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捏住鼻子,小yan面露尴尬地往工坊内环顾了圈,果然,整个工坊内的视线在顷刻间全集中到她身上了!幸好她是在大家准备收工、收拾打扫的时候不小心x1到棉絮才打了喷嚏,假如在所有人埋头工作的时候发出噪音,让随便一个人手上的魔法阵刻歪了,她恐怕会被吊起来打。
「该不会要感冒了吧?这种天气多变的季节最容易感冒了,要当心身t。」一名较年长的工匠皱眉提醒,毕竟前一天才刚有个人发烧阵亡,提早回家休息。
「我会的!」笑容可掬地应允,将手上的工具归位後,小yan很快向众人道别,点上辉石灯踏出工坊。
其实她今年十四岁了,却从不晓得生病为何物,连南河都曾经有高烧三天躺在床上起不来的经验,她这副看似瘦弱的身躯却相当特异──不但伤口会迅速复原、不留痕迹,年幼时偶然乱摘并吃下鲜yan的毒菇也没出任何事。由於状态不正常到会使人反感的程度,长老和南河始终不让她向多余的人透露这件事。
「我回来了!杏姨。」向风杏打完招呼,小yan即刻钻进了长老的房间,被厚实棉被包裹住的老人正闭眼沉睡,床头矮柜上摆放着维系生命的魔法道具。她在床旁蹲下,轻轻地说道:「我回来了,长老爷爷。」
残存的生命在无情倒数,现阶段,长老已经很少清醒。等魔法道具再也发挥不了作用的那刻,即便再怎麽不舍,他们都必须送他离去。
「请您要等到南河和大家回来呀。」
由牧岩带领的萨尔玛战士们上周前往了另一个部落普罗伊支援,谁都没有预料到长老会在这期间突然倒下;虽然风杏送了紧急传信过去,但也无法期待战争可以提早结束,让战士们及时回来送别。
近两年来,羽族的行动愈来愈频繁,且不限於大规模的猛烈袭击,喜好玩弄各种计策的储君镜华偶尔也会连续派遣少量军队在根据地边缘试探,让被偷袭的鬼族部落疲於奔命,等到锁定的猎物用尽了力气,再趁着强弩之末时将之猎杀。
更无情的一点是,镜华会派遣已归顺在羽族之下的鬼族侦查兵,潜入打算收服的鬼族部落当中,蒐集情报并尝试从内部瓦解战力,等於是让鬼族人自相残杀,并开始猜忌彼此。
根据牧岩的判断,镜华约莫是头一位抛弃了无用骄傲的羽族领导者,却也是最为狡诈的一位,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衬不上羽族推崇的「光明磊落」四字,反正那本来就是层掩盖不了内里腐臭的痂皮,轻易便能撕扯开来。
趴在长老枕边,感到有些疲倦的小yan闭上眼睛,本来是想小憩一会儿,却不知不觉睡着了,昏昏沉沉的意识在混沌的空间里打转了圈,半梦半醒间,一阵异样倏然掠过心头将她惊醒,瞪大眼睛後,她立刻从床边蹦了起来。
两个站在门外、正面对面交谈的高大人影将她吓了一跳,反sx挡在床前,伸手去0怀中防身用的魔法道具,下秒却发觉偏头望向她的是张熟面孔──牧岩的长子,和南河同为萨尔玛战士、交情十分要好的莫林。
她顿时松了口气,人也瘫坐回椅子上。大概是这几天真的太累了,使她的警觉心大幅下降,居然连有人进屋都没有察觉,即便身在严谨戒备的萨尔玛部落内,还是得防范从外面偷偷混进来的入侵者,尤其是被羽族控制的鬼族探子。
「嘿,你们小yan醒过来了。」莫林拍拍另一人的肩提醒,并道:「你就暂时守在这吧!我到城墙上去巡一遍。」
「知道了。」身子半隐在黑暗中的另一人回应,旋即走上前来,朦胧的灯光让他的眼神显得柔和。
小yan又跳了起来,「南河!你是什麽时候回来的,怎麽会没有半点消息?」
「就在刚刚。」朝莫林颔首示意後,南河走入房内,「一方面是收到杏姨的传信,另一方面是觉得普罗伊的羽族军消极到有点不对劲,能观察到人数慢慢减少,而且像在故意拖延。担心他们有其他计画,牧岩叔就隐密地先让部分人回来萨尔玛加强守备。」
小yan的眼珠转了转,敏锐反问:「牧岩叔是认为羽族会分兵偷袭萨尔玛吗?」
「也或许是其他部落。」南河环起双臂,「不过我觉得目标是萨尔玛的可能x很高,毕竟我们持续在协防其他部落抵御入侵,除掉萨尔玛的话,对付其他部落就会相对容易些。」
没有对小yan加以隐瞒,是因为如今的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纵使对两族争斗不休的现况还抱持着诸多疑问,但关於萨尔玛之所以奋战不屈的理由,以及战士们坚定地守护部族的信念,她早就有了非常充足的t认。
南河坐到床畔确认过长老的情况後,两人又交谈了一阵子,他起身倒水时,小yan则望向漆黑的窗外。今夜的云层绵密堆叠,黑压压地遮住了星星和月亮,导致外头光线昏暗,无端令人心生惶然。
「莫林大哥自己到城墙上去的话,不会有危险吗?」她按着x口,闷闷的,不安的预感突如其来。
「城墙上还有其他人,再说也有机关塔跟防御魔法阵……」放下水杯的南河话才说一半,便忽然噤了声,右手下意识探向系在腰间的长剑。
随後,小yan不解的询问被远处传来的炸裂声吞噬,那是来自城墙处提醒部落进行防卫的警示pa0响,反应过来後,她陡然睁圆双瞳。
萨尔玛被攻击了!
