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斗争(1 / 1)

她是後g0ng里的公主,穿来这里这麽些年,也没发生什麽大事,无非是皇后嫡母不给自己好脸se看、皇上老爹不太管事罢了,贵妃养母就是那副清冷的样子,其他的,也都还好。早上她正在完成林师傅布置的作业,林师傅早朝去了,她就利用这段时间来练练书法字,「六公主,不好了!」莲姑姑急匆匆地奔进来,姑姑x格持重,本不是小璃那种略为冒失的x子,确实反常,她搁下手中白玉管羊毫笔,也不自觉地站起身来,「怎麽了,姑姑神se慌乱?」,莲姑姑连气都来不及换,急忙道「不好了!贵妃娘娘给扣在了皇后g0ng中,说!说娘娘是给敏妃下了红麝粉!」「红麝粉?」她好不容易抓到了个关键词,敏妃不就是八公主的生母,听说皇帝十分喜欢八公主,也喜欢她温柔的生母敏妃,「是,这都是g0ng里的肮脏事原本是不想w了您的耳朵」姑姑的声音低了下去,把缘由大概说了一下,敏妃颇得圣宠,娘家父兄得力,生下八公主後又有孕,约莫十日前,用完晚膳,忽然闹肚子疼,不仅孩子没了,也不能再生育了,皇帝听闻大怒,下令掖庭彻查此事,於是才有了这一出。

「如今可还好?」前往皇后g0ng中的路上,她问起莲姑姑,「奴婢也不知,如今只叫看得紧,还是三公主担心误了您,传消息出来的」莲姑姑甚少如此愁眉苦脸,不过事到如今,她算是也看开了,g0ng斗剧看了这麽些年,多少有些心得的,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藕粉se的外裙,上头绣了一枝兰花,还是莲姑姑给翻出来了衣服,也没多说,就让她换,反正她也没意见,换就换吧!「姑姑也别太忧心了,温母妃向来心善,必不会是痛下毒手之人」她喃喃道,她也不相信温贵妃蠢钝如此,一介小儿何足为惧,就算生下个皇子又如何,有太子珠玉在前,其余人都是陪衬罢了。唉她只是个公主,除了自己的正经课业要忙外,还要参与公豆,实在累得慌。

太监尖尖地细喊「六公主到」,门帘逆光掀起来的那一刻,看见那个身影,那件兰花衣裙,就像是她回来了,别说皇帝看得出神,连皇后,甚至是温贵妃,都停滞了动作,直到清欢走近,恭敬地向他们行礼时,才回神。「清欢怎麽来了?」皇后的声音仍是淡淡的,有丝丝颤抖,她略感疑惑,却没多问,抬起脸,对着皇帝「清欢原在母妃g0ng里等着与母妃一起用膳,都过了时辰,nv儿才来母后g0ng里」她不疾不徐地说,隐去了元徽的通风报信,也隐去了她已经知道的部分事由,「既然如此,便坐下吧」皇帝看着她的脸,也有了慈父般的笑容,身为苏仪伶时,爸爸对自己是很好的,也真的有慈父般的温暖,可皇帝,b起父亲,更觉得是自己顶头上司般的尊崇,温贵妃也是这样,虽然是养母,却也总是疏离,顾昭琰的生母早已不在人世,之前,还是跟着莲姑姑住在公主所,是不是也特别孤单呢?「多谢父皇」她缓缓一笑,面对着皇帝向後退去,坐在贵妃的隔壁,「母妃不要担心,凡事都要讲道理的呢,况且还有nv儿」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跟贵妃说上这一番话,也暂时忘却自己身在绝对权威的古代,贵妃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温贵妃的手乾燥而冰凉,她知道,温贵妃绝不是凶手。

