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看不明白,五年前他看不明白,现在总归是明白了。
方言的离婚决定也越来越坚定:“奕明,稀里糊涂的日子我们过了十年,我现在不想过了,你也不用再将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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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协议桑奕明还是不签,方言这几个晚上睡得都不踏实,抽屉里还有王医生给他开过的安眠药,方言吃了一粒才躺下。
吃过安眠药能睡着了,但噩梦却躲不过去。
方言翻了个身,感觉到身后空空的,他又往旁边挪了挪,可是曾经那个很容易就能靠上去的温热胸膛,还有会搂着他腰的手臂他怎么都找不着。
梦里方言着急,前面却是一段又黑又长的密林,他只能拼命跑着找出口,自己摸索着往前。
突然的失重感跟剧痛让方言彻底醒了,他从床上滚了下去,等他回过神儿,才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
方言出了一身汗,湿头发黏在脸上跟脖子上,黏溻溻的很不舒服。
方言眼睛瞪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头顶躺了半天,直到眼睛开始发酸了才撑着胳膊坐起来。
后背跟肩膀那里摔得很疼,他把手用力往后伸了伸,但只揉到了肩膀跟肩胛骨那一小片,后背他够不着,胳膊越动,抻着他后背越疼。
方言干脆不揉了,坐在地板上等着那阵疼自己过去。
身上的汗变冷,方言什么都看不见,眼睛里只有热腾腾的黑,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热腾腾的黑浸进他眼睛里,连带着胸口都震得疼。
方言又想到了白天的离婚协议,财产好分割,房子好分割,可是感情怎么分割?
是不是白纸黑字名字一签就能做到一刀两断不拖泥也不带水?方言不知道,他现在难过得都快无法呼吸了。
方言大口大口喘着气,仰起脖子朝着次卧的墙壁喃喃一句:“桑奕明,早点儿离了吧,给我个痛快,别再这么折磨我了……”
你又能忍到什么时候?
方言把卧室窗帘拉开了,他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外面的亮光,这样至少在他半夜噩梦惊醒睁开眼时不再只有一片漆黑,好像窗外那点儿红的黄的的灯,是从梦里来的,所以就算是做了噩梦,醒了也没什么,醒了就好了。
离婚的事,方言又试着跟桑奕明沟通了一个星期。
但桑奕明就是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每次的借口都不一样,他说没时间,还说快过年了公司里忙,要不就是股权问题处理起来麻烦,他不会让他只要房子,总之就是不愿意签字。
公司早会结束,桑奕明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子上方言给他的那份离婚协议发呆,陈助跟他汇报完工作刚要走,桑奕明突然抬头又叫住他。
“陈助,你先等等。”
陈助又走回桑奕明办公桌前:“桑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桑奕明一抬手:“别站着,你坐。”
桑奕明有些严肃,陈助看他的脸色不太好,意识到问题好像很严重,但他努力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到最近公司里出了什么大问题。
“桑总,是出什么事儿了吗?”陈助坐得忐忑,小心翼翼开口问。
桑奕明眼睛还在离婚协议上,过了半天才开口问:“陈助,你跟你太太之间……会吵架吗?”
陈助被桑奕明这个问题问得一激灵,他们老板可从来没问过他私人问题,桑奕明也从来不会把私人感情问题跟情绪带到工作上,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他跟着桑奕明这么多年,桑奕明就没出过私人感情问题,也没有过明显的情绪波动。
但陈助毕竟也跟了桑奕明这么多年,一听这话就知道了,他们老板应该跟方老师吵架了,这是后院儿起火了。
在陈助眼里,桑奕明的感情生活非常简单,结婚这么多年只有方言一个人,丁点儿乱七八糟的绯闻也没有。
陈助这些年见多了有钱人在外养小情儿的事儿,有的人能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家里家外都异常和谐。
自然也有不少上不得台面的,有情人上门大闹正宫,正宫又拿刀划伤小三儿脸的,有婚外情私生子法庭上争遗产的,更严重的闹到你死我活伤人入狱,这种都不算稀罕事儿。
在这点上,他们老板一直洁身自好,除了方老师就没有过别的人,但要说他是对家里那位爱得轰轰烈烈所以非他不可倒也不像,桑奕明对婚姻关系里的爱人方言好像也没有太多热情。
陈助又想,这可能跟桑奕明的性格有关系,他对谁都差不多,又是个条条框框都规矩的人,做不出来那种事儿。
看到自家老板愁眉苦脸,陈助也先做出个无奈的表情说:“嗐,我跟我太太,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吵。”
“你们因为什么吵架?”
“吵架的理由可太多了,”陈助掰着手指头数,“因为我回家晚了,因为忘了她生日,或者跟她说话敷衍了,跟她说话嚷嚷了,儿子调皮不好好做作业,她骂孩子骂着骂着就能骂到我头上,昨天晚上还因为孩子上兴趣班的问题跟我吵架,晚上她让我睡沙发,我腰不行,上半夜睡了半宿沙发,后半夜就自己溜回房间里了。”
桑奕明听完,眉心拧着问他:“你太太让你睡沙发,你半夜偷偷再溜回去,你太太不会生气吗?”
陈助整个人都静止了几秒钟,眼神复杂地看着桑奕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只说:“桑总您平时跟方老师感情一定很好,一定没睡过沙发吧,所以没经验,我半夜溜回去,她气已经消了,我再多哄哄,就不用睡沙发了,而且,夫妻俩吵架最好别过夜,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