她追着南河来到屋外,远处浓墨般的夜se已染上烽火的红。南河面se凝重,各种念头在脑海中跑过一遍,定了定神,赶忙握住小yan的手臂。
「小yan,你进去把灯都关了,锁好门,然後去找杏姨,指引大家都到西山的地下洞窟躲避,入口只有牧岩叔跟杏姨有办法打开。你们盯着人千万不要随便乱跑,也别想着到城墙去帮忙!这时候战力不足,过来只会让战士们须要分心保护你们,是帮倒忙,听懂了吗?」
「可是,长老爷爷……」小yan手足无措。
长老的生命正靠魔法道具维持着,不能随便移动,倘若她也跟着去避难,就得将长老独自留在这里,无人照料。
「听我的。」南河的手不自觉施加了些力道,「长老爷爷一定也希望你这麽做。」
咬住嘴唇,半晌後,小yan用力点点头,便在南河「快去」的催促声中转身进屋,而他则迈开腿往城墙处疾驰,心里隐隐感觉不太对劲──照理说燃放警示pa0火的。
假设,小yan的能力足以让羽族和鬼族的优势地位相互对调,鬼族将有机会得到更好的生活,不再处处受制,那他是否不该自私,就让小yan本人去做决定?可万一,扭转局面後的鬼族部落团结起来,怀抱着复仇、泄愤之心,强势地反过来掌控羽族,她将面临的就是对异族的诛杀、欺凌、压榨……
对一名盼望将世界的美好放入绝望之人眼中的nv孩而言,何其残忍。
「该怎麽选择才是对的,您能教教我吗?长老爷爷。」
久久之後,老人的眼依然紧紧闭着,未能启口给予任何关於未来的指引。
教人意外的是,在使计夺下喀罗後,羽族隔了很长一段时日都没有任何动作,不知是暂且餍足了,又或者是在酝酿下一波的袭击计画。
久违的平静,甚至让风杏扶着脸颊感叹了句:「羽族啊,若到平安祭结束前都能安安分分的就好了。」
「上一次平安祭的时候,我才快要五岁而已吧?」小yan折着手指计算。
「是啊!而且篝火点燃不久你就开始打瞌睡了,还不让我抱,吵着要南河背背,背到後来南河也累了,两个小孩就在篝火旁边靠着睡着,还是牧岩把你们抱回屋里的。」回想起那段可ai的过往,风杏依旧忍不住莞尔。
平安祭是鬼族每十年举办一次的夜间庆典,用意是祈求族人们幸福安好,原本多由好几个相熟的部落聚在一起庆祝,可惜经年累月受到羽族猛烈摧残,各部族离散的离散、灭亡的灭亡,如今只能与萨尔玛的族人们简单度过。
南河打从心底希望羽族能就此罢手,让没有争战的日子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无论是谁,都不必为了离别和伤亡而担惊受怕,更无须彼此仇视。
那阵子,他专注於留意兰泽的一举一动……虽说牧岩指派给他的任务原本就是看管俘虏,却没要他从早到晚盯着人不放,让敏锐的兰泽很快便自以为察觉到他的目的,乾脆趁两人独处时挑明了说。
「我不晓得那位究竟在盘算什麽。」把玩着领口上的饰物,兰泽的语气稀松平常、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如果你是因为看见白尾蓝鶲一直在这附近出没,对我有所怀疑,你大可将牠s下来,消除疑虑。」
反正他看了也觉得挺碍眼。
听见这番冷漠的话,南河眯了下眼,目光溜过他指间那颗微微透光的宝石……印象中宝石在他重伤那晚似乎已经裂开了,是小yan这名实习工匠巧手帮他修复了吗?不过当时兰泽的x口满是鲜血,也可能是沾染了血迹,再加上角度和光线问题,才导致自己看错了。
「我知道牠没有接近过你,你也不愿意靠近他,至少在我观察到的时候都是如此。」语落,南河斟酌半晌,深x1了口气,才接着问:「关於圣nv的事,你能告诉我多少?」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兰泽不由得嘲笑自己的自作聪明。难怪千算万算,最後还是被有所忌惮的「那位」丢到萨尔玛来送si,人心哪是那麽容易可以看透的?
「说少也不少。据我所知,历任圣nv全都拥有同样的外貌特徵:金发、红眼。」兰泽偏过头挑眉,眼神和字里行间透出些许凉意,「没错,也就是你最重视的,她的模样。」
南河握紧了拳头,「有没有可能同时存在两位以上的圣nv?」
「你说呢?」反问同时,兰泽歛回目光。「虽然不敢保证可能x是零,但还是劝你认清现实。圣nv多一位或多两位,并不会让她变得b较安全,加上圣nv的寿命普遍很短,对想拥有的人而言自然多多益善。」
「寿命普遍……很短?」脑袋像被狠狠地敲了一记,南河略显恍惚地反问:「为何,即使很少动用治癒之力也一样吗?」
「按照以往情况推论,圣nv的寿命跟展现能力的次数多寡没有关系,约莫也跟能力的觉醒程度无关。」否定了南河的猜测後,怕他无法理解,兰泽索x举了两个例子:「初代圣nv是到目前为止治癒能力最强的圣nv,她过世时年龄是三十多岁;上一任圣nv的力量远不及初代,si亡年龄却是十九岁,其余大多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竟然都如此年轻,难道这就是拥有治癒力量的代价吗?二十多岁都还是花一般的年纪,生命却已经进入了最後倒数。
「就没有什麽办法吗?」按住前额,冲击x的事实让南河的脑海一片空白,更忘了该去怀疑兰泽撒谎的可能x。
见他如此,兰泽的神se微微一黯,下意识握住掌心的h宝石,定了定心神,而後将视线从南河恓惶的侧颜挪到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