「你说,是贵妃给敏妃下的毒?证据呢?」皇后说话一向是那个调调,「回皇后娘娘,奴才问了敏妃娘娘g0ng里的泉儿,说是贵妃娘娘交付屏暄去做的」掖庭回话的太监,是这麽悠悠说的,她在一旁听着,屏暄?那又是谁?「贵妃,你可认罪?嫉妒嫔妃已不该,还让敏妃再不能生育了」皇后冷冷的目光投来,皇帝坐在一侧,却是一言不发,贵妃不受宠,能升到贵妃,全是年资跟娘家给力,「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已是贵妃,替皇后娘娘协理後g0ng多年,膝下已有昭眼,臣妾何必如此」贵妃站起身来,沈厚的声音在g0ng殿里响起,「谁知道呢!六公主已满十三,敏妃又得宠,贵妃莫不是为了六公主铺路吧」德妃轻蔑的笑起,她听着,弯起嘴角,谁家没有公主呢?论亲疏,她还不是贵妃亲生的,届时反水也不是没可能,德妃就不会为了四公主而努力吗?她低头向橘枝吩咐几句,橘枝便出去了,「昭琰并非我亲nv,臣妾抚育她,无非是尽了她母妃的情。」贵妃说这话时,目光牢牢的望着皇帝,皇上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柔和,甚至还有了些怀念?顾昭琰的母妃,不就是个g0ngnv?古人也有总裁和小秘书的ai情故事吗?她不了解,「皇上英明,对长公主的人选自有决断,後g0ng嫔妃都不该为了此事而有异议。若德妃妹妹要如此说,那育有四公主的妹妹又该如何自处,皇后娘娘又该如何自处呢?」贵妃一席话铿锵有力,皇帝也露出赞赏的目光,「贵妃所言甚是有理,不亏是罗氏的好教养」皇上抚着黑白相杂的胡子,笑着说,「皇上,就算贵妃如此说,可掖庭调查的结果」皇后的话,一下把气氛又僵住了,「父皇,nv儿有一事相吿」她站起身,决定拯救大家於水火之中,看了太多g0ng廷剧,她是很讲究动机原则的,贵妃不蠢,这件事绝不会是她做的,对一个正在圣宠上的嫔妃下手?为了什麽?威胁不到自己养nv地位的的婴儿吗?等到恩宠不再,有的是机会收拾。想到这里,她忽然停滞了思考,什麽时候,她也邪恶成这样了,那个光明磊落的自己呢?她也开始舍弃那一部份的自己了吗?她摇摇头,别这麽多愁善感啊!她只是想回去!回去!

她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母妃最信赖的g0ngnv是苍霓姑姑,而这屏暄是内务府前阵子拨来的,说是原本德妃娘娘g0ng里的人」——就这样,结束了这件事。皇帝大怒,彻查此事的掖庭g0ng人仗毙;皇后彻查不周,险些冤了贵妃,罚俸三个月;德妃居心不良,贬为九嫔之末的修容,四公主迁居公主所,免得染了生母习气;可怜失子伤身的敏妃,晋为从一品佳敏夫人,日後好好养育七公主便是;而贵妃呢?无端卷入这场斗争,皇帝安慰x的赏赐下许多珍奇异宝、绫罗绸缎,也就这样了。从凤仪g0ng出来时,已经太yan正中,肚子实在饿,她有些萎然,分不清是jg神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今日幸而有你」贵妃罕见地露出微笑,她看着贵妃的容颜,也有了岁月的痕迹,眼角有了细细如鱼尾的纹,「nv儿相信温母妃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幽幽的答,温贵妃不是这麽y毒的人,若要细说,不如是因为不屑,身为罗氏家族的nv儿,不屑争斗,「你才与本g0ng处了几年便如此了解本g0ng」贵妃伸手抚了抚她鬓边的珠花,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裙「你跟你母妃实在很像,同样都是那样的聪慧」温贵妃的目光流连着,她觉得忧伤,这种忧伤不像她的,像是与生俱来的悲伤,「母妃吗」她呢喃,「嗯,人人都说慧极必殇,但愿你,可以多些坚韧吧。」贵妃说的古怪,慧极必伤,那她的母妃是怎麽不在的呢?史书上对她母妃的资料少之又少,几乎是模糊不清。

「温母妃能对我说些我母妃的事吗?」她鼓起勇气问,「你的母妃啊,本g0ng希望皇上有一日,能与你说起你母妃」温贵妃收敛神se,又恢复平日的淡然,「皇后跟德妃,不!李修容都想差了,若真要做,怎麽会留下把柄呢」她靠着轿子的软绒,晃的她有些想睡时,贵妃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落入耳中,她g起笑容,这就对了。

