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後是个苍老的嗓音。「阿夜，醒了吗？」

「嗯，醒着。」

「今天中午会有别的社工姐姐过来，你到时候要记得帮人家开门。」

「nn今天也要赶市场吗？」

「对呀！早上在大菜市场，下午去庙口摆摊。」

阿夜还想说些什麽，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嗯，nn路上小心。」

窗帘拉得并不严实，晨光穿过缝隙，照进狭小的房间。

书桌靠墙摆放，上面除了电脑再无他物，床上零零散散丢着几件衣服，书柜摆放整齐却积满了灰，地板边上放着一捆捆纸张和书籍，看样子都是要扔掉的东西。

阿夜坐在椅子上，默默听着nn下楼的脚步声，眼睛望向窗帘的缝隙，不知在想些什麽。

屋外传来小货车发动的声音，那是他和nn赖以维生的工具，nn每天都会批发一些衣服到市场上去卖，哪里有人cha0就往哪去，今天大概是有酬神的活动，否则周三的庙口一般都很冷清。

日常任务7点才更新，百无聊赖的阿夜喃喃自语道：「又换人了呢。」

对於重大伤残人士，政府会派社工定期给予关怀，除了协助他们融入社会，也防止有些人因为生活突逢剧变而有自杀或暴力行为。

阿夜就是後者。

两年前的一场车祸，带走他的双亲和半条腿，原本还算幸福的家庭，转眼就只剩他和nn相依为命。

保险金不算多，清偿完房贷之後，就只买了一辆小货车，nn省吃俭用存钱做点小生意，加上每个月的生活补助，祖孙俩的日子算不上多好，却也勉强过得去。

出院以後，阿夜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出去。

nn不是没想过把他抱上轮椅，强行带出去走走，可看见少年麻木的眼神，nn还是不忍心。

那眼里似乎在说：反正我不良於行，只能任人摆布，那你们高兴就好。

面对唯一的亲人，冷漠已是他全部的武装，可那些前来开导的社工就没有这般好运气了。

第一位社工问了句「想不想出去走走？」，被阿夜抄起拐杖打了出去。

第二位社工在地上发现阿夜写作的诗稿，鼓励他继续写，然後同样被打了出去。

第三位社工看了看柜子里的书籍，问阿夜是不是喜欢看书，还是一样被打了出去。

第四位社工x1取前人的教训，只是默默陪着阿夜，结果坐到床上的下一秒就被打了出去。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床。」少年冷漠道。

看见前几位的惨状後，依然来到这里的第五位社工，跟她的前辈们很不一样。

「你好，我是社会局的社工，我叫李晴，你可以喊我小晴或小晴姐姐。」nv孩这般说道。

阿夜讨厌前几位社工，他们的活泼与外向如同烈日，炙热而刺眼，令他感到不适。

小晴举止落落大方，笑容里有gu抚慰人心的力量，犹如天上的月光，明亮而温柔。

可惜，这样的她也离开了。

想着想着，阿夜看向桌边的柺杖，没有伸手去拿，反倒是用力撑着桌边想站起身。

他双手用力，想靠着左脚把自己撑起来，却又一次次跌坐回去。

阿夜自嘲一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角余光瞥见一本日记，他随手一扔，将其丢在角落的y影中，眼不见心不烦。

又发了一会儿呆，不知不觉7点了，他熟练地点开日常任务，从装备最差的角se开始解起。

「您的好友，星晴，上线了。」约莫是阿夜解完第一只日常的时候，系统跳出这段提示。

看样子应该是大学生吧？阿夜心想。

他发了条讯息过去。「解日常吗？」

「你是？」

「昨天带你们两个新手的冤种之一，晚出现的那个。」

「喔！昨天谢谢你们，但我想等云庭一起打。」

「先打无所谓，到时还能陪她再打一次，先学过一遍压力也不会那麽大。」

「还能再打吗？那好呀！」

阿夜换回自己的主力角se，对星晴发了组队邀请，同样在队伍语音里讲解机制。

日常任务每天随机更新，昨天的还算简单，今天的副本就复杂许多。

新手总有许多术语听不懂，他只得从头讲解，对方记不住就再说一次。

恐怕阿夜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对星晴这麽有耐心，也许是因为名字里同样有个「晴」吧？

