着她有些紧绷的指节捏了捏,然后亲密地十指相扣,“我说得还不明白吗?”
时鱼怯懦地低下头,一副不敢面对的模样。实际上,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宕机的大脑稍微开始运转。
她心尖都在发颤。
该si的沈慕青。
她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莫名其妙就多了个麻烦的身份,还要当着沈家掌权人沈大小姐的面演戏……也不看看她临时磨练的演技足不足够?
沈泠玉冷冷地看着他:“沈家的家族传统你也知道,你马上就要有自己的未婚妻,如今又是在g什么?”
“不是说我们家只和有东方血脉的家族联姻吗?那我自己找也没关系。看她的样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也没要求不能娶beta吧。”
沈慕青笑yy地望着沈泠玉,眼中情绪晦暗不明:“母亲不就是……”
“沈慕青!”
沈泠玉猛地站起身,声音有些尖利:“管好你的嘴。”
她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闭上眼深x1一口气调整情绪,重新坐回去,再睁开眼,眸光锐利。
“你是认真的吗?”
“怕我骗你?”沈慕青挑眉,“那要不然我们在你面前接个吻?”
时鱼心猛地揪紧,想ch0u出手。
感受到扣住的手隐隐有想挣脱的趋势,沈慕青不动声se地握得更紧,还用指尖轻轻地在她手背上划了几下以示警告。
——别动。
时鱼心情有些崩溃。
她没想到把自己栽进去居然是这种栽进去。
方文珠倒是好好的,现在是她无路可退了。
知道从沈慕青那里问不出什么,沈泠玉看向这个一直垂头不语的beta,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时鱼缓慢地抬起头,顶着沈泠玉探究的视线,后颈不停地渗出汗,声音都有些颤抖,声若蚊呐:“我叫季时鱼。”
“你喜欢他吗。”
时鱼僵y了一瞬,身旁人似笑非笑的目光飘到她身上,相扣的手捏住她的指节,一下一下轻轻地按着、把玩着。
轻柔暧昧,又像带着点威胁。
顿了顿,她说:“……喜欢的。”
沈泠玉阅人无数,怎能看不出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但她也知道这个beta不是故意欺瞒,只能是沈慕青为了逃脱家族控制随手拎过来的靶子。
沈泠玉对着沈慕青冷笑一声。
“找beta当然可以。但违反家族规矩该受的罚你也得好好担着。以及,底线是什么你应该还记得,你最好……注意分寸。”
沈家人婚前不能与非未婚妻/未婚夫的人发生x行为。
沈慕青未来不会争权,不愿接受联姻也没关系。如果他只是找人当幌子,演演戏,沈泠玉可以帮他瞒过去。
但,他必须遵守这条规则。
“当然。”沈慕青颔首,不甚在意。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不过逢场作戏,又怎么真的发生关系?他没这个打算,也不屑。
沈泠玉拿好桌子上的公文,走上前,停在时鱼面前。
看着她僵y地抬头,一副胆怯的模样,沈泠玉笑了笑,面容yan丽,眉梢温柔:“季小姐长得很漂亮,连沈家人都不一定有这么纯正的东方模样。日后沈慕青若是做了对你不妥的事情,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
“……我会的。”
时鱼喏喏应声。
她又抬头平视着沈慕青,语气霎时变得森冷,红唇轻启:“至于你,记得回家领罚,还有……”
“这周轮到你去见母亲了。”
沈慕青的神情有一瞬的空白,眼中逐渐流露出嘲讽,又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复杂、厌恶,最终沉入眸底,归为一片沉寂。
“好。”
他轻轻地回答。
等到沈泠玉离开,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时鱼立刻用力地ch0u出手,压着怒火直视沈慕青还沉暗着的眼眸,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过家家?”
“嗯哼。”
沈慕青仿佛感受不到她灼灼的怒视,垂眸俯视着她,声音温柔,却又满不在乎。
“季小姐,这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你看,你的朋友安然无恙,你也帮我解决了麻烦。一切皆大欢喜。不好吗?”
“你倒是会揽功。”时鱼被这突发的情况弄得心绪烦乱,全然忘记自己的伪装,对着沈慕青没好气道,“麻烦是沈小姐解决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沈慕青看着时鱼终于卸下所有怯懦面具,嬉笑怒骂都生动鲜活,如一团温热的、张牙舞爪的火焰,心底那一点被撩拨起的痒意再一次蠢蠢yu动。
他g住垂下的长发,绕着把玩,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时鱼。
“好吧,是我的错。那季小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作为补偿呢?毕竟,日后说不定还需要你陪我演戏。”
他眼里闪着恶意的光:“作为……nv朋友。”
时鱼差点被气笑了。
好么,她还得跟他演连续剧!
忍住想动手的yuwang,时鱼像是想到些什么,眼前猛地一亮。
她抬头,毫无怯se地凝视着这个家世雄厚、有权有势的顶级alpha,野心毕露,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坚定有力,掷地有声。
“枪。”
“我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