在隔天,二皇子约了她到东g0ng做客,说是好久没见的淮安郡王带着儿子回京述职,她去了贵妃寝殿里说这件事时,贵妃正在刺绣,米白se的纱上,绣出了一枝挺立的兰花。听她说完,贵妃暂时放下手中的针线,「吃饱喝足了再出门吧,等你回来用晚膳」寥寥几语,她大概明白了贵妃的意思,便带着橘枝一同出门了,一路上,橘枝紧蹙着眉,似是有话要问,却又不敢开口,「橘枝,你想说什麽便说吧」她说,「奴婢只是在想,公主真是聪慧,怎麽就知道那个屏暄有古怪呢?」橘枝昨日跑的腿,自然是知道前因後果的,她让橘枝去,没让莲姑姑去,也是因为橘枝本来就是贵妃g0ng里的人,她也只是猜测而已,谁知道真的是这样,橘枝跟在她身後,露出了崇拜的神情,然後那种崇拜,稍转即是,立刻变成了惊恐,她疑问着?下一秒变撞入了谁人的怀抱,「哎呦!」她惊呼,确实是痛,那些珠钗已经够沉,磕的疼,「你走路老是不专心。」这声音,一听就是洛夜辰,也只有他会用这样的语气取笑她,她抬起头,没好气地回答「谁让你成天在g0ng里晃」,他双手放在深潜,举起手来「公主可别这麽说,臣可是奉皇上知命入g0ng,接着又收到太子殿下的请帖」,皇上前不久封了个从五品的冰部员外郎给他,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官职,反正他还年轻,父亲又是皇上重视的将军,不愁没官做,而且,跟下任皇帝的关系也打好了。

「我也正要往东g0ng去,若员外郎顺路,便一起同行吧」她笑语晏晏,她的侍nv和他的随侍,很自然地向後跟在主子深厚,金风袭来,秋高气爽的天气,很适合散步,「昨日,你在凤仪g0ng的事儿,我全听说了」他细声的说,「这g0ng里到处都是眼线」她冷哼,瞥了眼身旁经过的g0ng人们,都是群多舌的人,「倒也不是,是我多嘴问了太子殿下」他松开笑容,「太子肯告诉你?」她是不信的,这有什麽好多说的,跟皇后脱不了g系的事,对太子也不见得多光荣,「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皇后是皇后,太子是太子,太子与我相知多年,只要不是忤逆的大事,大多都会告诉我」他似乎很有自信,她对这种官官相护的事情没什麽好感,「最近,朝廷上都在议论,说三公主、四公主、七公主和你,都已经到了议储的年纪,若不然,该为公主找驸马了」他说到末尾,笑出声来,拿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她,她没想过嫁人的问题,上辈子浅浅的喜欢着吴翊杰,然後,就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居然也三年多了,虽然她一直想着要当上不婚不育的大长公主,但如果皇帝没有选择她呢?她要嫁人?又要嫁谁?她拿眼瞥着隔壁的男子,她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唉婚嫁问题真是麻烦。

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苦恼,她决定把问题丢还给眼前的人,「那你呢?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啦?洛将军不着急?」她看到他的表情,觉得有反将一军的愉悦,「公主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我自有打算」他讷讷而道,她仍在追问「诶!不是啊!你若有心仪的姑娘,尽量与我父皇说去,父皇一定会答应你的」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善解人意的公主,这麽为臣子着想,他听後,仅是浅浅一笑,伸出手,替她拂过掉落在他头上的树叶,轻轻说着「我已经跟皇上说了,我有一个斗胆的要求,我想要求娶他的掌珠」——她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什麽,像是国小时被同学告白时的感觉,尴尬中带着一丝优越?她不知道,毕竟这个男人说的是嫁给我?这确实有点沉重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遇到这样的事情,来到这里,用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虽然偶有孤独感,却也不曾自怨自艾,她一心想着自己能回去,回到苏仪伶的人生里,而不是已顾昭琰的身份,嫁人结婚生子,经过东g0ng的路上,会经过御花园,那里有一座及浓密的树林,还是乾脆寻si?一走了之?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便在心里大声斥责自己,苏仪伶你是疯了不成!活着,总bsi了强,而且,她怕痛。真没出息。

他们到了东g0ng时,难得地见到太子妃,庄氏身着一件neng绿se的内裙,外头罩着件象牙白的长衫,上头的绣纹简单,用金线绣了些花卉与福字,相b後g0ng嫔妃成日的花花绿绿,看起来是舒服很多,只是庄氏x格沈静,连那样活泼的绿se,在她身上都安静了下来。她迎上前「多日未见太子嫂嫂,嫂嫂最近在忙些什麽啊?」她凑上前,「你嫂嫂生x安静,哪像你这般闲不下来」太子从男子桌次走来屏风後方,一身端正的衣裳,气宇非凡,好吧!这太子确实是帅的,「太子哥哥惯会取笑我」她嗔道,环顾nv喺,元徽还没到,她心下疑惑,太子向来疼ai同胞妹子,不可能没找元徽来,她问「怎麽不见瑜姊姊?」,「她被母后扣在了凤仪g0ng训话」太子的脸se暗了下来,一旁的夜辰忙给她使了眼se,她和等聪明,自是明白,换了个笑脸「啊~大抵是瑜姊姊淘气了,才让皇后娘娘不开心了,太子哥哥也不用烦恼,亲母nv嘛,过了就好了」她说,听完她的话,太子的表情也和缓了不少,依旧是那样的笑容「是啊,六妹妹说的是,母后舍不得气昭瑜太久的」太子g起嘴角,「来吧!我带你去外头转转,再回来找你嫂嫂」,她向嫂嫂及在座的nv眷点点头,走了出去。