「机制流程都记住了吗？」等全部讲完一遍，阿夜问道。

「记住了！」星晴依然是用打字回覆。

「确定？有记不清楚的地方现在可以再讲一遍，待会组到路人，他们可能没这麽有耐心喔？」

「我都用笔记下来了！没问题的！」

「那走吧。」

每场副本可以理解成一个房间，里面只能有四个人，所谓的排队就是把零散的人凑成四个，然後丢进同一个房间里。

阿夜按下申请，很快就有另外两人加入，看着他们的名字，阿夜松了一口气，都是熟面孔。

一大早玩游戏的人本就不多，久而久之，对彼此都有些印象。

出於礼貌，阿夜还是先在文字频道里问道：「今天带个新手，帮个忙？」

「可。」

「都行。」

星晴其实很聪明，很多事情说一次就懂，但对自己的技能还不熟悉，看上去手忙脚乱的。

所幸另外两人还算熟悉，三个副本打下来也就2小时不到，b以往遇到新手的团好多了。

日常副本结束之後，阿夜又带着星晴来到木桩面前。

「你的手法要再练一下，技能的顺序不是乱丢就好的，想把伤害打高，有些细节要处理好。」

「你的4丢早了，那是对自己的增益，这边你技能都还在冷却，丢这招是浪费。」

「2丢晚了，那是对怪物的减益，持续很久，应该先丢2再开始其他循环。」

可怜的星晴就这样被拉去打了2个小时的木桩。

「我本来还觉得你很温柔的。」星晴在队伍里说道，附上一个大哭的表情。

阿夜笑着回覆：「你可能误会了什麽，我b谁都严格呢。」

「你也是大学生吗？」

「不是，我毕业了。」

「那还能这麽玩呀？昨天那个弘哥说你都不睡觉的。」

「倒也没有，只是睡的时间b较零碎。」

「那我木桩打到你去睡觉就可以了吧？」

阿夜笑道：「那你有得打了，我下午有事，不过应该很快就回来，到时候继续看你打木桩。」

星晴又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开个玩笑，累了就休息，无所谓的。」

「我可认真了！肯定练到出师才停下。」

「喔？那我继续看？」

「夜哥！我错了！」

阿夜看了眼时间，说道：「我差不多要暂离一下，你先自己玩吧！」

「好的，夜哥慢走。」

少年将电脑关上，看着一旁靠在墙边的柺杖，轻轻叹了口气。

拄着柺杖来到客厅，大门旁刻意放了张椅子，每当nn不在家的时候，阿夜就会在社工来之前坐在椅子上等，他不喜欢让别人等太久，也不喜欢看到别人t谅自己的眼神。

「叩、叩」「请问林夜在家吗？」

「稍等。」阿夜熟练的开锁，门拉开一条缝隙，外面是个穿着社工制服的年轻nv孩，绑着马尾，第一眼就给人一种乾净俐落的印象。

「林夜你好，我叫刘筠婷，今天代替李晴过来探望你，我可以进去吗？」

阿夜点点头，将门完全打开。「叫我阿夜。」

刘筠婷，昨天的新手也叫云庭，真巧。

「好的，阿夜。nn说你过两天要回诊，nn那天要去摆摊吗？需要帮忙接你过去吗？」

「不用，我们安排好了。」

「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阿夜点头道：「随意。」

得到允许後，刘筠婷开始查看房子里的环境，客厅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张桌子，地上也没有杂物堆积，每条走道都相当宽敞。

阿夜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没必要检查什麽，nn很重视无障碍空间，之前都没问题。」

「阿夜，我能看看你的房间吗？」

男孩耸了耸肩，拄着拐杖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一张双人床、衣柜、书柜、书桌以及一台电脑，加上满地都是的纸类回收，就是房里的全貌。

大致看完一遍，刘筠婷对阿夜笑着说道：「其实小晴姐提过你的状况，我就是好奇而已。」

「嗯。」阿夜回应得很迅速，明显只是敷衍。

「你跟她说的一样，不ai聊天呢！」

「嗯。」

「就不好奇怎麽突然换我来了？」

阿夜这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跟之前那些人一样，受不了了吧。」

刘筠婷摇摇头。「那你倒是错怪小晴姐了，她只是生病了，今天没办法过来。」

「嗯。」

「你就不问问她生了什麽病？」

阿夜又沉默了一会儿。「她还好吗？」

「其实你问了我也不知道，她好像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阿夜报以白眼，懒得搭理这个人。

刘筠婷跑到墙角，捡起那本y影中的日记本，笑道：「这是小晴姐送的吧？你居然乱丢？」

阿夜看了一眼，耸耸肩。

「小晴姐说了，等她回来，就陪你写完这本日记。」

又沉默了一会儿，椅子上的男孩轻轻点头。

「以後你要乖一点，不然我就跟小晴姐告状！我们可是好闺蜜喔！」

刘筠婷0了0阿夜的脑袋。「来，叫声小筠姐听听。」

「呵。」

「你这麽冷淡，会交不到nv朋友喔！」

「呵。」

刘筠婷白了他一眼。「既然没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本来也只是例行关心一下而已。」

「嗯。」

「就没什麽话要我帮忙带给小晴姐？」

阿夜yu言又止，半天才憋出一句：「保重。」

刘筠婷笑了笑，转身离开。

阿夜将她送出门外，关上门，拄着拐杖回到房间，仰躺在床上。

窗帘依旧紧闭，过往的许多社工一进房间，总喜欢先把窗帘打开，yan光可以驱散屋子里的黑暗，却赶不走少年心头的y霾。

桌边有本相簿，犹豫了一会儿，阿夜还是没有起身去拿，只是闭上双眼，等待时间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