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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婆婆也在生火做饭,看见陆遥来了连忙起身招呼他进屋。

“小郎你怎么过来了。”小郎是对已婚年轻哥儿的一种称呼。

陆遥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说,“我想借您家的釜用一用。”

赵婆婆倒也没多问,“等我锅里的饭熟了,你再用吧。”

“好的,好的。”陆遥怕自己一会把别人家的锅也烧漏了,蹲在旁边仔细观察赵婆婆是怎么烧火的。

陶釜并不难用,看了一会就学会了,火不能烧的太旺,柴也不能添太多,要慢慢把锅烧透了才能煮熟饭菜。

赵婆婆一边烧火一边跟他闲聊,“大川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命苦,他娘生老三的时候难产去了,第二年他爹在山上砍柴时摔断了腿,没几个月也去了。”

陆遥回过神,听赵婆婆介绍自己小相公的家庭情况。

“那会他才十多岁,大妹妹三岁,小弟还没断奶,全靠他一个人养家糊口,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大人也未必能撑起这个家。”

陆遥点点头,自己上辈子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每天还在为吃辣片怎么能不被爸妈发现而发愁。

赵婆婆道:“我那时劝他把小弟送人,前些年逃荒有不少没生过孩子的寡妇,送出去兴许还能活命。”

“可是大川没同意,他说自己是大兄,就算饿死也不能把亲弟舍了。”赵婆婆说着擦了擦眼角。“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两个孩子都大了,大川也讨上了夫郎。”

陆遥心想要不是自己穿过来,夫郎也是白讨,这人命还真够苦的。

赵婆婆很快煮好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煮的东西不多,清汤寡水的只有一碗粟米粥,里面飘着几根菜叶子。

“火就不熄了,你用釜吧。”

“哎。”陆遥赶紧回家舀了半碗粟米,想起外面的两个孩子又添了两把。

院子里赵小豆见他端着碗去了赵婆婆家。

“阿姐,他在做什么?”

赵小年摇摇头,“不知道,过去看看!”

两个孩子踮着脚悄悄跟在陆遥身后,等人进屋后趴在门口听起墙角。

“釜我刷过了,你直接用就行。”

“谢谢婆婆。”陆遥把洗干净的粟米倒进锅里,添上半锅水,学着赵婆婆的模样慢慢添柴。

“昨天大川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几句话,你又——”赵婆婆顿了顿,“大川是顶顶好的孩子,以后你们相处久了就知道了,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陆遥明白她什么意思,轻咳了一声说:“婆婆说的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赵婆婆拍拍他的胳膊,“这才对嘛!好好过日子,来年添个孩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生孩子这件事陆遥没放在心上,因为在他心里自己还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出孩子呢?别太荒谬了……

“婆婆,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老头子也去服徭役了,跟大川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一个丫头早嫁人了,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早些年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逃荒时死在了路上,小儿子前几年得了病也没了。”

提起过世的两个儿子,赵婆婆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伤感,可能眼泪都流干了。

算起来她今年才四十五岁,搁在现代正值壮年,但这封建落后的社会,她已经头髮花白,满脸沟壑,苦难具象化的刻在了她的脸上。

“你们是从哪过来的?”

许是很久没人跟她聊天,赵婆婆显得格外健谈,“我和大川的父母都是从青州迁过来的,前些年不太平,敬王作乱死了许多人,北印、平州、山阳都绝了户,刚好那几年青州糟了灾,老百姓们便自发的向别地迁移。”

“当初我们赵家村整整三百多口人一起出来的,结果半路遇上山洪把人都衝散了,我大儿子就是那时候没的。”

“后来就到了这里,这边虽然比南地边苦寒了些,但好歹能活命,大伙也就扎下了根。”

陆遥听得心有戚戚,在这个人如草芥的朝代里,老百姓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就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陶釜冒出热气,里面的粟米粥熟了。

“你们要是饿就回家拿碗去。”陆遥转头对外面的小孩说。

躲在门口的赵小年和赵小豆一愣,“姐,他是在跟咱们说话吗?”

“应该是。”

两人肚子颇有默契的叫了一声,扬起脚就往家跑,不一会捧着大碗回来。

陆遥挑干的给两个孩子盛满,锅里剩下的都是他的,三人围着灶台滋溜滋溜的喝着粥。

赵小年和赵小豆一边吃一边拿眼偷瞄他,见陆遥像正常人一样吃饭,心里松了口气,鬼应该不会吃饭,看来新嫂子真没死。

陆遥心里偷着乐,这俩孩子真是把心思挂在脸上,不过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家里的锅还漏着呢,明日怎么做饭?总不能天天用别人家的吧。

“婆婆,哪里有卖陶釜的?”

“镇上就有卖的,大的五钱小的三钱,你想要添置新釜吗?”

“实不相瞒,刚才我不小心把家里的釜烧漏了。”

“釜漏了?!”赵小年和赵小豆震惊的喊出来。

陆遥脸腾的烧起来。

赵婆婆也颇为无语,一个釜可不便宜,老百姓没有别的营生,光靠地里那点出息,一年也剩不下几百文。这小夫郎刚嫁过来第一天就把釜烧破了,想来不是个贤惠的。