「这是淮安郡王的嫡公子,映青,说来还是你堂兄呢」太子先带她去见了坐在圆桌中央的男子,这淮安郡王她是知道的约半年前的皇帝寿宴上,她见过,但是这个嫡长子,她是未曾见过的,「见过清欢公主,公主直接唤我名字便可」坐在中央的男子,抬起眼,整个人笼罩在蓝灰se的衣饰里,这颜se跟她身上的百褶裙倒是一致,她上身则穿了件粉白se的对襟长袄,在宽袖上滚上一圈金边,她的穿着,一向走现代的清简风,「映青堂兄」说来尴尬,她既不知这人的官职是什麽,他似乎也没有得到爵位,真是尴尬,但既然是太子的亲信,应该也是有前途的青年吧?「都是姓顾的一家人,不用如此生疏」太子拍拍她的肩,「太子哥哥说的没错」她是想多了,怕尴尬的个x还是没变。内席的nv眷不多,毕竟外场男士们都还没娶妻,也不会有人带母亲来参加太子的宴席,因此,只有他、太子妃、七公主以及一个穿着交领窄袖檀se外裙的nv子,「民nv柳氏,请六公主安」那nv子倒是守礼,一见她便起身问安「柳小姐安好」她淡淡的说完,便倚着太子妃坐下,吃完午膳,众人便提议要去游园,东g0ng里的桂花开的极好,连坐在屋里,空气中都是那样美好的香气,柳小姐跟在太子妃身边,她与昭信则走在後方,「六姐姐,那柳小姐似乎是太子殿下即将纳的嫔」昭信嗫嚅着,轻轻的说,「只要父皇母后同意,我们也不好说话」她执起手中的圆扇,遮掩着与昭信交谈,「这是自然,我也不是要说什麽只是太子妃娘娘一定很伤心」昭信微微的叹息,眸光闪烁着怜悯。

昭信与她的生母何贵嫔,都不是容se极好的美人,圆脸儿,娟娟细眉,幸好气质温婉,倒也过得去。「身为正妻,夫君纳妾都是正常的」她很不想说出这句话,挣扎着心情,明明是一夫一妻制下生活的人,来到这里这些年,也变成这样了吗?「啊姊姊说的是,是我幼稚了」昭信低垂下头,安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昭信你别担心,父皇定会替你找门好亲事的」她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和昭信,「多谢六姊姊」昭信抬起头,绽开一朵小小的笑花。她觉得无b疲倦,橘枝也不在身边,只好坐在湖边的亭子里,凭栏而坐,看着湖里头的鱼游来游去,不知道此刻的咏善他们在哪里呢?凉风徐徐,她却在叹气,「好端端的,怎麽叹气了」夜辰带着笑容和茶,来到这里,她没接话,只是径直的问「那柳小姐,是太子嫔啊?」她问,他在她身边坐下,「是啊,说过了中秋,就要晋封了」他说,她盯着眼前的男子,忽然生出怒气「天下乌鸦一般黑」,说完,别过头去,「你莫不是在为了太子妃不平吧?因为太子要纳妾?」他伸手拉拉她的衣袖,「别攀扯我,等等被人说闲话」她松松袖子,「不攀扯就不攀扯吧!你好好说话」他松开手,她转过去,与他对视,这人,有双好看的眼睛,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她咬咬唇「唉,看着太子都这样了,我们又该如何」她说,就算着这个国家给nv子的权利再多,於婚嫁上还是不如现代自由,她不禁想,若就这样生活下去,就算有朝一日回到现代,她也可能五六十岁了,回到鲜活的苏仪伶身子里,她是不是也会这麽伤怀。

「大不了我保证只与你相守一生不就好了」他想了想,要怎麽令眼前的nv子重新的快乐起来,最後,得出这样的结论,她红了脸蛋「我又没答应要嫁给你,如果我成了大长公主呢」她这麽说,虽然有个能相守的人很不错,但她也没打算就此生活下去啊,他忽然沉下神se,郑重而道「昭琰。」他是,开了年,皇上的身t越发不好,隐隐有沈暮之感,因此,太子接过了大部分的国事,也会在朝会上听政,这似乎是每个年少君主都有的经验,传承,意味着si亡。後来的事儿,也件件理出头绪了,皇上本就为了彻查当年江氏的冤案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因着太子妃有孕,太子後继有人,皇上心情好了一些,又出了嫡公主婚前失贞之事,必得远嫁远山亲王府,皇帝是气的直接吐血晕厥。「这是自然,嫡公主出嫁,臣为公主而高兴」他接过太子批阅的奏章,交给一旁的大太监,「高兴吗?父皇高兴不起来,母后倒高兴了」太子的嘴角g起浅浅的嘲讽,他顿了顿,据说,皇后因江氏受牵连,拘禁在凤仪g0ng,因为不甘六公主顺利登上大长公主之位,假借他的名义,陷害六公主到酒醉的远山亲王厢房里,六公主是真的要去的,以为要去见他,只是半途遇见了,三公主不幸,想找六公主游玩,得知她去了东苑偏殿,於是出发寻找妹妹,一来二往,碰上了远山亲王,就

三公主失节,能怎麽办?也只能下嫁远山王府,皇上是舍不得nv儿远嫁,原本想许个宗室nv就算了,三公主是掌上明珠,原本是要许嫁京城勳爵令国公府的,成为太子的助力,现在全成为泡影了,皇后听闻亲生nv儿遭难哭成了泪人儿,在他看来,不就是罪有应得。也许真的是多事之秋吧,三公主的事告了一个段落,小洛将军又出事了,上个月中,小洛将军跟老洛将军和方都督领了几万人马前往西域平定小乱,因为是多据点的za0f,兵分三路,结果在怀凉山时小洛将军遇到山贼袭击,连同几个心腹,翻落山谷,没了音讯,基本上,凶多吉少,老洛将军回到了京城才得知这消息,洛将军长年征战在外,年纪颇大才结了婚,好不容易得了个成材的儿子,就这样,这样就没了,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洛夫人是伤心坏了」回到王府时,父母亲正在谈论这事,「今日上朝时洛将军的脸se也不好看」是父亲的声音,「妾身与几位夫人去探望洛夫人,洛夫人是伤心紧了,一直说着,早知道就不要让小洛将军去从军」末尾,是母亲一贯的长长的叹息,他站在门外,没有推门而入,「我与你只得了映青和映红两个孩儿,也望他俩平安过了此生就罢了。洛将军是过於在乎对了,你与李家的婚事谈得如何了——」父亲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没有听下去,安静地抬起脚步,往自己的房里走,见到怡儿安分地站在房里,他向身後的南庆,示意他回去休息。径直走入房中,坐在榻上,怡儿上前,替他脱去鞋袜,他却看到怡儿眼角红润,毕竟是自己的身边人,他还是表达了关心「谁给你脸子瞧了吗?怎麽哭了」他这麽问,「没怡儿没事,让爷担心了」怡儿替他脱去外裳,挂进了橱子里,「你要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你不开心的原因」她淡淡的回,「未来有了新夫人,也不用奴婢服侍了,听王妃说,新夫人是拔尖的人儿」怡儿自怨自艾的说着,原来还是为了这事情,他淡下神se,来到这里这些年,刚开始,他也是激切的想要回去,但是,也不免盘算起,如果回不去,是否,也要用着顾映青的身份,娶妻生子,过完普通的一生,「王妃挑选的人,自然是好的,你也不用担心,等新夫人进门,我会抬你为姨娘,也是正经主子了」他不是薄情的人,怡儿的好他是知道的,也不擅长玩始乱终弃的那一套,跟那些纨k子弟、京城权贵们差很多,毕竟,他还是遵守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抬了怡儿为姨娘後,他大概也只会睡在妻子房里吧。

早上醒来时,天se已亮起,「公子醒啦。奴婢去端水来」怡儿本就候在房里,他从床上醒来,人蒙蒙的,低唤了声「仪伶」,他还记得,她正拉着他的手,要带他踏进那间他最ai的蛋糕店,说要庆祝他二十八岁的生日,他看见彦诚和咏善笑意盈盈地坐在窗边,记得仪伶身上那件灰se的西装外套,记得她脸上的笑容,也记得她手上的温度,他怔了许久,直到怡儿再次入房,手上端着盆子,後方还跟着婢子,「公子怎麽了?」怡儿走上前,将床幔卷起,「没事。」他能怎麽说出口,过往的一切就像梦境一般,他甚至都怀疑自己从来不是吴翊杰,他自始自终,都是顾映青。在院子里遇到了映红,顾映青的妹妹,小了五岁的妹妹,「哥哥,最近总不见你,上你的院子去,也没见到人」映红身上是整齐的松花se绸裙,绣了软软的白花,还是闺阁少nv的天真,仪伶的笑脸,似乎也是这样亮了他的眼,心下柔软起来,他抚上幼妹的头,温言而道「最近朝局繁忙,为兄也是不得已,待天气暖起来,便带你去放纸鸢」他说,「纸鸢啊!好!」映红笑起来,他是不想这麽早成亲的,但映红已到了说亲的年纪,趁着他与太子交好,多少人看着,想攀结权贵,父亲曾与他谈过这件事,映红是儿唯一的妹子,只要她过得好,便好了,其余的都不重要」他没想着让妹妹嫁给太子党的任何一人,活生生的人,哪能当成利益结盟的工具,反正有他呢,上辈子没当过哥哥,托这具身t的福,有了一次t验的机会。

「镇国将军!」守再g0ng门前的卫兵看到他,恭敬地唤,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南庆跟在身後,「公子,咱们是要到哪儿去。」南庆很少这麽问他,也是,接到那封信时,他脸se骤变,接着便拉上他要出门,纵使是自幼长大的兄弟,也会觉得疑惑吧,那澄心堂纸仅留了短短几句,速往太ye湖相见,伶短短数语,却是乘载了多少年的思念,有这麽刚好的吗?他也疑惑了很久,纠结了许久,那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住着谁的灵魂,如果不是,那那些属於仪伶的习惯,为何一直出现,他几乎想拔腿狂奔,奔向多年不见的人。远方那抹浅云se的身影,惨白的几乎融进雪里,伫立在太ye湖边,春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她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麽,「苏仪伶。」他喊出这三个字,嘴巴像粘着了胶,明明喊得那麽顺口的,却变得陌生的无以复加,那道身影,抖了一下,转过头来,对他露出了微笑「翊杰」——「你还好吗?」中挑出真正重要的,递给太子,「我和六妹商议了,将来封你个二品文官做做,原本是想给你个宰相职的,但六妹说了不妥,你年纪尚轻,总不好太下了老臣们的面子,毕竟德高望重啊」太子原本还说笑着,转眼间,那说笑的含义就变调了,他知道,太子不喜欢那些总以监督知名,处处掣肘他的老臣,苍劲有力的笔迹,写了个大大的阅,抬起头来看他,他浅浅一笑「臣没别的想法,任凭殿下和公主吩咐即是」他想成为重臣也不是为了身份地位,只是想顺利一些找到他们三人而已,其他人也许是平民百姓,也许很难冒出头,这嘲弄的命运既然给了他向上爬的地位,那他,就努力一些,现在有了仪伶在,会顺利一些的吧?

「大长公主到——」门口守着的小太监,细细唱起,守门的g0ngnv,掀起帘子,外头的风还有些冷,她是君、他是臣,他恭谨地屈身「给大长公主请安」他说,她屈身向太子行了平礼,才伸手扶起他,她今天穿着间泼墨山水的外群,配上缝着毛边的坎肩,整个人是通透的白,唯一彰显身份的,仅有跟皇上冠上一样的青玉石的簪子,「六妹来啦?怎麽穿得这样简素?」太子长袖一挥,示意她坐下,g0ngnv上了茶,她点点头,轻声向g0ngnv道谢,那g0ngnv彷佛被吓到般,连连颔首,退了出去,这也是仪伶的习惯,非常非常有礼貌,他已经有礼貌到疏离的地步了。「太子哥哥喜欢秋香se、崧蓝se的衣裳,元徽姊姊喜欢浅粉se、莲红se的衣裳,我就喜欢浅一些的颜se,个人喜好罢了」他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又放回一旁的桌子上,「也是,印象中你都穿这些浅se的衣裳,元徽啊现在该称呼她为远山亲王妃了」太子黯下神se,他在一旁看着,太子对亲妹远嫁这事,一直没有提出任何看法,但私底下,必定是难过的,周后出示、亲妹远嫁,哪一件不是打击人的大事,元徽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嫡nv,未来皇帝的同胞妹妹,尊贵无b,嫁谁不好,住在京城不好吗?纵使远山亲王战功赫赫、血脉尊贵,但守护边疆的责任太大,而那边疆,也太远了。

她听见太子这麽说,也是默默,他知道她跟元徽亲如姐妹,「即是姊姊嫁做人妇、未来成为人母,於我而言,他都是这王朝的元徽公主,都是我的瑜姊姊」她对着太子是这样说,太子殿下的表情,难得的温煦起来「自然是这样的」。「你今天到东g0ng做什麽?」他让南庆跟在後方牵着马,跟她漫步在g0ng道上,「太子妃快要生了,我当然要去看看」她回应的很自然,「你跟太子妃很好?」他没有什麽印象,「觉得可怜罢了,太子嫔也有了身孕,如果这胎不是个儿子,谁封皇后还两说」她在说这件事时,表情无b平淡,这样冷漠的表情,从来没出现在她的脸上,「你也是这样想的啊」他也曾这般想过,太子本就不喜过於内向安静得太子妃,是碍於自己母后的缘故才娶了庄氏,但如今周氏垮台,连带着庄氏一族也遭皇帝斥责,朝廷上已出现了改立太子妃的声音,因太子妃有孕,被儒学大家以不仁反驳,才因此缓了下来。她最近频频上朝参与朝会,也听了不少。

「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吧?」他b较担心她上朝後遇到的反对声浪,「没有,我的母妃是忠臣江氏,父皇封了一个我的表弟为文忠侯,再不然,温贵妃的母家罗氏也还在朝为官呢,我都好」她噙着浅浅的笑容,在夕yan下,他们缓缓地走着。「我母亲,替我相看了李家的嫡次nv为妻。」他是要,「那李家的小姐,是个怎麽样的人」太子一边看着密密麻麻的文书,还能ch0u出时间发问,「年纪很轻,其他的,臣没注意」他递出一本新的折子给太子,「个x呢?都说娶妻娶贤,在我看来,妻子,还是要顺心的好」太子嘴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太子偏ai太子嫔这件事,已心照不宣的,如果要娶到顺心的妻子,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他这样说。「对了!我让你去辅佐六妹,都好吗?」这问题终究来了,太子不会好端端的让他到永泰g0ng去,仪伶也早就猜到了,「回殿下的话,大长公主对政务尚不如您熟悉,依臣所见,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他按着仪伶的话回覆了,「我那六妹聪明伶俐,竟也有不熟悉的事务,有趣」太子的语气平缓,却掩不住笑意,「正是」他陪笑道,「好了!这些奏章你拿到永泰g0ng吧,这个也交给六妹」太子附上了一个细长的盒子,「臣明白了」他点头。

「臣给大长公主请安」他向着她行半跪礼,拂开自己灰se的衣袍,「怎麽来了?」她从桌案後的椅子上起身,扶起了他,「奉太子殿下的旨意」他起身,看了看她的神se,也看了看她身上的那件淡红se的衣服,他挑了眉,「都先下去吧,我和尚书大人说话」她吩咐着,殿里一下就安静了。「你不是明日要成婚吗?今天怎麽还进g0ng了」她在会客的椅子上坐下,低垂着眉眼,倒了杯茶给他,「进g0ng来回话的,太子果然问了我你的情况」他接过她的茶,喝了一口,发现哪里怪怪的,抬头望她,她没什麽反应,他开口「谢谢大长公主的茶」,她笑起来「你一定是被同化了」她拿起一旁的扇子,替他扇了两下,「我後三日应该会待在府里」「婚假吗?三日会不会太短?」她侧着脸看他,他倾身上前,扶住她的脸,吻了上去,她吓的连眼睛都没闭上,「苏仪伶,你是…我的妻子,对吧?」他抵着她的额头,她头上的步摇打在他耳旁,「我才二十二岁,要怎麽嫁给你」她笑着回答。

「你是怎麽知道太子会问我话的」他一直想问她这件事,他知道她素来聪明,善於洞察人心,但未免猜的太准,连朝堂大事都猜测的准,「这是必然之事。权力的分散与集中都有些可怕,我只希望能赶快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她叹息,他把太子给他的盒子递给了仪伶,她打开来,是一只毛笔,白玉管身,笔毛应该是看不出来,「是宣笔啊他从哪弄来的?」她拿起那笔,在灯下看了一会儿,宣笔他是知道的,用兔毛jg心做成毛笔,跟宣纸有齐名的美称。「你还没回答我」他还没听到她的回答,「我是中文系的啊,都说文史不分家,史书我也看了不少」她端起茶盏,动作流利地掀开茶盖,漂去茶沫,「你果然像个古人。」这是他的结语。

六月初八,农历上的好日子。是礼部尚书与大理寺少卿之妹的婚典,直到成婚这天,他才发现这个大礼寺少卿居然是他妻子的未婚姊姊,仪伶说过的,这朝代看似开放,看似b史书上任何一个朝代都平等,但婚姻仍是一道难解的关卡,除了nv王爷外,其余nv子,一但结婚便要回归家庭,纵使成为宰相、纵使问鼎状元像她如果结婚就会失去大长公主的任何权利,会获封nv亲王,所以,位阶很高的nv官们,基本上都没有结婚。一系列的结婚仪式,他都只在电视里看过,撒帐、祝词、喝交杯酒身旁的nv子盖着红盖头,看不到脸。

待一切仪式过完,已经是深夜时分,他回到房间,新娘子还端坐着呢!他走上前,挑起了她的盖头,那名叫以茜的nv子轻轻地笑了「夫君。」她这样喊,他想起的,还是仪伶的脸、昭琰的脸,他叹了气,转身便要离开,「新婚之夜?夫君这样就要走了吗?」清脆的nv声唤着他,他垂下颈子「夜深了,我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他从不是n情之人,在现代不是,古代也不是,他有时也很羡慕彦诚那种谁都可以喜欢的个x,他偏不是这样的人,他也问过自己,喜欢仪伶会不会只是种错觉,因为来到这里,要找到可以互相依靠的人实在太难。

六月初九,太子东g0ng传来喜讯,太子妃庄氏诞下一男孩,是皇帝的嫡长孙。太子都十七岁了,才有第一个孩子,实在是有点晚,然後,边关也传来喜讯,成婚三月的远山亲王妃有喜了。她看着信纸时,那喜悦的神情是真实的。「父皇。您瞧」太子抱着裹在强褓中的婴孩,凑近在龙榻上躺着的皇帝,「真是个可ai的孩子呢」温贵妃这样说着,如今皇后周氏幽禁在未央g0ng,近身侍疾的工作就成了贵妃娘娘的职责,温贵妃看似温和与世无争,但他一想到小洛将军小洛将军的si,给仪伶带来了多少打击,「是可ai孩子还小,别过了朕的病气啊」皇帝的病,是一日拖着一日而已,皇帝知道、太子知道、仪伶也知道。他安静的待在一旁,看着皇室这一家子的互动。

「太子哥哥。」走出皇帝的寝居,迎面而来的正是大长公主,「给大长公主请安」他是臣,行了半跪礼,「尚书大人也在啊,真巧」她轻抬手,金se的宽袖上下移动,她收回手,站得直挺,「六妹是从哪儿过来的,父皇刚歇下,怕是不见人了」太子站在一旁,玄青se的外袍,随风而动,「刚从东g0ng过来,去探望太子妃了」她澄净的眸子,对着太子,「这样啊我正好要回去,六妹也一起吧,到东g0ng一坐」太子笑起来,这样的笑容无疑是危险的,他静静的看着,「多谢太子哥哥的好意,前些日子学着理政花了不少时间,懈怠了给父皇晨昏定省,我还是去一趟吧」她说完,向着太子轻巧一蹲,算是见了礼,便径直的朝皇帝的殿宇走去,「你说这大长公主这麽客气,会不会有诈」太子朝着他,露出一抹笑容,「臣以为,太子殿下和大长公主兄妹情深是好事」他回答,就像他看着家中的妹子映红时,只有全心为她着想而已。

「兄妹情深啊」太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如果是g0ngnv所出的六妹,自然是兄妹情深,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太子丢下这麽一句话,便领着g0ng人离去,「臣告退」即使得不到回应,他也得朝着空无的背影行礼,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心中烦闷,出g0ng门时他没坐上马车,反而是骑上南庆骑来的马,街道上人来人往,也做不到策马奔腾,「公子有烦心事?」南庆毕竟跟了他这麽多年,对他的脾x也算知晓一二,「你说,这时候我父亲在做什麽呢?」他需要找一个人聊一聊,但不能是仪伶,应付那些人,她已经够累了,「王爷这时候多半在书房里,看看书、写写字吧」南庆说道。「父亲。」他一回府,便直奔书房,果真在那里找到了郡王,「映青?有事?」郡王站起身来,把书搁在一旁,「我想跟父亲聊一聊。外头的人都被我遣走了,只有南庆守在院门」他不敢冒险,在这个政治敏感的时刻,只有身边的人可以信任。

郡王慈蔼的笑了「说吧!你想聊什麽。」郡王指着身边的一张木椅,让他坐下,他盯着地上的某一个点,说出自己的疑问「依您所见,太子殿下为何这麽防着大长公主」在他看来,顾昭琰就算是俪元贵妃所出、温贵妃所养又如何?身为nv儿身,若皇帝不在,身为监国的她也享受不到任何好处,所以在大长公主的位置上,好好辅佐皇帝才是重要的,争权?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大长公主啊公主的存在本来就是威胁。当权者怎麽会愿意分权呢?」郡王严肃起面孔,「即便公主表示对权力无心,也是一样的吗?」他思索,浮现出她的脸孔,「听你这麽说,你和公主殿下很熟悉?」郡王这麽问他,「也没有,只是我有些担心公主的处境」他卸下戒心,尝试跟郡王以父子的方式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